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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品: 婚姻那些事儿 |作者:梅吉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5-08 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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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邹天明从北京过来的时候,给郑玮打了电话,说约着几个朋友想聚一聚,罗茜也来。他的心里微微一热,自从结婚后,罗茜再也不肯见他,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接完电话以后,他开始在房间里换衣服,这件,那件,忐忑地犹如第一次约会的心情,而江于欣站在房间的门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他有些心虚地解释:“有个朋友从外地过来,今晚会晚点回来。”

江于欣笑着走到他面前,抬起手替他整理领口,她的头微微扬起来,鼻息拂过他的脸,这暧昧的姿态让他不由地想要后退。

“你的朋友我很少见到,不如我也去?”江于欣试探地说。春药事件后,郑玮搬到酒店住了几日,是姐姐和姐夫轮流地劝说他才肯搬回来,只是平日里两个人相处得彬彬有礼,但怎么都多了一份疏离。江于欣也不知如何与郑玮相处,每日做足家务,等着郑玮回家,但他常常都在外面吃过晚饭,她看着一桌冷菜,心里倍受煎熬。在旁人面前,她是多么幸运,有个事业有成,家境优渥的丈夫,他们甚至要她教教,如何才能钓到金龟,只有她知道,她在这段婚姻里有多辛苦。

郑玮迟疑一下:“你去也行,但都不带家属……”

“那你们玩开心!”江于欣豁达地笑:“早点回来。”

郑玮心里冷哼一声,觉得她太虚伪了。什么玩得开心?不过就是装装样子而已,就像她装作毫不介意罗茜的事,却私下里调查他的通话记录,说什么会给他时间,却迫不及待地在给他下春药,让他们之间有实质的关系。这样心机的女人太过可怕!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对他很好,看着她趴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抹地,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烟熏火燎地煲汤,或者在他一声咳嗽就马上给他冲一包板蓝根时,他的心里还是有感觉的。

郑玮出门的时候,江于欣在门口送他,他有些愧疚,弥补样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晚上不用等我了,早点睡。”

她沉默点头,嘴角浮出一丝苦笑。

郑玮到的时候,没有先进餐厅包间,而是坐在车上等了一会儿,看到罗茜的车驶进停车场时,这才下来,走到她的车前。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他替她拉开车门,直视着她,心里激动澎湃。

罗茜浅淡一笑:“还不错,公司最近准备上市,筹备阶段挺忙。”

“你一向都很能干。”郑玮讪讪地说。

罗茜不置可否。

“我妈有问过你!”郑玮停顿一下说:“她说她其实挺喜欢你。”

“现在她应该更喜欢你媳妇,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也不放心上了!”罗茜转身扫了他一眼,大步地朝前走。

她的手臂突然被郑玮拽住,急切地说:“可我忘不掉!”

罗茜正色地望着他:“郑玮,这样拖泥带水有意思吗?你有想过你妻子的感受吗?!”

郑玮喃喃地说:“我知道我错了。”

罗茜长叹一声,拂开他的手:“好好珍惜她!”

郑玮看着罗茜决然的样子,知道她决心已下,再也不会与他纠缠不清,心里欷歔不已,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江于欣。

而这一幕正好被跟出来的江于欣看到了,她看他那么紧张地换衣服就猜到他是来见罗茜,她曾经不止一次地坐出租车跟过他的行踪,这一次终于看到他和罗茜的碰面,只是看起来是他在纠缠罗茜,而她是一脸的拒绝和冷淡。

江于欣从开始对罗茜的敌意到了慢慢的喜欢,她真的是个洒脱纯粹的人,说了断就了断,说不联系就不联系,反倒是郑玮在那里放不下。想到这里,江于欣一阵难过,她这个婚结得太窝囊了,郑玮完全是被动地跟她在一起,而从一开始,她就对婚姻想的太简单,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够好,那郑玮还不手到擒来,现在看来,完全就不是这样一回事,缺乏感情基础就是他们婚姻的天天不足。

这个人,你不是怕有人偷,而是怕有人惦记。所以她才会越来越没自信,终日提心吊胆。

郑玮回来的时候,江于欣剑拔弩张地坐在沙发上,因为生气,胸脯一起一伏,可以看出来,她真是气坏了。

“不是说了让你别等?”郑玮看她的样子,有些意外。结婚半年来他们从未吵过架,江于欣的脸上永远是那种积极向上的那种微笑,就算他那次搬去酒店说要跟她离婚,她也没有争辩过一句,只是跟他道歉,让他有火发不出。事后,她对他更好了,但她对他的关心让他受不了,但他觉得她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表达内心最真实的情感。也许是他没有注意过,又或者是他根本就没有给过她机会,所以他们的婚姻表面上很圆满,但里面却爬满了虱子。

“你去见谁了?”她厉声质问他。

“还用问,你不是知道吗?”他讥诮地反问。

江于欣拿起茶几上烟灰缸朝他砸了过去,他被她的暴力给惊讶了,一闪身,躲了过去,愤怒地骂:“江于欣,你发什么神经?”

“对,我就是发神经!”她咬牙切齿地说:“不就是查了你的通话记录,给你下了点药吗?你扪心自问,我这样做是为什么!结婚三个月你还不碰我!你当我什么?占着茅坑不拉屎!?”

因为激动,她的话变得粗俗难听起来,而在郑玮听来,不由地有些想笑。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是做得面面俱到吗?现在不平衡了!”他定定地望着她,她也不示弱,回瞪着他。

“我凭什么要平衡?我又不是个木头人,伺候你好吃好喝,看你家人的脸色,他奶奶的,我得到什么了?我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保姆!”江于欣愤慨拿起茶几上遥控器、杂志和果盘里的东西统统地朝他砸过去,他左躲右闪,还是被杂志的一角给砸中,为了避免她再丢东西,他不得不疾步到她面前,摁住她的手臂把她压在沙发上。

“行了,别闹了!我错了,我对不起你!”郑玮被她的发疯弄得手足无措。

“道歉有个屁用!如果我也在外面偷情,回家给你道个歉,你接受吗?”江于欣像个泼妇一样胡乱地挣扎,歇斯底里地狂吼,她气得都要炸掉了!婚姻就算是投资,风险再大也不能让她血本无归!她要止损!那郑玮不是喜欢别人嘛,行,她成全他!再这样耗下去她大好年华都没了,等到人老珠黄再嫁,那就是一点市场都没有。

“我今天是跟她见面了,但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郑玮的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他不知道江于欣的力气这样大,他几乎都按不住了。

“没发生!你倒是想发生!没看你两眼放光地盯着别人看!”江于欣的脸就跟阴天的云,沉得一塌糊涂,“你贱不贱呀!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死皮赖脸地巴着她!看着你那样,我都觉得可怜!既然你心里只爱着她,那你干嘛要答应跟我结婚,干嘛要来祸害我?”

