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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千耀将目光收回，扭头去了厨房。
洗手。
洗着洗着就洗上了脸。
白花花的水往脸上浇，水注冲在洗碗槽里哗哗响。
脸颊上挂着水，发际边缘的头发也沾湿了。
顾千耀刚关掉水，客厅里传来一道响亮的“啪”声。
他眼角一抽。
对女孩弄出的异响似乎已经有了条件反射。
他满脸是水的跑出来。
地上的碎玻璃反射着夕阳金色的光泽。
那烟灰缸是13班那帮家伙去年送的生日礼物。
顾千耀叹出一口气。
“对对对，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拿着毛巾，手忙脚乱的样子，随即蹲下，就要用手去捡。
“别捡，”顾千耀及时制止。
*
“上帝是公平的，给你一样，也要拿走你另一样。”顾千耀突然想到这句话。
呆呆笨笨VS绘画天赋。
她好像也不算太亏。
屋子里很安静，嘉依写字的声音很清晰，顾千耀看着写字的人。
“那个多少钱，我赔给你。”女孩突然昂起头来。
愧疚、局促。
“不用，不值钱的。”
女孩小嘴抿着，唇珠上翘，垂下头。
顾千耀目光在她脸上游走。
脸小小的，柔软，没有棱角，她抿着嘴，脸颊下、嘴角旁略鼓，头发别在耳朵上，剩余的耳发很细很软。
安静的时候，连头发丝都有一种乖顺的感觉。
顾千耀突然发问：“哎，麦芽糖，”
嘉依抬起头。
“你怎么会住在郝禹家？”
嘉依眸子一凝，轻轻皱了眉。
这个问题问的她……措手不及！
难道顾千耀也信了那些人的胡说八道？
男生双眼澄澈，直直的看她，漆黑的瞳映着屋里的灯光。
嘉依错开相接的目光。
“我跟郝禹真的不是那种关系的。我是因为，因为，我只能住这儿，就算我住在这儿，但是我们也不是那种关系的。我们的关系是，是，反正算是没什么关系，”
嘉依胡乱的说，手指放在脖子上，摸头发。
话说完，牙齿轻咬唇边。
她这样说好像又太没良心了，郝禹对她挺好的，还给她生活费。
“我们真的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嘉依又补了一句。
顾千耀没再继续问。
嘉依如蒙大赦的垂下头，继续抄写。
回味了一下顾千耀的话。
不过这到底是郝禹的家？还是？
外婆说是爸爸的家啊！
对于江城的事，嘉依知道的很少，因为外婆一提起父亲，神色就很差，她不敢多问。
实际上对于父亲她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嘉白。
*
第二天，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老杨的数学课。
他是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长的特别精神，手肘下夹着书一踏进教室就被顾千耀怼在面前的本子给吓了一跳。
少年高高的挡在面前，单手插兜，一手捏着本子，手指骨节分明，英气的面孔上似笑非笑。
“校规。”
老杨扶了扶眼镜，目光从少年脸上移到本子上，接过来。
翻了翻。
是抄写的校规，整整五遍，竟然从头到尾一丝不苟，一点没有虎头蛇尾的迹象。
要知道这小子是从不接受这种处罚的，上学期他是家长也见了，思想工作也作了，就是一点效果也不见，孩子聪明，时不时会给他一个惊喜，解出一道连一班也有一大半学生解不出的难题，可就是不愿意认真，整天没正形，我行我素。
老杨看着面前的少年。
满眼欣慰。
于是乎老杨对顾千耀此种诚恳的认错态度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并且全班表扬。
满教室的人惊掉下巴！
大佬是被魂穿了？
竟然抄校规！
五遍！
一下课顾千耀便被人围观了。
字迹确实是老大的字迹。
从质疑魂穿到怀疑老大被家里实行了经济管制，终于有人说到了重点，一定是有人帮老大抄的吧。
不然老大怎么会这么闲，干这种无聊的事。
然后就发现某同桌的小脸泛起了红晕。
“嘉依同学~”一帮人将目光转向了垂着头没事干假装忙碌的嘉依。
促狭道：“是你帮耀哥抄的？”
“不不不，不是不是，不是我，”嘉依一个劲儿摆手，怕人不相信，又补了一句，“我昨天一直待在家的。”才放下心来。
众人：“……”
这话得品，得细品！
有！奸！情！
一旁的顾千耀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傻乎乎将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脱口而出。
“……”
上帝拿走的好像有点多。
*
下午放学前，班主任老杨又来了趟教室，鉴于顾千耀今天的良好表现，老杨要乘胜追击。
顾千耀是13班的领头羊，他都懂事了，其他人势必也得跟着懂点事。
