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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高与卢生、石生三人回到驿馆之时,驿馆中正在收拾东西。赵高想现在还不是收拾东西的时候,于是想见过嬴政,把嬴政哄顺心之后,才回来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切收拾停当之后,始皇才命令大队人马向西巡视。他倒要看看,天意所属的要灭掉自己所一手缔造的大秦国的匈奴人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
以前,虽然也不时有在北地戍守的官员呈上奏折说胡虏为乱猖獗,力请他派兵北伐,但他却只是批示增派一些驻军,并没有下定决心去北讨匈奴人。究其原因,一方面他并不以为这些野蛮愚昧的匈奴人会给他的大秦国造成什么影响;另一方面他现在正在把国内的兵力放在进攻南方百越的事情上。在他的心目中,南方一直是他最向往的地方,只要有可能,他就一定要把荆楚以南的大片地方据为己有。至于北地的边远荒僻之地以及那里的一群蛮夷之人,他倒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大队一路向西,地势高低起伏,丘陵山峦也逐渐多了起来。众人顺着燕国的边缘筑起的长城一路向西,视野逐渐地开阔,但眼中的景色却逐步荒凉起来。田野之中一片荒芜,村庄稀少,并没有多少人影四处走动。
不多几日,众人已经出了燕国故土,进入了赵国故地,远远地便看见城墙起伏迤逦于群山之中,甚是高峻巍峨,再加上有山势衬托,更加显得气势逼人。
为了更好地体察北疆状况,始皇嬴政出了金银车,换乘了一匹骏马,同手下文武大臣一起纵马西行,而赵高则小心翼翼地守护在他的身边,卢生和石生也骑着马跟随在队伍的最后边。不过,相比于始皇君臣的意气风发,指指点点不同,他们两个人都是一脸的愁容。的确,他们真是一点儿精神也提不起来。一方面他们在担心自己的家人的安危,一方面他们也在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忧。他们知道,自己这次绝对不是来游山玩水,饱览风景的。虽然现在始皇一心扑在巡视大秦北疆之事上,但他们终究会回到咸阳,始皇也终究会念起自己的长生不老之望。他们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给人以长生不老之身的能力,而且世间也绝对没有长生不老之人。但他们已经被赵高的诡计逼到了这条路上,而且始皇对于成仙之事又一直深信不疑,他们只能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而且还要费尽心机去迎合始皇。否则,稍有不慎,他们就会丧命于始皇的震怒之下。
“皇上,您看,在咱们北边的这些城墙便都是昔年赵王役使国民修建的。”赵高手指北方,开口对始皇说道。
“哼,虽然赵国到现在只出了一个赵武灵王颇有作为,其余君王则都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但他们这城墙修建得倒是高峻雄伟,可见定是费了不少工夫,只是不知在抵御匈奴人上有什么效用。”嬴政有些轻描淡写地冷冷说道。他也见过自己的先代君王在秦国故地北边建起的防御匈奴人的城墙,知道并不如赵国人修建的城墙高峻雄伟,心中便有些愤愤不平,不过嘴上却仍旧傲慢自信。他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处处显出秦国的优越感。在他这里,他到任何时候都不会承认赵国比秦国强的。
“皇上,赵国人修建的这些城墙虽然粗笨阔大,而且耗费人力及资财无数,不过在抵御匈奴贼人的进攻上倒还颇有用处。当年赵将李牧就是凭借这城墙之利,同时运筹帷幄,于城墙之外屡破匈奴铁骑,以至于匈奴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敢从李牧所管辖防御的范围内南侵,由此可见这城墙也并非一无是处。”一名武将讨好地对始皇说道。
听完他的话之后,始皇并没有说话,但他刚才还轻松得意的脸色却骤然冷峻起来,目光冷冷地瞅着那名武将。那名武将立即吓得张口结舌,只觉一股凉气从背上直冒出来,心里面不住地嘀咕着。他知道,始皇是从来不忌讳杀人的,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的人就因为一言之误而成了始皇震怒之下的鬼魂。他不敢再说一句话,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触怒了始皇。在内心深处,他觉得自己的话绝对是公允的,而且是很有道理的。可他又哪里知道,始皇向来都认为只有秦国是天下最优秀的,任何国家、任何人都比不上秦国以及秦国人,而他现在却公然夸赞李牧以及赵国城墙的作用,始皇当然会大光其火了。那名将官能保住性命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了。一路行来,虽然入眼倒还算葱绿旖旎,但始皇根本无心览景略胜,而是一心考察匈奴人给他的国家所造成的影响。在国家与享乐二者之间,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的。