“你听我解释行不行?”郑玮心里乱糟糟的。

“老娘没工夫陪你玩了!我又不是没人要,离了你有的是人排着队追!你压着我干嘛?还想打人了!你打,有本事你打呀!”她像个革命烈士一样昂着头,仇视着他。

“讲讲道理好不好,是我打你还是你打我?”郑玮求饶着。

“你放开我!”江于欣胡乱地挣扎,甚至要偏过头来咬他的手臂。

郑玮被她闹腾地没法,又说不过她,干脆一低头,吻住她,她的手还在竭力地挣扎,但身体却放软了,瞪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地说着话,而郑玮一口含出着她的舌头,不许她再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她,而她气喘吁吁地再骂:“你混蛋,你什么意思?”

“江于欣,以前是我做的不好,以后我改,还不成?”他拿她有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原来所有女人胡闹起来都让你没辙,只能缴械投降。

“怎么,被拒绝了,就想来找我了?”江于欣冷冷地说。

“随便你怎么说,但别再扔东西了,我明天还上班,头上一个包怎么去见人呀!”他苦着脸说。

“就打死你!”她咬牙切齿,威胁地说:“既然你承认错误,我给你一条活路,我不许你跟她再见面!不许你们打电话,不许你们聊MSN!如果你非要那样做,那我就闹得人尽皆知,闹得你身败名裂!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敢做,我只是在忍你!如果我忍无可忍了,你试试看!”

“这个……”郑玮迟疑:“我跟她还是朋友!”

“那如果你们非要见面,必须我要在场!”江于欣她嫉妒那个女人,嫉妒地抓狂,嫉妒地发疯!

“那好吧。”

“把你的手机交出来!”江于欣愤愤地说。郑玮莫名其妙地把手机拿给她,她在里面翻了翻人后气急败坏:“你竟然不存我的手机号码!”

“因为我记得住!”郑玮无辜地说。

“这不是理由!你现在就给我输进去!”江于欣早就知道他的手机里没存她的号码了,一直不满这件事,今天终于地说了出来。

郑玮被江于欣的阵势有些震住了,他现在终于有了她是他老婆的感觉。只有这个女人,可以跟你撒泼耍横,只有这个女人可以跟你胡搅蛮缠,也只有这个女人可以对你提一切无理的要求。而以前的江于欣总是想要给自己塑造一个完美的形象,但那种形象反而让他觉得很假,很不真实。这一刻,郑玮发现他很喜欢这样的她。

“我发现吵架真是个体力活!”郑玮起身,抱怨地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对着镜子的时候看到额头上被砸得淤青的小块,不由地笑了。

2

苏杨的肚子已经七个月了,胀鼓鼓地像是在里面塞了个西瓜,她穿着宽大的孕妇装,走得风生水起,虎虎生威。她是属于那种难得的健康体质,整个孕期几乎没有什么不适,妊娠反应也很小,能吃能睡,声音响亮如洪门,被一众生过孩子或者也是孕妇的女人羡慕不已。

最高兴的当属是婆婆,每次盯着苏杨的肚子,两眼就发光,“一准是个大胖小子,我怀他爹的时候也是这样利索,都要生了还能下田干活!”

有回婆婆非要看苏杨的肚子,看完以后喜不自禁,“跟我那时候一模一样,肚子是尖的!”

夜里,苏杨逼问夏印:“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都喜欢,只要是我们俩的。”夏印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摩挲,如果遇到宝宝在哪里动一动,就会惊喜不已。

“那如果是个女儿呢?”苏杨不肯放过他。

“我们的女儿肯定很漂亮。”夏印由衷地说:“老婆,你放心吧,是儿子是女儿我都爱。”

苏杨满意地笑了。自从知道怀孕后,夏印对她更加关心体贴,因为她吃不惯公婆做的东北菜,每天翻来覆去不是酸菜炖粉条,油炒蘑菇,就是小鸡炖蘑菇,还是一锅乱炖。苏杨很恼,干脆借此理由回了娘家住,由自个儿亲妈亲爹照顾,好不自在。只是有时候要取个什么东西或者有个什么事才回自己家住。夏艳现在在术后恢复期,气色好了许多,还没等哥嫂给她介绍男朋友,就自己认识了个网友,还见了面谈起了恋爱。

夏印不太放心,让夏艳把那男孩带回来看看,那个叫吴鑫在一家餐厅做厨师,是从河南农村到上海打工的,人长得敦厚,也挺本分。虽然夏印父母不满意,但他们一向很疼爱夏艳,看到女儿喜欢也就不反对。

现在的苏杨,也顾不得公婆和小姑子了,一心专注着肚子里的宝宝,而母亲已经整理出另一间卧室准备当做是儿童房,房间里已经准备了婴儿床,玩具,小木马和一堆的衣服。夏印看着的时候有些迟疑地问苏杨,难道孩子出生了也不打算回家住?

苏杨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想让你妈带我们孩子!现在我正式通知你,我不答应!你妈那文化素质怎么能带我们的宝宝?”

夏印不悦地说:“我妈怎么就不能带了?我不是也挺好的。”

“你想让我孩子跟你小时候一样,成天在泥巴堆里玩着长大?”苏杨知道他不乐意,笑着哄他:“夏艳要是结婚了也会有孩子,到时候恐怕他们也顾不得我们的孩子!”

夏印也就不再吭声了。只是看着母亲替孩子一针一线地准备着小棉袄、小被褥时,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他知道就算母亲做得再细致,苏杨也绝不会让孩子穿的,她跟岳母给孩子准备的都是名牌,料子绵软无毒,他也就不懂了,不就是衣服吗?怎么还有有毒没毒一说?但他知道争不过苏杨,一开口就会被她顶了回来。

夏印还有一件头疼的事,就是关于给孩子取名的问题。在结婚之前岳父就跟他谈过,他们就只有苏杨一个女儿,希望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孩子能跟着苏杨姓。他也想过自己的爹娘肯定不会答应,但当时他的工作不仅是岳父给安排的,婚礼的花费也是苏杨家出的,他实在是开不了口,在这个问题上拒绝岳父。他就奢望着以后等了有宝宝就跟苏杨好好谈谈,但现在苏杨跟岳父母已经在开始讨论孩子的名字,而自己的爹娘也在家里想着给孩子取什么名字,拉着他问这问那,那欢喜劲,让他没有办法泼凉水。

能说什么?说他们的孙子不能姓夏,要姓苏,他爹娘还不闹翻了天?唉,他只能在苏杨那里探探口风。

“我想过孩子的名字了”夏印乘着苏杨心情不错的时候说。

苏杨白他一眼:“算了吧,你能取出什么好名字?”

“夏苏怎么样?”夏印陪着笑脸:“有我们两个人的姓,又简单明了!”

