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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鸡蛋卷和气死病

作品: 花间提壶方大厨 |作者:耳雅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9-07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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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官难断家务事,公婆难解床帏乱,这天下最麻烦的,就是家里头的琐碎事情。

如今府衙门口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路人,而公堂之上就更热闹了,书生的娘躺在门板上面,已然归西了。

书生趴在他娘尸体上,放声痛哭,嘴里喊,“娘啊,儿不孝。”

书生的媳妇儿嗓门本来就大,也跟着哭,“娘,是孩儿不对啊……要怪就怪这不长进的东西和那狐媚子啊!”

窑姐儿也哭,“娘啊,孩儿命苦,没过门您就死了。”

两旁邻里埋怨那男的,“人说养儿防老啊,没想到活生生让儿子气死了!”

还有个邻居还把那媳妇儿的娃娃也抱来了,才三岁,扯着嗓子哭。

沈一博在公堂上坐着,就听到下面那个乱啊,大人哭孩子叫,鸡鸭蹦猫狗跳,吵得他脑仁儿都一阵阵往外疼。喘着气,沈一博问一旁都快喘不上气来的沈杰,指指,“怎么回事?”

沈杰摇头,他宁可对着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也不想对着这一大家子老弱病残。

“都静一静!”沈一博对着众人摆手。

众人接着哭。

“都别吵啦!”沈一博受不了了,一惊堂木拍在了桌子上,两旁衙役杵着水火无情棍喊上了威武,那一家子人才不闹了。

“说吧,怎么回事!”沈一博问。

那几人就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沈一博一摆手,“一个个说!”

于是,几人就一一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沈一博听得皱眉,这事情不太好断啊,又听了几个邻里的证言,证明这夫妻俩平时对老太太还是很孝顺的,只是不知道这书生怎么就去了烟翠楼,鬼迷心窍弄了个窑姐出来。因为赎身费很贵,所以他将家里田地的地契给卖了,于是老太太气了第一回就病倒了。后来媳妇儿追着出来骂,一下子把事情闹大了,老太太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因此就赶了出来,没想到让气死了。

沈一博听完,对这书生挺反感,一来,有了妻室还要去窑子,这本来就是不对。二来,你若是与那窑姐儿有了真情想要赎人家,也不是说不行,怎么不回家好好商量呢?要卖家里地契,那也跟娘和妻子好好说说么。不过沈一博又一看那媳妇儿,也有些无奈,如此凶悍,估计那书生也是不敢说。

这案子还不好判,这几人都是丧母之痛,最多就判那儿子一个不孝,打他个十几板子关他几天……

沈一博本想就那么判吧,但是他又看了一眼,发现那老太太头发都是黑色的,样子似乎还挺年轻,就问,“这为妇人,多大年岁?”

“我娘四十六岁。”书生回答。

沈一博有些意外,四十六岁,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非常瘦弱,怎么这么容易便被气死了呢?就又问,“可有什么疾病?”

书生摇头,“我娘平时身体很好……都怪我啊……”

沈一博皱眉,觉得古怪,就道,“这样吧,尸体先收入府衙查明死因,你们三个,暂时收监。”

“大人。”那胖媳妇着急地道,“我的孩儿……”

沈一博点点头,道,“不用担心,我会找乳母帮你照顾,你们几个先入狱好好反思,待查明了你娘的死因再做定夺。”说完,拍惊堂木,“退堂!”

随后,衙役们将那三人押入大牢,沈一博找了个乳母照顾小娃娃,众看热闹的人也散去,而此事,也变成了东巷府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沈一博退堂后,派人找来了刘大方,让他验尸。

刘大方听说一位四十多岁一贯健朗的妇人活活被气死了,也觉得生疑,便抬着尸体进仵作房验尸去了。

沈一博抽了一个空挡,去沈勇他们的院子,想看看他儿媳妇儿的病怎么样了。

走到院子门口,就见小结巴正在门口捧着一本书看着。

沈一博微微一笑,知道看书就好。他悄悄走到门口,往里一瞧,就见方一勺和沈勇一起靠在床头聊天呢。沈一博没打扰小两口,就又退了出来。

小结巴见沈一博出来了,就含了颗糖,凑上去问,“老爷,那家人怎么样了?”

