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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骨忧太已经向自己的妹妹道歉过了太多次，除去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冒出来的零星几句，他几乎是无时不刻不在头脑中向着家人们道歉。
一个又一个的无力的“对不起”堆积在一起，在乙骨忧太的心底汇成了粘稠的湖泊，而代表着他自己的小白人就泡在这样冰冷、漆黑的湖水里，觉得自己连哭泣都不配。
而此刻，这几年过得委屈巴巴的兄妹俩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顶着相差无几的表情哭成了两条傻狗。
“对不起，优姬，都是因为我太没用了，才害你一直在受伤呜呜呜。”
“我也对不起你，忧太……。”
“叫，叫哥哥啊。”乙骨忧太哭着打了一个嗝。
乙骨优姬没憋住，当场笑出了声。
黑发女孩的脸上还残留着两道泪痕，眼圈和鼻头都哭得红红的，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就完美对应上了“破涕而笑”这个成语。
优姬还清晰地记得当她从本部那边接过关于“乙骨忧太”的情报分析时，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那一页页的文字、数据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遮住了她的眼睛，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在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中失语。
空白。
在那一瞬间，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空白的。
她无法怨恨祈本里香，因为在乙骨优姬看来，过去三年中的一切与其说是人祸，不如说是一场天灾。
忧太亲眼目睹了青梅竹马的死亡，并因此而产生了无法摆脱的执念，这难道是有罪的吗？
里香姐姐在车祸中惨死，但灵魂依旧痴恋着忧太，因而与忧太的执念同调，这难道是有罪的吗？
变成咒灵后，被负面情绪和咒灵的天性控制的【里香】因为嫉妒而袭击了自己，这难道是有罪的吗？
自己不想再面对倒霉透顶、随时可能受伤的生活，但又无法割舍对家人的亲近欲，这难道有罪吗？
回过头去仔细想一想，乙骨优姬总觉得在这场混乱中谁都没有过错，但又人人都有自己的过错。所以她只能捧着那份情报分析，陷入空白的沉默中。
而眼下，看着哭到打嗝停不下来，却还要努力争取兄长地位的乙骨忧太，这份空白里总算是多了点什么。
至少我们前进了。
至少我还没失去忧太。
至少这个家还能保持着以往的模样，不至于在互相疏远中分崩离析。
所以——
“不要哭啦，忧太，我超爱你的，爸爸、妈妈、祖母、外婆……我们都超爱你。”
乙骨忧太的耳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嘴巴里仿佛被人塞了一颗网球，噎得说不出话：“我、我也。”
一场混乱以兄妹贴贴落下了帷幕。
哭过一场之后，乙骨忧太总算是有了点精力来理解眼前的事了。优姬毫不关爱亲哥的幼小的心灵，什么审神者、刀剑付丧神…她把最表层的知识一股脑丢给了亲哥，把乙骨忧太听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这几位拿着刀的人不是绑匪，而是优姬的刀？”
乙骨优姬连忙点头，替自家刀剑男士们洗脱罪名，“大家是为了保护我，所以不要讨厌他们啊。”
“好超现实啊。”
乙骨忧太表情复杂地嘟囔了一句，但是看着被压制在地的【里香】，他又没办法继续说下去了。
要说非现实，其实他这边也是一样。
“那这位是？”
乙骨忧太指的是用地痞流氓一样的蹲姿，蹲在【里香】身边，只靠一只手就制住了咒灵的五条悟。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五条悟立刻来了兴致，他打了一个响指，并顺势转换成了点赞手势，“咒术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最强，说的就是大名鼎鼎的五条悟我啦。”
“咒术界又是……”
一口气接收到信息量过大，乙骨忧太的眼睛里已经开始转圈圈了。
乙骨优姬：“其实咒术——”
“NoNoNo，这边的事不管怎么样都是由我来讲解要更合适吧，小优姬。啊，忧太在原地等我哦！”
五条悟滑步上前，握着黑发女孩的肩膀把她转了个方向，往楼梯间推去。
四位刀剑男士连忙跟上。
鲶尾藤四郎的手往前伸了一些，试图阻止五条悟。但骨喰藤四郎揪住兄弟，无言地向他摇摇头。
没有收到审神者的命令，而眼下五条悟也并没有对审神者造成困扰和损害，刀剑男士们自然不会唐突行事。
当然，如果乙骨优姬表现出了不乐意，情况就会变得不同了。
楼梯间内。
看着五条悟双手插兜，就差和哼着歌返回去的样子，乙骨优姬叫住了他。
“请等一下，五条先生。”
“不等——”五条悟背着身，摆了摆手。“这可是我和未来学生的初次友好交谈，小优姬也要给我们留一点空间嘛。”
“…你不会故意诱拐忧太吧。”
“嗯——会不会呢，小优姬可以用对我的了解猜一猜？”五条悟故意用调侃的语气说道。
“啊对了，你的眼尾红已经花掉了诶。”
乙骨优姬：！！
黑发女孩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眼尾，再一看指尖。
没掉色啊。
…
在失去了禁锢之后，【里香】便虚弱地回到了乙骨忧太的影子里，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出现了。原本就空旷的空间里一口气少了六个人——虽然其中有五个都是非人类，带来的压迫感不容忽视。
面对着驱走自家妹妹后独自折返的五条悟，乙骨忧太吞了一下口水，神情略有些瑟缩。
“我说，你知道吗？诅咒。”
“不…我完全不知道。”
“嗯？你看起来很紧张啊，哦，我明白了！”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绷带，三下五除二地绑好自己的眼睛，“怎么样，遮住五条老师的半张帅脸之后，紧张感是不是就降下来了？”