“夏印,你打什么注意呢?”苏杨瞪着他:“结婚前就说好了,我们有了孩子就姓苏!你也答应过我爸了,想反悔?”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夏苏’这个名字很简介上口。”夏印气垒,知道自己谈不下来了,他现在已经是银行信贷部主任,在外面应酬谁都拍他的马屁奉承他,但回到家里,他却还是被苏杨给压住,现在还有那二十万的欠条在别人手里,动不动她就会说:“夏印,你都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娶了我这样的老婆,我也就是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就你那三座大山,换个别的女人早跟你玩完!”她所说的三座大山是说他爹,他娘,还有他妹。她那一副救苦救难的模样,让他的心里除了在感激之余,也很反感。

除了这些琐碎的事,夏印和苏杨的感情在平日里还是好的,苏杨虽然有些大女人,但骨子还是有着浪漫的一面,时不时跟夏印去外面吃吃烛光晚餐,听听音乐会,或者去附近的度假村二人世界一番,以前夏印会心疼她浪费钱,现在她都有孩子了,他为了哄她高兴也就统统地答应下来,所以,苏杨在怀孕期间,心情非常地愉悦。

听到江小芷的母亲生病住院的原宥时,苏杨有些诧异,她一向觉得只有自己的婆媳关系才是苦大仇深,江小芷那些生活琐事就是小打小闹,现在看来,还真是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再一听好友都打算离婚了,就更加觉得婚姻真是扑朔迷离,跌宕起伏,好得跟什么似的两个人转眼就会闹成仇人。

章慧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之前从来没有查出有什么高血压之类的毛病,这次住院彻底地查了一下,问题还真不少,不仅有高血压,还有了糖尿病的先兆,以后是严禁吃任何含糖的食物,在饮食上也以清谈为主了。

章慧直感慨:“这人一上了年纪,就得服老呀!”

“以后可不许那么激动,保持情绪稳定!”江国通细细地削个苹果, “小芷的事你也甭管了,没看她脸瘦得下巴都尖了。”

“都怪你!”章慧不满地瞪丈夫一眼:“两个女儿都被你给宠坏了!”

“是是是,都怪我!”江国通好脾气地说,又叮嘱一句:“一会儿小芷就来了,你可别再说她了,她心情也不好。”

江国通将苹果分成好几瓣,递给妻子,她手也懒得伸,嘴巴一张,他就递到她的嘴里。

她一边咬着苹果,一边含糊地絮叨:“这傻闺女,以前那程屹一穷二白的时候非要嫁给他,现在好不容易等着程屹有点能耐了又非要跟人家离了,你说她是怎么想的?这过日子哪有不吵不打的,一吵架就说离婚,那跟谁都过不到头。”

“小芷的事你就别管了,你现在身体也不好。”江国通细心地一瓣一瓣地喂着妻子。江小芷踏进病房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下润湿了。以前父母也是老吵架,母亲嗓门大,一生气了就摔家伙砸碗的,父亲俨然就是个出气筒,有时候她都觉得他们这样过着真没劲,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离了,省得成天吵吵闹闹。现在她在知道,在父母几十年的婚姻里,父亲肯陪着母亲吵,并且每次都要让母亲赢,那是多么深沉的包容和疼爱。

夫妻之间吵架是在所难免的,但吵架的最后谁是先服软,谁又主动示好?并不是错的那一方就肯退步,肯退步的一定更爱的一方。她跟程屹争吵,为什么每一次都演变成一场漫长的冷战,那是因为他们不肯在对方面前输。

章慧抬眼看到女儿,又望了望她身后,江小芷知道,母亲在看程屹有没有来。他来过几次,但每次他都是放下买来的营养品,再沉默地坐一会儿就走了。

“妈,苏杨他们一会儿来探望你。”江小芷接到苏杨的电话,说是在来的路上。

“她就是想得周到!”母亲抬头看了下挂着的点滴,跟丈夫说想要上厕所,免得一会儿苏杨他们来了她又不方便了。

江小芷赶紧取下点滴,想扶着母亲,被她拒绝:“让你爸来。”

江国通接过她手里的点滴,举起来,对女儿说:“休息下,这来回跑也挺累的。”

“提高点!”章慧呵斥丈夫一声:“一会儿要回血了。”江小芷无奈地看着父亲笑了一下,也只有他能忍受被母亲呼来喝去的。

等了一会儿苏杨他们就到了,看着苏杨鼓鼓的大肚子,精神十足的样子,江小芷有些羡慕。

“这肚子可够大的,一定是个胖小子!”章慧对苏杨说。

苏杨笑着摸了摸肚子:“我挺能吃的,见到啥都想吃,这家伙也跟着我长着膘。”

“你倒是不显胖,年轻生好,恢复也快。”章慧说。

“我练瑜伽来着,还挺管用的,以后小芷怀孕了我教教她。”苏杨对着江小芷笑。

“还说呢,怀个大肚子还练什么瑜伽!”夏印第一次见到苏杨练瑜伽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穿着运动服,坐在瑜伽垫上,摆着高难度的动作,这不是拿孩子开玩笑吗?他还以为她是怕长胖没了身材才在怀孕的时候还练瑜伽,但苏杨告诉他,这就是孕妇瑜伽,可以教她调整呼吸,更好地顺产。有一次他妈也看到苏杨在练瑜伽,吓得魂飞魄散,直嚷着苏杨要害她的孙子,又找了夏印好一通告状,夏印给解释了半天,她也没明白那瑜伽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小芷那时候要是生了孩子,现在都两岁了!”章慧感慨一声,又看到女儿脸色稍霁,赶紧地说“年纪也不小了,该要就要了。”

江小芷假装没有听到,对苏杨说:“孩子生下来我可是干妈!”

“非你莫属!”苏杨笑着说。

众人正聊着,程屹敲门进来,江小芷一看到他,脸色一冷。

程屹有些尴尬地跟他们打过招呼,因为没有椅子了他只好站在一边。

“到吃饭点儿了,小芷,你跟程屹去食堂给我打点饭菜。”章慧看他们也说不上话,有点着急,每次两个人都是各来各的,各走各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也恼怒姜悦芬上门吵架的事,但她想过了,女儿女婿是一定不能离婚,女婿现在出息多了,一离婚找个黄花大闺女都可以,但女儿要再嫁就很难挑到好的,再说了,那姜悦芬不是就盼着他们离婚吗?她还偏不让他们离!

江小芷听到母亲这样说,端起饭盒朝外走:“不用,一个人就够了。”

苏杨赶紧推了程屹一把,让他赶紧跟着出去。程屹跟在江小芷的身后,到了食堂才知道还有一会儿才开饭,两个人就坐在食堂外的长椅上,江小芷冷冷地别着面孔。

“你的腿好些了吗?”说着,程屹就看了看她的左脚。

江小芷的眼泪一下就落下来——她伤的明明是右脚,但他却不记得她伤了哪只脚!

见到她哭,程屹有些烦躁,扯了扯颈项的领带:“我错了,行不行?”

江小芷抹了抹眼泪:“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们离了吧!”

“你还是觉得我有外遇?”程屹悲哀地望着她,他真不明白只是几句话就能够解释清楚的事,但实际说起来就那么复杂,江小芷就是不信他,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他很抓狂。

“我现在已经不想追究那些了。”江小芷酸涩地说:“是我们变了,我们的感情变了。既然我们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勉强在一起也没有幸福!”

“我不离!”程屹不由地扬高声线:“江小芷,离了我怕你会后悔!因为你实实在在地冤枉我了!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误会我了,但我们又没有办法再在一起,你会后悔!”

“你太自信了!”江小芷站起来:“我不会后悔,永远都不!”