沈一博微微一愣,“哪家人?”

小结巴就说了沈勇去学做鸽子,然后正好遇上那家人的事情。

沈一博听后吃惊不已,倒不是吃惊他们也遇到了那家人,而是沈勇亲自跑去酒楼学做雪梨鸽子这事儿。

见小结巴对案子好奇,沈一博想了想,这孩子机灵,不如让他去打听打听,就将大致的情况都跟他说了说。

小结巴听后点头,往外送沈一博。

回到院子里,小结巴就看到房间里头,沈勇对他招手,赶紧屁颠颠跑进去,“少爷。”见方一勺醒着,小结巴问,“少奶奶好些没?”

“嗯。”方一勺点头。

沈勇问他,“刚刚爹是不是把案情告诉你了?”

“可不是。”小结巴搬了把凳子来,坐下,将刚刚从沈一博那里听到的案情都说了一遍。

说完后,沈勇问,“爹的意思是,他也觉得这妇人死的蹊跷?”

“据说刘大人正验尸呢。”小结巴道,“不过你说啊少爷,好端端的一个老妇人,四十多岁,生气活活气死了,平时还一贯健朗,有这个可能么?”

沈勇回头看了看方一勺,方一勺也摇头,的确听着古怪。

沈勇拍拍小结巴,道,“唉,你去仵作房门口打听打听,看是个什么结果,然后来告诉我。”

“好嘞。”小结巴赶紧往仵作房去了。

沈勇端着下巴在床上坐着发呆,方一勺问,“相公很在意这个案子?”

沈勇皱了皱眉头,道,“嗯……也不是说很在意,不过查案子挺有意思的,比那念书背诗经有趣多了。”

方一勺想了想,点头,“嗯,我也喜欢查案子,相公有查案子的天赋。”

“是么?”沈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方一勺。

“嗯。”方一勺认真点头,“等我好些了,我们查查这案子吧。”

沈勇自然笑着点头,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轻轻叹了口气,“不过么……如果书生他娘真是气死的,那这就没得查了。”

“也对。”方一勺凑近问沈勇,“相公,如果人不是气死的,那你觉得,会是怎么死的啊?”

沈勇微微一愣,道,“瞎猜啊?”

“对。”方一勺点点头。

沈勇道,“不是被气死那就是被害死的咯……你说呢?”

方一勺想了想,“我觉得,他儿子不太可能。”

“这倒是。”沈勇点头,“做儿子的,不会杀自己的娘吧。”

“他媳妇儿,好像也不太可能。”方一勺道,“嗯……她性子好像挺直的,不像那么阴险。”

“是倒是……不过只是表面。”沈勇盘起腿,“知人知面不知心么。”

方一勺又点头,“那相公觉得呢?”

沈勇叹了口气,双手托着下巴,“这个么……难说。”

两人正说话间,就看到小结巴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道,“少爷少爷,不是气死的!”

“啊?”沈勇和方一勺虽然有些准备,但还是吃惊地抬起头来看他,“当真?”

“嗯。”小结巴点头,“刘大人说了,被毒死的,肯定是毒死的!”

“毒死的?”沈勇霍地蹦了起来。

“对呀。”小结巴道,“老爷已经连夜提审犯人了!”

沈勇和方一勺对视了一眼——果然有玄机。

沈勇打发小结巴继续去听审,但是小结巴去了没一会儿就垂头丧气地回来了,“少爷,老爷说了,这事情先不要宣扬,因此是密审,我进不去。”

沈勇皱眉。

“还有啊。”小结巴说,“老爷让您少管,好好照顾少奶奶。”

沈勇沮丧。

当晚,方一勺吃了药后,觉得差不多好了,连嗓子都不疼了。

沈勇还挺吃惊,“娘子,你好得挺快啊!”