他率领文武群臣一路西行,连过北平、渔阳、上谷、代郡等偏远的北部边郡,路上他并没有过多地享受各郡郡守及一干大小官员的殷勤之意,而是尽量通过自己所看到的一些景象了解了匈奴人对自己的治境的影响。通过一路的体察,他感触最深的一点儿就是凡有城墙护卫的地方,边境居民所受的匈奴祸患就轻一些,而那些没有城墙防御,只有低山甚至谷地与匈奴人交通的地方则是一片荒凉,不但田野荒芜,而且房屋破败,走上数里也看不见一个人影,更难见一点儿繁华了。
这一天,众人正浩浩荡荡地沿着一片丘陵低地迤逦西行。由于多日以来一直在马上颠沛奔波,始皇已经被阳光灼晒得面孔黧黑,但却也因此增添了几分炯炯锐气。他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体验过这种纵马驰骋的痛快淋漓的滋味了。因此,虽然他也感到有些疲惫,但心中却是非常地兴奋,他将手中的马鞭直指前方,意气风发地向左右问道:
“前方要到达的是什么地方啊?”
“启奏皇上,奴才刚才已经问过熟悉此处地形的人了,再往西去就可以到达雁门,不过听说那里受匈奴的骚扰侵犯比较严重,奴才以为还是直接前往云中,您就不必亲自去雁门涉险了。”赵高讨好地对始皇说道。
“哼,你这狗奴才,净给朕出馊主意,如果连朕都对匈奴人畏惧有加,未闻其风已退避三舍,那朕又怎能号令三军将士平定匈奴人呢?朕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的都是关于那些茹毛饮血且粗鲁无比的匈奴人的事情,朕就不相信他们真的这么厉害。雁门的守将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别处受匈奴的祸乱小一些,而他那里却以匈奴之乱的嚣张而闻名呢!”始皇的口气之中充满了对雁门守将的不满。
“皇上,请您息怒,据微臣所知,雁门守将杜衡也是精通兵书战策,而且恪尽职守,绝无半点儿疏忽懈怠之处,至于彼处如何受匈奴贼人的骚扰多一些,微臣以为主要是因为雁门地处原秦、赵交汇之地,缺乏城墙的御守,而且北边又多是低矮的丘陵低地,匈奴人自可借骏马之利而长驱直入,所以此处屡受顽虏的侵扰也就不足为奇了,还请皇上不要因此而责罚杜衡。”
说话的人是李斯。他之所以要这么卖力地为杜衡说情,并不是因为杜衡有什么真才实学,是一个真正的治国大才,而是因为杜衡是他李斯的门生,而且是经过他的举荐才得以任职于雁门的。如果杜衡因为守职不力而受到始皇的责罚,那么他这个做老师的也势必会受到牵连的。赵高有些神情冷淡地侧马在一边看着,他知道李斯一定会竭尽全力为杜衡辩解开脱的。他是故意对始皇说刚才的那一番话的,因为他知道杜衡是李斯的门生,而且雁门附近遭受匈奴人的袭扰比其他地方多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很想打击一下李斯,而且他也喜欢看李斯那种手忙脚乱、胆战心惊且冷汗直流的狼狈样子。每当李斯在始皇的面前露出这样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的时候,他的心中便充满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喜悦,甚至会有一种成功的快感。因为这些都是自己一手导演的,他深为自己能够左右始皇的态度而感到兴奋不已。他知道,李斯也在不断地发展着他的势力,但赵高一点儿都不感到害怕,因为他早已摸清了李斯所做的一切。而且,他也知道李斯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做一名势力更盛的权臣,并没有什么更高远的目标。李斯谨小慎微、委曲求全的性格使他注定只能是一个理想型的文人式大臣,而不会成为一个君临天下的掌权者。李斯没有这个野心,他也不敢有这样的野心。对于这一点,赵高可能比李斯自己还要清楚。
始皇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皇上,皇上的话让微臣惶恐不已,不过微臣敢对天盟誓,微臣绝无一点儿私心,而是全为皇上的天下社稷着想,请皇上明鉴!”李斯当然不会使自己蒙受任何庇护之嫌,因而连忙为自己辩解。
“哼,你也不必着急为自己和杜衡辩解,雁门周围的防御之景况不如其他地区是不争的事实吧,这个问题应该不是朕自己随意编造出来的吧?”
