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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郁凉像是没有第一时间GET到赵琮的点，茫然抬头。
赵琮却理解错了，她连给他个痛快交代都不愿意吗？
“不愿意说吗？不愿意....”你就走吧。
可是他却做不到这么潇洒，真的让她走了，恐怕他以后会后悔，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这座就读四年大学的城市了。
“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拿起桌上的一枝花，一片一片的拆掉花瓣，郁凉淡淡的道。
“......他有责任心、知道疼人。”
她每说一个字，脸上就多一分幸福的表情，赵琮始终背对着她，从反光的镜面中看到她每多加一分的甜蜜，心里就刺痛一分。
“.......他知道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他的眉头越周越紧，整个人像是被浸润在寒潭之中。
他大概是中毒了吧？他想。
他居然听他心里分量最重的那个女孩在这里评价情敌。
“.......他的眼睛里全是故事.....只一眼他就能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他忽然轻轻的打断她的叙述，细听嗓音里还有掺杂着鼻音的沙哑，“你走吧。”
他心理有个地方破了个洞，汩汩的漏风流逝着体温，那地方被冰凉和苦涩占据了大半空间。
郁凉站起来，花径放在桌上，一双手有些无措的捏着裙摆，“我那个.....你让我走？”
“对，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就让他在心理怀念那个在练功房里一身洁白，迎着阳光翩翩起舞的女孩吧。
过了今天，就不再怀念！他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郁凉想起了叶子的嘱托，进来之前叶子磨她半天的话就是──
“文纤后天要飞去S市了，苏笛也要坐高铁去隔壁的城市实习，你.....听说你也要离开，我们六个聚一聚吧？叶子已经订好了桌位，聚餐的地点就在......”
他垂下头，身子都没转过来，只是手臂向后挥了挥做了个掌心向外的姿-势，“我知道。你走吧。”
“那，那好吧。你记得....记得准时出息。”
自觉没趣她到底还是站了起来，想起什么想说，走到门口回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就开门了。
他大概，大概不想听她再说什么了吧？
咔擦一声关门声响起的时候，赵聪终于支撑不住，手心托着脸，半晌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
走廊。
“欸！”叶子挣脱正搂着她的苏笛，跑过来两眼亮晶晶，“怎么样怎么样凉凉？赵琮他明天会去的吧？”
“会，会吧。”
“会来，就行！”
叶知炜打了一个响指，“那我今晚回家之前先把菜谱订好了，明儿你们都带嘴去就可以了，不用拿钱包......”
叶子乐乐呵呵的开始谋划起来了。
苏笛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郁凉，担忧的目光在关上的病房门和女孩之间巡视，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
*
第二天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饭桌上，赵琮姗姗来迟，饮料都走了三圈了人还没到。菜都上齐了。
叶知炜说：“诶，赵琮怎么还不来啊，菜都上桌了，这人不地道啊。苏笛，你打电话问问是不是堵车堵在道上了？”
苏笛连拿手机的打算都没有，用饮料杯的杯底磕了磕桌面。
“郁凉，你来打呗？我手机没电了。”
古杭、文纤同时抬头，叶知炜偷吃虾的手一顿，正在倒饮料的郁凉撒了一半果汁在杯子外头。
“噢，我打也行。”
她拿出手机，随后点了外放。
“嘟嘟嘟......”
悠长的接线音在忽然安静的包厢里突兀而清晰。麻辣香锅的水开了，翻腾的水花声清晰入耳。
“喂.....”
手机那头的男声嘶哑低沉，像是宿醉又缺水的乌鸦叫。
“靠！”
苏笛看了眼表，把脖子伸过来靠近郁凉的手机，“赵琮你丫是不是还懒在被窝没起呢？你看看都几点了？菜都上桌了你还不来？赶紧的赶紧的！再不来告儿你等会儿灌哭你丫的！”
“你替我喝了吧。”
电话那头说。
包厢里的五双眼睛互相看到一起。
他不来了？
“你不来不行！”
古杭发话了，“你还是我们宿舍老大呢，整什么呢你这是！赶紧的过来！再不来我们去你家逮人了啊！这顿饭你怎么能翘了呢？不够意思啊你啊！”
那头没反应。
这时候电话里悠长的高铁检票声让古杭后头的，“我说你”你后头的三个字被噎了回去。
“乘客您好，欢迎乘坐地铁x号线列车，列车运行前方xx市。”
“你走了你啊！”
苏笛的语气说怒也不完全是怒，还带点很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干嘛呢你！这饭你怎么能翘呢？况且你不是这个点的车啊你！”
“我提前了。坐了上一个车次的。”
那头赵琮似乎还笑了一下，“你们撒开了吃，点多贵的酒都没事，我昨天已经预留了现金。”
被噎的苏笛差点骂娘，“你丫的是不是找抽呢！”
“我没找抽。”不知道那头，赵琮拿了什么东西磕了手机一下，磕碰声清脆响亮，“我在这儿喝着呢，以水代酒，敬你们大家。愿我们即使走过千山万水，六年后还是能再聚到一起。到时候，我不会再逃了。”
“去你丫的你个逃兵！”苏笛不知道怎么伤感了，抹了下眼睛。
古杭搂了搂怀里的老婆，文纤拿了餐巾纸蘸眼角，郁凉只是不停的灌饮料，一言不发。
叶知炜忍不住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正剥虾壳的手背上。
“你丫的现在这顿就逃了，你个逃兵的话六年后还可信吗？”
苏笛拧着鼻音说道。
“可信。”赵琮说。
“那什么。”古杭凑近手机，“你既然不来了，那就甭费话了，哥几个姐几个，咱们一起举了杯子，都敬最先上车的赵琮，祝他一路顺风！”
“那个。”
苏笛拧了下鼻子，“走起走起走起！行了叶子你先别吃了。”
其他人神色各异的跟着举杯，都不约而同的磕了下桌面，清脆响亮。
“谢谢大家。”
那头说完，似乎怕这头听见他无边无际的哽咽，匆忙掐断了通话。
这顿缺失了一个主角的聚餐，就以这样悲凄的方式开始了。
*
文纤的送别队伍最长。
不光六人团中的另外四个悉数到场，古父古母，文父文母也全到了。
最让文纤意外的是，左砚桢也到了。
古杭打一看见一身休闲卫衣的左砚桢开始，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气鼓鼓的站在旁边焊成了文纤的第三条手臂。
“我去跟他说句话。”
文纤凑在古杭耳边说。
“不许。”他一下一下的绕着女朋友长发的发尾，心情老不好了，“跟他说话干嘛？不管我在不在场，你都给跟他保持绝对距离。他来送你，明摆着来膈应我的。”
“就两句话。真的。不说话毕竟还是说不过去。”
她偷偷侧过身来，整个人几乎贴到他怀里，“你放心，我的处理结果你一定满意。等下了飞机，我告诉你我怎么跟他说的还不行吗？”
“那你亲我一下。”
“......”
