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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宿贞坚持让衣飞石陪着自己去见太子, 谢茂抬眼瞥了衣飞石一下, 似笑非笑。 .
他无意破坏自己在新古时代的布局, 那是正确的方向,应该由此走下去。不过,历史的惯性大得惊人, 今天和太子的谈判不影响未来的大局,也并不是说和太子的谈判一定要有个什么结果。
换句话说, 谢茂愿意配合谈判,但是,谈不谈得拢,还得看具体谈什么。
约谈地点放在了茶室里。
阿舍坐在茶桌前沏茶,满脸严肃,只是她笨拙欢快的动作暴露了其幼儿玩具的本质。
太子坐在阿舍旁边,含笑看着她摆弄, 目光类似慈父看着小闺女。
谢茂进门时,太子和阿舍都不可能起身迎接, 衣飞石有些紧张, 怕君一掌把茶桌连带着两边的茶客都掀翻, 哪晓得谢茂并没有挑礼,径自前,在茶桌的另一边坐下。
衣飞石稍微松了一口气。
幸亏阿舍坐在首泡茶。若是阿舍和太子互换了位置,君不能居侧, 更不可能屈居下首。
如今恰好是个各居东西的座次。太子还在无意坐了西首。
他默默站在谢茂身后。
太子能感觉到气氛不对, 阿舍让了一杯茶, 太子开始照着计划和谢茂说在京市大学筹备新技术第二研究心的事情。
阿舍沏来的茶火候太老,茶叶烫得焦苦,闻着是一股苦涩味道。
谢茂不肯喝这杯茶,静静听着太子说完,掐住了重点:“只有药科大学一个研究心必然不够。修真大学可以抽调修士、技术,对新研究心的筹备予以支持。新研究心由合作方主导,这个也没有问题。”
如今建立在药科大学的新技术研究心,完全掌握在谢茂和衣飞石手里,两边大学的教授讲师都无法主导。太子自然不肯坐视知识垄断的事情发生,第二、第三,以后所有的研究心,都必须由各高校或研究机构独立主持,不再受谢茂领导。
谢茂对此是认可的。他只负责教,学不学得会,学会了想干嘛——只要不是干坏事,他都不管。
学校不是这个职能么?
太子笑了笑。他知道没问题。他这个表弟一向懂得分寸、知道规矩,不会逾越。
“修真大学可以对部里提请的高校与其他组织给予技术和人员的支援,原则只要人手足够,修真大学会尽力配合。不过,”谢茂话锋一转,态度并不如太子想象的那么和软,“这个管理办法,要求修真大学对外技术授权时,需要南府直属的新技术部审核批准……”
他摇摇头,直接拒绝:“不行。”
太子来商谈研究心的技术人员支持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谈这个审批权。
一旦谢茂答应接受新技术授权应用管理办法,修真大学产出的每一项修真明产物,都必须先报送新技术部,由新技术部审议之后才决定是否世俗化使用。
简单点说,譬如明目光丸,研究心要先提交报告到新技术部,新技术部给一个许可证,明目光丸才算有了身份,可以授权生产。
这是第一步。
拿到许可证之后,研究心要量产明目光丸,得找个药厂。谈好合同之后,研究心和药厂a一起去找新技术部申请授权许可,新技术部觉得药厂a资质不行,不给批准,反而批给药厂b,研究心只能去和药厂b谈合作方案。
任何一件面向大众的产品,要考虑其安全、战略等因素,统一审批管理,这无可厚非。
太子专门成立一个新技术部,快速处理新技术产物等事务,简直可以称之为绿色通道,可见重视。
然而,这也代表着修真大学完全失去了自主权。不管修真大学有多少产出,太子想让这项技术面世,技术才能面世,太子觉得这技术暂时要保密使用,市面绝对看不见。技术授权给谁,让谁来承包……修真大学也没有自主权,完全由太子决定。
修真大学成了彻彻底底的技术产出心,至于回报?太子赏肉有肉吃,不赏肉吃屎。
若是被关在墙内的谢茂来谈判,他会和太子商讨一些细节,最终不会拒绝这个方案。
这时候和太子翻脸没什么好处,何况,有政策,下有对策。具体到单个项目时,可以软磨硬泡,可以威逼利诱,至不济还可以阳奉阴违嘛。他要真的违反了管理办法,太子难道还能真的给他开罚单?
