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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作品: 鬼吹灯之抚仙毒蛊 |作者:天下霸唱 |分类:悬疑灵异 |更新:12-27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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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杨二皮 (2)

杨二皮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人会如此绝情,他想骂想打,可身体实在是撑不下去了,要不是被我扶着,他几乎要瘫倒下去。那两人见他脸色越发难看,也不敢等,将随身的行李往肩膀上一甩,扭头就跑。我想拦都拦不住。杨二皮被气得几乎要吐血,挂在我身上咳嗽了老大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一脸苦瓜样,当下作了一个决定。我先将杨二皮扶坐到一边,问:“有没有纸笔?”

他以为自己听糊涂了,问我要纸笔干吗,我说你哪这么多废话,有就拿出来,救你命用的。他从兜里掏出两张信纸说:“拿去吧,最后两张了,本来是准备留着给家里写两句遗言的。”

我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犯不着想身后事。杨二皮不信,他说已经走到这步田地了,还能有什么办法。说着将口袋里的墨水笔递到了我手上。我说天无绝人之路,只要你一心向好的方面努力,说不定还有转机,不就是几箱子货吗?咱们给它弄上岛就是了。

“你要帮我?”

我将字条递给了翡翠,让它火速回吊脚楼。“我帮你也不是白帮。

一源斋的事情,相信你也知道一些。竹竿子从中作祟是真,可我们怀疑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这趟来抚仙湖也是想找知情人,打听一点儿消息。我总觉得,暗算你的人,跟找我晦气的,是同一拨。”

翡翠叼起字条朝着凸岭飞奔而去,杨二皮颓坐在岸边,看着他那艘独帆木船发呆。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连对方的正脸都没见过。事发前,我在店中,收到一封信,对方说有一批顶要紧的货物,请我务必在一周内,替他送达抚仙湖上的大孤岛。我吃这行饭多年,从未见过态度如此强硬的要求。信封里除了送货单之外,还有一张巨额支票,署的是一个洋名。我叫人去查,发现那是一个国外信托机构,支票随时可以去兑换。你说说这不是千古奇事吗?我这还没答应他接下这笔单子,钱倒先打过来了。我当时还在想,对方怎么就不怕我吞货吞钱,叫他货款两空?哪想三天前,我身上突然起了疹,又红又痒,一挠就出水,绿色的水。公家的医院,私人的药房,都看过,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后来一个走街的算命先生说,这可能是湘西或者云南的蛊物所致。我想来想去,唯一可疑的就是这批货物。”说完自己的遭遇,杨二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我这次出来,一路损兵折将,死的死散的散,背到家了。我想对方之所以将货物强塞于我,无非是看中我们槽帮在水上的行动力。可他怎么就不想想,老子走陆路,要花多大的工夫才能把船给他弄过来。”

“既然是强买强卖,你可曾开箱验货,试试斤两?”

“这可万万使不得,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就像马帮送货总是有货必达,我们槽帮接活也知道不能多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知道一点儿就多添一份危险,这个道理换到哪个世道上,都是行得通的。”

我点点头,难怪当初在雷公岭摔了货箱的时候他会如此激动,原来是怕坏了行业间的规矩,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危险。我又想起那一只断手,就问他:“我记得在雷公岭的时候,箱子已经破了,你没有乘机看看里头装的是啥?”

杨二皮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什么乘机不乘机?我当时被吓坏了,哪还记得那么许多。”他这个谎撒得并不高明,不过我也没空跟他计较。我对他说:“我有两个朋友,待会儿过来。既然咱们都是冲着大孤岛去的,那就是一条船上的人。杨老板要是信得过我们几个,那不妨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他一听我说要陪他上岛,激动地几乎要将我一把搂死。我说你先别忙着激动,咱们虽然有着同一个目标,但出发动机是完全不同的。

从本质上说,你是一个资本家,而我,是共产主义战士。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有些原则上的问题还是不能乱的。杨二皮哈哈一笑:“你这小子,岁数不大,事倒挺多。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要是能托你洪福,熬过这一关,来年我亲自去金陵给一源斋送一道纯金的匾额。”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条件要向他提,不过杨二皮是个老江湖,现在虽然是虎落平阳,但也难保他不会临时变卦,给我们难堪。

