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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麦芽糖，”
“……嗯？”半边脚已经踏进家门，顾千耀叫她，嘉依回过头来。
夜灯昏黄，顾千耀双手撇开衣服下摆，插在兜里，高高的站在自家门下。
安静的空间里只有浅浅的虫鸣声。
“美术班的事，再考虑考虑，应该会有趣的。”
嘉依心上揪了一下。
顾千耀眼睛澄澈，直直的看她，像是能看穿一切。
她心虚的错开眼睛。
像心思被看穿后的窘迫，但从他的话里又好像没有看穿。
她感激他的没有看穿。
嘉依抿了下唇，将头一点，“好。”
垂下眼睛看见地上，自己被院子里与门口的灯光照的交错的影子。
目光深了几分，她真的可以吗？到最后。
心尖荡了一下。
虽然一开始，她打工赚钱的由头就是上美术班，可是她真的没有一点会成功的预见。
但是现在好像能成了，她有钱了。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抬头，却不及抬起，视线暗了，背上一股压迫感，头上也是。
脸猝不及防的贴上一片凉凉的衣料，一股淡淡的熟悉香气蹿入鼻腔。
灯下，顾千耀将人抱进怀里，暖色的灯光从他身上倾下，他轻轻摩挲手指下女孩细软的头发。
将头低埋在女孩颈脖边。
心跳的频率很清楚，耳朵里也是心跳的声音，嘉依快分不清哪个是自己的，哪个是听到的。
耳朵贴着顾千耀的胸膛，在这个宽大的怀抱里不敢动。
顾千耀维持着抱她的动作，没有改变，呼吸在耳边，半晌他说，“加油。”
有温热的气息落在耳郭。
鼻子酸了一下。
她空空的喉咙上轻轻咽了一下。
手上拎着篮子，顾千耀不想要的东西，最后却一路拎到门口.交给她。
脸颊慢慢感受到了温度，背上也感受到温度，头上顾千耀大手掌的温度也透过头发、皮肤蹿进身体，直达心底。
心变得滚烫。
顾——千——耀。
她在心里，偷偷的，一字一字的喊他的名字。
怀里的人肩背单薄，那么软，弱弱的，就像经不起任何人靠的更近。
心脏暖了，软了，化成一滩水，他将人放开，退开一步。
女孩一双眼睛懵懂。
他弯起唇，眉眼上的清冷也消散，“进去吧，很重，勒手。”
便转了身，准备回家。
“顾千耀，”
细软的一个声音过后，手指被拉住。
这是第一次被她主动靠近。
她从来只拽他衣服。
手指被捏着一点，顾千耀收紧手，女孩手指头很细小，他反握在手心。
转身。
“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女孩脸蛋又在以看得见的速度变红，即使光线欠佳，也无法隐藏。
她垂下眼睛，忽而又抬起。
顾千耀就这样看着她，直直的，耐心等她不但蠕动的唇开启，说出什么大不了的话。
“就是，为什么，”她停住，抿了抿唇又再开口，“为什么要我做女朋友？”
家里静悄悄的，灯光亮起来，满室温暖。
喜依抬脚到客厅，将篮子放到桌上，石榴很新鲜，不太大，但个头均匀，品貌端端正正，园长说不如卖的好，她倒没在菜市场上见过比这更好的。
在沙发上落坐，侧靠在沙发背上。
水灵的眼睛木讷讷的看着客厅里没有开启的大灯，纤长的睫毛上贴，没有化妆品修饰，很清洁，根根分明。
顾千耀说：“因为是你。”
她抬起手指，摸了下鼻子。
分别前，顾千耀又敲她鼻子了。
*
美术班，嘉依只需要想一想，心上都得抖三抖。
美术班的课设在下午放学后，她紧握着书包带子，踏进教室那一刻，连脚步都是虚的。
这儿有男生有女生，都很文静的样子，但是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其他人大概都是相熟的，三三两两在说话，她有些局促，教室有点乱，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
坐在画架前，脑迹晃过一个场景。
家里，那间特别大的房间里，就有几副画架，还有那用布遮了一半的画。
老师来的很准时，嘉依回神，专心看着老师，听她说话。
老师是个年轻女人，形象温和，讲话不太大声，有一点瘦，她讲完话走开，一张桌台上摆了一个罐子和几个假水果。
画出来。
嘉依眨了下眼，对老师下达的任务有些懵。
只是画这个？
这么简单？
没有人发表异议，并且开始动笔。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也只好动笔。