始皇目视着李斯,颇有些不满地说道。李斯正要再继续申辩,忽然一只惊慌失措的梅花鹿从路旁的灌木丛中蹿出来,又随即极为迅速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径直往前方飞奔而去。
始皇看见了那只逃逸的梅花鹿,立刻将自己与李斯争论的问题抛在了一边,一探身从一名武将的背囊中拽出弓和箭囊,而后纵马向那只梅花鹿追上去。
眼见自己的主子率先追了出去,其他的文武大臣先是一愣,而后也都纷纷催动坐骑,一路烟尘地向前追去。他们可不想放过眼前这个取宠于自己主子的大好机会,而且他们也不敢让始皇一个人独自纵马西去,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们可都吃罪不起。
转眼之间,路上扬起了一阵烟尘,一路滚滚荡荡地向西而去。李斯咬着牙坚持了一会儿,却被胯下的马颠得头昏眼花,腰酸背疼,只能无可奈何地勒住马缰,让马慢了下来。他实在无法忍受这种颠簸。看着前面那些人在奔驰的骏马上潇洒自如,欢欣雀跃的身影,李斯心中备感失落,连连懊丧自己当初为何只顾一心苦读,竟不去多花一点儿心思练一练骑射之术,否则今日也不会陷于如此尴尬的境地了。李斯有些意气萧索地立于马上,满是羡慕的眼光使得他越发显得有些孤苦伶仃。忽然,他恍然大悟地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冲着后面的一名裨将命令道:
“你火速率领500名兵士前去保卫皇上,不得有误,如果皇上有什么闪失,我就唯你是问!”
那名裨将连忙答应一声,率领500名兵士向始皇等人西去的方向追了下去。他们随行的目的就是保卫始皇及一些文武大臣、姬妾的安全,如果始皇出了什么意外,那么他们的性命也难以保全。再者,这也是他们向皇上邀功献媚的一个好机会啊。
由于已经多年未曾有过狩猎之娱,始皇的兴致非常高。他催动坐骑,对前面奔跑的那只梅花鹿紧迫不舍,而且还不停大声呼喝着。其后的那些文武大臣也都一个个催动胯下坐骑紧迫不舍。在好武善罚的始皇面前,他们谁也不甘心落在后面。
始皇在奔腾跳跃不止的骏马上稳住身形,从背后箭囊中抽出一支雕翎箭,弯弓搭箭,照着前面那只惊慌奔逃的梅花鹿射去。然而,也许是因为长时间没有骑马狩猎而疏于箭术,又或许是骏马的上下跳跃影响了他的准头,他一连射了三箭,都没能射中那只梅花鹿,而且更吓得那鹿越发飞快地向前奔逃起来。始皇一见,心中大为恼怒,没想到自己文治武功,令天下人镇服,今日竟然射不中一只梅花鹿。看着那只梅花鹿仓皇逃窜的样子,始皇争强好胜的欲望顿时更被激了起来,他用手中的弓狠命地抽打着胯下坐骑,丝毫不停歇地追了上去。
前面仓皇逃命的梅花鹿似乎也被后面这些人锲而不舍的坚忍劲给弄蒙了,只知道一头向前直冲,竟忘了向左右拐弯迂回。虽然梅花鹿也极善奔跑,但却抵不过始皇胯下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驹,所以始皇便一点一点地拉近了自己与那梅花鹿的距离。
始皇从背后的箭囊之中抽出第四支箭,搭在弓弦上,而后双膀用力,弓拉满弦,目光恶狠狠地注视着那梅花鹿的要害之处,一丝得意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角边。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再让这梅花鹿逃脱于自己的箭尖之下了。
忽然间,那只急奔着的梅花鹿的双耳极其警觉地竖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另外的声响引起了它的注意。随后,它猛地收紧四蹄,硬生生地停在了路上,仿佛一座僵硬的雕塑一般。而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始皇紧绷的弓弦也猛然释放,那支雕翎箭急速飞出,带着一阵尖锐的破空之声。然而,让始皇极为失望的是,他射出的第四支箭仍然没能射中那只梅花鹿,而是射在了鹿前的道路上,箭杆深深地没入土中,几乎埋进去一半。如果那只鹿不是骤然停下来的话,那支箭说不定就射中它了。
不过,让始皇感到意外的是那只鹿对差一点儿就射中了它的雕翎箭置若罔闻,仍旧呆呆地站在路上,仿佛在等待着别人对其任意宰割一般。
