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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飞将何在

作品: 七爷 |作者:priest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10-02 1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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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滚滚, 黄沙仿佛一下子弥漫到整个大庆北半江山, 瓦格剌族像是一群蓄谋已久的野兽,养精蓄锐韬光养晦了百十年, 终于磨亮了爪牙,呼啸而来。

然而大庆, 只有歌舞升平、金粉荣华,和一群峨冠博带的阴谋家。

东宫,繁花已而落尽。

景七撑着下巴, 愣了一会神,忽然开口道:“赫连钊浑身的血都被西北战事点起来了,若是他不借机有所行动, 还真不像那么回事。”

陆深道:“若是皇上真的想御驾亲征怎么办?”

赫连翊轻笑一声,笑容有些苦, 极快地闪现又极快地隐没, 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对陆深道:“沉如不必有这样的担心, 皇上必然是真的想御驾亲征的。”

赫连沛恐怕现在要自诩天下第一英雄好汉了, 国家眼下没有可用之兵将,自然要第一等的英雄好汉力挽狂澜。

景七将京城布防图打开,说道:“赫连钊眼下也是鼓动,若皇上还在京中,他想干什么也不容易。他早年插入军中的人, 现在大多在西北胶着着, 少部分顶替了当年冯大将军的位子, 在南疆边防,这些人调配不容易,也可以当做没有。”

贺允行大概是所有人里对行军布阵之事最明白的,听到这便把话题接过来,指着京城附近的布防图说道:“这里的三个大营,五万御林军,是京城最后的防护,南大营的穆童是个老狐狸,若真闹气事来,恐怕他便是那哪边风大哪边倒的墙头草,一旦他这边出了问题,便将京城与整个南边的联系都切断了。东大营的铁如不用说,乃是赫连钊的家奴出身,北大营的黄天意,我听说这些年和赫连钊走得也颇近,才收了赫连钊送的六个美女。”

末了他叹道:“若是皇上真的御驾亲征,赫连钊九成要造反,这三面围城,王爷,下官说句不中听的,王爷常年居于京城,恐怕对这些个事不甚了解,那战场瞬息万变,远水解不了近渴,咱们甭扯远的,便是京城这一块地方的形势,若是赫连钊造反不成,简直是没天理了。就算皇上不出去,眼下这么乱,也难保他会起了不敬之心。”

景七摇摇头,眼睛仍盯着那布防图,一边斟酌一边语速极慢地说道:“黄天意才是真正的墙头草,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者不拒——允行你不知道,他不单收了大皇子的六个美女,还收了我的一斛夜明珠和一处宅子。”

贺允行从不知道他们这些私下里的交易,不由目瞪口呆。

赫连翊瞪了他一眼,说道:“上回南海总共进贡了那么几颗珠子,除了你,别人可连那珠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你倒大方,转手就送礼去。”

要说还真是,自打上回赫连沛病了那么一回之后,对景七就诡异得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儿子们都排不上,全往王府送。景七就笑,心说这太子殿下咋说话的腔调这么像平安了呢?

赫连翊斜着眼瞄着他,又笑道:“孤知道王府家底丰厚,价值连城的和田美玉也叫你说送人就送人。”

景七就不言声了,赫连翊这句话绵里藏针——那块玉还是他看着乌溪身上素得很,便给他拿去系了。说起来平安倒是和乌溪投缘,东西给谁他都心疼,唯独给乌溪,他淡定得很。

陆深忙把眼看着要不着边际的话题扯回来:“那黄天意和穆童两个墙头派正好一南一北,中间夹着铁如这奴才,臣还是觉得,眼下外患不说,皇宫也正叫两个白眼狼和一条虎视眈眈的恶狗围着,谁也不知道它们是要咬谁。”

景七听到这里,便笑了起来,回头和周子舒对视一眼,只听周子舒笑道:“陆大人,穆将军这棵墙头草,倒向谁,可也不会倒向大皇子那边的。”

陆深就是一愣,便问道:“怎么说?”

