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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一石台，一局棋。
棋分黑白，两人执。
容夜执白棋，拧眉思索，最后落于其中一点。
提子，数枚黑棋被吞。
凤晗执黑棋落入，数枚白棋不幸离局。
两相交锋，互无输赢。
最后下成了一局“四劫循环”的和棋。
凤晗放下棋子，淡淡一笑，“又是一局和棋，我们两人的棋，何时能分出个胜负。”
容夜微笑，“等想分出的时候，自然就分出来了。”
凤晗端起一杯茶轻抿一口，笑道：“陛下这话，我倒有些不解了，难道陛下还未尽全力？”
容夜不答反问：“殿主不也是一样？”
两人互看一眼，忽然都笑了。
凤晗是真的笑，笑得眼里都有了一丝愉悦，“和陛下说话就是有趣，不像某些人，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虽可轻易掌控，却也无趣得很。”
容夜眼帘微垂，一颗一颗把棋盘上的白子收了回来，淡淡道：“正因如此，他现在还活着，而不是一具不知躺在哪里的死尸。”
凤晗抬了抬眼。
容夜收回最后一颗棋子，盯着手中一枚白棋，缓声道：“人有了资本，才可变得强大，若是外强内虚，那叫色厉内茬，自找死路，愚人也。”
他摇了摇头，“强者有强者的生存之道，弱者有弱者的生存之道，若走错了道，就是万劫不复，断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凤晗多少有些意外，“没想到，陛下也是位性情中人，一位从未曾见过的弟弟也会诸般维护，你要知道，你们两个，最终只可以活一个，杀了他，你岂不是性命无忧？”
容夜淡淡一笑，“殿主要杀一个人，又岂是朕能左右得了的，朕只求问心无愧，至于殿主要杀谁，要留谁，那就是你的事了。”
凤晗虚眯着眼睛盯了他半响，忽的仰头“哈哈”一笑，拂袖一挥，棋盘之上的黑子全部被一股强大的内力扫到了一边的棋盒中，他伸指捻起一枚黑子，道：“在羽儿来之前，我们再下一局，一会，可是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们。”
他见容夜眉心微蹙，似有疑惑，却只淡淡一笑，显是不欲多说，只意味深长道：“陛下一会便可知晓，这是一份……你们求之不得的礼。”
抬手，落子。
正中中央天元星位。
容夜眉心一蹙。
看来这一局不太好胜。
他执棋落子，眼睫微微垂下，掩住了心中隐约的不安。
能让凤晗亲自送出的礼，怕不是那么好接的，会是什么？
心下瞬即闪过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莫不是……
他敛了眉，专心应付起面前的棋局，另一只垂在袖中的手，缓缓的握紧了。
圣子府。
一只红白相间，山雀大小的鸟儿缓缓飞着落了下来，鸟腿上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慕羽倚在窗边轻轻招了招手，鸟儿听话的飞到他手上，乖乖把爪子伸出来。
慕羽唇边浮出一丝宠溺的笑，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它毛绒绒的小脑袋，把竹筒取了下来，抽出里面一张小纸团，打开迅速的看了一遍，内力一震，化成齑粉。
他微微笑起来，“很好，不愧是金裕国太子，这份魄力，的确比你那位弟弟要出色多了。”
这时候，一位神卫从远处走过来，敲了敲门，恭敬道：“圣子殿下，殿主有请。”
慕羽直起身来，淡淡道：“师父在哪？”
神卫道：“在寒院。”
慕羽一蹙眉。
怎么偏偏在那里？
他拂了拂衣袖，提了声音，淡声道：“知道了，待我换件衣服，稍后就去。”
这时，一只红色的鸟儿贴着地面偷偷摸摸一蹦一跳的飞了过来，路上完美的避过了所有防卫的视线，一跃跳到床上，小小声的叫了声：“啾啾！”
慕羽神色一喜，连忙走过去，红鸾鸟低下头在脖颈上啄了几下，从一颗小圆塞里啄出一封小纸团。
慕羽接过，打开看了一遍，勾起唇角冷冷的笑了，“二皇子信使来神殿做客，亲自送上一封宣王亲笔信……”
他一振袖，信件瞬间化成齑粉，声音冷漠一如他此刻的眼神，“赫连枫涯，你是在找死！”
随着那神卫一路到了寒院，一入院门，便见得在树下下棋的两人。
他见容夜无事，心下略松一口气，恭敬的行过一礼，“师父。”
此时一局棋只下了一半，凤晗见得人来，便停了手，抬眸看向容夜，笑道：“前半月的那次劫法场事件，我已有了些眉目，全都倚赖我这徒儿调查有功。”
容夜瞟了一眼慕羽，淡淡“哦”了一声，带着点讥讽的意味，“圣子的能力，朕可是不敢有丝毫低估。”
慕羽脸色一白，低头应道：“陛下谬赞。”
凤晗看在眼里，唇角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当日那金裕国的人掳了陛下，除了此事，在地道之中可曾有过什么得罪您的地方？”
容夜眼睛微眯，瞬时想起那时方寅说过的话——他在密道之中和金裕国的人有过交手。
这是试探来了？
“我们两国自古互为敌国，既然受制于人，焉能有好好待之的道理？不出手震慑，怕还得一直欺负下去。”
凤晗问：“如何震慑？”
容夜容色不变，心下微忖，慕羽定然已安排好一切，那日他既是一招毙命，那么……
他笑答：“一剑封喉为最好。”
凤晗“哦”了，淡淡一笑，“那陛下的毒伤，是自己受的，还是为别人所受？”
容夜一挑眉，反问道：“这世间还有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东西？”
凤晗微笑，“这就要看陛下了。”
容夜微低下头，伸指捻起一枚白子，直击黑子防御最脆弱之处，淡淡道：“殿主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拐着弯说话，以你的地位，要说什么，何不明言？”
凤晗却也不生气，伸手入怀，取出一封信，放在了棋局交锋最激烈之处。
“这是金裕国二皇子赫连枫涯的亲笔信，里面详细记录了那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件不落，我想着，既然你们情深义重，我若继续阻止，岂不糊涂，不若就此成人之美，让你们在一起吧。”
他缓缓抬起一手，一点，一点，放于棋局之上，内力轻轻一吐，满桌棋子，除了那一封信，全部化成齑粉散落在空气里，
他轻轻的笑，“如何，这份大礼，你们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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