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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远的棺椁没能在都城之外停留更久,但朝廷既做了退步,但也提了要求。
兵甲不得入城,只允许氏族宗子跟族长携带有数的一些护卫进来。
双方都干脆达成了协议的中午,谢远遗体入城。
它的到来,超过了苏慎之一党的预估,它的进入,也超过了苏慎之的预估。
“苏大人,今日这似乎....”
事关谢家,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谢远终于死了,可他们这一伙人尤有几分不安。
一具尸体也能带来满城风雨,现在莫说朝堂派别三分,就是城中百姓也议论纷纷,这对他们并不利。
君王雷霆才是正道,他们的阴谋若是摆在明面上,那就是下招。
“现下,最好是让皇后娘娘跟秦家出手...对了,翎妃那边不是也...”
“你还想翎妃?我瞧着今日他们家的人有些退让了,想坐山观虎斗,毕竟中宫有子,远比一个谢明谨来得厉害,此前看着能一举拿下的话,他们还不介意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现在瞧着三十五氏族联合,气势磅礴,他们就吓坏了,想明哲保身,眼下不可能愿意出手。”
自打太宰昏迷后,苏家靠拢的清流跟阁臣就依附了苏慎之,后者也成功升任三品。
这个年纪变三品阁臣,昭国破天荒,当年的谢远都没这个官绩。
也只有当年年少的太宰可碾压。
众人纷纷看向苏慎之,希望他如他的爷爷一样有乾坤之力。
“不,现在开始抽回跟秦家的联络。”苏慎之沉默许旧,却得出了这样的对策。
众人惊讶。
却见后者眉目幽深,“谢远此人心机深沉,既知自己死期,怕是早已将根基转交给了谢明谨,那么,她势必也知道朝中局势,猜到我们与皇后联手,她也一定会出手。”
“攻时则合,守之则分,现在,是我们守的时候了,剩下的,交给君上跟宗室。”苏慎之这个决断让不少人恍然大悟,纷纷赞同。
“还有,别沾染宴王那边的事,除非找到圣旨的源头,否则就是一身腥。反正本来也只是一颗废棋。”
众人纷纷应下。
他们就不信君上能忍谢家如此摆在明面上的威逼。
所以,唯一的突破点在监察院。
秦家跟宗室当然往监察院使力了,力图早点把罪名定下来,最好在朝廷要给谢远定勋功之前有结论。
否则迫于这天下悠悠之口,朝廷跟王族的压力会很大。
边疆也会有危机。
那时候,就得有人为此负责,他们不想成为其中之人。
谢远的棺椁进入谢家的当天中午,谢沥等人还是收拾好了心情,前来迎接,却发现三十五氏族领头之人竟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谢沥尤记得此人。
“萧容?”
听起来亦男亦女的名字,沉稳,优雅,从容,富有世家的底蕴,又不乏野蛮生长后一力承担所有的包容。
他穿得很简单朴素,好像如此许多年。
却雍容入骨。
但更重要的是,谢沥记得谢远对他的评价。
达则兼容,锐则神兵。
苏慎之当年都没得谢远这样的评价,这个人在半大少年时得到了,可惜,在那时,萧家已被褫夺荣耀,在经过大半族中在朝堂中的血脉被景帝尽数折损斩杀后,萧家从仅次于谢家的紫勋氏族沦为最低的子爵门户,虽还是氏族,但却更像是一种景帝对它的羞辱。
依稀记得这个少年在父母尸骨未寒的时候挺着背脊带着其余的老弱妇孺远涉千里到苦寒之地避开敌意跟杀机。
许多年,这么多年了。
他又回到了都城。
这一天,他是三十五氏族爵位最低的人,但,他也是为首者。
“你是大哥的扶棺之人?”
谢沥觉得难以置信,因为当年恰恰是谢家遵了景帝威逼之令,不得不出手铲灭萧家。
如今,竟是萧容送谢远棺椁回都城。
但又隐隐猜到——他的大哥早已在布局了。
这也是他死后的一步么?
萧容抬手后,其余人跟着他作揖,只听此人用柔和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晚辈是否有此荣幸,需看少宗大人是否应允。”
此时,明谨刚走出廊下,到了中庭,萧容转过身,再次带人弯腰作揖。
明谨抬手回礼后,放下手,衣摆轻垂。
“今后,劳烦萧七叔了。”
也就一天,一天之内的事,谢沥带着伤痛随同云管家主掌谢远丧葬之事,也安排好诸氏族族长的起居。
“人,若有事可忙,再多日子也好打发了。”
明谨跟萧容站在谢家宗祠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其实氏族规矩多,外人一般是不允许进宗祠的,除非家仆者打扫,但如今的谢家,既重规矩,又早已破坏了规矩。
至于破坏什么规矩,萧容跟明谨都没提,只是前者朝诸位先人敬了香,才站在旁侧言语道:“少宗只想打发时间吗?”
他比明谨年长,但比她高一辈,不过不属一个族邸,只是遵从了当年世交时的规矩。
“我是想让自己忙一些。”明谨看着诸多牌位,算起来,萧家死去的人应该比谢家更多。
“忙了,就可以不去想已经离开的那些人。”萧容也不知道是在说她,还是说自己。
“他最后可有对你说什么?”明谨问,因为她知道自己能跟这些氏族达成合作,前面必然有他多年的筹谋跟安排。
他们始终是最了解彼此的父女。
“谢公话不多,素来言之有物,若算起来,大概也就两件事。一,让我们等你来找我们。二,说你若问起他有什么可说的,就告诉你,他前半生无话可说,余半生已尽全力。”
平生寥寥数语,再无其他。
明谨沉默,萧容行礼后离去,但出了宗祠后,回头了,看到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女子扶着祭台,低头,缓缓跪了下去。
他有些发怔,似想到了当年的自己,本以沉稳老练的心境还是起了些微波澜。
但很快淡去。
这世道,都是难着难着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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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夜深人静,一个提刀者无声无息进屋。
烛光阑珊中,尊氏族少宗致孝之礼,需一身玄墨,,唯独臂上戴白。
斐无道见到的就是第一次穿墨色的明谨。
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明谨似乎猜到了他会来,但她还是顾自跪着烧桔梗碎块。
看着它在火盆中渐渐被火星吞没。
“节哀。”
斐无道说。
明谨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与他合作出了情义?”
“合作归合作,仇怨归仇怨,你父亲死不死,我是不太在意的,这两个字,纯属为你而说。”
习武的人,素来恩怨分明。
明谨自然明了,“合作自有合作的前提,那般仇怨在前,是他做了什么取得你信任了么?”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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