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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外，清影和若羌羽已经站到了各自的料理台前。
已是戌时，天早就暗了下来，太和殿外灯火通明。
在灯光的映照下，清影飞速的看了一眼料理台上摆着的食材，很快便确定好了要做的菜式。
她不动声色的将需要的食材摆放到面前，低头专心处理食材。
“慕容姑娘，你这是准备要做什么？”若羌羽在当第二场厨艺比试结束，宫人们端着乌孙灿和孔梨言的菜品摆放到桌上时，便已经料到了第二场厨艺比试的结果。
孔梨言所做的芙蓉鸡片很明显是在知道乌孙灿要做的是羊肉焖饼后临时决定的，他并非不认可孔梨言的厨艺，相反他反而十分欣赏他所做的菜品。
虽说六年前他曾经败给过他，不过这一次尝过他做的芙蓉鸡片，他必须要公正的说一句，他确实进步了。
清影听了若羌羽的问话，手中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没有径直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如果我猜的不错，若羌大厨要做的是馕包肉吧？”
“你怎么知道？！”若羌羽吃了一惊，望向清影的目光更多了几分讶然。
“我也是随便猜猜而已，毕竟馕包肉是西域的经典名菜。”
若羌羽闻言定定看了清影几眼，忽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他的小虎牙：“我很开心在厨艺对决中能够碰见慕容姑娘，不过这一次的对决我们月辛国不会输。”他说着顿了顿又继续道：“因为我会全力以赴。”
“那可太巧了，我也觉得我们北朝不会输。”清影抬眼看他，眼中满是认真：“因为我也会拼尽全力。”
“顺便回答你的问题，我要做的是天花毕罗，也就是九炼香。”
若羌羽在听见‘九炼香’三个字时显然是愣了愣，不过很快神色便恢复如常：“那我便期待慕容姑娘的成品了。”
清影‘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便继续低头开始处理手中的食材。
毕罗是一种始于唐代的点心，到了宋代，记录饮食的书籍便已经查询不到相关记载。
相传毕罗一词来自波斯，波斯文化通过丝绸之路传入中土，早在南北朝时，毕罗就已经传入。
波斯语中的‘毕罗’是枕头之意，这种面食用薄面皮包馅做成扁扁的模样，因而用‘枕头’来形容它倒也极为形象。
唐代有《玉篇》记载：“毕罗，饼属。用面为之，中有馅。”
相传，毕罗外皮半透明，能直接看见里面馅料的模样。
在唐代，毕罗美食便已风靡长安。
毕罗根据其内馅不同名称也各不相同，有‘蟹毕罗’、‘太平毕罗’、‘樱桃毕罗’等等。
清影正处理着手中的食材，手腕上的玉镯发出淡淡的光芒，她看见食谱在她面前翻页，停在了‘天花毕罗’那一页。
真不愧是‘绝世菜谱’啊！清影看了几眼面前菜谱上关于‘天花毕罗’的记载，心中禁不住感叹道：这菜谱居然连失传已久的菜品都能看到。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看不到失传的菜品记载，又怎么能叫绝世菜谱呢。
这么想着清影自嘲的撇了撇嘴，又看了几眼菜谱的记载，才又重新低下头来。
虽然历史上记录饮食的书籍难以查询到毕罗的踪迹，但清影还是从其他书籍零碎的记录中拼凑出了它的模样。
天花毕罗中的内馅是用九种不同食材制作而成的‘九炼香’。
古人喜‘九’，道家亦有九炼金丹一说。
九炼香以混合肉馅为主，羊肉、鸡肉、牛肉、猪肉、兔肉、鸭肉辅以松子、葱、姜九种食材混合。
松子古代被称为‘长寿果’，有润肺、去寒气、护肠胃等功效，常吃可以延年益寿。
清影将毕罗内馅制作完成后，边忙着制作毕罗用到的外皮。
天花毕罗不同于其他毕罗因内馅得名，因其外皮用天花粉而非麦面制作而得名。
天花是何物？
《本草正义》中记载：“药肆之所谓天花粉者，即以萎根切片用之，有粉之名，无粉之实。”
药王孙思邈所作《千金方》曾记载天花粉的制作方法：“冬月掘取萎根，洗尽其外褐色之皮，带水磨细，去滓澄清，换水数次，然后曝干，晶莹洁白，绝无纤尘，沸汤沦服，虽稠滑如糊而毫不粘滞，秀色鲜明，清澈如玉。”
《唐本草》中也说：“今用栝楼根作粉，如作葛粉法，洁白美好。”
如此看来天花毕罗中的天花大概指的是天花粉，而天花粉的制作用到的是栝楼根。
用栝楼根做毕罗，无论色泽或是口感都比麦面要更为出色。
***
在清影忙着制作天花毕罗时，若羌羽自然也没有闲着。