“......亲我一下才能过去。不然一切免.....”谈。
蜻蜓点水的一吻忽然就碰过来，他连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文纤：“行啦，你乖，等下表现好点送我爸妈回家，知道吗？”
某人傲娇起来，“那还用你说。那可是我岳父岳母。”
“行啦行啦。我去了。”
哄好某人的文纤终于能脱身了。
左砚桢正和微笑着的文父聊天，见文纤过来，整个人都笑的如沐春风，跟文父耳语了几句就小步走开了。
古杭看那笑容就觉得扎眼，小声嘀咕着，“真丑。怎么长那么丑呢？”
“谢谢你来送我。”
文纤走到左砚桢身边，笑眯眯道。
左砚桢：“只是顺路的事。正好我明天也是这趟航班。等到S市......”
“等到了S市就不劳你费心了。”
文纤接话道，“我男朋友已经把我住的地方都安顿好了，过不了几天他也飞过去。”
左砚桢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总之今天谢谢你了。等下你早点回去吧。我直到你特别忙。就此别过吧。”
文纤大大方方伸出手，刻意露出左手的戒指。
那戒指的四角星花特别耀眼，晃的左砚桢眼睛里像揉了沙子一样刺痛。
他几乎是僵硬着伸出右手，和文纤握别。
*
古杭是这样分配两家四个家长的。
他给亲爱的、爱唠叨的老妈和好说话的老爸叫的代驾，把他们家那辆修车之后的迈腾开回去。
然后他忐忑的，开着老爸新提的奔驰S650送他八字没一撇的岳父岳母。
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该聊什么好。
最后，文涵兴都下车了都没给他个好脸色，八字没一撇的岳母倒是朝他友好的笑了一下。
他回之僵尸般不自然的笑容。
“那个，我给您按电梯吧。”
小区单元门里头，古杭如是说。
于是六双眼睛大眼瞪小眼的等着红字15的楼梯下来。
“叮。”
电梯门开了。
文涵兴一言不发进了电梯，顾栗栗跟在后面。
古杭扯出一个自认为迷人一百倍的笑容，“那个，我帮您按吧，18楼是吧？”
“进来。”
文工程师冷冰冰道。
“啊？”古杭傻眼。
文工程师脸更冷了，“你啊什么啊？你戒指都给我女儿扣上了，婚你都求完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办婚礼？不需要进家里商量商量？你先跟我透个底，回头再找你爸你妈商量具体细节。怎么？傻了？当我没看见戒指是怎么的？”
“噢！好嘞！”
反应贼快的古少爷麻溜的钻了电梯门，殷勤的按了数字18。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他在想：上次他放在老婆大衣口袋里那戒指，她什么时候戴上的？
艹！他婚还没求呢！失算了失算了！
*
6年后。
古杭成了满世界飞的双开舞蹈家，文纤成了“业余舞蹈界”，最会弄笔杆子的空气动力学工程师。
虽然跳的不如丈夫专业，到底她还是圆了最初的梦想，进了国家大剧院演出了一次。
再次聚会那次，赵琮到的最早，还是孑然一身。但是他身上已经没有了六年前孤身远走的那股凄然之气，成了下海经商的大老板。
叶知炜发福了，因为她肚子里有了苏笛的宝宝。两个人都不跳舞了，开了一家培训机构专门教小孩子学舞蹈，连舞蹈老师都是聘的专业院校毕业的带证书的舞行，二人只管收钱开分店。
聚会的时候他们的培训机构已经将分店开到了第五家。
郁凉也彻底离开枯燥乏味的抻筋生活了，在家做全职太太。约莫是陈选过了而立之年的缘故，他们要孩子最早。聚会的时候已经四岁的陈小太子满包厢乱窜。
几人之间还坚持本心，没有离开舞蹈界的只有文纤老公古杭一人。
聚会举杯的时候苏笛调侃了一句，“记得当初上台演讲杭子还笑谈，说学舞蹈就是为了出名。敢问文老师您现在算出名吗？”
包厢内的人齐齐将目光投过去。
活在舞台上的人需要保养，可能是长期保养的缘故，在座的男士里就数古杭肤白发黑。
当初意气风发的古少爷如今更加人生得意，“当然出名了。我只要一个人，只要我老婆记得我脚尖的旋律，时刻跟着我就行。只此一件事足矣。”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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