“不如我们打打婚姻咨询热线,或者找个专家来分析一下,我们之间一定还有可挽回的余地!”程屹焦急地说:“我们之间只有误会,没有第三者,从来都没有!”

“别再说了!”江小芷吸了吸鼻翼:“程屹,你知道吗?我伤的是右脚!”

3

苏杨要做孕检,江小芷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算了算日子,心里有些慌。因为有过一次孕育的经历,她从身体的一些反应上也察觉出了些什么,只是最近一直跟程屹闹得不可开交,也就带着侥幸的心理忽略了过去,但一向很正常的生理期已经推迟了半个月了。

虽然他们在冷战,但和好的时候也会有同房,她和程屹一直没有做过避孕措施,两个人对孩子的事都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只是没想到这一次闹到要离婚的地步,而她却意外地有了。

她跟着苏杨一起去了医院,做了个检查,果然证实是怀孕了。拿到结果的时候,她怔住了,手攥着化验单有些不知所措。

苏杨抢过她的单子一看,哇哇地大叫起来:“太好了,你也怀孕了!”

江小芷顿了一下,严肃地对苏杨说:“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程屹!”

“为什么?”苏杨不解地问:“难道现在你还想跟程屹离婚?”

江小芷点点头:“我跟他之间已经没有感情了,我不想委曲求全。”

苏杨揽了揽她的肩:“别意气用事了,你看我跟夏印,还不是有很多问题,但现在也照样挺好,再说程屹现在也发展得不错,拱手把他让给别的女人真是太亏了!咱们可不能做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傻事!”

“程屹有外遇。”江小芷对谁都没有说过他们离婚的真正原因,一直觉得这是件很丢人的事。

苏杨倒抽一口凉气:“不会吧?”

“人家小姑娘都跟我说了,他还死不承认!”

“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她喜欢程屹!如果不是有程屹撑腰,她会有恃无恐?”江小芷气愤难平。

“你真是傻!”苏杨捏了她胳膊一把:“人家这样挑事了,你还乖乖地由着她欺负!现在你不想想你自己,你也得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你愿意让她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呀?单亲家庭多可怜呀!再说了没准程屹一听你有孩子了,就跟那女的彻底了断?要我说,程屹不承认,还肯撒谎骗你,这是因为他对你还有感情,若是一点都没有,那还需要费心思骗你?”

其实在知道怀孕的这一刻,江小芷已经有些迟疑了,如果程屹真的肯了断,她会不会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呢?现在这社会风气多不好呀,乱七八糟的事多了,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一点也不稀奇,程屹也不过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你别没出息了!”苏杨沉吟着说:“找那女的去,要是她不肯罢手就找人收拾她!”

江小芷扫她一眼:“打断她的腿,毁她的容,还是找人强奸她呀!要是不犯法,我还真想!”

苏杨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找她父母去,如果她父母还要脸面,知道自个儿女儿做了小三还不拦着挡着?”

江小芷思忖一下觉得这是个办法,既然不能阻止田喜,那就找她家大人去!但她也知道田喜不是上海本地人,老家在江西,那要怎么才能找到她家的电话号码呢?跟苏杨一说,她也觉得这是个问题,左思右想还是两个人会一会田喜,让她知难而退。

江小芷给程屹的公司打了电话,找到田喜,把她给约了出来。

田喜原本想要告诉程屹一声,但又很想知道江小芷会说些什么,就什么也没有说,先回家里好好地打扮了一番,想要从气势上占到优势。她知道程屹现在很讨厌她,但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挖不了的墙角,只要她肯努力,程屹一定是她的。每一次被程屹拒绝一次,她就更喜欢他一点,她已经彻底地陷下去,无法自拔。

江小芷和苏杨坐在咖啡厅一角,频频地望着入口。

“别紧张!”苏杨拍了拍她的手,鼓励地说:“在以前,你可是大老婆,小妾得给你端茶磕头!”

江小芷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这意思程屹的这个小妾就娶定了?”

“我没那意思!”苏杨“唉”一声,“就是让你要拿出点范儿来!”

江小芷深吸一口气:“我真想撕了她的脸!”

“行!一会儿我按着她,你给撕!”

正说着,江小芷一抬头就看到田喜进来了,穿着米色英伦风的风衣,红唇烈艳的,很像范冰冰。她撞了撞苏杨的胳膊,低声地说:“就是她。”

“穿得够土的!”苏杨故意讽刺地说。

田喜走到她们面前,落落大方地坐下:“怎么?还找了帮手过来!”

“我是江小芷的好朋友!我警告你,离她丈夫远点!”苏杨鄙夷地望着她:“实话告诉你,程屹的老婆怀孕了,现在他们两个要多好有多好,你就别在妄想转正?”

田喜一听,心里明白了。原来江小芷误会她是第三者了,不由地替程屹不值,他还在那里维护着自己的老婆,但她却一点也没有信任过她,就凭她的一句“喜欢”就能够断定自己的丈夫有了外遇,这个女人也太可笑了!不过这样也好,看来他们之间有着裂痕,她大可以乘虚而入。

江小芷“啪”一声把化验单子摆在桌面上,冷冷地说:“我怀孕了,请你离程屹远一点!”

田喜耐人回味地一笑:“没关系,既然是程哥的孩子,你愿意生就生!”

“真不要脸!”苏杨厉声地骂道:“你父母怎么就生了你这种女儿,要是他们知道你现在做的事还不羞死掉!”

田喜不置可否。苏杨见她气势嚣张,忍耐不住,把面前的一杯热牛奶端起来就朝田喜泼过去,乘她惊讶之时抬起手来扇过去两大耳光,直扇得田喜懵了。江小芷也有点愣,虽然她也想收拾田喜,但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却还是有些顾忌。

田喜回过神来,尖叫一声朝苏杨扑过去,江小芷为了护住苏杨下意识一把扯住田喜的头发,把她拽开,两个人就在咖啡厅里打了起来,餐厅服务员赶紧过来拉扯两个打红了眼的女人,而苏杨在一边使劲地骂着:“不要脸的女人,做什么不好做小三!天下男人那么多,非盯着别人碗里的看什么……”

女人打架无非就是揪扯头发,挠脸之类的,因为苏杨义愤填膺地说着田喜是小三,众人一看她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一定是受害者,都偏向着江小芷,在劝架中就把田喜拖着,让江小芷占了优势,田喜被泼了一身的水,又被江小芷给打了,再看看众位鄙夷的目光,心里真是屈辱地要死。

有个中年女人听到是打小三,几步上前泄愤似的朝田喜挥了几个大嘴巴子过去:“老娘最恨你们这种贱人,为了钱多大年纪的男人都肯要,也不想想自己也会有老的一天!”

此时的田喜头发凌乱,脸上红肿淤青,满目仇恨地盯着落井下石的众人,他们凭什么打她?他们凭什么就该站在江小芷的这边,她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这有什么错?!

田喜哭着奔出了咖啡屋,那位刚才打了田喜的女人拍了拍苏杨的肩膀:“姐是过来人,节哀!”

