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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英没撑到轩辕瑾来接他,赶在午饭时辰就灰溜溜出了宫,长信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太后就像有读心术似的,看得人胆战心惊的。
张铮来接他,见他一脸汗扭开头憋笑,陈英踢他一脚:“笑屁!”
“堂堂王妃,说话怎可如此粗俗?”
陈英还要踢他,张铮蹦起来:“快回去吧,这大太阳的。”
“殿下去禁军营了?”
“去了吧,兵部怪憋屈的,留不住爷。”
这么大日头,还要在外头操练士兵,想想就心疼。
“天这么热,军营里有没有消暑的东西?”
“冰就别想了,不过都是大老爷们,谁还受不了这个?咱们这可比边塞凉快多了,禁军营那边还都扎了棚子,你是不知道咱们在丰州的时候,能活生生晒掉七八层皮。”
陈英说的陈英一哆嗦,全身都是一疼。
马车咕噜噜朝外走,路过粮店,陈英喊停:“去去去,买袋子绿豆,熬点绿豆汤送过去。”
张铮没动弹:“这心您就别操了,军营里还能少这个?有有有。”
“那就好。”
陈英又缩了回去,想了想,又从马车里钻出来,杵在路上不动弹了,张铮莫名其妙:“陈主子你干嘛呢?”
陈英摸摸头顶被晒得烫手的发髻,眉头皱起来:“我试试热不热……你回去吧,我溜达回去。”
张铮目瞪口呆:“不是……这大太阳底下……您什么时候溜达不成?”
陈英不管他,没多久就被晒红了脸,额头的汗噼里啪啦冒出来,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张铮赶着车在后头跟着,见他这幅样子忽然就悟了。
他拍拍头:“陈主子赶紧上来吧,军营里也没有正中午操练的道理,真有人中暑还麻烦,快上车吧,爷这会没晒着呢。”
陈英瞪他一眼:“你不早说。”
他爬上马车,将冰盆抱在怀里,连动一下都不肯,恨不得将脸都贴上去。
“热坏了吧?让你想一出是一出。”
“你替我跑一趟陈家村,我有东西落在那了。”
“好,什么东西,我这粗手笨脚的,可别是精贵物件。”
“不算精贵,但是你要是弄坏了,我就弄死你。”
张铮:“……”
怎么突然这么凶残。
“到底是什么玩意。”
陈英微妙的顿了一下:“你也知道我手里值钱的东西没几个,前些日子,那什么,他不是送了我一个银冠吗,你回去找找……”
张铮拉长调子应了一声:“哦~~~好咧,找不到我就不回来了啊。”
陈英抱紧了冰盆,面无表情道:“就在炕头的箱子里,你要是找不着,是不用回来了。”
“一个银冠你急着用?咱们不是过两天就回去了?爷还让我整理一下兵部的折子,要连夜批改。”
陈英一愣,才想起来轩辕瑾早晨说的话:“别别别,你别让他这么忙,我不急着回去……以后,都不回去了。”
张铮没反应过来,直到老马自己在王府门口停下,他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不回去了?你想通了?”
想通倒是没想通,只是陈英觉得轩辕瑾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枕无忧,他不应该再给对方添乱子。
他现在无比庆幸当初没有因为陈家拖累轩辕瑾。
“我得去睡个午觉,你等凉快了再去。”
陈英有些尴尬,好像不回陈家村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张铮难得善解人意,没在这当口故意逗他。
侍剑见他满脸通红,额头上汗还没干,一副狼狈模样有些惊:“这是怎么了?太后为难你了?”