没有认识的人，她没有东张西望，只是老实的对付自己的画架。
“你叫嘉依。”
蓦地一道低低的声音。
嘉依侧过脸去，旁边的女生看着她。
她点头。
“13班的？”
另外一边的一个男生问。
嘉依转过脸来，有好几个人都在看她。
老师在教室的那一角。
“不要讲话了，”老师高亮的一声，所有人都缩回头。
她便再次静下来。
她画的很快，因为就这几样东西，实在是没什么可画的。
却听到身旁的窃笑与私语。
“真没学过，”
“人家倒是没骗人。”
“才女到底是从哪儿传的？”
“素描都不会，”
“笔都不会拿。”
嘉依眉毛渐收，脑子轰一下一片空白。
手指只是机械的运动着，将画继续以她自己习惯的方式完成。
听到美术老师的脚步声在过来，并在她身后消了声。
她将僵直了的背脊打直，心上揪起，目光失焦，视线里模糊。
“我看过你的板报。很不错。”老师略略俯身，轻轻抽了嘉依握在手里的笔。“你一定很喜欢画画。”
嘉依眉毛轻拧，抿了下唇，答应了。
老师俯在她身边，说话的声音就响在耳朵。
她头皮发紧，耳朵里是笔在线上摩擦出的沙沙声，与老师说话的声音。
老师在她画出的水果轮廓上进行再造工作。
然后她总算知道了什么叫什么层次、明暗处理、质感一堆她都没有听过的东西……
她画画，大概算得只有轮廓。
作画也从不分笔，也不讲什么类型，更不知道要做什么明暗处理，她最擅长的就是中学时美术书上的仕女图那样的画法，用铅笔一点点勾勒出美妙的线条，虽少了像照片一样的真实感，但美不可言。
老师待她很亲切，一边对她讲解，一边将她画的只有线条的梨，再造成了个简直可以取下来放进嘴巴里吃的梨，才走开。
走开前还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让她加油。
*
学校画室外走廊宽阔，灯光明亮。
一处墙根下靠着个少年，垂着头玩手机。
黑色运动服衣料暗沉沉的，胸前一块不大的白色图案很醒目。
脚上的黑色运动鞋简单，薄，看着舒适利落。
美术班下课，走廊嘈杂起来，几个教室的学生熙熙攘攘的走过。
顾千耀抬眼略扫了一下，他等的那个班还没有动静，便又垂下眼睛，鼓捣手机。
秋日天黑后，温度较低，走廊里有风，他习惯将衣领拉满，杵在下巴下。
黑色外套衬得他肤色明亮而干净，灯光打下点头发阴影铺在额上，高挺凸出的鼻梁盛着灯光。
从画室从来的学生，一眼便看见了靠在墙边的人，路过他面前时都自觉的闭上嘴，悄然走过。
在一中，能不认识校长，却不能有眼不识顾千耀，无论哪一类学生。
而顾千耀垂着头，女生们便忍不住打量他。
相貌好看的人天生会让人看了就心动，而相貌好看又神秘、又不可接近的人就更是如此。
看他一眼，都会心惊肉跳的。
女孩子们从顾千耀跟前走过，刻意放慢脚步，看他的脸，看他垂着眼睛的睫毛，看他鼓捣手机的手指。看他凶凶的发型，看他高高的个子会高出自己多少。
走廊上学生渐少，新的一阵嘈杂声蹿进耳朵，顾千耀抬头看去，走廊里正有几个女生从面前走过，他略扫了一眼，几个人齐刷刷的将看他的眼睛移开。
眼睛稍抬，往后，他一直关注的那间教室门里开始走出学生。
在一张张各式各样的脸里，或笑或愁，或带着点骄傲，或带着点冷漠，夹杂着一朵素色小花，她走起路来，刘海被分开一道，额头小，眼睛水灵灵的，懵懵懂懂的样子，双手乖乖的握着书包带子。
然后，她眼睛朝他这边一晃，转回，又恍然大悟似的再次转过来。
眼睛里添上了几分神采，小脸却又红了。
他没有说过会来等她。
和嘉依同班的同学看到顾千耀出现在这里，着实惊了一把。
之前是听说，看来这件事是真的了。
有几个女生走过转角开始讨论这个大佬的怪癖。
好像对艺术有特别的癖好。
以前整个学校的女生只有苏蔚能和他攀上点关系，现在又是这个夺了苏蔚才女称号的嘉依。
这俩人唯一的突出共同点就是：才女。
只是这个女孩更不得了，何止攀关系，直接成了大佬的女人。
“你小声点，不管人家是伪才女还是真才女，人家能打败苏蔚啊，”
“我已经够小声了，”一个女生故意压着嗓子逗乐。
“哎，你们说要是谁的风头胜过她，顾千耀会不会换人？”
几个人嘻嘻哈哈出了教学楼。
大佬的女人！
在这躁动的青葱年华里，虽然大部份人都痛恨坏学生，但谁在心底又没有对这个酷酷的学生中的王有过向往，何况顾千耀的外貌着实够突出，着实够叫人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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