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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凉得快,暮色刚至,寒意便从四处袭来。
天色已经暗了大半天,在日下山头之时,乌云吞天盖地般蔓延开来,狂风更是肆虐可怖。
暴雨终至,似倾盆般瓢泼而下。
绒儿早早备在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偏院的厨房又不好生火,柴房里的干柴不知是被谁打湿了,根本没法烧起来。
单薄的木窗被风刮得嘎吱作响,这木屋像是要被风吹垮一般。
合上窗后,绒儿端起桌上的菜道:“我去想个法子将菜热一热,六姑娘你在屋里好好待着,莫再往外跑了,外边风大雨大,可别再染了风寒。”
鲜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了张玉白的小脸在外边,她乖巧地点点头,“钰儿不乱跑。”
绒儿这才把菜放进了食盒里,打了把纸伞,提上食盒就往屋外去。
裹在被子里的女童叹了一声,若不是她有事需避开绒儿,定然不会让绒儿冒着雨到外边去。
这山雨一时半会是下不停了,屋顶还没来得及补上,房子怕是要被淹大半了。
果不其然,雨水从缺漏处淌了下来,滴答一声落在地面。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渐远,鲜钰才把裹在身上的被子丢在了一边,赤着脚到角落里拿了个盆,放在屋子正中间接住往下滴的雨水。
惨,实在是惨。
前世从当上停火宫宫主起,她便一直挥霍无度,像是要将以前缺的全都补上一样,身边再没缺过什么金银珠宝,此后再也没过上什么拮据的苦日子。
她叹了一声,把厉青凝赐的灵玉珠拿了出来,抵到唇边轻啄了一下,这是她如今浑身上下最值钱的东西了,可得好好藏好了,以备不时之需。
绒儿一时半刻是回不来的,不说热菜了,光去借柴火就得花上不少时间。
趁着绒儿不在,鲜钰又回到了床上,她盘腿坐直了身,试图将缠在灵海上的诛心草毒素慢慢排出。
虽然这毒素一时沾染上丁点并无大碍,可她莫名有些反感,总觉得那化在胃里的枣糕有些恶心。
想了想,也许不是枣糕恶心,是那三公子风翡玉的做法实在是太令人不齿了,可不能错怪了枣糕。
沾在灵海上的诛心草毒素渐渐凝集在一块,随着鲜钰呼出一口浊气,那毒素也随之离体。
前世在暗室里灵海被灼烧溃烂,生不如死的四十九日,她可不想再经历一次。
这债得讨,不过如今离慰风岛开岛只有数日,况且长公主来了停火宫,就暂且让那风翡玉安安稳稳过上一段时日。
驱散了诛心草毒素,鲜钰又裹上了被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等着绒儿回来。
那薄门打开的一瞬,风呼啦着从外边卷了进来,险些把屋里的烛火给吹灭了。
“六姑娘,奴婢热了几个菜,趁热吃了,若是放凉了,定又会吃坏肚子。”绒儿提着食盒进门,吃力地关上了木门,还搬了张椅子把门给堵上了。
鲜钰连忙爬下床,乖乖巧巧坐在桌边,看着绒儿把饭菜逐一从食盒里拿出。
“多谢绒儿姐。”她小声道。
“你可真是折煞奴婢了,这本就是奴婢该做的,只是可惜夫人早逝,宫主又这般……哎,说到底还是苦了六姑娘你。”绒儿把筷子取出,放在了鲜钰的碗边。
“是……”鲜钰欲言又止,过了会才闷闷道:“是钰儿不争气。”
绒儿笑了,“什么争不争气的,六姑娘你还这般小,懂什么。”
这些饭菜都是绒儿烧的,比不得其他几位公子和姑娘吃得那么精致,但味道尚可,饱腹也足够。
在鲜钰吃饱放下筷子后,绒儿才给自己盛了饭,吃着剩下的饭菜。她双眼微微一抬,眼眸带笑地说:“六姑娘,你可知停火宫来了谁,奴婢方才去借干柴的时候,恰好听到了一些消息。”
“来了谁?”鲜钰装作不知。
“是东洲的长公主殿下。”绒儿压低了声音,“听闻那长公主果真仪态万方,姿态娉婷,翩若惊鸿,可惜灵海未开,她身边跟着的侍女倒是位修士。”
鲜钰瞪直了眼,讷讷道:“长公主来停火宫做什么。”
“这……”绒儿展颜一笑,“奴婢倒是没问,这事少问些为好。”
“为、为何。”鲜钰懵懂无知地仰着头。
“东洲新帝刚上位不久,是该拉拢些——”绒儿猛地捂住了嘴,回头朝窗外看去,可外边的风雨全被合起的窗扇给挡住了,什么也看不见。
“皇家之事,哪容得旁人多嘴。”绒儿接着又压低了声,“这事儿,六姑娘还是忘了吧。”
鲜钰似懂非懂地点头,似雀儿啄食般。
面上懵懂非常,可她心下却明了,厉青凝不可能是为了拉拢停火宫而来的,即使是前世,长公主也未曾想过要拉拢这歪门邪教。