始皇胯下的骏马显然对梅花鹿的这种举动也颇为惊异,竟不敢与其相撞,而是稀溜溜暴叫几声,也驻足于路上,不再迈步向前。
端坐于马上的始皇对眼前这只行为乖殊的梅花鹿注目良久,确信它真的不再跑动,这才从腰间抽出长剑。他要亲手用长剑杀死这只梅花鹿,他曾经也用这把剑把意图行刺他的荆轲刺成重伤。
始皇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剑,就要向那只鹿的脖颈砍去。
忽然,始皇胯下的坐骑仿佛是受了什么惊吓或刺激似的,陡然间变得烦躁起来,不但用四蹄胡乱地踢踏着脚下的土地,而且还掉转马头,直冲北方,大声地暴叫起来。
始皇心中感到极为诧异,暂时放弃了杀死那只梅花鹿的念头,而是抬头向北方看去。一望之下,始皇也不禁有些胆战心惊起来。
只见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北面,低矮的灌木与草地相接,另外还有一座孤单的城池,想必就是雁门,而在城外的大片土地上,正有无数的骏马在惊天动地地奔腾着,坐在马上的始皇几乎已经能感觉到轻微的震颤了。随着那一片遮天蔽日的漫漫烟尘,一阵阵喊杀叫嚣之声隐隐地传入到始皇的耳朵中来,而雁门城上却没有一点儿反应。
始皇的心猛地收紧了:“糟糕,难道碰上匈奴人的军队了?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这回可就麻烦了!”
这时,那些文武百官也先后赶了上来,赵高急惶惶地对始皇说道:
“皇上,我们可能碰上匈奴悍匪了,您先赶紧向南撤入云中,奴才在这里率人抵抗。”赵高的话刚一说完,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地劝始皇赶紧离开这里,以防发生什么意外。
“哼,你们不用对朕这么另眼相看,若是上阵杀敌,你们中的许多人说不定还不如朕呢!朕正愁要到哪里才能找到匈奴人交交手呢,可巧他们自己就亲自送上门来了,朕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真本领,竟然敢跟朕争夺天下!”
说着,始皇猛地挥了挥手中的长剑,表示他已经做好了与匈奴人作战的准备。那些文武大臣都知道始皇的脾气禀性,也不敢再说什么。虽然对气势汹汹的匈奴兵马感到极为惧怕,但始皇已经表示了奋勇杀敌的决心,他们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幸好,奉李斯之命前来保护始皇的那500名兵士即时地赶到了。始皇立马当头,等待着那些匈奴人的来临。
看情形,来势汹汹的匈奴人也就有1000余兵马,始皇的心也平静下来。虽然自己现在只有500人,但后面还有几千人会随后赶到的。不过,让他颇为奇怪的是,雁门关守就在此处,这些匈奴人竟然敢以干余兵马叩关犯境。
匈奴人的战马果然精良,刚才还见他们在极远之处驰骋,转眼之间却就要到眼前,连他们衣服上的颜色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始皇一声喝令,他们这一方人马便排成了作战阵形,等待着与匈奴人交战,就连那些平素只知经纶济世,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也都装模作样地拔出佩剑要与匈奴人誓死血战。
眨眼之间,千余匈奴兵马便冲到了众人的面前而且迅速形成了对始皇等人的包围。双方立即展开了搏杀。
等到双方真正一交手,始皇这才知道自己太过自信,也完全想错了。他本以为可以凭借己方的500余名兵士与对方拼杀一番,谁知却根本无法抵挡敌人和潮水一般的攻势。双方刚一交手,始皇便觉得己方立即跌入了敌人包围杀戮的深渊之中。
嬴政恶狠狠地大声叫嚷着,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猛地向匈奴军官的脖颈砍去。那匈奴军官于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低头,躲过了嬴政砍来的一剑。不过,他虽然躲过嬴政的致命一击,头盔却一下子被长剑削了下去。
