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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一屋子的人倒全都闲了下来，外面仍然下着大雨，好似要将前几天的份一起补上，毫不消停。
张正站起身，自觉地端着碗去了厨房。
连清晨用毛巾给小包子擦了擦油油的嘴，低头看着一脸还在回味的小家伙，轻声道：
“自己去洗手间洗洗脸，保叔叔在里面放得有小凳子，够不着就踩着凳子。”
小包子乖乖点头。
“洗完记得用毛巾把脸擦干净，小心着别摔着了。”
“知道哒爹地，我能做好的啦！”
小包子滑下椅子，对着连清晨大大一笑，黑黝黝的双眼就像两颗大葡萄还闪着亮亮的光。
连清晨戳了戳他的脸，目光也柔了下来，又伸手捋了捋他额前的细发，道：
“我和爸爸有点事要说，洗完之后，自己在客厅玩。”
小包子“嗯嗯嗯”了几声，扭着小肥腰跑开了，还不忘回身对着爸爸大声喊了一句：
“爸爸我去洗脸啦！”
覃封看着儿子可爱的行为“噗嗤”的笑了出来，点点头。
或许有些人之间就是需要某个人来为他们搭接桥梁，而一旦那个接桥的人不在，这两个人就只能是立在河岸两边的断桥，我够不着你你也够不着我。
而现在，小包子离开了，他和连清晨大概就是如此了……
客厅就像突然静止了一般，窗外的雨声和厨房的洗碗声似乎都被拉了远了，他看向桌边的连清晨，眼眸的笑意隐去，瞳眸又深了几分。
连清晨你要说什么呢……
椅脚和瓷砖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像是要敲在人的心尖儿上一样。
连清晨从桌旁站了起来。
灯光下，他就像出窖多年的青瓷，透着一股难以明说的韵味，清冷绝然，含韵出尘，表面上虽然泛着一层冷冷的光，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碰触，甚至收藏……
“跟我去书房吧。”
他淡然开口，声音好听的似是滴落的水珠敲在光滑的青石板上，一字字响在了心里。
覃封隐去眼里的深沉，柔和着眼角，噙着浅浅的笑，点点头跟了上去。
当初购房时，张正已经将房子格局给连清晨看过，房子的具体部署他也知道，并不用担心“刚入住不知道哪儿是哪儿”的问题。
刚打开房门，一阵闷沉闷沉的空气便迎面扑来，让连清晨不禁皱了皱眉。
他侧身打开了门旁的开关。
灯光瞬间亮起，房间里的摆设被照得一清二楚，挨着右边墙面是一道书墙，空荡的书架上并没有放多少书。
门对面处就是书桌，不大，桌面上简洁地没有放任何东西，这些一看就知道都是新的，还未有人用过。
等空气流通稍好了点，连清晨走了进去，对着门外的覃封轻声道：
“进来吧。”
他走向窗边，拉开了紧闭的窗户，一打开窗门，外面的疾风夹着雨水便乘机钻了进来，吹乱了他的发丝，但也将他有些昏沉的思绪吹散了许多。
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覃封不说话，关了房门，就站在了门边，他不动声色的摩擦着两指指腹，仍然含着笑。
他在等，在等连清晨先开口。
终于，连清晨动了动手指，又将窗户关小了点，道：
“覃先生，我很抱歉。”
他突然的开口却是让覃封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为什么要……道歉？
“我身边情况比较复杂，也解释不清楚，这几年我那么做是有原因……”
连清晨慢慢开口，字字缓慢，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
他抬起脸，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眼有些无神的看着窗外那疾飞而下的雨幕，雨珠像是被串成了箭一样，犀利的直直射来。
“但是我不想说。”
覃封手指一顿，默不作声。
“angel的出生也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我为现在才带他来看你感到抱歉。”
他说得断断续续，豪无厘头。
“……”覃封一时哑言，
他抬起脚，眼里深沉幽暗，闪着令人看不清的亮光，他还是那样柔和的声音，带着温文的语调，对着窗前的人笑了笑。
“没关系，你不必道歉。”
“其实是我要感谢你。”
这本就不需要道歉，实际上说起来，倒是他要感谢连清晨，他从未想过会有小包子，更不觉得因为他是小包子爸爸就有资格见到他，当初发生的事谁都不曾预想到，究竟谁的对错，也说不清，也分不清。
但连清晨是值得感谢的，他值得。
覃封弯着眉眼，看着他。
但显然连清晨似乎陷入到了某种情绪中，他有些出神的望着窗外，眼神却没有焦距，幽蓝的眸子也似乎被这大雨蒙上了一层雨雾，灰蒙蒙的有些黯淡无光。
覃封站在他身后，并没有看见，但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的情绪有些异样。
他抿了抿嘴角，眼里像是晕开了一滩浓墨，开口道：
“这些事情不想说就不必说。”
连清晨一愣，突然回过神，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像是呼了一口气轻了不少，他转过身看着走进的男人，
“你有想问的就问吧，能回答的我尽量。”
覃封在距离他十步之一遥的地方站定，看着连清晨已经恢复过还隐约透着碧色的双眼，声音低沉地像是在与情人私语。
“你让孩子回中国是有什么原因吗？”
连清晨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墙壁上，似乎是要避开这令人不自然的声音，身后是墙壁传来的冰凉感，钻进了脊背，顺着脊髓一直透到了脚底。
他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也早就想好了要跟他说，并不觉得不能回答。
“我调查过你，知道你身份不会这么简单。”
他淡然地开口，并不觉得对别人说“我调查过你”这样的话有什么不对。
“所以我希望你能保护好angel。”
覃封被他说得一顿，垂下了双眼。
果然和孩子有关么……
“angel因为是…我生的，身份有点特殊，我身边并不是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来的。”连清晨顿了顿，继续开口，声音也带上了不明的情绪，
“我曾经的一个……朋友，对这个很敏感，前几年一直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但最近有清醒的迹象……”
“他有可能……会对angel造成伤害，但我并没有那个能力能护住孩子……”
话尾缓缓的结束在空中，却又像是难以落下一样，却让人的心里莫名一疼。
连清晨不再说话，他平时很少一次性开口说这么多话，现在喉咙涩然的有些发干发苦。
他想要覃封能够保护孩子，因为他自己做不到……
覃封安静的站在原地，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知道连清晨没有告诉他全部理由，但是，知道了这些就够了。
想起中午时那个跟踪的人，他垂下双眼眼，声音有些低沉，闷闷的响在了寂静的空气中，
“今天中午我发现有人在跟踪。”
话音刚落，连清晨那好不容易回归了一点血色的脸又瞬间苍白了下去，连那双总是淡然的眼也闪过几分诧异。
“你别担心，或许并不是你那个朋友。”
看着连清晨靠在墙上显得无力的身体，覃封心里有一瞬间的后悔，他眉头不禁一皱。
第一次见到连清晨时，他给人的印象会很深刻，有着夺人眼球的精致面孔，和出尘淡然的请冷气质，让你难以接近，却也忘不掉。
但是现在的他却是苍白着脸，被风吹乱了头发，穿着单薄的衬衣，靠在墙上的纤瘦的身体怎么看怎么脆弱。
“把窗户关上吧，很冷，你身体……似乎很不好。”
他不禁开口。
这恍惚中曾熟悉的话语让连清晨有片刻的失神。
爹地，把窗窗关上哦，会冷的……
……
他稳了稳有些涣散的心神，即使苍白着脸，但那站直的身体却透着股让人难以拒绝的坚决。
“我希望你能保护好他。”
他再一次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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