“这个，新学期啊，我们也应该有点新气象了，同学们说是不是啊。”
同学们：“……”
老杨又要作什么妖？
以往的经验，还非要美其名曰：拯救他们这群迷途羔羊。
“这个啊，为了配合学校德育工作的开展，当然也是美化我们自己的教室嘛，提高大家的审美能力，这学期的黑板报啊，无论如何也得给我办起来。”
“吁……”
齐齐整整的吁。
老杨扎心了。
将胖手放在肥肚子上，看着他的孩儿们。
聪明又漂亮，不过优秀跟他们无关，学校的流动红旗，跟他们就更是无缘。
真可以说从成绩到纪律、艺术，样样吊车尾，就连这最基础的黑板报也办不出来。
别的班级是回回加分，他们是回回扣分。
老杨继续鼓吹：“好了废话不多说，我相信咱们班的同学还是很有进取心的，对不对。”
“对。”教室后传来细细的一声。
无比突出！
老杨把视线扫向声音出处。
大半的男生也将视线扫向这突兀的声音。
嘉依缩了缩脖子。
以往上学像这种问话，大家都会齐声回答：对。
她又忘了这是在13班，他们和她以前的同学们很不一样。
现在她也渐渐明白了些，她谨记住不要和他们格格不入。
但是她已经在悄无声息的格格不入了。
就像刚才一片寂静声中她不自觉的一个：对。
一旁的顾千耀，抿唇，压笑。
而堂上得到响应的老杨就开心了，即便只有一个人，“对嘛，咱们班今年还注入了新鲜血液嘛，当然应该有点新动静。”
“再说我们13班是谁，怕过什么，怎么能被一个黑板报给吓退了嘛。”
底下没动静，老杨继续忽悠，“粉笔灰往黑板上一撒，涂涂沫沫，咱们也拿个第一名回来玩玩嘛，大家说对不对。”
“吁……”
老杨的笑话，不好笑！
江城可是艺术之城，江城一中学美术的学生那是一抓一大把。
黑板报这块儿打的那是水深火热的。
别的学校板报一月一换，一中，半月一换。
竞争激励。
何况，第一名？
开什么玩笑，自从老大的亲梅竹马，那个才貌双全的苏蔚接手黑板报以来，他们年级的第一名就被1班包揽，从未易主。
而且据说苏校花可是从会拿筷子就开始学习美术了，板报这块儿，在高二她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觊觎她的第一名，那就是自取其辱！
老杨继续扇呼，“好了，安静，废话不多说，有信心的同学把手举起来。不用谦虚、也别害羞……”
老杨话没说完，就见后排一条细胳膊举的老高。
老杨郑重的推了推眼镜。
他还是第一次得到这样热烈的反馈。
句句话都有人响应的。
他仔细看这是哪位热情的同学。
“你你，干什么嘛？”堂下，嘉依惊的瞪眼睛，转脸看顾千耀。
因为顾千耀正抓着她的胳膊。
所以她……举手了！
“哎，嘉依同学，好，就是你了，站起来。”
老杨像怕人反悔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嘉依的名。
顾千耀收了手。
刚才还置身事外听的很欢乐的嘉依，莫名被黑，皱着眉头站起身来。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脸颊唰的就红了。
干嘛要陷害我！
嘉依抿着唇，唇珠翘翘的，手指搓着百褶裙粗粗的面料。
“想不到你一来就要为班级做贡献，这种奉献精神值得鼓励，来大家给嘉依同学鼓掌。”老杨笑容爽朗，声音敞亮。
他话音刚落，顾千耀抬手就拍，响亮的掌声吓的嘉依一个激灵。
顾千耀一领头，掌声就从后排向海浪一样席卷至前排，迅速蔓延整个教室。
此情此景，老杨欣慰啊！
看来今年能有好的进展了。
他也卖力的拍着他的胖手掌。
慈爱的看着那位班级女英雄。
班级女英雄嘉依在雷鸣般的掌声里松开了眉毛。
大有被洗了脑的架式。
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殊荣呢。
全班同学都在看着她，都在为她鼓掌，连老师也不例外。
她胀红着脸，心底莫名燃起一股热血的火焰，烧的她都觉得自己立刻就可以抛头颅洒热血。
她喜欢13班，喜欢这个温暖的集体，她充满了力量，砍头也不怕。
她一定会努力的。
一定为班级体争光，不辜负老师和同学们的信任。
虽然她从来没有办过板报。
不，等一下。
板报？
板报！
她从来没做过呀！
认清现实的人心中那团火唰唰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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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芽糖：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这是不是在集体坑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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