方一勺笑眯眯,“那是,我这叫好养活。”

沈勇听后,淡淡地笑了笑,帮她整理整理头发,“谁说的,还是挺金贵的。”

等方一勺睡熟了,沈勇仰天躺在床上,看着雕花的床顶发起了呆来。

也不知道发呆发到了什么时辰,沈勇听到外头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沈勇转眼看向外头。

忽然……沈勇一个激灵。

就见门口,似乎扒着一个人。那人样子极奇怪,头特别大,下面细窄。

沈勇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方一勺,幸好睡着了。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不动弹,静静地盯着门口那人影看了起来。

随后,就看到那人影动了起来,左右晃动,似乎是想要从缝隙里往里面看。

沈勇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也个有些狠劲的主,轻轻掀开被子下床,将床帘子撩下,随手操起了桌边的一张板凳,悄悄溜到了门口。

眼看着那大头人就在眼前了。

沈勇突然一手拉住门往外一推。

“哎呀。”门口人轻轻叫唤了一声。

沈勇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是也没细究,窜出去关上门,举起凳子就要砸那怪物,却听有人道,“别啊,是我!”

沈勇愣了愣仔细一看,吃了一惊,“老道士!”

原来,在沈勇眼前的正是上次给他们银锁的哪个邋遢老道。

那老道带着个斗笠穿着条蓑衣,所以才会看起来才会头那么大。

“你怎么来了?”沈勇问,“大半夜的。”

“我听说那丫头病了?”老道士问。

沈勇微微一愣,看了看老道,点头,“嗯。”

“找郎中看过没有?”老道似乎有些担心,“没大病吧?”

沈勇想了想,没吱声。

“说呀。”老道皱眉催促。

沈勇看了他良久,问,“你干嘛那么关心她?上次银锁的事情,也是你特地来的吧?”

老道愣了愣,咳嗽一声,道,“哎呀,少罗嗦,问你正经的!”

沈勇眯起眼睛看他,琢磨了良久,拿着手指老道,“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跟我丈母娘有一腿……”沈勇话没说完,就被老道跳起来一通拍,“有你个头啊,找死啊小兔崽子。”

沈勇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问,“干嘛打人?”

“究竟病得怎么样?”老道问。

“风寒还有些劳累。”沈勇回答。

“哦。”老头点头坐下。

“你和她究竟什么关系?”沈勇好奇问。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老道道,“他爹对我有些恩惠,我答应过他爹保她周全,你小子跟她有缘,要好好照顾,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就告诉我,我给你们出出主意。”

沈勇搔搔头,道,“有啊……她不跟我圆房这算不算……哎呀。”沈勇没说完,又挨了一拳头。

“你小子敢乱来我可阉了你进宫做太监!”老道威胁。

“哇……”沈勇看他,“太狠了吧你?!”

“这个你拿着。”老道从怀中拿出一根参来交给了沈勇。

沈勇拿起来看了看,就见这参胡须老长了,长得跟个小娃娃差不多,一看就是宝贝。

“这干嘛?”沈勇看他。

“厨房里头有只乌骨鸡。”老道说,“你将鸡和这参一起炖了,给你家娘子吃。”

“哦。”沈勇点点头,将参收了起来。

“我走了。”老道站起来,沈勇问,“不去看看娘子啊?”

“不去了,没大病就好。”老道想要走,沈勇又叫住他,问,“老道,今天的案子你听说了么?”

老道愣了愣,回头问,“什么案子?我进山挖人参去了。”

沈勇将案情大致跟老道说了一下。

老道听完,笑了笑,问,“你小子,喜欢断案啊?”