自从知道清影要做的是天花毕罗之后，若羌羽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虽然没有吃过天花毕罗，但九炼香的名字他多少是听说过的。
他在北朝同人比试厨艺时，也曾经听一位老者提起过九炼香。
九炼香因做法复杂多变，对厨师的手艺要求尤其高。
他打败的那位老者曾经说过，虽然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但若是遇见能够做出‘九炼香’的厨师，一样会败下阵来。
但仔细想想都已经是将近四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过去那么久，他比起之前也更加进步了。
这么想着，若羌羽的目光又一次坚定了起来。
羊排肉已经在锅中煎好，馕也已经烤制完成。
若羌羽将煎好的羊排肉取出，重新起了一个锅，锅中留少量油，放入姜、葱略炸。
将煎好的羊排肉放入锅中，加入草果、桂皮、香叶、盐，倒入清水焖煮酥烂，开锅捡去香料和葱、姜。
将烤好的馕切成八瓣，放入大盘中，将做好的羊肉放入馕中，将锅中羊肉汁置于火上放入孜然粉和葱丝，烧沸后淀粉勾芡，浇在羊肉的表面上便完成了。
***
太和殿外，若羌羽和清影正在进行料理的最后收尾。
香味直直飘入殿内，已经有人有些坐不住了。
李庆清了清嗓子，殿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也不怪有人坐不住，毕竟从他们出殿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原本已经吃了七八分饱的众人，此时闻见殿外的香味，不禁又有些饿了。
再加上过不久宴席就要结束，难免会蠢蠢欲动。
宫人们已经出了殿，过了一会儿便捧着若羌羽和清影做的菜品回到了殿内。
等到宫人将菜品摆到宴席之上后，清影和若羌羽也已经重新走回了殿内。
李庆看向面前的两盘菜品，禁不住深吸了口气，顿觉香味扑鼻而来。
“你们想让朕先尝哪一道呢？”李庆接过宫人递来的筷子，望向殿下问道。
不等清影回答，若羌羽便恭敬作揖：“皇帝陛下，慕容姑娘所做的天花毕罗，我也很好奇是什么味道，不如便从她开始尝吧。”
“慕容姑娘，你觉得呢？”李庆闻言看向他身旁的清影问道。
“民女没有意见。”
李庆低头看了一眼面前的天花毕罗，薄如蝉翼的透明外皮包裹着炸制好的肉丸，看上去便很有食欲。
他刚抬起筷子便听见清影又道：“请皇上将内馅夹着外皮一同吃。”
李庆夹了一块外皮包着肉放入嘴中，只觉得肉质鲜美不腻带着细细的颗粒，一口下去肉中带着的汁水在口腔中迸发开来，唇齿留香。而外皮则滑嫩不粘，入口即化，和肉汁相得益彰。
“慕容姑娘，你是怎么做到的？！为何如此好吃？！”李庆吃了一口眼睛不禁睁大，望向殿下的清影满是震惊的问道。
“回皇上，天花毕罗是用栝楼根的粉末做为外皮，内馅以六种肉类混合配上松子、葱、姜而成。若是皇上喜欢吃，民女会将这道菜的做法告知梁管事。”
听了清影的回答，李庆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笑意渐浓。他又夹了一筷子天花毕罗，随后对着殿下道：“诸位爱卿也快尝尝。”
听了他的话，众人应了声，纷纷低头开始品尝。
不过片刻的功夫，每桌上的天花毕罗都被吃光了。
“接下来，该尝若羌大厨的菜了。”李庆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馕包肉，细细嚼了嚼，虽然滋味美妙，但因为有刚才天花毕罗的对比，反而让人提不起什么胃口了。
不等李庆宣布结果，若羌羽便已经走到了西域使团所在的桌前，拿起筷子径自尝了一口天花毕罗。
他怔了怔，眼中光芒黯了黯，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重新走回了殿中央，对着李庆恭敬一拜道：“皇帝陛下，这场比试是我输了。”
“阿羽？！”不等李庆回应，那洛便吃了一惊站起身来。“你在说什么？”
“那洛将军，你心里清楚，这场比试毫无疑问是慕容姑娘获胜。”若羌羽看向有些惊讶的那洛，瞥了一眼他身前摆着的两个盘子，自嘲的笑笑：“你不也是把她做的天花毕罗吃完了吗？”
“我……”那洛很想反驳他，但心中却明白他并没有说错。
虽然若羌羽是西域闻名的天才厨师，可如今他遇见了一个比他更加厉害的角色。
那人就在他的身侧，就是做出这道令人惊艳的天花毕罗的慕容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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