一头如瀑布一般的乌黑油亮的秀发瞬间垂了下来。
始皇惊呆了,赵高惊呆了,那些黑衣武士也都惊呆了。
面对着众多匈奴人的围攻,嬴政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极其勇猛地冲了上去。他觉得自己是堂堂大秦国的皇帝,功盖天下,百民宾服,而自己又一向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信,自己不应该怕这些野蛮的匈奴人的。眼见自己的主子都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始皇手下的那些文武大臣及500名兵士自然也不敢怠慢,纷纷挥动手中兵刃,向敌方冲去。
然而,转瞬之间,始皇嬴政便意识到自己错了。不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自己完全低估了匈奴人的实力了。
在此之前,他总以为自己武功高绝,一般的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现在,当他真的与这群剽悍壮硕的匈奴人交上手的时候,他才真正觉出了自己的无能。虽然刚与敌人交手几个回合,但他的虎口已经被对方震得隐隐作痛,胳膊也麻酥酥的,若不是命悬纤发之上,他可能连剑都握不住了。
在他的眼前晃动着无数的刀光剑芒,而且都不停地向他身上的各个部位砍来刺来,他只得下意识地,手忙脚乱地来回遮挡着随时都会让他溅血当场的刀剑。不过,幸好他并没有受伤,但这并不是因为他能够抵挡住所有向他砍来的刀剑,而是他的身边有无数的兵士在兢兢业业、无所畏惧地死命护卫着他。匈奴人也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了他的不同,因而对他也格外垂青,争先恐后地把兵刃招呼到他的身上来。
惨叫声在始皇的耳边不断地响起来,也不断地有鲜血喷溅起来,有的甚至喷在他的衣服上。
不过,不幸的是这些惨叫声和狂喷的鲜血都不是匈奴人的,而是始皇身边的那些秦国兵士的。虽然又有兵士及时地补上死去的同伴所空出来的位置,但毕竟他们只有500多人,而那些凶悍的匈奴人却有1000多人且几乎没有损伤。
始皇几乎已经被眼前的惨状给镇住了,这些随行的军士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啊!然而现在,在这些匈奴人面前,他们却都如同老弱病残一般不堪一击。
看着自己的兵士一个个惨叫着跌落马下,始皇嬴政的心猛地收紧了:如果匈奴人个个都像眼前的这些人一样悍勇善战,那么自己的天下可真的极有可能会被这些蛮夷之人夺去,就像当年的犬戎外族攻破西周的都城镐京一样。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皇上,皇上,咱们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呀!依奴才的意思,我们应该全力向东突围,和大部队会合,这样才能把匈奴人击退!”赵高拼命提马跑到始皇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他的脸上溅满了鲜血,身上也有几处伤口正在向外淌着血。
“不,朕还要和他们打,朕是堂堂大秦国的皇帝,朕要让他们这些野蛮人尝尝朕的厉害,你躲开,朕可不怕他们!”始皇有些气急败坏地大叫着。虽然己方处于完全的劣势,但他仍然要死撑下去,或者说是要在面子上维持下去。到任何时候他都不会示弱于别人,这是他一贯的原则。
赵高也知道始皇不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嬴政从来就没有把匈奴人放在自己眼中,他也势必不会因为匈奴人的如狼似虎而退却。如果没有人在旁边督促,他真的会死撑到底的。赵高的心里非常清楚。
“皇上,大丈夫能屈能伸,您又何必跟这些野蛮人一般见识呢。今日暂且放过他们,等回头再好好地让他们知道知道皇上您的厉害。再说,即使真的让他们现在就心生骇意,可万一您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不就成了没头的苍蝇了吗?”
