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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村子，熟悉的气味便迎面扑来，钻进人的鼻腔里蔓延至整个胸膛。
那是不同于城市大厦里散发出的带着金属的奢靡味道，而是淳朴的乡下人添柴入灶，大火滋哑蒸出了白烟夹杂着最原始，最自然的木头的醇香的饭菜香。
青水村大多都是老人，入睡得早，吃晚饭也就吃得早，现在才下午四点多，就已经有人将饭菜端上桌了。
小包子耸耸小鼻子，大的眼睛里水波晃悠晃悠地，煞是灵动，可爱无比。
覃封笑了笑，或许小孩子的天生敏感，所以对于不像城市那样有着添加剂生长素之类的甚至是转基因的农村食物，就有着特别的钟爱。
至少他家小包子是如此。
青水村的人们几乎不从市场上买粮种，他们一直保持着收割后要筛选优质种子的习惯，等到来年播种季节再种下。
这样种种选选，年复一年地，生产出来的农作物也是少见不多的干净。
他每次种地都会在邻家大爷大妈那儿要来一些，然后自己也会选一部分菜种留下。毕竟，现在的社会“好种子”并不多。
走在村间小路上，沿途就能看见一些还在田里忙活的大爷大妈。
其实这样的月份，还没到真正农忙的时候，顶多就是农家人在自家菜圃里种点菜，松松土施施肥。
而习惯了每天田里来田里去的农家人们，总是会有那么几个坐不住的，摩擦手脚地也能在简单的菜园子里待上一整天。
覃封突然想起，他在去l城之前似乎也在菜地里撒了一些种子……
“哎！覃小子回来啦！”
一位刚从田地里出来的大妈笑了笑，嗓门是农村人特有的豪迈与憨朴，她看向站在覃封腿边的小包子，双眼蹭地一亮，又笑道，
“小娃娃也跟着回来呐？”
覃封问了好，点头答应。
小包子刚来的那几天，村里人基本上就已经知道了，不过青水村的人虽然爱八卦，但并不喜欢嘴碎，就算有什么疑惑，或许他会私下里猜测猜测，但从不表现出来，也不会另眼看你。
这是他在这里生活了四年，亲身感受到的善意。
“奶奶好呐！”
小包子不用爸爸说就自己扬着大大的笑，甜甜的喊道。
大妈“哎哎哎”的答应个不停，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要不是她刚从地里出来身上有些脏，估计得直接奔过来抱着小包子狠狠地亲上几口。
像小包子这种软萌萌的奶娃娃，穿得干净可爱，又雪白雪白地，而且还特别有礼貌，简直就是大爷大妈们拿在心尖儿上疼得宝。
覃封低头揉了揉小包子的头，温柔地笑笑。
后面连清晨跟着提着行李箱的张正也走了上来，站在一边的大妈看见他那精致的面貌，双眼顿时闪烁个不停，嘴里兴奋的“哎呀呀”地。
“哎哟，真是个标致的孩子！”农村人说话总是很直，大妈笑了又笑，忙问“小伙子有没有结婚？”“要不要大妈给你介绍介绍？”之类的。
连清晨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突然而来的热情，他点头向大妈问了好，表情依旧淡淡地。
他不太会和人交际，也不会处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简单的交话，也由于性格使然，很少能接上话，更不用说就这样被一位陌生的大妈给“搭讪”了。
“……”
看着连问都不问是谁就忙着拉红线的大妈，覃封连忙解释他是孩子亲戚，只是过来待几天就回去。
……他可一点也不想连清晨遭到大爷大妈们的“毒嘴”。
大妈哈哈地笑了笑也不在意连清晨的冷淡，突然像是想了什么“哎哟”一拍手。
“我家那口子叫我回去做饭呢，就不先说了啊，覃小子你们也一起过来吧，大妈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覃封笑着摇摇头，平常或许还有可能和程二哈一起去蹭一顿，但连清晨肯定不会适应。
大妈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层，不再坚持，道了别，嘱咐他们下次一定要去串串门，便调头急冲冲地往家赶。
“啊，对啦！前两天雨下得太大，我看你和程小子都不在，就将你菜地里的盖了帐篷，挖了排水沟啦，覃小子记得回去去菜地瞧瞧啊。”
看着又转身挥了挥手的大妈，覃封闻言又是一笑，眼里揉碎了光。
……