苏杨有些哭笑不得,但也没有解释,只是感谢他们的仗义出手,又对小三好一阵抨击,而江小芷失神地坐在那里,虽然她赢了,她狠狠地收拾了田喜一顿,但她依然觉得很悲哀。为了一个男人,她竟然让自己这样没有形象可言,这样沦为别人同情的对象和嘲笑的目标,她一点也没有胜利的愉悦。

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在婚姻里永远都是个输家。

3

程屹路过报刊亭的时候随意地瞄了一眼,电光石闪间突然想起来那一枚莫名其妙多出的避孕套!他冲动地跑到报刊亭问老板:“有没有?”

老板拿过一本递到他面前。他焦急地打开塑封,因为慌乱,塑封的袋子被扯得乱七八糟:“老板,赠品呢?这本杂志不是要送避孕套的吗?”

老板鄙夷地扫他一眼,当他是爱占便宜的人:“又不是每期都送!”

“那送的那期呢?”程屹心跳加快,大脑充血,欲哭无泪!这该死的避孕套,若不是因为他想不起来它是从哪里来的也不至于去撒一个谎,以至于小芷在拆穿他的谎言后再也不肯信任他!他多冤,多委屈!他真是恨死自己的记忆了,怎么偏偏在这么重要的事上成了空白呢?

“送了好几期,那活动早没了。”老板不满地说:“你到底是买杂志还是买那玩意儿呀?”

“我买杂志!”程屹掏出钱递给老板,拿起杂志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给江小芷打手机,但她就是不肯接听,他立刻拦了出租就去了她的营业厅,他必须马上见到她,他要对她解释那一枚避孕套的来历。

他就是买了一本该死的《新周刊》,里面正好附送了一枚避孕套,他顺手就放进了包里,那应该是个下意识的动作,所以他在事后完全没有了印象。而他的婚姻却因为这个误会而有了裂痕,即使他想起了来历却也被莫名的悲伤给击中了,他们的感情竟然抵不住一个小小的误会,他们之间的信任怎么会这么又薄又脆?

司机从倒视镜里扫了他一眼,他才注意到自己是真的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现在满腹的心酸,感慨,委屈,各种滋味无法用言语表达。

江小芷看到程屹急吼吼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时,有些意外,还以为他知道了她怀孕的事,又不想跟他在办公室里争吵起来,冷着脸去了走廊。

“我……”程屹着急地说。

“别以为有了孩子我就会原谅你!”江小芷冷冷地打断他:“这个孩子与你无关,我会自己抚养她长大。”

程屹一怔:“你怀孕了?”

江小芷也是愣了一下,知道程屹来找他并不是这件事,又以为是田喜找他告状,他来兴师问罪,随即厌恶地说:“是来替田喜出头?我就打了她,怎样?”

程屹再一怔:“你打了田喜?”

江小芷真是晕了头,自己不打自招地都说了出来,那程屹来找她是为什么?

“你真的怀孕了?”程屹的脸上露出狂喜,激动地一把抱住江小芷:“太好了!”这个时候的程屹,觉得有了孩子他和小芷之间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江小芷的同事看到他们夫妻这样亲热,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江小芷尴尬地推开他,但心里却还是被他脸上难以掩饰的喜悦给感染了,她原本以为程屹会当这个孩子是负担,会当这个孩子是一种不想离婚的要挟,但现在看到程屹真切地想要这个孩子,她对他的恨意退却了一些。

“这个,”程屹把《新周刊》递给她:“那是这杂志的赠品!”

“什么?”

“你在我包里看到的那枚避孕套!”程屹激动地说:“对不起,我当时骗了你!但我真的不记得它是从哪里来的,怕你多心就顺口说了个谎。”

江小芷静静地望着他:“这就是你能想到最好谎言?一个,又一个,程屹你到底有完没完?你以为我真是那么好糊弄,你说一个我拆穿一个,再说另一个还需要我去拆穿,我累不累?”

程屹呆住,他以为他们会拨开云雾见青天,但现在他知道,他们的婚姻已经与这杯避孕套究竟从哪里来的没有一点的关系了,他们的婚姻充满的是怀疑、是猜忌、是不信任。

“这个我没有办法骗你的,你可以打杂志热线,问他们是不是曾经做过送避孕套的活动!”程屹虚弱地辩解道。

江小芷艰涩地笑了:“那又怎样?程屹,你不明白吗?是我们的感情变了,你不再关心我,你甚至不知道我伤得是左脚还是右脚!”

程屹有点傻眼,喃喃地说:“这对我们的婚姻来说,很重要吗?”

“对!”江小芷轻声地说:“你不再爱我了,至少你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都是老夫老妻了……”

“所以你才在外面寻找新的激情?”江小芷再一次打断他。

“我跟田喜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程屹举起手机:“我现在给田喜打电话,让她跟你解释。”

江小芷冷冷地看着他,他看她一眼,然后直接给田喜拨了号码过去,急急地对田喜说:“嫂子有点误会,你跟她解释一下。”

随后程屹把手机贴到江小芷的耳边,那边传来田喜淡淡的声音:“你到底还要骗她多久?跟她说实话吧!”江小芷原本看程屹坚决地要给田喜打电话,还半信半疑,但现在听到田喜这样说,心里愤怒就像火上浇油,猛然地抬头狠狠地盯着程屹:“我们离婚!”

说完这句,江小芷转身就走,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了,屈辱和羞愤让她恨不得杀了他,这个爱得至深的男人非要伤她到体无完肤才肯罢休吗?

程屹拿起手机,愤怒地问田喜:“你跟她说什么了?”

“你问问你老婆对我做了什么?”田喜说完这句就挂了电话。她的心里都是报复的快感,她在咖啡厅里受到的侮辱没齿难忘,她不会让江小芷好过的,这是她对他们的惩罚!

站在那里的程屹,除了茫然,就是茫然。

江小芷在家里狂吐的时候,章慧一下就看出来女儿有了身孕,气得在女儿的胳膊上掐了一把,嘴里说着“打死你个不听话的”,却又一把把她搂住,哭了起来。

“妈,你情绪不能激动。”江小芷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安抚着母亲。

母亲忍不住又朝她身上捶打两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离什么离呀?你以为你一个人带个孩子日子就比现在好过了?妈一想到你以后的生活,妈就心疼呀!”

“妈,”江小芷也哭了起来:“离婚的女人多了,没什么大不了!”

“可孩子怎么办?如果你非要离,行,你去把这个孩子打了!”

“我不!”江小芷已经引产过一个孩子,那噩梦般的情景她再也不要重复,这个孩子她无论如何都要留下来,还要让这个孩子健健康康的。

“你要是不打孩子你就休想离婚!”母亲下定决心要保护女儿的婚姻,语重心长地说:“妈这是为你好呀,你带个孩子离婚以后她就是个拖油瓶!”