周子舒笑道:“还记得当初叫大皇子一手陷害下去的老尚书蔡建兴么?蔡大人的夫人,可也姓穆。”

景七接着道:“当初穆童在南大营的还只是都尉,本想留作个棋子,没想到穆都尉如此会钻营,这些年竟升到了禁军南营将军。也算我和子舒兄当年巨眼识英雄了。”

贺允行道:“那……那蔡夫人是穆童的……”

“同父异母的亲生姐姐。”景七啜了口茶水道,“穆童当年乃是庶出,大房无子,膝下只有个姑娘,生这姑娘的时候伤了身子,恐怕以后是再不行了,便起了别的心思,想弄死怀了穆童的女人,谁知竟阴差阳错被那女人逃出去了,穆童知晓自己身世后,曾偷偷回去看过,可是老父早亡,家里都是那恶婆娘把持,只有这姐姐私下里对他不错。”

周子舒冷笑道:“岂止是不错,简直好得过头了,有悖伦常。”

陆深和贺允行同时“啊”了一声,面面相觑,只觉自己低估了这京城的藏污纳垢之处。

赫连翊却皱皱眉:“不说他们,若是皇上执意出京亲征,可怎么办?”

在这种时候,主战的台词听起来总比主和的有扇动力,而鼓动皇帝御驾亲征的,总比鼓动皇帝安全起见缩头乌龟的有扇动力。

天子率领数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扫平西北,听着就那么威风凛凛,那么叫人热血沸腾。赫连沛在等更多人的认同——他打算当个英雄,而不是一个穷兵黩武一意孤行的昏君,他心有多大,本事就有多小,离了这禁宫皇城,哪里还有他的活路?

他是死是活,还不算,难道要让几十万大军跟着他一起去死么?

在场几个人都沉默了,半晌,周子舒轻声道:“若说……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

果然,第二日早朝,赫连沛终于没了耐心再听底下废话,不愿意他们再在他成为千古一帝的道路当绊脚石,力排众议,决定御驾亲征。

景七在下面看着那龙椅上坐着的男人,华发已生,年华不复,可依旧残忍地天真着。赫连家坐拥江山,三山六水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百姓们只能求神拜佛,期盼着苍天能多明主贤臣,少天灾人祸。

只可惜天灾人祸常有,而明主贤臣不常有。

景七突然就想起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还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他以为早就烟消云散在脑子里了,却不料这个时候突然念及起来。那年赫连沛把他抱在怀里,带他回王府看他的父亲。

旁人都面目模糊了,唯记得他的父亲看了他一眼,刹那间好像涌上万千思绪,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那么轻描淡写地给皇上见了礼,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反而是离开的时候,这位皇伯父,叹了口气,一双温暖的手拍着他的后背,低低地说:“他心里难过,也很可怜,一辈子就只有你这一点血脉,你……可千万别恨他。”

而今在这金銮殿上,那声叹息和那句话,奇异地就忽然在景七耳边响了起来。突如其来地就想起了那年幼时候的孺慕之情。他曾经觉得,赫连沛就像是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可原来那些毕竟是幼儿的错觉。

赫连沛是君,他是臣。柴米油盐的感情,永远不会出现在帝王家。

然而皇上下旨的第二日,“亲征”这道旨意便打了水漂——前一夜皇上和太子在御花园遇刺了。

那刺客武功高强,从大内侍卫中间杀将而出,竟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锐不可当,一直冲到赫连沛面前,那涂了暗漆的剑和他的脖子就差一寸,危急中被赫连翊一把拉开,才险险躲开,脖子上的寒毛全被冰冷的剑气激起,赫连沛一辈子都未曾经受过这样森严的杀意。

太子拉着他一路后退,一边叫着护驾,最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刺客拿下,却还不等审问,那刺客便朗笑一声,自刎于众人之前。

太子叫人将他的袖子掀起来,见了手臂上狰狞地狼头图腾——瓦格剌族的刺客。

赫连沛终于从英雄梦里清醒过来,连惊带吓,竟就一病不起了。“御驾亲征”什么的,当然也就成了一场笑话。

太子代政,总算压下了大局,兵部、户部开始终于忙而不乱起来,开始调集兵马、粮草、辎重等。

然而此时,赫连翊才发现,朝中竟没了可用大将。

当年的老将军们死得死,老得老,重文轻武的大庆终于露出了疲态,十年前冯元吉四十万大军出征南疆,竟就是大庆开始自毁长城穷途末路的第一步。

似乎冥冥中老天厌倦了这个朝代,便一步一步地定下了它寿数的终点似的。

贺允行请求随军出征,赫连翊犹豫了一下,虽没阻止他,然而贺允行的资历是绝做不得统帅的,这些年四处剿匪的崔英书也被急宣入京,这是当年冯大将军手下毫不起眼不成气候的一个人,可如今,竟要指望着他统帅着三十万大军出征西北么?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赫连钊又站了出来,自请出征。