这些不服管理的“对策”甚至可以在和太子的谈判形成一种默契,太子很可能会默许。
毕竟,谢茂不想和太子翻脸,太子也不想和谢茂翻脸。
所谓谈判,是要谈。你来我往,互相商讨一个可以接受、互利互惠的底线。
可惜,那个信奉事缓则圆、能忍能等的谢茂,不幸被关在了信仰之墙的另一端。
眼前这个谢茂不喜欢玩小手段。他不喜欢被人摘桃子,也不喜欢被官僚管理。太子才开启了谈判的进程,谢茂直接抛了底牌。给技术,可以。被掐脖子,不行。
他说不行,是不行。
谈判风格太刚了。
这不是谈判,这是示威。我你强,我掌握主动,我不跟你谈,我说了算!
被谢茂冷冰冰刺了一刀回来,太子一直显得慈爱的眸光也没有一丝反击的锋芒,他好脾气地说:“具体细节可以商议。待会我让秘书给你送一份草拟的管理办法,你看一看,有什么意见,可以提。”
这是很明显地主动退让,暗示谢茂可以在管理办法里掺沙子,自己写个可以利用的漏洞。
不管怎么说,华夏仍是政府的华夏,这片大地的妖魔鬼怪修真明,都得由政府管理。
衣飞石心惊胆战地看着谢茂的背影。
依着君的脾气,他说了不行,太子还敢叽歪,君要发怒了。
这要是一掌把太子拍死在茶室里……衣飞石闭了闭眼,先生从前努力的一切,都要付诸东流。
很意外的是,谢茂并没有发脾气。他居然点点头,说:“我可以看草拟件,给修改意见。我还有一个意见,有助于我们达成统一。”
“你说,我听听。”太子也很好脾气。
“特事办原本是专门处理特殊事务的部门,名义挂在公安部里。实际它和新技术部都直属南府,职能趋于重叠。仓促之间,在体制内寻找懂得新技术的骨干也不容易。”
谢茂还没说完,太子已经笑了。这小子心够大的。
“特事办可以改变隶属关系,直接挂靠在新技术部。两厢便宜。”谢茂说。
目前在新技术部任职的,都是不懂修真技术的普通人,所谓技术管理,实际是行政审批服务。
谢茂提议让特事办改投新技术部门下,名义是作为新技术部的下级部门,可是,他说得很明白了,新技术部没有专业人才,专业人才从哪儿来?当然得从特事办里挑。
这是借壳市。叫特事办的人填充到新技术部去,等于是谢茂自己掌握了新技术部。
只要太子答应让谢茂去当新技术部的部长,谢茂可以答应修真大学纳入《新技术管理办法》的管辖范围——自己管自己,ok的。
“原则可以考虑,细节还要再沟通。”太子起身,“秘书室会拿方案出来。”
实际是同意了。
处在太子这个地位,外人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哪可能那么横行霸道?匹夫斗气,无非仆尸几人,丢在社会新闻版都转发不过百。若天子斗气,倒霉的可不止几个人了。
谢茂一反常态姿态坚决,太子不知究竟,但有趋吉避凶的本能,他不想和谢茂再谈下去。
至于后续事项如何安排,他和谢茂已经有了大的意向,秘书室先和谢茂谈,谈不拢他再出马。——太子其实已经后悔了,他不应该一开始亲自和谢茂谈。他来谈,没有后路。
见太子准备离开,阿舍七手八脚放下茶杯,问谢茂:“书灵妹妹呢?”
谢茂目光淡淡地看着她。
她心陡然间生起一丝被彻底压制的寒意,惨白着小脸,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好好照顾表哥。”谢茂说。
这句话出口,阿舍才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连话都不敢说。她觉得自己在拼命点头,其实整个人都似僵硬在原地,眼珠子慌乱地下摆动。
谢茂将目光从她身挪开了,她才踉跄着退回太子身边,冷汗泪水淌了一脸。
太子有些怒了。
当面欺负他的护身器灵,这是示威!
阿舍牵着他的袖子往外走,一直走出了门,才小声呜呜地哭:“快走快走,打不过。”
这反应把太子弄得又心疼又好笑。你以前也打不过他,没见过你这么害怕呀?这是怎么了?