乙骨忧太：“对不起，没有。”
五条悟选择性失聪，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
白发男人将手比成枪型，指向了乙骨忧太脚下的影子，“所谓的诅咒呢，其中大部分都是从人类的□□中分离而出的负面情绪。你也会有诅咒谁出门掉进坑里啊，喝水被呛到啊，觉得电影很恐怖啊之类的负面情绪吧？
等这些诅咒积攒到一定程度时，就会诞生出咒灵…对，就是那些和你的【里香】类似的生物哦。而咒术师呢，就是通过学习诅咒去对抗诅咒的人。”
“通过学习诅咒，来对抗…诅咒？”
“咒术师的力量来源就是从负面情绪里产生的咒力，这也是一种诅咒。只有诅咒才能消除诅咒，这是常识。”
乙骨忧太伸出手，看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随即别开头，语气艰涩地说：“我没有那种东西…”
“嗯？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诶，你说自己没有咒力？”
“是的？”
“噗…噗哈哈哈哈哈！这话要是让夜蛾听到，他估计会捂着脸哭出声哈哈哈哈！”五条悟夸张地爆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笑声。
“好好听着哦，乙骨忧太。你不仅有咒力，而且身体里潜藏着无比巨大的咒力量。而证明就是…你的【里香】。”
乙骨忧太：“什么意思？五条先生，你这话是——”
“不要太激动嘛。”五条悟虚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能够看到一些普通咒术师无法看到的东西，所以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虽然还没有进行开发，但你的咒力量非常高。这样成长下去，估计咒力总量会比我更高。”
“这和【里香】又…”
“你想不起来吗？乙骨忧太。”五条悟反问他，“除非生前就拥有庞大的咒力，并且拥有很大的怨念，人类才会在死后转变成咒灵，但【里香】并不是这种类型。我这样说的话，你能稍微理解一些我的意思吗？”
六眼能够清晰地看到，【里香】与乙骨忧太之间是存在着难以分割的咒力联结的。也就是说，并非是名为里香的女孩诅咒了乙骨忧太，而是天赋异禀的乙骨忧太在自己也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诅咒了对方。
不出意料的，乙骨忧太再次陷入了混乱。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抱着自己的头蹲在了地上。
他的眼前闪过了破碎的画面，一张熟悉的、妩媚而稚嫩的脸在乙骨忧太的脑海中浮现。
【就这么说定了哦，等长大之后，里香要和忧太结婚！】
【好呀！那…我们要永远、永远都在一起哦，里香。】
【头都被碾碎了！已经没救了啊…】
【忧太，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结婚，长大之后，结婚！】
“我…也就是说，我，是我害了优姬，是我害爸爸妈妈这些年里一直活在痛苦里？”
乙骨忧太的嗓音颤抖着，抖得快要说不出完整的一段话了。
“你好像在想一些很危险的事呢，咒力快要溢出来的哦。”
五条悟没什么意义地扇了几下手掌。“你不会是想一死了之吧？”
乙骨忧太：“我是罪魁祸首…我是害家人痛苦的罪魁祸首啊！”
“虽然但是，哭也什么都解决不了哦。你的妹妹之所以找到我，就是因为觉得我能引导你走到我这边的世界来。”
你的家人希望你活着，活得比谁都自由。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要直接自我放逐，选择最简单的那条死路吗？
“优姬…”
“而且就算你死了，被你诅咒的【里香】也不会干脆利落地消失，最后也不过是个被袚除、连灵魂都消亡的结局。你的死除了带来亲近人痛苦之外，没办法拯救任何人。你不如到高专来，通过学习诅咒来寻找解咒的方法。只要能做到解咒，你就能放【里香】的灵魂自由。”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除掉她。但很可惜，只要你的执念不消失，就算袚除了她，她也会再次复苏。等她复苏的那一天，她会变得更加狂暴而不好控制。”
“只要你的咒力不停止增长，那【里香】就会继续成长。虽然现在只是准特级，但【里香】迟早会变成特级过怨咒灵，等到那个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不用怀疑，你会被死刑——被咒术界的那群老古板。”
说到最后，五条悟用手比v，架在了下巴上，感叹道：“哈，我真是个苦口婆心的好老师。”
乙骨忧太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影子，似乎是想透过它看到隐藏在里面的咒灵。
【忧太——喜欢，忧太…】
感受到乙骨忧太异样的情绪，虚弱地咒灵女王伸出手，用对待花与蝴蝶一般的力道触碰着黑发男孩的脚踝。她长得太狰狞，从咒灵的身上一点也找不到祈本里香的影子。
要放里香自由。不能让优姬的心意白费。
对了，我和优姬约好了的！
乙骨忧太紧紧攥住自己胸口的衣服，脸色惨白，满脸惊惧却坚定地看向五条悟。
“我要到那边去…我和优姬约好了，要一起往各自的道路上前进的！里香的灵魂是无辜的，这些过错都应该由我自己承担。我要解咒，放里香自由。”
“说得好！”五条悟打了一个响指，“欢迎光临，这边就是咒术世界哦，来成为下一个强者吧，乙骨忧太。当然，最强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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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s：优姬和【里香】绝对没法和解，但她跟祈本里香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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