若是以前那个不顾母亲的反对,死活都要结婚的江小芷,现在她也会一意孤行,谁也不用去考虑。但现在这个准母亲的她,已经没有办法对母亲狠下心来,她知道母亲为她操了很多的心,何况母亲的身体也大不如以前,她无法在她的面前强势了。

她要离婚的事就像是整个家庭的一片乌云,父母阻拦,朋友相劝,程屹坚决地不同意,她自己也百般折磨。

江于欣在母亲的授意下,去找姐夫谈了一次,这次大概了解了他们离婚的原因。

“姐,甭说姐夫没外遇,就算他真的有外遇你也不能离!”周末的时间,江于欣跟郑玮一同回了趟娘家,看到她姐憔悴的样子,也很心疼。

“据我所知,还真是误会!”郑玮附和地说:“我跟程屹十几年的朋友了,他我还不了解,这种事他真的做不了。”

“这闺女真是四季豆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母亲絮絮叨叨地说:“婚姻一辈子风风雨雨,谁没有个坎呀,一过去不就行了!你现在有孩子了,你得多为孩子想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爸爸,能坏到哪里?”

“小芷,这离婚的事还是得三思,”父亲也语重心长地说:“什么决定都不能冲动。”

江小芷沉默地听着,自己的情绪也非常地矛盾,有时候觉得非离不可,但又时候又觉得难以割舍,左思右想,心情极为郁结。

也许每一个想要离婚的女人,都把离婚当做是解脱,以为离开这个男人就会获得想要的生活,但其实并不是每个离婚的女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有时候这只是一种冲动的逃避,又或者,修补比捣毁更值得。

私下的时候,江于欣对江小芷说:“姐,我现在觉得信任对婚姻真的很重要!你看我刚结婚那阵儿也每天提心吊胆郑玮会和罗茜死灰复燃,又是查通话又装黑客软件,搞得自己累得要死,但实际上他们还真是没啥事,全是自己个一个人瞎折腾。”

“你们没事了?”江小芷问。

“我相信等他把风景都看透,就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江于欣浅笑一下。

“等?这就是你的结论?”

江于欣点点头:“虽然他现在始终还是没有放下罗茜,但我相信他能处理好的。姐,男人又不是圣人,咱们得允许他们犯点小错误,只要知道错了能改就成!再说了在姐夫外遇这件事上我始终持保留意见,姐夫肯跟我说实话,我就觉得是你冤枉了他,咋能凭那个女人胡乱说几句就当真了!”

江小芷叹口气:“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这件事,我只是觉得跟你姐夫的感情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关心我,紧张我,吵架了也不会耐心地哄我。”

“姐,你再给姐夫一次机会,他跟我说了,他不离!”

妊娠反应一天比一天强烈,江小芷常常吐得黄疸水都要出来,一点胃口也没有,有时候在路上看到大肚的孕妇,身边的丈夫体贴搀扶的时候,她的心里就由衷地羡慕。如果说她不想身边有个嘘寒问暖的人,那是假话,现在的她,如此地脆弱,又如此地渴望来自丈夫的关怀。

4

原本是给苏杨打电话的,没想到接起来的是夏印,他在电话里沉沉地说了一句:“孩子早产了,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江小芷非常意外:“怎么会?”

夏印沉默不语,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苏杨,心里愧疚万分:“是个男孩,很漂亮。”

江小芷问清楚医院,打算下班的时候就过去看看,苏杨在整个孕期都非常健康,怎么会突然地就早产了呢?她太清楚孩子不健康做母亲的心情了,想到苏杨此刻的心情,恨不能立刻过去探望她。快要下班的点儿,她觉得肚子有点坠胀的感觉,去卫生间里一看,底裤上竟然有些嫣红的血,她一下就呆住了。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拨打了程屹的电话,带着颤抖的哭腔:“我见红了,孩子,孩子要流产了。”

程屹心里也一惊:“别慌,我马山过来,咱么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杨的孩子早产了!”江小芷没头没脑地说一句。

“不会,你不会有事!”程屹停顿一下,暖暖地说了句:“别怕,有我在呢。”

这句话让江小芷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真的怕极了。她已经承受过一次失去的痛苦,非常害怕再有一次,在手捂无措,毫无主见的时候,她还是希望程屹是她的主心骨。

程屹到的时候,江小芷已经在营业厅的门口等着,他没有下出租车,直接载了她就去了医院,一上车他就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而她在心烦意乱中没有抽出来。

到了医院,程屹立刻去挂号,回头的时候,看到江小芷烦乱的表情,冲着她暖暖地一笑。江小芷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她真的很想要好好地哭一场,为这乱七八糟的生活,为这当断不断的婚姻,也为身体里那个羸弱的生命。程屹有多久没有对着她这样微笑了?她都快忘记他们之间温暖幸福的片段了,现在的她,每日都像是作战,从精神和体力上,精疲力竭,但对手呢?她的对手到底是谁?是程屹,是田喜,还是她自己?

进候诊室的时候,程屹扶住她的肩膀,低下头深深地望着她:“媳妇,会没事的!”

江小芷的心里得到不少的安慰。医生做了一番检查后告诉他们,是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开了一些黄体酮注射剂和一些保胎药,让她卧床休息,等两周后做B超检查及β-HCG测定,决定胚胎的状况。

“这个孩子能保得住吗?”江小芷期待地问。

医生看她一眼,很官方地说:“这个没法说,有时候流产也只是胚胎的自然选择,但如果静养得好,也有可能保住。”江小芷心里真觉得医生说得是屁话,五五的机会谁都知道,难道就不能给她一点准确的结论。

走出诊疗室,程屹体贴地扶住她的肩:“搬回家住吧,我会好好照顾你。”江小芷没有吭声,当是默许了,在她看来是因为自己最近情绪太不好,所以宝宝也感觉到了,她不想要再为这件事纠缠下去了,至少在宝宝出生之前她不要再提离婚,她只想要顺顺当当地生下这个孩子。

当天晚上程屹跟着江小芷去提她把行李收好,搬回了他们的新房。

章慧看到他们和好,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小芷现在这种身体情况,本该留下来由我照顾,但你们好不容易和好,小芷就交给你照顾了。”

江国通扫了程屹一眼:“小芷怀的是你们程家的孩子,你得先跟你母亲和弟弟说一声,如果再来找小芷的茬,我们也不会坐着不管。”

程屹讪讪应道:“爸,您放心,我会的。”

江小芷搬回家住后,却并没有让程屹住到他们的房间,她的内心里并没有完全地原谅她,只是一种妥协和无能为力。而程屹觉得她既然都已经回来了,过些日子他们自然会和好如初,他又分别给母亲和弟弟打了电话,说了江小芷怀孕但现在有点先兆流产,让他们别再刺激小芷了。姜悦芬一听,直觉得问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程屹真是哭笑不得,一再跟母亲保证,这个孩子肯定是他的,而那天程立看到一个男人搂住江小芷也不过是她崴脚了,所以才搀扶一下,不过都是些误会,把家人一牵扯进来就变得越来越混乱,也越帮越忙。

姜悦芬稍稍迟疑一下:“那妈明天去看看小芷。”

“妈……”程屹欲言又止。

姜悦芬知道儿子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他:“知道了,小芷都两年了肚子才有动静,妈这次什么都忍了,那程立我回头也跟他说说,没事就不许去你家了。”