待会儿下了水,全凭他船老大发话,我们几个都未亲自驾驶过船只,现在要是不给他点厉害,让他知道我不是个软柿子,等到了水上那就更没有发言权了。

我与杨二皮约法三章,在船上,他是老大,一切行动听他的指挥。但是登岛之后,指挥权就得移交,所有事情,我说了算。杨二皮巴不得有人能够与他同行,眼下他身体虚弱,想要一个人渡过危险重重的抚仙湖然后上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正准备跟他再聊一聊那些货物,却听见远远有人叫我的名字。仔细一听,是胖子的声音。

“我肏,老胡,我太他妈的以你为荣了。才多大会儿工夫啊,就弄出一条船来。我和四眼把能带的都带上了,连老白都被我们给架过来了。哎,你快说说这船是从哪儿弄来的?”胖子走到独帆木船跟前,伸手抚摸船身,拿出一副大行家的口气说,“好船啊,好船,一摸就知道,是条一日千里的好船。这位老伯,可是船家?”

杨二皮知道我有个过命兄弟叫王凯旋,所以也未曾与胖子动气。

只说自己有事要上岛,与我们刚好结伴。白眼翁被安置在翡翠背上,此刻依旧昏迷不醒。秦四眼说老人家多半是想起了疯狗村的事,受不了刺激才会一直不醒。待会儿上了船,多吹点湖风就好了。我和他联手将他从翡翠的背脊上抬了下来。

胖子问我:“真就这么走了,不等shirley杨他们回来?”

我说:“杨老板有些事情很急,需要立刻上岛。我不是叫你在吊脚楼里留字条了吗?”

“留是留了,可我们又擅自行动,是不是不太好?”

“动都动了,想再多也是白搭。家伙都带齐了?”

“自然。”胖子拍了拍肩上的背包,“从月苗寨顺来的,还有白眼翁家里的,能带的火器,我都带了。咱们这次的火力,快赶上一个战斗小分队了。”

在杨二皮的安排下,我们将白眼翁安置在船舱内,翡翠一直紧跟在主人前后,一刻也未松懈。

“我查过一些资料,大孤岛离湖水岸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距离,这是艘快船,要是运气好,顺风的话,最快一个钟头就能上岛。”

“那这三箱东西,要运到岛上什么地方?”

“哦,这个你放心,对方绘制了详细的地图。他在信上说,上岛之后一目了然,交货地点离码头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怎么,那人要亲自在岛上接货?”

“这我就不知道了,信上只说要将货物在规定的时间内运到指定地点。否则就会……”杨二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来是怕乌鸦嘴吐了不吉利的话,自己给自己触霉头。

四眼一直信不过杨二皮,他将我拉到一边问:“你是不是忘记在马帮里发生的事情了?这个貂皮佬,又奸又滑。阿铁叔被他骗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我们贸然与他同行,只怕是祸不是福。”

“这件事,我待会儿慢慢再跟你们解释。杨二皮的确不是正经人家出身,但是此次关系他的身家性命,他要是想耍滑头,还需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何况我们现在确实需要这船登岛,白眼翁迷迷糊糊的,一直在昏睡之中。s h i r l e y 杨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咱们去岛上探一探,最多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咱们已经带足了补给,又有武器防身,量他也整不出什么麻烦来。”

四眼见我和胖子铁了心要随杨二皮上岛,也就不再阻拦。只是威胁说如果出了意外,就要我好看。我满口答应,心想一个无人荒岛,还能有鬼不成。此时距约定的交货时间,还剩下三个小时零四十分钟。我们一行人在杨二皮的指挥下登上了快船,准备向着最后的目的地抚仙湖大孤岛,一个被人类抛弃了近半个世纪的神秘岛扬帆起锚。

第42章 天兵走马 (1)

抚仙湖南大北小,从空中瞭看,呈一个葫芦型,传说与太上老君收妖的葫芦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胖子对这个言论很是不屑一顾,他蹲在船头说:“像葫芦就是太上老君的法宝?那要是像黄瓜,不就是玉皇大帝的……”我一听这小子又要开腔,立刻将手头的缆绳甩了过去。胖子哎哟了一声,拍拍屁股站起:“干吗老胡,又没有外人。”

我翻了一个白眼:“你看看咱这船上,要病的有病的,要疯的有疯的,你要是再不学着矜持一点儿,我看别说上岛了,能不能熬到葫芦口都是个问题。”

