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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钟后，玄诚子的身影出现在火锅店外的窗玻璃上。
这老小子跟个盲人似的，抬着脸四处张望，就是不往店内看。
我叫青面兽：“看到外面那个穿道袍，一头鸟窝的家伙了吗，玄诚子，过去叫他进来。”
吃饱饭的青面兽特别好使，弹起来就往外跑，速度快的把桌布都掀了起来。
玄诚子一进来，就盯上了锅：“再点点儿，我饿死了？”
“你一天没吃饭吗？”我一边应话，一边伸手叫来服务员，“重新上个锅底，在旁边那张桌子上，不要辣的。”
黄明在旁边说话：“那边有包间，在里面说话也方便，咱们都挪进去重新点吧。”
说完，又小声跟我说：“这顿我请，说好的请你，就一定要请的，随便吃随便点。”
我们挪到楼上的包间。
这里果然清静很多，服务员把汤底和菜送来，门一关，里面就只有汤锅沸腾的声音。
隔音好的令人惊叹。
黄明的酒也醒了，给玄诚子倒了热茶：“道长这两天在海城还好吗？”
玄诚子向我示意：“这位善主是……”
“你不认识他？”我很怀疑。
先前在幻境里，他说是遇到黄明，自己才迷糊的。尽管知道幻境做不了真，但这儿不是还有一个青面兽当参照物吗？他那里就似真似假。
玄诚子看我，眼神茫然：“我……该认识？”
黄明已经在旁边笑了起来：“我呀，是常乐兄的弟弟，我们刚饮酒结誓，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嘿，就换个位置，他就给自己加这么多词。
黄明接触到我的眼神，笑容更深了：“我是说真的，你们在海城的吃住，都包在我身上，住到我家里也行。”
这词还真跟幻境里十分贴合，连说话的表情都不相上下。
玄诚子大概真饿坏了，菜一端出来，他就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拉，都不顾上说话了。
青面兽本来都吃的差不多了，一看他那个样子，顿时口水就又顺着嘴角出来了。
于是餐桌上很快出现一幅诡异的画面。
我和黄明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
对面两人丝毫不嫌烫地在比吃。
这种情况下，能说个什么话？
说了谁又有心思听？
倒是黄明，倒了两杯清茶递过来：“行吧，虽然你没问，但有些话，我还是想跟你说。”
我不置可否。
他无可奈何地又朝我笑。
光看他的样子就很奇怪，总觉得笑容后面藏着什么。
他开口，还语重心长的：“常乐兄，其实我知道，就算咱们成了兄弟，你也对我不信任，但说真的，我是真心想把你当朋友，当兄弟的，这件事跟任何人无关。”
这话就有意思了。
我晃着茶杯问他：“怎么着，你找个朋友，还得经过谁的同意？”
“嗯哼，哈哈哈，怎么说呢，你小的时候在外面认识了什么朋友，不得回去跟自己的家长汇报一下？”
内幕来了。
我问的很谨慎：“你的家长不允许你跟我做朋友？”
他摇头，“也不是不允许吧，就是……”
黄明抬眼看我，“以咱们之前的情况来看，咱们两个应该是敌对的。”
现在也是，都想用朋友这个外衣，骗点真实内幕。
但黄明这个人又别扭的很。
每次我觉得，他要说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时，他都声东击西，把话头混过去，最后什么也没说。
而每次他真正爆消息出来时，我都有点想不到。
“常乐，我去你们那儿，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你引到海城来。”
我心里冷笑：“知道。”
他看着我的脸色又道：“但你不知道，这次他们计划里，我也只有这一条任务。”
“然后呢？”
他的话题突然一转，“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我冷笑看他，“怎么个交易法？”
黄明咂了一下嘴，“我呢，让你平安离开海城，跟没来过一样，一点伤不受。”
呵，这条件，真够可笑的。
没他我一样能走。
不过，当下不是抬扛的时候。
我顺着他的话问，“我需要付出什么？”
他笑了，向我竖大拇指，“果然还是我哥哥，明白人。”
我没搭理他。
他自己喝了一口杯里的水，才往下说：“你需要付出一点点东西。”
“嗯？”
“一张符。”
好了，后面的不用说了。
跟妖僧一样，是来要上古雷符的。
他们果然是一条船上的人。
黄明还试图说服我：“我了解你，画符什么的，你手到符来，比谁都画的顺，为这样一个东西，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不值得。”
“你怎么知道搭命的一定会是我？”
我把杯子里的茶叶吹开，也喝了口水，有点凉了，失去了茶的香味。
手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黄明立刻就去拎茶壶，给我添了热的。
然后又开始打感情牌：“常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要跟谁做朋友，做兄弟，你是头一个。所以我跟你说的话都是真的。”
他郑重其事：“他们、真的很强。”
我确实突然想笑。
目的都暴露，还玩情深义重，有啥意思，“我跟你说的话也是真的，我不怕死。”
黄明无奈地举起来两只手，突然不耐烦了：“我知道我知道，可是你为了一张符死值得吗？”
把杯子顿在桌子上，问他：“那你告诉我，怎么死才值得？”
这个问题显然把他难住了。
黄明犹豫许久，慢慢摇头：“为命为利为物为人，无论为什么死都不值得，世界上根本没有值得我们去死的事。”
就这么一个玩意儿，还来跟我谈交易。
我用手指敲敲桌子，示意正在比吃的两个人：“饱了吗？饱了，我们可以走了。”
玄诚子从碗里抬起脸，茫然地看我们一眼：“你们谈完了？”
“嗯，没什么好谈的。”
我先站了起来。
玄诚子和青面兽迟疑着，也站了起来，手里的碗和筷子还没放下。
黄明刚一出声：“等一下……”
他们两个“扑通”就又坐了回去，继续捞锅里的菜。
我特么出门带这么两个家伙，真是丢人丢大了。
还不如带小傀，虽然他没用，但他也不吃，我走哪儿他跟哪儿，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黄明也站起来，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声音也沉了下去：“等一下，我刚才认真想过了，为以上的种种死是不值得，但为情死，还是值得。”
他的眼睛很亮，认真且别扭地盯住我：“常乐，你为找你妹妹去了平城，去了古城，又为你叔，到处跟那些人斗，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你们有亲情。”
我已经受了他了，黏唧个啥劲。
如果是一个女孩子说这样的话，还能勉强听听，一个大男人，站在这儿给我分析感情，怎么听怎么恶心。
再次催玄诚子他们：“谁再吃一口，就留在这儿好好吃吧，我走了。”
那两人终于站了起来，跟着我往门口小跑。
黄明的声音就伴在他们脚步声中：“常乐，我是真把你当兄弟，可能也会为你去死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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