高洁如厉青凝,向来不齿与这魔宫为伍,魔宫虽不轻易作恶,但吃穿用度极为奢靡,处事又十分荒谬偏激,对弱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新帝倒是向风停火表达过善意,但风停火态度暧/昧,一直未曾参与过朝廷之事。
究竟是什么让厉青凝改变了看法,竟踏足了魔宫,不但吃了魔宫的饭菜,还睡了魔宫的上等客房。
鲜钰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心道,长公主的心思着实难猜。
次日一早,鲜钰早早就爬了起来,束好了辫子,拉整齐了衣服就往外跑。
她小心翼翼到了主峰山腰的厨房,从外边探进个头说:“方姨,檀夫人让我来端红枣血燕羹。”
厨房里正忙着方姨回头看了她一眼,“片刻就好。”
方姨不疑有他,毕竟那檀夫人让六姑娘端茶倒水已是常事。
鲜钰站在边上等着厨娘将红枣血燕羹做好,在倒入碗里后,轻车熟路地拿了个托盘,把瓷碗放于其上,小步小步地捧着走了。
实际上檀夫人没让她来拿血燕羹,她也没打算将这血燕羹往檀夫人那端。
鞋尖一转,竟朝着厉青凝暂住的别院去了。
她小心翼翼地走着,刚要到院门,抬眸就看见大门一开,一个红色的身影从里边走了出来。
这身影很是熟悉,不就是大姐风愿眠么,就是檀夫人那捧在手心的眠儿。
鲜钰往树后一藏,悄悄露出脑袋看着风愿眠走远了。
她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讨好长公主?
鲜钰险些呼吸一滞,想来前世长公主和那风愿眠可未曾有过什么瓜葛,如今一切竟乱套了,着实令人头疼。
在风愿眠走远后,她才端着红枣血燕羹叩了门。
门从里打开,芳心站在里边,垂眼就看见了这个瘦小的女童。
鲜钰仰头看她,双眸澄净纯真,“爹爹让我把这个血燕羹端来。”
“风宫主有心了。”芳心弯腰道,“给我吧。”
鲜钰递了过去,怯生生开口,“长公主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芳心还未答,里边便传来了厉青凝的声音。
“芳心,带她进来。”厉青凝道。
“是。”芳心应了一声,低头又说:“你且随我来。”
鲜钰跟了上去,心下雀跃起来。
进了屋后,芳心退了出去,从外边把门合上了。
略显空旷的房子里,孤女寡童共处一室,怪不好意思的。
厉青凝坐在铜镜前,碧玉金花簪挽发,金饰点缀在发上,镜里映出她细长的眉和狭长的眼。
鲜钰小声道:“长公主殿下。”
闻言,厉青凝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从她的脸上一扫而过,缓缓道:“本宫听闻停火宫里有一处壁画,此画位于崖壁之上,离地百丈,下临鸣沙江。”
鲜钰愣了一瞬,这壁画按理来说,宫外人是无处得知的,可厉青凝怎会知道?
她讷讷道:“确有一处壁画。”
厉青凝放下了玉梳,描好了唇,回头道:“不知本宫可否有幸赏画。”
“自然!”鲜钰双眼一亮,“钰儿可以带长公主殿下去看。”
虽然心有疑惑,可是和长公主独处的机会可是她求之不得的。
不就是赏个画么,这有何难。
不过那壁画如今还丑得很,听闻是某位大能殒身雷劫前留下的,曾被她强行翻新了一番。能在百丈高崖上用剑锋雕出那般画像的,当时世上仅她一人。
小孩儿走得很是轻快,走了几步回头欲言又止着。
“怎么。”厉青凝颇有耐心地问。
鲜钰怯生生地抬起手,想牵又不敢牵的样子。
厉青凝心下笑了,她在东洲宫中许久未曾见过这么纯真无暇的孩童,当即伸手轻轻捏起了鲜钰柔软的掌心。
两手相触,鲜钰不着痕迹地蹙起眉,只一瞬又展开了眉心。
怪了,厉青凝不可能真的没开灵海,可这灵海闭塞,探寻不到一丝灵气,分明是寻常凡人的样子。
她自有一番探寻灵气的法子,就算是用了丹药遮掩也瞒不住她,可如今探了又探,确确实实感受不到厉青凝体内有丝毫灵气的存在。
怎会这样。
“为何停下了。”厉青凝问道。
鲜钰仰头一笑,“钰儿在想有没有捷径到崖画那去,担心长公主殿下走乏了。”
罢了,兴许此世厉青凝的灵海是开得晚了一些。
她的掌心被厉青凝轻捏着,厉青凝那手不算柔软,还有些凉。
鲜钰转念又想,长公主定然不喜欢逾距无礼的女童,自己刚来就摸了她的手,真是不懂事不矜持,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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