抚仙湖分大小两块瓢,葫芦口连接着南北两块湖面,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大孤岛,就在距离葫芦口三海里的地方。白眼翁一直半睡半醒,不停地说胡话。胖子为此还埋怨了我好一阵,说都是我造的孽,非要逼人家回忆历史的伤痛,现在可好,原来挺机灵一老头,活活给吓傻了。我说这事真不能怨我,你也不是没看见,他自个捡起那颗虫蛊二话不说就搁嘴里边去了,我有什么办法。胖子哼了一声,又蹲回船头:“杨二皮可真不是个东西,摆出一副船老大的派头把咱们骗了上来,刚喊了一声‘开船’,人就自己倒下去了。哎,好在你胖爷爷我是出了名的劳动标兵十项全能,开得了飞机,驶得了坦克。就这小破船,老子穿开裆裤那会儿就已经玩熟了,闭着眼睛都能给它诺曼底登十次陆。”

“歇菜吧!”我一手握着船舵一手拿指南针,四眼在边上给我举着地图,“好好盯着前边,这一片有暗礁,弄不好咱们都要喂了湖里的大青鱼。”

胖子比画了一个火眼金睛:“二师弟你放心吧,有大师兄我在,嘿嘿。”

四眼朝他比画了一个中指,然后说:“胖爷您还是去舱里看看那两个老的吧,前头交给翡翠盯着,我放心。”

“怎么说话呢,我可发现了,你这个读书人越来越不厚道了,再挤对我,小心你胖爷爷的拳头。”

四眼给他赔了个笑脸,好说歹说把他弄进了船舱。我一门心思放在开船上,根本无法分神去管其他的,只能任由这俩祖宗瞎折腾。

原本我们借了杨二皮的船,是希望他能早一步将我们送上大孤岛上,调查疯狗村消失一事。没想到,他身上的蛊毒突然发作,人一下子就瘫了。那个时候,龙头船已经起航,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驶进了抚仙湖。眼下,我、胖子、四眼还有翡翠已经在湖面上游荡了快半个钟头,靠着指南针和地图,勉强辨认着路线, 朝着目的地——大孤岛歪歪扭扭地接近中。

没多会工夫,胖子从船舱里艰难地钻了进来,杨二皮的船,为了求快,只设了一间底仓,不仅淡水储备有限,连睡人的地方都没留半寸。为了让那两个倒霉老头能平躺下来,我们费尽力气把底仓清理了出来。

我瞥了一眼搁在桅杆旁的三口大木箱子,心头立马涌上来一股脑儿的关子。这三口大木箱,就是昔日杨二皮受人胁迫,要求在指定日期内送往抚仙湖上大孤岛的货物。眼下,他老人家病倒了,乐得自在,我们几个与他非亲非故的却要掌船撑杆替他卖命。真不知道是前世做下的孽还是这辈子欠他的债。

“哎,老胡,你怎么又苦着一脸死了娘的谇样?我看过了,俩老的头并头肩比肩,睡得甭提多踏实了。咱还有多久能上岛?这小破船,不能跑不能跳的,我这胳膊腿都闲坏了。”

四眼举着海图说:“现在咱们顺风,不出意外的话,半个小时之内就能看见葫芦口。”

这张海图是杨二皮的贴身之物,他上船之后千叮咛万嘱咐说此图是他好不容易收来的,上面标有抚仙湖地区的暗礁分布,都是手绘的珍贵资料,要想平安到达大孤岛,少不得靠它领航。我记得蒋书记曾经说过,抚仙湖底下出过白毛僵尸,又或者是传说中的水猴子。我未曾接触过此类水下生物,对它们并不了解,只希望这趟出海能借天老爷一个吉祥,休要与这些湖怪海兽打上交道。四眼问我既然现在东西在我们手上,为什么不拆开来看一看,也好解开长久以来的困惑。我说我这心里头也是猫爪狗挠麻雀闹,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弄不好真是一棺材僵尸,四下无桥也无路,孤零零的湖面上,咱们往哪儿跑?不如等上了岸,家伙都准备齐全了再开箱也不迟。再者说,离杨二皮交货的时间也只剩个把钟头了,要是耽误了时辰,咱们不就成了害死他的帮凶?

胖子也好奇货箱里的宝贝,可他毕竟比四眼多走过两年道,知道有些时候非要忍耐不可。他同意我的观点:“反正东西已经落在咱们手里了,什么时候看不是个看,非要急着现在干吗呀!等回头上了岛,咱们把它抬到一个通光透气的地方,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连棺材板都给它拆光了看!”

“说话没个正经点,还没看呢,你怎么知道是棺材,说话要有根有据,不能够想当然。”我打断了胖子的臆想,问他说,“咱们的水和粮食够用多久?”