“挺有意思的。”沈勇回答。

“嗯,那就自己去查呗。”老道说着,伸手点了点沈勇的眉心,“记得,眼睛看到的,有时候不见得是真的,耳朵听到的,也不见得是真的。”

“那什么是真的?”沈勇不解地问。

老头戳戳沈勇的脑袋,“问你自己啊。”说完,转身一跃上了房顶,老猴子似的,几下就闪没影了。

沈勇算是彻底没睡意了,老头刚刚的话他是根本没明白,想了想,就拿着参跑去厨房,果然看到地上放着一只肥肥的白色乌骨鸡。

沈勇就开始忙活,杀鸡拔毛,给方一勺炖人参乌骨鸡。

沈勇也不会做什么,只知道人参和乌骨鸡都是好东西,炖久一点,鸡肉酥了,出了味道就好了吧。

边炖鸡,沈勇边琢磨着老头的话,没多久,就闻到香气扑鼻。

沈勇虽然不通厨艺,但是听说过,乌骨鸡是宝贝,清补胜甲鱼,养伤赛白鸽,一闻果然不假啊。

大概真的用心去做了,就没有什么不好吃的菜吧,这乌骨鸡炖人参,汤汁诱人,透出清清淡淡的人参香味,用筷子戳了戳,鸡肉酥软,沈勇拿着勺子尝了一口,俩字——好吃!

等方一勺一大早醒来时,就闻到了一股鸡汤香味,睁开眼,只见沈勇端着鸡汤,正笑眯眯看她呢。

通常说,心情好的人,病痛也少,心中多郁结的人,就比较容易得病。

方一勺自从她娘死后,已经很久没有让人照顾得那么好了,自然每日沉浸于快乐之中,没到三天,就彻底地好了。

生龙活虎。

沈勇还有些担心,想让她再躺躺,不过方一勺原本就好动不好静,再躺下去估计要发霉了。

这一日大早,沈勇和方一勺先赶去了莫凡堂那里,可是到了才发现,家里就剩下了莫冬冬在。

“冬冬,师父上哪儿去了?”沈勇问。

莫冬冬拿出了一本拳谱给沈勇,道,“师父有事情要回一趟老家,半个月后回来,他让你按着这拳谱来练,还有啊……”说着,莫冬冬指了指自己,“你们要管我饭!”

方一勺和沈勇接了拳谱,就索性把莫冬冬领回了府衙,正好让他跟小结巴做个伴。这下可好了,莫冬冬和小结巴两个都是惹人嫌的死小孩机灵鬼,一下子就玩到一起去了。

方一勺和沈勇又去了趟苍满云的宅子,这么巧,苍满云也出远门去了,留下了一叠书,说让沈勇捧回去看去,他十天后回来,到时候要考他。

沈勇和方一勺拿起书看了看,觉得有些纳闷,苍满云让沈勇看的不是什么治国之道也不是什么经史子集,而是医术。

“我又不想当郎中,干嘛让我学医啊?”沈勇不解地道。

方一勺想了想,“嗯……反正技多不压身,多学一样也是好的吧。”

沈勇无奈,只好捧着书,和方一勺一起往回走。

东巷府南北贯通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沈勇捧着书小心地避让着行人。

“相公,重不重呀?”方一勺凑过去问,“我给你拿一半儿?”

“不用。”沈勇摇头,“我有劲儿,娘子,你想吃点什么不?”

方一勺看了看天上的日头,道,“今儿个好热呀,人一热就不爱吃饭了,最好是弄些小零嘴吃。”

“也对。”沈勇点头,边用胳膊肘捅捅方一勺,“拿本书,挡挡太阳。”

方一勺想了想,拿起一本书遮住脸,单手拽着沈勇的袖子,两人快步往府衙走。

经过酒楼的时候,突然从楼里冲下来了一个人……一头撞到了沈勇。

沈勇拿着满手的书呢,还好他最近练得伸手颇为敏捷,接了被撞歪的书,身子转个圈儿,书本都没掉下来,就是人一个趔趄。

那冲出来的人却是一头栽倒在地。

方一勺不解地看着地上坐着的人,就见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胡子拉碴邋里邋遢的,看起来很有些落魄。

那人傻坐在地上,一手拿着个酒坛子,那样子方一勺可熟悉,一个酒鬼,只是他很少看到这么年轻的酒鬼。

沈勇皱了皱眉头,觉得这人怎么酒品如此不好的?