说着,赵高冲着那些残存的兵士一挥手,而后大吼一声,拉着始皇的马缰,径直向东边的匈奴兵马冲了过去。赵高知道,到时救出了始皇之后,受到的虽然会是几句轻描淡写的责骂,但始皇一定会在内心里对他存有感激的。
那些勉力支撑的秦兵早已被眼前这些个个骁勇善战的匈奴人吓破了胆,巴不得赶紧离开这近乎死亡的包围呢。一听赵高招呼他们保护始皇向东突围,立即极其迅速地纵马奔到始皇的左右,共同呐喊着向外冲去。冲出去才有可能保住性命,如果继续留在这包围圈中,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也许是人多力量大,又也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境遇使这些犹如困兽的人焕发了旺盛的战斗力,经过一番惨烈的浴血奋战之后,他们真的从密集四周的匈奴营队中冲出了一条血路,而后径直向东方仓皇地逃窜而去。
那些匈奴人自然也不肯就此让他们逃逸,也争相呼喝着在后面紧迫不舍。他们南下的目的就是要抢夺财物,如今一无所获,他们自然不会罢手了。他们一边大声吆喝着自己胯下的坐骑,一边不停地弯弓搭箭,向前面的秦军射去。
匈奴人过的就是游牧狩猎的生活,因而不但个个生得身体壮硕,而且大都是箭法出神。如今虽然身在飞驰的马背之上,但却依旧几乎是箭不虚发,所以不断有秦兵惨叫着从马上跌落,即使是没有立即便死,转瞬之间也被后边匈奴人杂沓的马蹄踩成一堆烂泥。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越发使前面的人心惊胆寒,也不敢回头,只是一个劲儿的抽打自己的坐骑,全速奔逃,连始皇嬴政也和他的那些兵士们一般无二。此刻,他早已将自己的豪言壮志抛到九霄云外了。
在众人急切的呼喊之中,他们终于望见了自己的后续部队,而那些人一见如此多的人马向自己这边奔来,一时之间都惊呆了。
“大家赶紧救驾,保护皇上,攻打匈奴人!”赵高以及几名武将在马上扯开嗓子冲着那群兵士们大声地叫道。听到他们的叫声之后,那些尚在惊愕之中的兵士这才晴欢方醒,各执兵刃直奔匈奴人而去。他们此行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给始皇壮声势,另一方面还要保护始皇及随行嫔妃和一班文武大臣的安全。如今一见自己的主子有性命之忧,他们自然都不敢怠慢了。
眼见来了救援部队,始皇也长出了一口闷气,终于可以喘口气,歇歇神儿了。刚才的惨状让他依旧心有余悸,不敢轻易去回想。虽然他刚才是一副英勇无畏的样子,但那多半是装出来的,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怕得要命。好在现在见到了后续部队,这下可以不必再装模作样地与那群野蛮人短兵相接了。
他在马上双目微闲,极为惬意地伸直了腰。刚才一直半伏在马上疲于奔命,现在终于有机会使自己的腰舒展一下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的这种念头是如此的急迫,以至于他都没有时间回过头去观看战场上的情形。一阵阵激烈狂躁的厮杀之声从他的背后传过来,他的心中竟又有一种征服天下的快感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仍旧是整个天下的治者,刚才的尴尬只是一种意外。
忽然,始皇嬴政胯下的坐骑发出了一连串的咴咴暴叫,而且几乎是与此同时,那马猛地向前蹿去。正在马背上舒心惬意的伸着懒腰的始皇冷不防被弄了一个大趔趄,差一点儿从马上栽下去,幸亏他还算是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马缰绳,这才没有被自己的马甩到地上。抓牢马缰之后,他连唤数声,想让自己的坐骑安静下来,但那马却如同疯了一般,依旧向前狂奔而去。
始皇身边的赵高也极为诧异,他唯恐自己的主子发生什么意外,也连忙催马追去,这才看清始皇坐骑的后臀之上插着一支雕翎箭。那马定是吃痛不过而向前狂奔的,而箭也一定是匈奴人射来的。
就在他们刚刚奔走之后不久,一小队匈奴兵士也在为首一名面目清秀俊俏且皮肤白净的年轻将官的率领下如同鬼魅一般尾随二人而去。所有的秦军将士都在对匈奴人作拼死抵抗,根本无暇阻挡他们。
嬴政只觉得耳边响彻着呼呼的风声,身边的景色不断变化,他不断抽打着马屁股,死死地拽着缰绳,仿佛自己的性命都在这小小的一根缰绳之上。等到始皇觉察到不对时,他已经无法停下狂奔的马蹄,那匹平时十分听话的马今天却像发疯般不停地狂奔。其实这匹马是因为中了箭才会也这般疯狂的表现,只是嬴政没有发现扎在马身上的那支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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