“嗯,你问这干吗?咱们不就上去勘察一下疯狗村遗址吗?能花多少工夫,又不打算安营扎寨。这船你也看见了,屁点大的地方,淡水有两桶;粮食嘛,没多准备,还是来时候那两口糙饼。”

四眼掏了掏衣兜:“我这还有一块儿巧克力,掌柜的,你饿了?”

我摇头,敷衍了一句只说随便一问。其实我心底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大孤岛之行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总觉得岛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伺机等着我们几个落入它的陷阱一样。

但是既然我担起了领队的职责有些话就不能随便讲,只能放在心里头。这个时候又有些后悔,也许当初不该如此冲动,该等s h i r l e y 杨带着先进的设备过来之后再作打算。但一想到杨二皮危在旦夕,我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我正思考上岛之后要如何行事,翡翠忽然大叫了起来,这畜生一路上都守着白眼翁,十分乖巧,不知此刻为何狂吠起来。湖面上无遮无掩,它那嚷破天的铜锣嗓子在夜色中听起来无比凄凉。我见翡翠神色不对劲,一直冲着船头前方龇牙,猜想可能是前边出了什么变故。

动物对危险的预知能力总是要比人类强烈一些,胖子似乎也看出了一点儿端倪。他抄起土枪,跳上了甲板,举起望远镜,将身体探出船外朝着远方眺望了一会儿,回头对我说:“前边起雾了,而且来得不小。”

四眼费尽了全力才勉强将翡翠安抚下来,他皱眉问我:“你有过在雨雾天气驶船的经验吗?”我心说笑话,别说雨雾天,老子打生下来,这才是第二次掌舵,而且身边连个像样的领航员都没有。我朝四眼笑了笑,说:“这个经验嘛,是需要培养的,这次没有,不代表下次没有。你看,有了今天的积累,下一次我不就变成经验丰富的老水手了吗?”

“说了半天,你也不行就是了。”四眼推了一下眼镜,“我们要么趁雾还没到,现在冲出去;要么就地抛锚,等雾过去了再说。这一片水域暗礁密布,稍有不慎就会触礁。”

我果断拒绝了后一项提议:“咱们时间有限,停就是死。不能停,只能走,加速冲出去。”

胖子一把拉住我,将望远镜丢进我怀中:“你自己看看,那雾浓得像糨糊,冲出去?拿什么冲?”

我说现在管不了那么多,这雾来得太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散去,杨二皮的时间不多了,每耽搁一分钟,他就离死亡更近一步。

胖子不同意,他始终认为冒着大雾前进是找死的行为。我让四眼来评理,不想他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指着前方说:“太晚了,咱们已经绕进来了。”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已经置身在水雾之中,周围烟蒙蒙的,浓密的雾气很快将整艘船都笼罩了起来。我们几个人几乎要贴面而站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四眼将航海图拍在桌子上,建议说:“能见度太低了,贸然前进很危险,还是停船吧!”

我摆手道:“湖太深了,这里已经行到一半的路了,就算下锚也不一定能停住,到时候随风一吹,还不知道要碰上什么东西呢!”

翡翠很不习惯浓雾天气,不断地在船上跑动,一会儿从船头窜到船尾,一会儿从舱里钻上甲板。它不断地吐露着舌头,十分亢奋。

胖子准备逮它,追了一气,最后坐在地上直喘。我不愿意坐以待毙,叫他们将船上所有能照明的物件都祭出来挂在船头。什么探照灯、手电、连老式煤油灯都点上了,能见度丝毫不见好转。

“别瞎折腾了,就这么屁大点光还想走?”胖子爬在船头的桅杆上张望了一会儿,扭过头来说,“这回彻底歇菜了,你胖爷我的火眼金睛都看不见前头的路。黑灯瞎火来这么一场雾,我看是要生怪。”

我举着手电,研究了一下杨二皮的航海图,将我们目前的位置指给他们看:“咱们离葫芦口已经非常近了,要不是这场该死的雾,都能看见大孤岛了。根据我的推算,岛就在偏南一点儿的地方,咱们应当试一试,尽量往它那个方向靠。”

第43章 天兵走马 (2)

“这不行,”四眼用手指在海图上圈了一下,“我们连陆地都没看见,现在靠上去,不但有触礁搁浅的危险,更有可能偏离航向驶进葫芦口里边去,到时候再想出来可没那么容易,反而更耽误时间。还是再等一等吧!这雾来得快希望它散得也快。”

“我反对这种寄希望于运气的行为,”胖子高举煤油灯,单手叉腰,“你算算海里,也就二三十分钟的事了。我都能闻见陆地的味道。

等这雾散了,那粥都凉了,杨二皮早歇菜了。我主张,前进、前进、前前进!”