这时候,酒楼里两个小伙计急匆匆追出来,扶那人,道,“别和了,都醉了!”

“没醉。”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斜斜往前走,嘴里嚷嚷,“……醉了才好呢!做人有什么意思?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哈哈。”

沈勇和方一勺看着那男子走远,觉得有些莫名。

“唉,好好一个秀才,弄成这样,真是。”伙计不无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身想进屋子。

沈勇突然想起来,那书生自己好像认识!曾经有一个姓梁的老先生教过沈勇念书,不过没几天,就因为身体不好走了……那个书生,似乎就是那位梁先生的得意门生。沈勇记得之前见过一面,因此有些印象,不过原先神采飞扬气度不凡的,怎么一下子变成了这样?

想到这里,沈勇多嘴问那伙计,“这人是谁啊?”

伙计看到是沈勇,见他抱着一堆书也觉得新鲜,小恶霸神勇改邪归正,看来这说法真不是骗人的,就笑呵呵回答,“沈少爷啊,您不认识么?那个是大才子张文海啊。”

“张文海?”沈勇琢磨了一下,似乎是叫这个名字。就问,“那书生他怎么了?我记得以前挺精神的啊,还是他想学太白先生了,也做个酒仙儿呀?。”

“唉,别提了。”伙计摇摇头,道,“鬼迷了心窍了哦,这就叫啊,英雄难过美人关。”

沈勇和方一勺听得云里雾里,沈勇问,“莫不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人家没看上他?”

“要是哪家的姑娘就好了!”伙计压低声音说,“是个窑姐儿。”

沈勇一愣,方一勺也有些不解,心说,如今的念书人,怎么不恋别的,都恋上窑姐儿呢?

“哪儿的窑姐啊?”沈勇又问了一声。

“烟翠楼的。”伙计道,“也不知道叫什么凤儿还是鸾儿的,总之是只鸟儿的名字。这张秀才迷得都丢了魂了。后来他也不好好念书了,他师父本来指望着他光耀师门的,后来让他活活气死了。”

“啊?”沈勇和方一勺都是一惊。

“他师父是不是姓梁?”沈勇问,“有个七八十岁了吧?”

“对啊。”伙计点点头,道,“梁老先生么,那老爷子可有学问了……唉,可惜了,被徒弟气死了,然后张秀才就变成今天这样,整天喝酒度日,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说完话,伙计转身回屋接着忙去了,沈勇和方一勺继续往回走,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古怪。

“唉,娘子啊,你说,那张秀才,和昨天气死了他娘的那书生,境遇像不像的?”沈勇问。

“嗯。”方一勺赶紧点头,“可不是么,几乎一样,就是张秀才少了个娘子。”

“不过那老梁头已经七老八十了,被气死了也是有可能的。”沈勇想了想,问,“怎么之前就没听说过这档子事儿呢?”

“家丑不可外扬吧。”方一勺道,“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大家都不想张扬吧,那秀才挺可惜的。”

“嗯。”沈勇不说话,点头,脑袋里却开始琢磨这两个事儿。

回到府衙的时候,就看到府里头众人忙忙碌碌。

沈勇跑了趟书房,将手里的书放下,就和方一勺回到前院,找沈一博说了一下,两位老师出门办事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的事情,这段时间,沈勇在家里念书和习武。

沈一博最近对沈勇很放心,有方一勺在旁边陪着,比谁管着他都强。

沈勇和方一勺见沈一博双眉微皱似乎是心事重重,便问,“爹爹?你有心事?”

沈一博看了看两人,点点头,道,“你俩知道秀才他娘是被毒死的了吧?”

“知道了。”沈勇和方一勺都点头,问沈一博,“审得怎么样了?有人招认了么?”