陈英摇头:“没没没,我在外头溜达了一会,有酸梅汤吗?给我来一碗。”
侍剑答应着连忙去冰鉴里面端盛了汤的汤盅,盛出来给陈英。
一碗下肚,凉气游走全身,陈英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会才算是活过来了。
“陈主子可用了午饭?府里还以为您要在宫里用膳,没备上,怕是要等些时候。”
陈英摆摆手:“别麻烦了,随便弄碗面,多了我也吃不下,这天太热了。”
侍剑笑起来:“也就这几日功夫了,眼看着就要立秋了。”
“立秋之后还有秋老虎,哪里好过……”
侍剑摇摇头出去了,陈英趴在冰鉴上喘气,恨不得把头塞进去。
他有些恍惚,一时没能想起来,自己在陈家村,没有冰盆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又一想,想起在陈府的时候,夏日里也没有冰盆,也是那么过的。
人果然不能娇惯,有句老话说的好,由俭入奢易,这才几天功夫,他就觉得自己离不了冰盆了。
侍剑端了三四样面上来,陈英瞧见吃的总算想起来了自己还从宫里捎带了吃食,连忙让人出去看,别在外头热坏了。
侍剑提了食盒进来,里头还凉沁沁的,搁了个小铁盒子,里头放满了冰。
陈英咋舌,还是头一回见食盒里放这种东西。
侍剑让人好生收起来,回头看陈英:“陈主子真是好福气,这才进宫几回,就领了赏赐回来,可见得了太后青眼。”
陈英讪笑,心想我是没瞧出来太后喜欢我的,估计你们也瞧不出来。
然而说实话,太后的态度却比他想象的要好许多,至少他曾经接触过的能称作长辈的女性里,太后算是十分温和了。
晚上张铮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轩辕瑾让人来送信,说是在禁军营歇一晚,明日再回来,因此张铮来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了。
“怎么了?跟个黑面神似的……”
张铮一击掌,两个家丁就抬了一个十分眼熟的木箱子进来:“陈主子说的可是这个木箱子?”
陈英一愣,点点头:“就这个吧……”
张铮的脸色更黑了,他上前一步开了箱子,里头空空如也。
陈英一愣,看看箱子又看看张铮:“东西呢?”
张铮摇头:“属下不知,我去的时候,里头就已经空了。”
轩辕瑾一行人的架势,是人就知道不好惹,谁会吃了熊心豹子胆,动他们的东西?
“这里头可有殿下的物件?贴身的或者有身份标记的?”
张铮摇头:“爷常年行走行伍,王爷身份不常用,也不耐烦戴那些灵锁东西,一应配饰皆无,这箱子里头就是些小东西,看个新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也不能说不值钱,毕竟都是些金银玉器,比起来……”
陈英那个银冠,真是最不值钱了。
陈英拍了一下桌子:“真是反了,小爷的东西也敢偷?!”
他撸起袖子往外走,到了门口又走回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张铮:“你小子是不是自己查了?就搬个空箱子,你能折腾到现在?”
张铮面露惊讶:“你这可真是长本事了,这都能猜出来?我是去查了查,毕竟那些东西不太常见,想找还是很容易的。”
他的眼神微不可查的变了变,陈英心里一跳,他伸了个懒腰:“你们都下去吧,我们再说两句也就休息了。”
张铮无意识的摩挲着刀柄,知道陈英这是猜着了自己调查的结果,有些尴尬:“事情也未必如此,毕竟不是最近几天才没的,估摸着怎么也得大半个月了,只是这箱子一直没开,才没发现。”
中间陈英来回几趟,也整理过东西,旁人自然分辨不了哪里是被盗贼碰过的,哪里是陈英动过的,何况还是几个粗心大意的男人。
陈英苦笑:“你这么一说,我就是不想猜是他们也不得不猜了……何至于此?他们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旁人的家务事,张铮不好插嘴,只好杵在一旁干笑。
末了陈英也不言语了,张铮道:“这事还是交给爷处置吧,您这不好插手。”
陈英没说话,手掌抱住椅子扶手来回摩挲,他想起那天晚上轩辕姬模糊的话,他想对方大约并不想让自己明白话里的意思,也并不是想说给他听,只是无人可说,无人能懂,他才这样表达出来。
陈英叹了口气,心想有什么好纠结道,你无情我无义,很合算的买卖。
“别惊动他了,你去报官,说咱们丢了东西。”
大约没想到会等来这么个答案,张铮有些懵,结结巴巴道:“这要,要是真查出来他们……不是说家丑不可外扬,陈主子……”
陈英冷笑了一声:“就是因此,他们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反正我爹都进大牢了,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区别?你只管去。”
张铮拗不过他,偷偷给轩辕瑾送了信过去,第二天天亮时分才收到回信,却是让他听陈英的安排。
陈英难得干脆果决,他又怎么能拖对方的后腿。
张铮有些摸不透这些主子们的想法了,但既然他们都不顾及脸面,他就更可以放开了手脚施为,他可是早就看陈家不顺眼了。
成王府的案子,县衙不敢耽搁,县令新上任没多久,还是托了轩辕瑾的福,更加不敢敷衍,亲自前去查看,将镇上的当铺一一排查,赃物找出了七七八八,顺着线索,不过一天功夫,就查出来窃贼。
却是陈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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