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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祸事横行

作品: 大明:我为景泰之子,当挽天倾 |作者:玲婉 |分类:历史军事 |更新:09-05 14:07|
    入秋了,晚间微微凉。

    夜幕渐渐降临,湖心亭四壁挂上了鹤形灯,氤氲的光辉缓缓倾泻在湖面,波光粼粼,与嘈杂纷乱的北京城相比,这里是难得的一片安详地。

    朱见滢收起了鱼竿,钓了一下午,鱼桶内只有区区几尾小鱼,便放回了湖里,道:“这么大一个湖,管不住嘴的,终归要吃亏。”

    不似寻常时刻,亭子四周被肃清了,只余太监成敬一人在,自然是与他说的,成敬接话道:“吴指挥递话来,起风了。”

    吴安,朱祁钰生母吴贤妃亲弟,锦衣卫指挥使,是朱见滢的舅父,吴安的几个儿子,也被以闲职的名义安插在锦衣卫里,京师里勋贵等,都这么干,甚至皇帝喜欢的画师什么的,没处安置,都被挂上锦衣卫的职。

    所以,这个时期的锦衣卫可以说是一锅大杂烩,里面什么人都有,朱见滢放几个人进去,就理所应当了,如今倒是有了大用处。

    “哦?”朱见滢一愣,箪箪手,寻思道:“还是那几个么?”

    成敬点点头。

    “大的不出面,让小的往前送死。”朱见滢坐到食案前,嘀咕着,成敬斟好茶,递来一杯,笑道:“言官嘛,越是要死,才越是起劲,太祖、太宗杀了那么多,不也杀不绝么?都是夜里的蛾子,哪里有火往哪里扑。火势越大,扑的越猛,都惦记着青史留名呢!”

    “我们就不凑这个热闹了,让他们闹去吧。”朱见滢啜了一口,又端着茶起身,在亭子里来回踱步。

    成敬站在一旁,抬头小心翼翼望了一眼少年老成的世子爷,欲言欲止。

    朱见滢早就注意到了,回望一眼,又坐会了原位,放下了茶,定眼看着成敬,道:“什么事,让你这么为难?”

    成敬:“世子爷,王妃谴人来说,让你给在锦衣卫里安排几个空,”

    “什么?”朱见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向不对付的人,有事求自己,忍不住笑道:“你明天让王妃的去找兴安吧。”

    “兴安给办么?”成敬狐疑道,毕竟王府和司礼监向来不打交道。

    “呵呵!兴安比金英有眼力劲,他一定会办。”朱见滢神秘的笑道。

    “杭王妃也问了。”成敬又道。

    朱见滢生母周氏,是宫里吴贤妃的婢女,去世后,朱祁钰把朱见滢接进郕王府,过继给了杭氏侧妃,故杭王妃是朱见滢的母妃。

    “起风了,迟些日子吧。”朱见滢终归顾忌着些。

    成敬心一凛,心知世子爷又要坑王妃了,替王妃娘家那几个弟兄感到心疼。

    偌大的郕王府,表面风光,实则背地里全是勾心斗角,而自打朱见滢幼年进入郕王府,顿时成了众矢之的,没点算计,早就与生母周氏一起去了。

    一个郕王府尚且如此,更不必说,堂堂两京一十三省的大明王朝了。

    一想到这,朱见滢就心烦,道:“怎么还不上餐?”

    “晚餐早就备着了,不过张乐谴人先回来报,王爷正在回府的路上,让你等着。”成敬道。

    “那就等着吧。”朱见滢只得坐在食案前,摆弄着宣德白瓷茶杯,鹤形灯的光晕在细腻的白瓷杯上,渲染出一个黄色的光点,隐隐倒映着一个稚嫩的面孔。

    朱见滢没事做,随口问道:“京里有什么大事么?”

    成敬道:“一听瓦剌人打来了,京里人心惶惶,一窝蜂的往南边逃,拦也拦不住。王公贵臣,商绅缙民自然可以逃,但普通老百姓哪里能走呢?寻常远行,单粮草得备足好几月,吃喝住行,样样花钱,这又是急行,没个准备,除了横了心要走的,大部分老百姓都留下了。九门外,募兵处,愿意留下的老百姓中,也不管是民、匠、军、乐籍,有不少的青壮要参军,朝廷发粮发钱,一家有一个参军的,这个饥荒就渡过去了。”

    “朝廷对于籍贯卡的甚严,不许异籍入行,逃籍、越籍轻则入狱,重则发配或砍头,此次募兵,也只是召军户,其他籍怎么会从军呢?”

    “没粮食,命都活不了,哪里还能顾得上那些?”