船上一共就我们三个说得上话的人,眼下胖子与我统一了意见,四眼就算想反对,也不会有人听。他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威胁说我俩这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拿大伙的性命跟天赌,万一出了岔子,一船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胖子不屑道:“我呸!不就是一场破雾,它还能翻天!”

正说着,船身忽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我们没料到会突然闹这么一出,一没留神全都摔得前仰后翻、四脚朝天。

“我肏,海啸啊!”胖子开口要骂,才骂了两句,他“哎哟”了一声,两手捂嘴滚到我身边。

船身还在猛烈地晃动,湖水像是被齐天大圣的金箍棒搅了一通,不断有巨浪冲打上来。我被刚才的撞击摔到了船舱门口,整个背脊撞在门框上,别提多疼了。

“你怎么样了?”我扶住胖子,将他拖了起来,只见他两手捂在脸上,不断有鲜红色的液体在往下滴,我被吓了一跳,只当他是磕着了脑袋,不想他摇摇头对我支吾:“没事,没事,咬着舌头了。”

四眼叫这场风暴一闹眼镜也不知道飞哪里去了,成了一个睁眼瞎,在狂风巨浪中冲我喊:“快稳住船舵,再这样下去,船要翻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职了,就在我发愣的那几秒钟,船身发生了巨大的偏移,几乎要翻转过来。我们几个人根本连站稳的机会都没有,又再次被甩了出去。我顺着甲板一路下滑,甲板上早就被湖水泡湿了。我拼命地挥动着手脚,还是不停地打滑,眼看就要摔出桅杆。好在翡翠机灵,它呼啦一下滚到了我身边,嘴里叼着一根拴在船帆上的麻绳,我哪里敢错过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二话不说,挺足了腰杆上的力气,两手向前一扑,死死地拽住了麻绳。这条绳索上泡足了湖水,又刺又滑。我随着向心力,朝外飞了一阵最后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手上立刻传来一股钻心的痛,低头一看,绳子上已经透出了一层带血的水泡。

甲板另一头,胖子已经爬了起来,他抓住了帆绳,死了命地想将船帆收下来。我快步冲到船舵面前,两手紧紧地抓住方向盘,将船身朝反方向打了过去。四眼和翡翠一前一后顶在胖子那边,帮他收起了风帆。大浪行船不进则退,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他们吼道:“拉帆,往南走,我们冲出去。”

胖子喊道:“老胡,不对劲啊,你听听外头的声音,不像是风暴,像,像是在打仗!”

我被他这奇怪的形容弄得愣了一下,随即静下心来倾听,果真听见“轰隆隆”地喧杂声从船底透了上来,那阵势如同千军万马在抚仙湖底下对垒一般。想到此处,我抓起帆绳拦腰一系,跑到船身侧面,将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俯身查看湖底的动静。不知为何,原本清澈见底的抚仙湖此刻呈现出一摊泥泞的糨糊状。湖底的水像是被什么墨汁搅过一样,不断地透出深色的旋涡。我趴在桅杆旁根本看不清湖底的状况,只见湖水不断地翻滚跳跃,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有一条狰狞的怪物猛地蹿出湖面一样。那阵金戈铁马的行军声时近时远,靠近了一听更显真实。如果不是因为再三确定我们是在湖面上,我几乎要以为这是一片正在激烈交战的古战场。

就在我准备撤回甲板的时候,我面前的湖水忽然开始猛烈地翻滚,有什么东西似乎正要分水而出。我将身体俯得更低,只剩两脚卡在围栏之间,脸几乎要贴到水面上。

“找死!”一股极大的后拽力从我脖头上传来,我只觉得眼前一亮,整个人朝船上倒了过去,回过头一看,只见白眼翁气喘吁吁地站在甲板上。他指着湖水大吼道,“天兵走马了,还不停船靠岸。你们这是找死!”

随着他的吼叫声,湖底不断传来*爆炸一样的声音。我刚才所在位置上,涌起一股巨浪,几条青色的小鱼被浪头打上了甲板,细看之下,无一不是被烫得浑身冒烟。刚才要不是白眼翁及时将我拉回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白眼翁虽然眼盲,可做起事来相当果断,他喝止了我之后,又指挥胖子和四眼卸下了风帆,自己独自跪到了船头上,嘴里念念叨叨的,全是听不懂的地方话,念到快处,几乎要唱起来。翡翠见了主人,并未表现出些许的欣喜神色,反倒乖巧地蹲在一边,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们都被白眼翁的举动所感,不敢再擅作主张,三个人缩在船舱门口,商量着对策。

胖子不放心把船交给白眼翁,他探头探脑道:“老头神神叨叨的,不会是吃虫子吃傻了吧?”