沈一博愁眉紧锁,道,“没有人招认,不过那窑姐翠云,倒是说出了一件新鲜事儿。”

“什么?”沈勇和方一勺都好奇。

“据说这烟翠楼里头,有妖精。”沈勇脸上神色复杂,道,“之前就有好几个窑姐儿,都让念书人给看上了,然后看书人家里头的长辈,必然有横死的,而外界传说,则基本都是气死的。”

沈勇和方一勺立刻想到了刚刚遇到的那个张秀才,就觉得事情的确是蹊跷。

“据说还有好几个念书人,都是去了一趟烟翠楼之后,便对窑姐们迷得神魂颠倒。有的是没心思念书了,有人是吵着家里头要给窑姐赎身,更有甚者,就跟昨日那秀才似的,宁可休掉结发的妻子,也要娶那窑姐过门的。不过前面几位,他们气死的长辈,都在七十岁上下,因此没有引起家里人的怀疑,昨日那位妇人实在是太年轻了些,一验尸,才发现竟然是被毒死的。

“也就是说,如果昨日没有验尸,那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么?”沈勇问。

“那还能如何?”沈一博叹息,“这是那媳妇儿上街吵了,人死在路上了才惊动官府,这人若是死在家里头的,那可不就都以为是气死的么?”

“爹爹,您是不是怀疑其他几位老人也都不是单纯被气死的?”方一勺问。

沈勇点点头,“这气死一两个还有些可能,可这每一个都气死了,那就有些蹊跷了。”

这时候,沈杰进来了,和沈一博研究起了掘坟验尸的事宜。

沈勇和方一勺也就不再打扰,都了退出去。

“娘子,你怎么看?”沈勇回到书房,举着一本伤寒杂病论翻着,边问方一勺。

“嗯!”方一勺点头,我也觉得可疑得很!”

沈勇失笑,“我知道可疑,咱们要不要想法子查查?”

方一勺眯起眼睛瞄沈勇,“你想去烟翠楼呀?不准去!”

沈勇愣了愣,随后大笑,伸手捏方一勺的腮帮子,“傻丫头,吃什么飞醋,我才不去呢。”

方一勺脸上有些红,自己捂住脸不让沈勇掐,问,“那你想要怎么查啊?”

“我们去查查那张秀才?”沈勇问,“如何?”

方一勺想了想,道,“他现在是个半酒疯儿,怎么查呀?喝醉的人不讲道理的。”

“你没听他刚刚说什么么?”沈勇道,“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啊!这说明了他觉得自个儿活着没什么意思!喝醉了更好!”

方一勺单手托着下巴,看沈勇,“哦?你是觉得,趁着他喝多了问他?”

“咱们去试试看?”沈勇一脸的跃跃欲试,“说不定有什么收获呢,爹爹他们走明面儿的,咱们查案子,讲究野路子!”

“好。”方一勺点头,正看着沈勇笑呢,就听沈勇“哎呀”一声,盯着门口。

方一勺好奇地转过脸,一看也惊了一跳,就见门口四个小泥人儿。

方一勺仔细看了看,就见是石头、莲儿、莫冬冬还有小结巴。这四个小孩也不知道上哪个泥潭子里去扎了个猛子,满身的泥土。

“你们四个上哪儿疯去了?”沈勇道,“还不快去洗澡,小心一会儿挨揍啊。”

小结巴和莫冬冬抹了抹脸上的土灰,问方一勺,“嘿嘿,少奶奶会不会做蛋卷儿啊?”

方一勺一愣,点头,“会啊。”

四个小孩儿对视了一眼,都笑眯眯,莲儿拿出一篮子鸡蛋来,莫冬冬手上一篮子的野葱。

“呦。”方一勺凑过去,拿起几根野葱看了看,道,“这野葱老肥了,上哪儿弄来的?”

