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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奕想起来了,原来是杨欣霖。
维安集团董事长杨国宗的女儿。
父亲中意的儿媳,温柔大方,知书达理,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带着一层薄薄的面具,交谈起来三句铺垫两句试探,如同雾里看花,半虚半实。
杨欣霖曾经几次三番约他出来吃饭。
那段时间秦生天天变着花样闹。
楚辞奕没有精力应付其他人,连工作都在想着如何应付家里那只小奶猫,就直接拒绝了。
后来父亲病重,他顺手推掉了这门婚事。
三个月前,楚老先生的病终于有了起色。
办宴席的原意是为了冲喜和祝寿,没想到被媒体改得面目全非,还登上杂志封面,其中不难想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楚辞奕派人去查,却被其他东西绊住了手脚。
……
“他在为这件事生气?”
阿素犹豫了一下,道:“您是知道的,小少爷一直都有洁癖,不管感情上,还是在生理上,您每次帮他做完清理,只要起得来,他都会自己清理第二遍,您要是真和杨小姐结婚,小少爷绝对不会再允许你碰他了。”
“我没有第二个床伴。”
楚辞奕将最后一粒米饭吃完。
“也不打算跟杨小姐结婚。”
他知道家里这只小奶猫面上不显,其实很没有安全感,不然也不会拆报警器,闹离家出走,真把楚辞奕引回了家,又全身戒备,害怕他吃了自己。
至于爬起来清理——
那是因为他会再做第二次。
小奶猫慌慌张张,又不得不为自己清理的样子很迷人。
楚辞奕乐此不疲,甚至有点上瘾,面上却丝毫不显,不然把当事人惹急了,宁愿粘粘糊糊地睡觉,也不会再做给他看了。
“杨小姐的事,我会向他解释。”
说完,楚辞奕放下筷子,又想到一件事:“除了警报器,他还拆了什么?”
“监控探头。”
阿素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很奇怪。
她低着头,收去了剩余的饭菜。
监控探头有好几个,藏在浴室里。
楚辞奕为了看秦生,特地装的。
……
秦生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上楼时,饭桌上的餐具已经全部撤下,楚辞奕正叠着腿翻阅国际税法。
他一向有危机感,注重提升自己,除了看书,每周还会挤出一点空闲去稳固骑马、高尔夫、击剑,都是些应酬交际用得到的项目,有时候需要输得恰当好处,赢起来又不能让对手太难堪。
秦生牵扯了一下嘴角。
心想毕竟楚辞奕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全是同父异母,但毕竟是同一个父亲生出来的,狡猾程度不相上下,到时候争起家产肯定也吃力不少。
半晌,他慢吞吞地支起了画架。
其实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只要调整下光线和固有色就好,他的结构和线条很不错,但对阴影不太擅长,涂涂改改要花较长的时间。
刚要动笔,楚辞奕便抬眸问道:“在画什么?”
“奶牛猫。”
“是阿闹?”
“不是。”秦生道:“就普通的奶牛猫。”
阿闹是秦生高中时期养的奶牛猫,被人扔在了马路边,可怜巴巴地“呜呜”叫,他心下不忍,便带回了家。
谁想到这小猫特别粘人,占有欲还强,一天到晚虎视眈眈,总往他肩上跳,养得时候嫌烦,后来他跟了楚辞奕,常常日夜颠倒下不了床,等再去找它,小家伙已经在找他的路上被卡车撞死了。
秦生对待感情有点迟钝,阿闹死了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很喜欢它,不然怎么会省吃俭用治好它的猫藓,宁愿吃泡饭榨菜,也要买昂贵的罐头。
楚辞奕提议重新买一只,但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换个一摸一样的也不是阿闹,秦生不想拿别的猫当替代品,便拒绝了。
要是阿闹再等等,别那么急着来找他就好了。
楚辞奕停顿了一会,指尖顺着书页向后翻去:“西街有一家宠物救助站,收留了很多受过虐待,被主人遗弃的宠物,你要是无聊,可以去那里看看。”
“……我不无聊。”
就算去楚辞奕也不会让他单独去的。
要么带着阿素,要么和他一起,跟约会似的。
秦生在西城区住了五年,附近的街区基本逛熟了,楚辞奕总喜欢变着花样更换独处的地点,这些地方都是他的产业,里面员工的眼神和态度很古怪,不管秦生做什么,他们都会优先征询楚辞奕的意见,导致他身上所有的搭配、穿着,从里到外,方方面面全是楚辞奕精心挑选的。
被拒绝后,两人陷入漫长的沉默。
秦生巴不得他不要说话,当然也不会主动开口。
打完阴影,已经十点多钟了。
天气转冷,别墅里空调未开,容易着凉。
楚辞奕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细格子衬衫,秦生瞥了一眼,在心里嘲笑他,都快到三十的年龄了,也不懂得保暖,连精神都没以前好了,十点就想着要睡觉。
那样最好,免了晚上的惩罚。
他起身,打算上楼。
走到半路又迟疑了,回去拿了条毛毯。
有时候他会做些自己都搞不懂的事。
比如把毛毯盖在楚辞奕的身上,成功吵醒了他。
秦生一僵,转身就走:“我去睡觉了。”
