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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倩雅一张俏脸惨白，颤抖的手指着陆昭：“你，你胡说八道！表哥早就退婚了！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额？看她的样子怎么完全不知情，而且就算颜典有未婚妻，她为什么这么激动？
表妹……陆昭隐隐明白到这个词预示了什么。
看一旁的颜曦也是挺吃惊的样子，难道说，颜典再订婚的事情，没告诉过自己的家人？
惨了！她是不是多嘴了？
“哎，不是，你听我说……”她刚伸手，周倩雅已经一把甩开人，飞奔夺门而去。
颜曦忙对着她行了一礼，也匆匆追了出去，留下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陶素云面色也不好看，以她的聪明，眼前这情况已经昭示出很多了。
——显然，颜典这位表妹对他存了异样的心思，显然，颜典和自己订婚的事情，他并未知会家人。
幸好店中的伙计及时走过来，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陆小姐，您这边请。”
“额，陶姐姐，我还有事先过去啦，改日再聊，改日再聊哈。”
店里的伙计领了陆昭到一边的柜台上，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篮子：“陆小姐要的东西，已经全都准备好了。”
“啊？”她还没开口呢。
陆昭心下忽然有了一个猜测，连忙打开篮子，果然，篮子的上层是栗子糕和绿豆糕，下层则是其他的各色糕点。
是阿佑！一定是阿佑！除了阿佑，还有谁既知道宋家二宝的爱好，又知道自己今天要去探监？
“是不是陈家三少爷吩咐的！”
“昨晚有人连夜来订制，钱也付过了，只交代今天一早拿给陆小姐。那个人不是陈家三少，至于是不是陈家家仆，就实在不清楚了。”
陆昭闻言神色复杂，良久，略感安慰道：“好歹阿佑还有这份心。”不管陈佑不能出面的缘由是什么，他心头还是念着昔日伙伴的。
陆昭和冬至赶到刑部，和肖岑碰头后，三人禀明来意，刑部那头循例走了一趟程序，很快安排人带他们过去刑部大牢。
宋家属于重犯，关押的这处在刑部大牢最里面，门口就有重兵把守，守卫森严。
甫入大牢，便有一股囤积多年的霉味袭面而来，牢房长年幽闭不透光亮，所以格外阴潮湿冷，陆昭进来便感到一股透骨的寒意，加上四周黑暗阴森，饶是她素来胆大，心头都有些发毛。
领路的狱卒提着灯过来，领他们前行，这里都是重刑犯，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两边牢房里一张张毫无生气的脸。
肖岑环顾左右，忍不住朝陆昭靠了一靠。
零碎的脚步声在幽静的牢房里回荡，格外响亮和触动人心。走了很久，狱卒终于在一处牢房前停下，低声道：“殿下，陆小姐，到了。”领他们进来之前已经交代过，宋家是重刑犯，所以不能打开牢房的门，只能隔着围栏说话，“只有一刻钟的功夫，两位抓紧时间。”
冬至从他手上接过提灯：“多谢。”那狱卒先行退下了。
就着现下这昏暗的灯光，可以看见牢房里大概有四五个人影，都蜷缩在角落里，有人躺着，有人坐着。
此时看到灯光和听到交谈声，角落里有个人缓慢地靠过来。
“大宝！”看清人，陆昭激动地抓住木门，再一细看，宋景一身白色牢衣、发丝凌乱、神色委顿，短短几天时间，竟似变了个人。她眼中一湿，差点落下泪来。
宋景隔着牢门与她对视，惊喜道：“阿昭，你来了。”
他这一个笑容，一句你来了，真让她在眼眶打转的眼泪掉了下来。
“是，我来了……”她来了，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苦难，无能为力极了……
这几日来的担忧、纠结与恐慌一齐袭上心头，陆昭突然悲从中来，眼泪一个劲往外涌……冬至手误无措地捅了一下肖岑，肖岑也六神无主，慌忙蹲下，手忙脚乱地拿袖子在她脸上胡乱抹着：“别，别哭了……”
宋景看着七皇子殿下为人擦泪的慌乱样，到这时才真切感受到，原来阿澜说的是真的，肖沐恩欢喜阿昭。
他从牢房围栏的空隙里伸出手，轻拍着陆昭手背：“阿昭你别哭啊，你看我，还好好的，你这一哭，我就害怕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小姑娘听他这么说，硬生生把涌出来的泪又憋了回去：“不会的不会的，你们都会好好的，我，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