看了紧闭的茶室大门一眼,太子心头终究有一丝阴云掠过。
※
谢茂的三十岁寿辰,本该是热热闹闹大肆庆祝的日子。
徐以方尚未赴宴旧病复发,太子也因此没能出席,前来贺寿的宾肯都看见了谢茂独坐大圆桌的葩风景,关系较近的,都知道发生大事了,关系较远的,纷纷讨论谢校长是个大葩。
宿贞安置好徐以方之后,又安排小辈们送客。
原本下午和晚都安排了活动,现在这情况还敢待客吗?以徐以方重病的理由送客。
修真大学的学生们还准备了斗技、斗法能表演,这会儿全都被取消了。浪费最大的则是食堂,近二百桌的晚宴席面,早有冷盘、炖盅了锅,其余食材也都备好了,临时取消了晚宴,这么多食材往哪儿去消化?花锦天做主,全部送到山脚村子里办流水席了。
外面徒弟们收拾残局忙成一团,京市来的医疗团队飞抵,把徐以方接回了疗养院。
谢茂和衣飞石始终没有出面。
太子已经离开了。谢茂依然坐在茶室里。
他觉得阿舍沏茶手艺太坏。可旁人哪有资格替他奉茶?只有衣飞石亲自来服侍。
衣飞石看见茶杯子觉得危险。当日给君下药时,奉的是一盏赔罪茶。旁的茶水,君不一定会喝,不一定即刻喝,因为是他去赔罪,所以,哪怕是轻抿一口,君也接了过去。
那不是简简单单一杯茶,也不是日常服侍的一杯茶,他利用的是自己与君的情谊。
水响了。
茶叶舒展开了。
茶汤澄净明媚,宛如窗外的阳光。
衣飞石将茶杯子托在手里,缓缓走近谢茂。
谢茂坐在花梨木打造的圈椅,清俊的脸有一缕阳光,衬得他的肤色越发白皙,像是白玉。他坐着,衣飞石奉茶而来,原本弯腰可以递给他。
问题是,谢茂没有伸手接茶的意思。
衣飞石悄无声息地跪下,低下头,不敢再看谢茂的脸,双手捧着茶。
一直到接近沸点的茶汤渐渐地凉到八十度,谢茂才接茶试了一口:“茶不好。”
衣飞石下界可没有像谢茂那样带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谢茂喜欢从随身空间里掏吃的喝的,却没有给他发一批——发给衣飞石,岂不是叫衣飞石随时伺候他的意思?平日里都是谢茂端茶出来,或是想喝这个,那个,取出来叫衣飞石去准备。
衣飞石主动给谢茂沏茶,多半都是家里准备的。容家和南府送来的内供,味道也很不差。
讲道理,这茶叶能给太子喝,哪里差了?无非是阿舍手艺不好。
谢茂非要说茶不好,衣飞石也不敢抗辩,轻而温顺地说:“是臣疏忽。这给君重新准备。”
谢茂居然真的把茶杯递给他。
衣飞石捧着只喝了一口的茶杯再三磕头,膝行退了两步,方才回到茶桌前,重新沏茶。
他明确地领受到了被刁难的恶意,他知道君在惩戒自己。
他很熟悉君。可是,眼前这个君心思莫测,他都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了。
若是君没有生气,应该会直接询问当初九转迷心种子之事,略施薄惩也罢,轻轻饶过也罢,这时候已经有结果了。如果君生气了,无非是裂颅折颈之罪,不会准他辩解苟活,这时候也该有结果了。
——君处事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这不是君的脾气。
左手无名指断折之处,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衣飞石知道,他应该马处理伤处。
可是,君等着喝茶,他哪里有机会?