程屹这才放下心来。

江小芷跟公司请了半个月假,除了必要地起床,她就全躺在床上,即使是走动也是以慢动作进行,婆婆几乎每天都来,给她端茶递水,煲些烫水,但两个人之间总夹着一层冰。

江小芷接到方浩然的电话时,婆婆正好在她的房间里,扫了电话一眼,江小芷故意地没接,婆婆知道她不想要当面地接,讪讪地走了出去。

“最近怎样?”方浩然爽朗地问。上次他送江小芷去医院后,又打过几次电话来问她的脚伤,她都礼貌地回应,慢慢地,两个人变得熟悉了一些。

江小芷简单地说了几句,猛地抬头看到门框底有一些阴影,真是难以置信,婆婆竟然躲在门后偷听,心里真是又尴尬又生气,在电话里就故意把声音压到最低,让婆婆什么也听不出清。

越是这样姜悦芬就越有些起疑,又不能把心里想的告诉儿子,一说肯定不相信反而觉得她挑事,这天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程天年。

“你脸色不好,没什么事吧?”程天年关切地问。

姜悦芬扫了他一眼:“没啥事,就是媳妇怀孕了。”

“小芷怀上了,太好了!”程天年心里一乐,脸上笑开了花:“我终于要当爷爷了!”

“跟你没关系!儿子是我的,孙子也是我的!”姜悦芬有些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了这老头。

“几个月了?”程天年问。

姜悦芬有些心烦,摆了摆手:“不到两个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子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悦芬朝前走:“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你明明就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姜悦芬心里也想找个人商量,一寻思又不知道找谁,跟这老头说说倒也不妨,随把最近江小芷非要离婚,程立看到的事,种种都给讲了一遍。

程天年听完,就指责起来:“你说你没事成天就瞎琢磨些啥事,当年你就这样成天琢磨我,现在又琢磨起媳妇来,你真是吃饱了撑着,儿子儿媳过得好好的,你就别在那里掺和了。”

姜悦芬本来一肚子的气还没撒完,还想找个能够同盟的人,但却是被劈头盖脸地指责了一番,这老头凭什么来说她呀?她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我吃饱了撑得才告诉你!滚,我家的事跟你没关系!”说着姜悦芬气急败坏朝前走了。

程天年也觉得自己的话有点重了,撵了上去,“凡事放宽心,多原谅别人一些,你说你这个脾气,真是一辈子都没有变!”

姜悦芬不再理他,回到家里越想越生气,觉得身边连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拿起电话就给程立打过去,开口就火气腾腾:“你多久没回家了?成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你眼里还有你这个妈没?”

“妈,谁惹你了?”程立嬉皮笑脸地问。

“除了你这个兔崽子还有谁?不是说要带媳妇回来给妈看吗?”

程立哦一声:“之前那个人家嫌我没房子给掰了。”

姜悦芬一怔:“儿子,那种女人不要也罢。”

“就是,妈,这回我给你找了个不要房子的媳妇,而且她自个儿还有房子!”程立喜滋滋地说:“明儿我就带她回家给你看。”

姜悦芬一听,心里挺高兴的,觉得儿子还挺有能耐,什么样的女朋友都找得到:“行,妈在家里做好饭等着。”

“对了,妈,”程立继续地说:“做糖醋排骨,她儿子爱吃。”

“啥?”姜悦芬就觉得头顶一声响雷:“她有孩子?”

“是呀,上小学二年级。”

“那她多大岁数?”

“三十五,但挺显年轻的!”

程立一说完,姜悦芬就“啪”一声摔了电话,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儿子竟然要找个比自己大十岁的女人结婚,还有个孩子,那邻居还不把她给笑死!想了又想,隔了会儿又给大儿子打了电话过去:“你弟要结婚呢,妈说什么都不同意!那女人有孩子,都三十五了,这不是坑人吗?”

程屹一听也觉得很意外,安慰母亲几句,说会找程立谈,这件婚事他们是怎么都不会答应的。

姜悦芬打完电话,就摊在沙发上垂下泪来,想自己怎么这么命苦,年轻时遭遇丈夫的背叛,好不容易独自把儿子抚养大了,却是一个比一个让她操心。

5

苏杨看着重症监护室里的孩子时,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仅有三十三周,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孩子提前降生了,那原本是一个多么健康的孩子,现在却需要在氧气机里呆着。

那天苏杨回家想要收拾一些冬天的外套,她还原本想要找几件给夏艳,因为肚子太大,一般的衣服根本扣不上,只有穿宽松的大衣或者韩版的外套。

婆婆见她回来,立刻拿出自己做的小棉袄给媳妇显摆:“这棉花都是托人从家里寄过来的新棉,穿着可暖和了!”

苏杨扫了一眼:“宝宝的衣服都准备好了,这些就留给夏艳的孩子吧。”

婆婆一听,知道媳妇在嫌弃她做的衣服,手里抱着棉袄左右不是,“做这些可费眼神了,娘是专门做给俺孙子穿的。”

“给夏艳也是一样的。”苏杨想要取衣柜里高一点的衣服,踮起脚来。

婆婆立刻阻止,“让我来。”

婆婆替她把衣服取下来,又说:“那夏艳的孩子不一样,跟别人家姓。”

苏杨头也没抬地说了句:“怎么还有这样的观念呀,家孙外孙不是都一样,再说了,姓什么还不都是你的孙子。”

王菊一听,觉得有些不对,随说道:“你爹已经给孩子取好名字了,这大名就叫夏伟,俺孙子要做个伟大的人。”

苏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名字也太简单了!看看你们取的名字,夏印,夏艳,夏伟,一点涵意都没有,这取名字的事你们就甭操心了,何况孩子也不姓夏。”

“啥?”王菊心里一咯噔:“孩子是我儿子的,咋不姓夏?”

“孩子跟我姓,以后你们也可以跟夏艳的老公说,让孩子跟夏艳姓,现在的孩子也不都非要跟着爸爸姓了。”苏杨笑着解释。

“放屁!”王菊呵斥一声:“这是俺夏家的孙子,就得姓夏!”

苏杨看到她发起飙,把手里的东西一扔,腾地转过身:“看来夏印还没告诉你们吧,在结婚前他就答应我爸了,以后我们有孩子了就得跟我姓!你们答不答应,这件事都轮不到你们做主!孩子是我的!”

王菊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上辈子造孽呀,俺那憋犊子,真是白养了他一场,娶了媳妇连自个儿祖宗都给忘了!”

苏杨被她突然的哭闹雷得外焦里嫩,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听到王菊的哭声,公公和小姑子也赶到房间里来。

“嚎啥呢?”公公厉声地问。夏艳赶紧去扶母亲起来,但她干脆拍着大腿直蹬脚,就差在地上打滚儿了。

苏杨真是哭笑不得,这老太太撒起泼来真是够壮观的。

“你孙子没了!”王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痛斥苏杨和夏印的无情无义:“他爹呀,你那憋犊子要让孙子跟着他婆娘姓,这不是就让咱夏家断子绝孙吗?你那憋犊子真是没良心,心里早没他爹娘了!俺辛辛苦苦给孙子做件小棉袄,她看都不看就说不要,她这是对婆婆的态度吗?”