    “城里有一百二十万石粮,通州有八百万石粮食,保北京绰绰有余,怎么会有饥荒呢?”朱见滢头一扭,猛然看向了成敬。

    成敬是永乐二十二年进士,庶吉士出身,因汉王谋利,被判腐刑,后成朱祁钰讲读,后又成了朱见滢讲读,年纪大,见得多,对此早就见惯不惯,言道:“世子爷,你年纪小,没见过,这事不稀奇,但凡有兵祸,就一定有饥荒。普通老百姓,一年到头,温饱有余,家中存粮也就够月余。谁也不知兵祸要多久平息,钱就不是钱,粮食才是真的,故家家买粮存着。粮行们见此,会趁势抬价,赚的盆满钵满。”

    朱见滢低吼道:“这是在发国难财,就不怕事后被朝廷追究?”

    成敬道:“世子爷,您还没明白这里面的事,朝廷要募兵,参军的能得粮饷,粮行抬高粮价,没钱的老百姓就买不起粮食,想要活命,就只能参军。”

    “嘶!”朱见滢倒吸一口凉气,叹道:“能跑的跑,不能跑的买粮,粮行打着帮官府募兵的幌子,心安理得的发国难财,到最后,是没钱又买不起粮食的贫苦老百姓担下了所有。”

    “兵祸过去后,逃跑的回来了,依旧当他们的大爷,贫苦老百姓还是贫苦老百姓。”

    “真是没天理!”

    见朱见滢愤愤不平,成敬又道:“世子爷,甭生气,这世道就是这样,翻开史册,记录的是巍峨两汉,魏晋风流,盛世大唐,繁华两宋,可真要究根到底,嚼烂了品,都是贫苦老百姓的一把辛酸泪。咱家中进士那年,就听官场前辈说过一句话,世子爷,您听了不要生气。”

    “你说,我不生气。”朱见滢摒息道。

    成敬回忆道:“咱家是永乐二十二年的进士,庶吉士,才有幸聆听官场前辈们指教,他们问什么叫人?咱家那时候不知,就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故在天地眼中,人人如刍狗,皆人也。”

    “他们笑了,又问咱家,黄河泛滥,地动山摇,冬无雪,夏无雨,秋收无粮,故天地不显,圣人不出,百姓不为刍狗也。”

    “他说人之所以为人,是要能吃得饱,能行走,能做事,便可为人,所以那些吃不饱的贫苦老百姓,便不算人。”

    “既不为人,自然不用心慈手软。”

    “歪理邪说!”朱见滢一巴掌拍在食案上,气极道:“官字两张口,还不是任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寻常老百姓哪里敢得罪他们?供这些贪官污吏吃喝,任他们在头上作威作福,到头来,连做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着实可恨。洪武十八年,苏州农夫陈寿六,头顶着《明大锆》,将县官顾解押送进京告御状,这样的事就该多来几下。”

    “这一回,想发国难财,我偏不同意。”

    成敬急的给了自己一巴掌,怪自己多嘴,忙道:“世子爷,不可啊,眼下这个情形,能在京里开粮行的,背后的水深着呢。”

    “水深,那就去查,让吴指挥摸清楚,这些粮行背后有哪些关系?先不要打草惊蛇,都记下来,等瓦剌走后,本世子要替京里的老百姓讨个小小的公道。”

    成敬自知世子爷的脾气,决定的事,八匹马都劝不回来,只恨自己多舌,惹了一桩事。

    临台湖畔,一行红灯笼穿梭在绿柳丛中,缓缓靠近湖心亭,郕王朱祁钰回来了,满面倦容,进了亭子一屁股坐在食案前,拿起朱见滢的茶杯咕隆咕隆几大口茶水喝下去。

    “上餐!”朱祁钰吩咐道。

    成敬自觉的退出了亭子,回到了湖畔,抬抬手,让人去后厨取餐,然后与太监张乐一起守在湖畔。

    亭子里顿时安静了,晚风悠悠的吹过,金秋桂子花香怡人,然朱见滢听了成敬说的事,便没了心情,给宣德白瓷茶杯又添满了茶水,仔细的琢磨这件事。

    蓦的,朱见滢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连忙凑到朱祁钰跟前,说道:“听闻于尚书让各部兵马从通州入京,同时运输粮食,而通州有八百万石粮食,十万大军也运不完,要是瓦剌人来了,剩下的粮食只能付之一炬,怪可惜的。”

    朱祁钰深吸道:“是啊,议了又议,现在人手不够,只有这个办法最好。”

    “我有个办法,能全部运入京中。”朱见滢道。

    “是何办法?”朱祁钰一下子来了兴趣,疲态一扫而光,直勾勾望着朱见滢。

    “城里有几十万老百姓,面临缺粮,走又走不得,不若让老百姓自发去通州运粮食,运回京里,官府的人以一人一个月口粮核算发放给老百姓,其余的上缴国库。粮食运回了京,老百姓不用挨饿,如此两全其美。”

    “万一他们携粮而逃呢?”朱祁钰皱眉道。

    “没路引,没籍册,能逃哪里去?即便是逃,他们也是大明的子民,总比付之一炬的好。”

    朱祁钰手指慢杵着案面,静静的思量,忽然一拍桌子,顿觉得朱见滢说的有道理,道:“有理,明天与户部说,发给老百姓总比烧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