“我瞧着不像。”我看了看四周,自从白眼翁出来之后,雾气的确散了不少。而湖底轰隆隆的怪响也在慢慢退去。“老头子是从岛上出来的,对此地风俗应当再熟悉不过,这可能是渡湖必要的步骤。”

四眼比较务实,他直接问我:“你刚才趴在水里,看见什么没有?”

我回忆了一下,方才水面上浓雾迭起,水下又是一片混沌,除了感觉到大量的热气在朝空中涌动,我几乎就是个睁眼瞎。四眼见我不说话,知道我刚才并没有收获,于是又问:“白老头是什么时候上甲板的,你们看清了没有?”

胖子抢先道:“我正要问你们这事,他不是个瞎子吗?怎么一眨眼的工夫,手脚比我们还要麻利。你瞧他刚才拖老胡上来的架势,跟吃了大力金刚丸似的。哎,你们说这人他是不是装疯?”

说到此处,我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朝船头望去,白眼翁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个姿势。这次他整个人躺在甲板上,摆出了一个“大”

字,两手朝下不断地拍打着船身。我哆嗦了一下,心说这黑天半夜的,这要是有不知情的看见了,还当闹鬼呢!

随着雾气渐渐散去,湖面上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起来,一座黑色的凸起物傲然横现在湖面上。

我几乎要跳起来:“大孤岛!”

“好啦,扶我起来。”白眼翁停止了诡异的吟唱,朝我喊道,“那个挂符的。”

我心中一惊,胖子在南京的时候,的确把摸金符给我留下了,我一直贴身挂着并未露出来,何况就是我挂出来了,他也不应该看见啊,难道这白眼翁的白眼是假的,他并没有瞎?

我一边想着一边朝他走了过去,他艰难地从甲板上坐了起来,扭头对我笑道:“休要乱猜,老头子我的确是个瞧不见东西的飞老鼠,不过,嘿嘿……”

我见他故意卖关子就蹲下身想要再听得仔细一点儿。老头笑眯眯地掠了一把胡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你身上那股子土腥味可不是随便能压过去的。呵呵呵,我看不光是你,就连你那两位朋友,也不是寻常人家,特别是那位姑娘,嗯?她怎么不在?”

我听他句句到点、针针见血,全不像当初见面时那副糊涂样,立刻恭敬地将他从船头搀扶了下来:“您老真是见多识广,什么东西都瞒不过您的法眼。实不相瞒,我们也非是故意将您老挟上船来的,实在是形势所迫。”

他摆摆手说:“这个当然,你们要是有丝毫歹心,翡翠那口钢牙可不是吃素的。它愿意亲近你们,是好事。”

我对翡翠能够分辨忠奸的事不置可否,天知道当初我不过是领着它遛了个弯,这家伙就彻底叛变了,我让它干嘛就干嘛。连四眼都说它是徒有虚表,架子大,脾气小。

“怎么,听风向你们是准备上岛?”

我不知道白眼翁这么问是出于什么目的,就先试探性地回答说:“我们受朋友所托,送点东西上去。放屁的工夫就走。”

不料白眼翁眉头一皱,颇有些惋惜道:“只怕你们上去容易,想走可就……”

胖子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他不耐烦道:“我们想走,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岛上有什么呀,说出来听听,胖爷爷我可不是吓大的。”

我嘘了胖子一下:“尊老爱幼懂不懂,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就是看不惯这些牛鬼蛇神的做派,整的跟真的似的。也没看见有什么东西从湖里钻出来不是?”

“白先生你别见意,我这兄弟嘴糙话粗,是个直肠子,他就是随口一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白眼翁倒也不恼,十足的好脾气。他叫我先把船掌好,待会儿先靠了岸再说。四眼不放心,偷偷问我:“他一会儿说岛上有危险,一会儿又叫我们先靠岸,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想害咱们,刚才起风暴的时候,大可以不必出现,躲在仓里就是。何必冒着被卷进湖里的危险出来提点我们。我看大孤岛上必然藏着巨大的秘密,疯狗村的消失势必与此有直接性的关联。白眼翁既然是当年唯一的幸存者,很可能掌握着一些惊人的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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