楚辞奕浅眠,清醒后哪里还会放过他,直接将人扯进怀里。
画架仍摆在不远处,留着刚完成未来得及收走的素描。
上面是只小猫,惟妙惟肖。
小东西静坐在软垫上,竖起毛茸茸的耳朵,漆黑明亮的眸子警惕防备地注视着前方,想要靠近却踟蹰不前的模样像极了惊慌失措又不敢乱动的秦生。
楚辞奕摘下眼镜,修长的手指抬起毛毯,裹住秦生整个身子,若有所思道:“是该睡了。”
秦生被带进了浴室。
大多数情况下,楚辞奕给人的印象都是优雅,冷静且高高在上的。
其实不是。
他越是克制,越是疯狂。
一旦摘下镜片,他身上那股书生气般的儒雅气质便一扫而空,眸子里的兴奋愉悦,如同一团滚烫的火焰,几乎能把人灼到融化。
衬衣柔软,质感细滑,沾上了水更是黏腻。
窗外夜色渐浓,泛起丝丝凉意,秋日里的风狠狠撞击在落地玻璃上,伴随“呜呜”的声音,剧烈震动着。
“我早和杨欣霖退婚了。”
“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
秦生扬起细白的脖颈,痉挛了一下,无法说出完整的话,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失了焦。
“呃,因为,呃,你总……骗人……”
含含糊糊,跟小鸟唱歌似的。
没过一会儿,又被浓重的鼻音和咽呜替代。
……
秦生醒来后,楚辞奕已经离开了。
爬起来时腿还在发软,盥洗台摆着新拆封的剃毛器,已经用过一次了。
老/变/态。
秦生在心里骂道。
他被迫答应了很多事情,有些意识模糊自己都记不太清。
当他准备赖账时,阿素已经把清单递了过来。
秦生的眉头皱成了“川”字。
他斗不过这个十八岁就跟着父亲管理企业,还混得如鱼得水的男人。
清单上零零碎碎写了一大堆,第一行是不准挑食,下面附着一周的菜谱。
秦生不喜欢鸡蛋,也不想顿顿吃肉。
阿素恭敬道:“小少爷,菜谱是霍医生亲自制定的,自从您上次低血压住进医院,先生叮嘱我一要让您多吃点蛋白质和肉类。”
也不是不能忍。
“……随便你。”
“先生还邀请你下周二一起去看话剧。”
阿素指了指清单上的第二行,说道:“这里也有写。”
秦生喜欢话剧,每个月都会看一次,但楚辞奕不感兴趣,他只热衷于陪秦生看,结束后还意犹未尽,装得跟真的似的,其实每次看途中都会睡着。
他宁愿自己去。
一条一条看下去,秦生的表情越发不佳。
到最后一行,他的脸直接绿了。
楚辞奕要他喊老公。
“他做梦!”秦生指尖泛白,迅速把清单揉成了废纸。
“先生说,这些都是您昨天晚上自己答应的。”阿素的中文依旧不太流利,结结巴巴地争辩着。
“我没有!”
两人僵持片刻,阿素便把录音拿上来,一遍一遍放给他听,掺杂着细细碎碎的呻/吟和求饶。
“我不要听……”秦生的脸全红了,难堪得想要钻进被子里,然而楚辞奕比他了解自己都要了解他,总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软肋。
“那么,您是同意了吗?”
“……其他的可以。”秦生害怕楚辞奕又用其他方法折腾他,连对他请来的保姆都有点发虚:“最后一样不行。”
阿素诧异:“一个称呼而已,先生只是偶尔想听你撒撒娇。”
秦生恼羞成怒:“谁要跟他撒娇?我又不是他老婆!”
“好吧。”阿素关上了录音。
先生让她循序渐进,太过着急容易物极必反。
“这周过后,先生都有空。”
连时间都安排好了,一周陪未婚妻,一周陪他?
秦生抠着沙发:“怎么?他不忙着订婚了?”
阿素露出一副“先生没有跟你解释过吗”的表情。
如果一边顶他一边解释也算解释的话。
“没有。”秦生面无表情地回答。
“再说,他有没有未婚妻跟我有什么关系?”
很明显,男孩已经被惹毛了。
阿素轻咳,赶紧转移话题:“您之前不是提过要当美术老师吗?”
她声音微顿,然后笑道:“先生已经同意了。”
“哦……真是宽宏大量,我进去能教什么?”秦生侧着脸,柔顺的刘海遮住了半只浅棕色的眼瞳,淡淡地讽刺道:“如何完善地躲避跟踪?”
他是提过留校保籍当辅导员,并考取了教师资格证,但这个提议在一年前就被否决了,过段时间毕了业,他也曾参加招教,过了笔试没能通过面试,楚辞奕正好借此机会把他留在家里。
秦生当然不会听之任之。
但楚辞奕是个控制欲和占有欲都极强的混蛋,他觉得秦生男女通吃,上能勾/引同事,下能蛊惑学生,放在哪里都不安全。
秦生大学毕业,自顾自找了几份工作,没有一样超过一个礼拜。
每到新的公司,保姆阿素总像痴/女一般徘徊在他肉眼可及的范围内,试想繁忙的同事聚精会神地做完工作,无意中抬头,发现皮肤偏黑的陌生女人定定站在办公室门口,用诡异且直愣愣的眼神朝着里面看,换成谁都接受不了。
“这次我不会再跟着您了。”
秦生慢慢停下了抠沙发的动作,抬眸看她。
阿素又补充道:“您可以安心工作。”
“哦,所以我可以准备招教了?”
“不。”阿素温和地说道:“您将去一所私立学校。”
连学校都安排好了。
秦生咬着指甲。
楚辞奕假意放宽限度,兜兜转转,还是想拿绳子拴住他。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了新目标,却不肯放手旧人。
唯一的好处是将来可能会减少和这个禽/兽见面的机会了。
这样想着,却没如释重负的感觉。
反而开始生气。
具体在气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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