“后山的老曲头儿家田里种着的。”石头道,“我们给他拔葱去了,拔了两个时辰,他给了我们鸡蛋和野葱,说让回来做葱炒蛋,不过我们想吃蛋卷儿。”

方一勺见四人一身的泥巴,满脸馋样,也有些无奈,小孩儿都馋些零嘴儿,估计是想着蛋卷儿吃了。

“你们去洗澡吧,我给你们做。”方一勺接过葱和鸡蛋掂量掂量,心说,这老曲头儿还挺大方的,这些个够做好些蛋卷儿了。

四个小孩儿一听到方一勺说给做,都欢天喜地地跑去洗澡去了,方一勺便拿着鸡蛋和野葱跑去了厨房。

沈勇本来想着在书房里继续看书,不过方一勺走了,他的心也就野了,手里端着书,心就飞到灶房去了。

想来想去,沈勇索性拿着书,去灶房看!

灶房里头,方一勺正在理葱。

“娘子,做什么呢?”沈勇凑上来看。

“洗葱啊。”方一勺说着,将葱浸入一个木盆水里头,然后又放了一勺面粉进去。

“娘子,干嘛放面粉洗?”沈勇好奇地问。

“相公呀,凡是细的、圆的,洗起来很麻烦的东西,大多可以用这个法子洗。”

“什么法子?”沈勇好奇,“就是放一勺面粉?”

“嗯。”方一勺点头,“葡萄呀、葱呀、韭菜都可以。”说着,将葱从水中捞出来,来到井边,打出水来,用瓢冲了冲,再一看,就见这一把葱碧绿,甩干了水之后,干干净净。

“这么神啊?”沈勇不无惊奇。

方一勺跑回了灶房,用刀快速地将葱都切成了葱末,然后开始打蛋。

沈勇接过盆子帮她打蛋,方一勺边往盆里放面粉和芝麻,还有刚刚切好的葱末。

没多久,蛋和面粉还有葱、芝麻都打匀了。

方一勺起灶,用一只大羊毫的毛笔,在油碗里头蘸油,刷锅底。

随后,她左手一把勺子,右手一双筷子,两手一起忙活。左手从盆里舀出一勺蛋面糊糊来,往油锅里头一转,出现了一个薄薄的片儿,然后右手筷子轻轻一撩,一打卷儿……夹起来往旁边的干盘子里头一放,一个黄澄澄香脆好看的薄蛋卷儿就做成了。

方一勺的动作极快,做了二十来个后,就又刷一层薄油在锅底,接着做。

沈勇见一盘子很快就满了,伸手捏起一个薄脆蛋卷儿来塞进嘴里,“咔嚓”一口……脆生生的蛋卷儿,有野葱的鲜味、芝麻的香味,当然,还有浓浓的鸡蛋味……好不可口。

“嗯!”沈勇边嚼边点头,“娘子,真好吃啊!”

“好吃吧?”方一勺笑眯眯,“多做些,给那些小馋鬼们磨牙。”

沈勇身后接过那只大羊毫,帮着方一勺刷油,方一勺抢过笔,瞪他一眼,“看书!”

“是,娘子。”沈勇咳嗽一声,开始在方一勺身边晃悠,边念那伤寒杂病论。他每念两段,就被塞进一个鸡蛋卷。

咔嚓咔嚓几口吃完,接着念,沈勇突然觉得,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才叫惬意吧。

大概半个时辰后,就见灶房门口,石头、小结巴、莲儿和莫冬冬并排坐在台阶上面,一人拿着一个大盘子,盘里堆了小山儿一般的鸡蛋卷儿,四个孩子在门口,“咔嚓咔嚓”吃得跟小耗子似的,美得都没工夫说笑了。

灶房里面,方一勺取来了一个食盒,往里头放了两大盘子的蛋卷还有一壶好酒。

沈勇不解,“娘子,你出门呀?”

方一勺将食盒给沈勇,道,“走,咱们找那秀才喝酒去。”

沈勇愣了愣,赶紧接了篮子点头,“对,咱们让那秀才酒后吐真言!”

说完,沈勇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着方一勺,嘴里叼着蛋卷儿,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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