“孩子当真要跟着你姓?”公公面色倏地一变,剧烈咳嗽几声后铁青脸问苏杨。

苏杨被他们搅得火气也上来了:“问你们家儿子去,结婚前他亲口答应的。”

公公手里拿着旱烟袋,一生气抬手就给摔到地上,又骂着婆婆:“嚎丧呢!赶紧给儿子打电话去,他要还认俺们是爹娘,就由不得他媳妇胡来!”

“行,要是你儿子要认你们做爹娘,那这孩子就没爹,没爷爷奶奶!”苏杨冷冷地说。

婆婆一听嚎得更厉害了:“这挨千刀的儿子怎么给俺找了个这么B贱货呀!”

“你嘴巴放干净点!”苏杨被气得直想扇她。夏艳看闹得厉害,赶紧去客厅里给她哥打了电话,说吵起来了,让他赶紧回来。夏印心里猛然一惊,这清净日子才过了多久,怎么又杠上了,挂了电话抓起外套就往家里赶。他太了解父母和苏杨的个性了,这婆媳矛盾就是洪水猛兽,不来则已,一来那就很难收场。

“俺不答应!俺孙子凭什么要跟别人姓!这是俺孙子,谁都抢不走!”婆婆继续哭闹着,苏杨呆不下去了,顾不得再收拾衣服,直接转身走人。

“你不许走!”公公挡在前面:“等俺儿子回来!”

“你儿子回不回来,都一个样!”苏杨瞪着公公:“这件事他管不了,也没法管!”

苏杨冷哼一声,扬长而起,一出门拿起手机就朝夏印骂过去:“你怎么回事?不早跟你爸妈打个招呼,现在找我闹!这孩子姓什么咱们可是一早就说定了的,你要是敢反悔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爷爷奶奶!你听听你妈骂人那话,真是有够歹毒……”

苏杨话还没说完“哎呀”地尖叫一声,因为只顾着愤怒了,完全没有注意到电梯门口有人放着个小箱子,脚一撞上一崴身体失去平衡就摔了下去。电梯门口的人一看孕妇给摔了,也吓得冷汗潺潺,赶紧去扶。

苏杨觉得肚子上一阵剧痛传来,捂住肚子痛苦地给那人说:“去医院,送我去医院!”

苏杨被送到急诊室的时候,已经开始大出血,医生怕孩子在肚子里有危险立刻决定做破腹产手术,苏杨疼得死去活来,却又不敢哭得太厉害,害怕这一使力气一会儿生产的时候没力气了,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顺产,脑子里熟记着产前课程里教的怎么呼吸,怎么使力的方法。但直到临盆才知道统统不管用,疼得你只是哭,只是喊。

夏印很快就感到了,家属签字后被送进了手术室,因为病人风险很高,医生同意陪床,夏印先给岳母打了个电话,又给家里打了电话,这才换了无菌衣跟进了手术室。医生给苏杨注射了麻醉剂后他,痛感慢慢地消失了,人感觉得越来越沉,迷糊中只是惦记着宝宝的安危。

等到苏杨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病房里了,看到母亲时,眼泪汹涌流出来:“妈,我的宝宝呢?让我看看。”

母亲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微笑着说:“是个男孩,只是有些虚弱,医生护士照顾着呢!放心,会没事的。”

苏杨难过不已:“我对不起宝宝,没能保护好他!”

“只是个意外,你也不想的。”

“如果宝宝能够足月出生,他就不会受这些罪了。”苏杨心里难受极了,她知道早产的孩子以后的体质都不会太好,本来孩子多健康呀,在肚子里的时候一点也没有折腾她,都是她不好,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我刚去看过宝宝了,长得很漂亮!”夏印伏下身子,暖暖地望着苏杨。但她别过面孔,根本不想要见到他。看到苏杨不理夏印,杨月华扫了夏印一眼,知道苏杨会早产的事肯定跟他有关,但在病房里又不好问,只是忍了下来。

这时,公婆和小姑子也到了,他们是接到儿子打来电话说苏杨生的是个男孩这才决定上医院来看看。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已经商量过了,既然是个男孩那无论如何就得姓“夏”。

“俺孙子呢!”王菊一到就问着。杨月华和苏城听了都不高兴,自己的女儿差点要了命,现在躺在病床上他们视而不见,一来就问起孙子,所以两个人都没有回答。

“孩子有点虚弱,医生正在照看。”夏印也有些尴尬,对父母说:“苏杨刚才挺危险,破腹产的……”

“怎么破腹产呀?”王菊不满地说:“这孩子要是顺产的才聪明!”

“我女儿现在要休息,你们就早点回吧!”杨月华听她说的没一句人话,也不想跟他们在病房里有冲突,就像早点把他们打发走。

“亲家,”夏文武慢悠悠地开口了:“不管俺那娃答应了你们啥,这夏家的孙子可得跟着俺家姓,你们可不能欺负俺们农村人!”

“爹,这事回头再说!”夏印急急地阻挠:“苏杨刚动了手术,身体可虚了。”

杨月华也跟丈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准搭话,免得吵起来让女儿没法坐月子了。苏诚铁青着脸,给忍了下来。

“妈,”苏杨轻喊一声:“让他们走。”

杨月华看到女儿哭得伤心,干脆直接把他们往外面哄:“夏印,赶紧带你爸妈回去,这里有我照顾着。”

夏印几乎是哀求着说:“爹,娘,先回家吧!”

“俺还没看到孙子呢!”王菊嚷嚷着说。

“我带你们去!”夏印这才把父母带出了病房。直到走得老远了,他才跟他们说,宝宝现在在重症监护室里,没有办法见到。他本来希望他们过来看看苏杨,但没想到他们一过来又是重提宝宝跟谁姓的话,心里只懊恼这件事怎么不早跟父母交代,如果他早解决了,也能避免今天的冲突了。夏印只顾着责怪自己了,他不明白有些问题不是他能够处理的,观念的绝对差异是自己的父母无法跟苏杨和平相处的根本原因。但他能够说谁对,谁错吗?在自己的村里,没有谁的孩子不是跟着父亲姓,但这是上海,跟着母亲姓的大有人在,苏杨无法理解他父母,他的父母更是不懂得苏杨。

在病房里,母亲安慰着苏杨:“这月子对女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落下病来那以后可是个顽疾,乖啦,别哭了!”

“妈,我要离婚!”苏杨缓缓地说出这句话。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不能再跟这一家人相处下去了,这一次她险失去孩子,以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而对夏印,她也彻底地失望了,他的懦弱他的毫无主见都让她伤透了心。

“离!”父亲终于吼了声:“爸支持你!那种男人怎么配得上我女儿!”

母亲拿棉签蘸了点水润湿了她的唇,“如果你想清楚了,妈也不反对。只是那一家人太难缠了,这婚恐怕没那么轻易地就离了。”

“那泥腿子还能造反了不成,让他直接卷铺盖走人!”苏诚火爆地说。

“我累了,睡会儿。”苏杨不想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她终于意识到这一场婚姻就是一个闹剧,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现在她要拿出勇气来结束掉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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