赫连翊沉默良久,终究无可奈何地承认,除了他这大哥,再没有人能拿得出手了,除了他这大哥,也再难有人能镇得住西北众官兵的场子。

与其攘外先安内,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毕竟,这河山要先姓赫连,才有他们兄弟相争。

宫廷内院,尽是来去匆匆的人。

那日景七却叫住了周子舒,犹豫良久,才道:“你……还是叫九霄离开京城吧。”

周子舒一怔,景七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难得这样的话竟从他嘴里说出来,景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子舒,京城是个是非之地,梁九霄当年便不该来,来了,除了一肚子委屈和郁愤,还得到什么了?把他送走吧。”

周子舒默默地笑了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多谢王爷提点,子舒告退了。”

他知道景七说得都对,可他舍不得,舍不得梁九霄离开。

景七心里的越来越不安,无论眼下没办法了,叫赫连钊领兵,他若是不能挡住北方狼族的铁蹄,那这半壁江山岌岌可危,可他若是真能得胜归来,真能……

那当年他处心积虑布置在京城边防的暗子,便全部没了用,几万御林军,还能奈何得了赫连钊的几十万大军?

进退两难。

于是那日在王府的时候,忽然问乌溪道:“你是……明年秋天回去吧?”

乌溪动作一顿,“嗯”了一声。

景七想了想,忽然站起来,在窗边站定,盯着那院子里茂茂浓荫的树木,缓缓地道:“皇上准备御驾亲征,眼下京城很乱。”

乌溪怔了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便点点头:“你放心,我的人都嘱咐过了,不会有什么问题。”

景七回过头来,深深地望向他,以往觉得这人好像一转头就在眼前,如今却蓦地觉得他长大了,可能真的就要远远地离开了,那些寻常日子里看不见的千丝万缕似的细碎往事好像忽悠一下全都历历在目。

他发现自己最近特别容易感怀。

像个伤春悲秋的老人一样,乌溪被他莫名其妙地盯着看了半天,心里酥酥痒痒的,略有些不自在,便笑道:“你看我干什么?”

看你在京城纸醉金迷十年没有失却本性,看你依旧恋着旧林故渊的真纯,看你的坦坦荡荡、至情至性,看你……景七心想,暗地里叫了他那么多年小毒物,如今想起来的却都是他的好。

自己何其有幸……

景七便道:“时局动荡,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是……隐隐地总是觉得不好。”

“什么不好?”乌溪皱起眉,没听明白,“你是说京城会出事?出什么事?”

景七摇摇头,说道:“只是感觉,按理你是该明年秋天回去的,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会找人把你们送出……”

“那你呢?”乌溪截口打断他。

“我?”景七笑了笑,“国家兴亡,本王应在何处,还用问么?”

乌溪忽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他只觉得心中一股郁结气像是要把他撑破一样,咬着牙道:“你……你是说,万一这边出事,你就把我送走,自己留下来?”

你默认我的接近,不在乎我的纠缠,为什么却会在这种时候把我推开?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胡搅蛮缠的不懂事的孩子,需要你来照顾你来纵容么?

景七丝毫不受他快要喷火的目光的影响,仍淡定地点头道:“这几日便做好完全的准备,我怕晚了就……”

乌溪一把将他死死地拽进怀里,低头堵住了他的嘴。他全凭着本能,捏住景七的下巴,狠狠地吻上去,说不清是在亲吻还是啃噬,他几乎升起一种想把这个人生生吃下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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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过得十分纠结,很对不起大家,昨天写这一章的时候就不停地走神,中间同学过来,思路又被打断,除了前后同一个人物的名字都被我弄混了之外,还出了一点逻辑上的硬伤,嗯,感谢一个读者筒子帮我指出来,今天重修一次,麻烦大家重新看了

我这段时间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大家看着要是再有离谱的地方,记得指正^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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