再走了一小段的路，就到了家门口，他当初没想太多所以房子建得有点小，还只是一层楼。
覃封掏出钥匙开了门，室内的空气略微的沉闷，闷流涌向了突然敞开的大门，消散在了空中。
光线有些暗，但也能看得清楚客厅仍旧是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他在l城的那几天，程二哈和温然待在了镇里，显然没回来过。
覃封让连清晨他们先进去，自己去了屋外侧，打开了电闸。
空了一个星期的房子，又被主人住了进来。
……
稍微整理了一下之后，覃封就先将饭给煮上了。
小孩子容易饿，而连清晨习惯了少吃多餐，他也因为在之前忙活了那么一阵有些饿了，张正大概更是。
覃封插上了插头，打开了电饭煲的开关，然后转身来到了浴室门口。
浴室里连清晨正蹲着身子给小包子擦脸，灯光也似乎因为两个人的存在而变得更柔了。
覃封右手虚握着拳头的手指动了动，眼里划过一道流光，他走了过去，轻声笑道：
“能帮我个忙吗？”
连清晨一怔，将小包子胖乎乎的肉爪子也擦了擦，让他去客厅里玩。
小包子轱辘着大眼，对覃封咧嘴笑了笑，糯糯地叫了声爸爸，还不待覃封答应，就蹭蹭蹭地跑去了客厅。
“……”
覃封宠溺地笑了笑。
“怎么了？”
连清晨站起身走到洗手台前，将毛巾洗了洗，抬眼看向覃封。
覃封又向他走近了几步，看着已经在客厅里的小包子，对连清晨伸出了右手，张开了他一直虚握着的手心。
连清晨一愣。
因为清理的并不是很彻底，血肉外翻的伤口上还混着被血浸泡后而显得有些发黑的干泥。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很长，几乎划过了整个手心。
而整个手心也因此红肿不堪，突出的那一道长长的黑红黑红的伤口有些狰狞地刺激着人的双眼。
“这是……”连清晨手指一颤。
覃封不在意地笑了笑，动了动手指，手心上的伤口有些顿顿地疼痛还有些微麻，他温声解释道：
“挖山泥时不小心被玻璃割伤了。”
他当时没注意脚下，被石头绊了一跤，一惊之下，整个手掌就按进了旁边的泥里，就被埋在泥下的碎玻璃片给割伤了手心。
他并没有做声，除了最后洗手时被张正看见了伤口之外，没其他人知道。
连清晨听着，好看的眉头一皱，最后却只是问了药箱在哪儿。
覃封突然就弯起了眼睛，从客厅提来了貌似早就准备好了的药箱。
……
灯光明亮，照在通透洁白的瓷砖上反射出白而柔的光，似乎将整个墙面都打上了一层浅白的光晕。
洗手台上残留的水渍，经不住重力作用的牵引，顺着光滑透亮的瓷面滚落而下，无声地消失在水道口里。
覃封看着低垂着眉眼，一脸专注地给自己清理手心的连清晨，目光温柔，嘴角微勾。
连清晨的手很好看，白皙纤长，修得整齐干净的指甲盖上还带着浅浅的粉色，在灯光下反着光。
和他的脸一样，像青瓷的瓷面般冰凉的手微微贴在了覃封的手背上。
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个双手相触，覃封双眼含笑静静地看着。
冰凉的指尖随着棉签一起轻轻从他的手心里扫过，却像是扫在了心头上了一样，让人一痒。覃封觉得自己的手心热得发烫，伤口也像是在随着心脏微微地跳动着。
连清晨手指一顿，感受到了对方手掌传来的温度，以往是自己不小心刺激到了伤口。
“伤口有些发炎。”
他轻抬着对方手背的手，手指又收拢了点，另一只拿着棉签的手力道也轻了轻，在红肿的伤口上轻轻清理着已经混进血肉里的泥。
覃封只是勾唇，不自觉的加深了嘴角的弧度。
这样的伤口并不是特别严重，但是伤口受到了污染还夹带着很多泥土，清理起来却是很难。
连清晨换了根棉签，浸了浸酒精，又耐心地清洗了起来。
就像是怕弄疼了眼前的人一样，他双唇无意识地轻启着，浅浅的唇色在灯光下多了份暧昧。
覃封视线停留在他的唇上，眼里泛起了幽幽的暗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的手心似乎有一片气流缓缓吹过，就好像连清晨轻浅的呼吸若隐若现地缠绕着、撩拨着他的指尖。
覃封指尖一颤。
“弄疼了？”
连清晨一顿，抬起眼角看着覃封。
“没有。”
他浅笑摇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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