她眼眶红红的，脸上都是泪痕，勉强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宋景也笑了：“这样才好。”
陆昭吸了一下鼻子：“我带了你们最爱的糕点，过会儿让他们开门送进去。”说了这许久，一直没见到宋渝过来，她探头朝牢里的黑暗角落张望：“小宝呢？”
宋景轻声道：“可能睡着了。”从云端突然跌落泥沼，在牢里这几日，又有谁真正能吃得下，睡得着呢，大抵也是好几日没合眼，有时候靠着墙壁发呆，就那么昏睡过去了。
“这盒点心，是阿佑准备的，陈伯伯关着他，他出不来……”
她顿了下，又道，“阿澜不在京师，你也知道的……”
宋景没说什么，只轻声道：“你也早些回去吧，牢里阴气重，待久了不好。”
陆昭还想再跟他说会儿话，但那狱卒也过来催了，到时点必须出去了。
双脚迈出刑部大牢，感觉一股清新自由的空气迎面而来，七皇子殿下不由长舒了口气。
走了一段路，他不放心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小姑娘，时不时拿眼偷觑她。
“肖沐恩，你老看我做什么？”
额……
“其实你不用担心，有皇祖母出面求情，父皇一定会轻判宋家的。”
“嗯。”她刚刚也是看到昔日小伙伴落魄的样子，一时没控制住情绪。事情已经这样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宋景说得对，自己要是都哭，局内人岂不是更恐惧。
拂月楼，梅厢。
陆昭他们是这里的常客，人到了也不用吩咐，店里的伙计按照惯常的菜单去安排上菜了。
“肖沐恩你还记得么？那天我就在这里射箭的，气得你冲进楼来要打架。”
“当然记得。”再提到往事，他不是愤怒郁闷，而是担心她触景伤情。
“那时候还是二宝阿澜他们陪在我身边，今日却都不在了。”时过境迁，谁又能想到如今结果？
陆昭这一句感叹刚落地，便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笑着道：“谁说我不在了？”
她眸色微动，看着薛澜推门走进来。
“阿澜，你不是离京了么？说是年后才回，怎么这么快就折返？”她当然知道薛澜早就回京了，只是他是偷偷回来的，那今日怎会光明正大来到拂月楼？
“听说宋家出了事，我怎能置之不管？所以立刻快马加鞭折返了。”
这便是对外故意的借口了，明明他是其他事折返在先，随后在薛家别有用心的安排下，宋家才会出事。
“欢迎你回来。”陆昭面上带着笑，伸出手，薛澜似是怔了一下，面上笑容僵了一僵，然后才伸出手在她掌心轻拍一下。
“我今日刚去刑部探监过，既然你也是为了宋家回来的，便尽快寻个时间去探望下吧。”她可以接受薛家为求自保揭发宋家这件事，可以接受阿澜拿与宋家二宝的情谊作为自己匆促回京的借口，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他总该做出弥补，为宋家人尽一份心意。
对面的少年郎沉默一瞬道：“那是自然。”先前他托冬至同她说过，宋家那头他一定会让人打点好，但也许是她今日见过宋家人的缘故，也许是他拿宋家的事作为回京幌子的缘故，他知道她此刻心头有怨气。
“阿昭，我今日来找你，原也是为了宋家的事。”薛澜从怀里摸出一叠画卷，“这是昨天松竹茶馆的人送到我府中来的，”松竹茶馆是京师最出名的书画馆，平常就有很多读书人汇聚于此，所以茶馆也经常代人保管或者代为出售墨宝，“我们原先留在那边的书画……如今宋家获了罪，他们再收着宋家人的字画总归不好。”
陆昭伸手接过来，随意翻了一遍，感叹道：“确实是宋大宝的画，他与你不同，你最会画肖像，他则擅长山水，瞧这些竹子石头，一个个像真的一样。”
“阿昭，你若是想要留个念想……”
“留什么念想？又不是人快没了。”陆昭把画递回来，“阿澜你素来细致，还是你代为保管吧！等阿景从牢里出来，再还给他。”
薛澜点头道：“好。”
须臾，薛澜从拂月楼的梅厢出来，手中翻着那叠书画，从一堆山水画里抽出一张有心混入的人物肖像，画上的年轻男子俊朗帅气。
“果然是他……”陆昭那句话里说的很肯定，用了“确实是”和“真的”这样的表述……所以他猜得没错，那日从韩王府拿走小盒子的黑衣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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