重新更换了另一盒茶叶,衣飞石迅速准备好第二盅茶,再次奉于谢茂跟前。
谢茂倒也没有凌迟碎剐地搓磨他,见他跪在跟前低头奉茶,颈项还有冷汗洇入衬衣领口,模样很有几分狼狈了,下看了一会儿,手里多了一枚圆溜溜的东西,落入茶杯里。
“你喝。”谢茂说。
那东西滚入茶汤时,衣飞石心肝颤动了一下。
他奉茶时恭顺地低着头,看不见茶里多了什么东西,可是,他能想见。
君要杀他,用不着下毒。那还能是什么?九转迷心种子。这个想法让衣飞石心如刀捅。自己曾犯下的过错,却不许受害者说,不许问?没有这样的道理。
衣飞石忍着苦涩将双手放低,正准备从命饮那杯加了料的茶时——
“很意外?”谢茂问。
茶杯里并不是九转迷心种子,而是一枚菰河兰花的伴生果实。
这种果实用于消肿祛瘀,有镇静收惊之效。大概意思么,他折了手指,肿得厉害,将这颗果子吃了能舒缓一些。
这是好意么?当然不是。
如果谢茂想要给衣飞石疗伤,他有一万种方法让衣飞石立刻痊愈。
这是诛心。
这是折磨。
他知道衣飞石心的愧疚和痛苦,故意让衣飞石误认为他在茶里丢了九转迷心种子。
当衣飞石本负疚痛得难耐时,揭盖有惊喜,是你衣飞石做贼心虚,把我给你疗伤镇痛的河兰果当作九转迷心种子。衣飞石能拒绝吃这枚河兰果吗?衣飞石不敢。衣飞石只能吃下去。
这枚河兰果不能真正治疗他的断指之伤,只能在他原本负疚的心再捅一刀。
明明受了嘲讽,还得感恩戴德。
——因为,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君。
衣飞石看着那颗泡在茶里的河兰果,圆溜溜一颗,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他默默将茶饮尽,河兰果嚼在嘴里似莲子,清甜甘香,嚼尽没有一点渣滓,尽数咽下。
“臣谢君宽仁。”衣飞石额头触地,姿态低,身段更低。
他跪在地。
谢茂看着他的背影。
“小衣。”谢茂说。
这一句“小衣”唤得衣飞石头晕目眩,甚至分不清天人间。
君唤他“小衣”,先生也唤他“小衣”,先生自然对他爱宠至极,君呢?衣飞石有长达数万年的记忆,那个唤他“小衣”的君,对他的爱重并不先生少多少——
他们唯一的区别,是会不会在衣飞石面前褪去衣衫,与衣飞石做亲密的事,仅此而已。
额头抵在地,晕眩渐渐远去,衣飞石低声道:“臣在。”
“你是我最亲爱的人。”谢茂说。
衣飞石将额头死死抵在地面,不能回答。
谢茂甚至能看见衣飞石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那一句“最亲爱”让衣飞石太痛苦了。他说了真心话,衣飞石却在为自己对“最亲爱”的辜负而痛苦。
谢茂的声音似是低了些:“我很不愿意伤害你。”
这句话的意思,通常都是,对不起,虽然不愿意,但我还是要伤害你。
这句话宣判了死刑。
衣飞石甚至没功夫去关心自己的想法和情绪,他一颗心都是谢茂这句话里几乎淡不可闻的低落,谢茂说了两句话,落在他的耳朵里,是他伤害谢茂的全过程。
我是君最亲爱的人,我辜负了君的信任,谋害了君。君不得已要处置我了。
他关心的竟然都不是自己要被处死了,而是处死我君会难过,我竟让君如此不得已。
谢茂只用两句话,夺去了衣飞石的一切自我。他只关心谢茂如何,不在意自己如何。
“臣无颜再见君。”衣飞石连脸都不敢抬,低声下气,“谢罪的话臣已然说过一次,无颜再提。臣的躯壳在何处,君也已经知道了。只求君尽早忘了罪臣,不再为臣怒恨伤怀。”
他脑子里终究还是翻涌起无数与谢茂亲昵相处的过往,那一切都要随着他的死亡消散了。
“是臣辜负了君。对不起,君。”
谢茂看着他伤心,眼底却无一丝情愫,仅有诸天辽阔。
“是伤害。”谢茂纠正了衣飞石的想法,“小衣,我不会杀你。”
※
墙内。
谢茂恨得咬牙,是啊,你怎么会杀了小衣。你得留着小衣对付我呢!
趁着外边那个谢茂傻逼兮兮独坐一桌吃饭、和太子谈判、逼衣飞石沏茶的时候,谢茂已经大概想明白了。他俩毕竟是同一个人,思维方式总是相同的。
君做好了打算带着物资下界,连他砌墙都是君早算计好的,还说什么等很久了……
如果砌墙这件事在君的计算之,谢茂的出现必然也在君计算之。
问题的重点是,君为什么要这么做?
君为什么要让自己失去记忆,出现另一个生长在修真大学时代,穿越到谢朝和衣飞石谈恋爱,又砌墙打算把自己关起来的“谢茂”?君把这个“谢茂”关在墙里面干什么?
——如果君只想把这个“谢茂”关起来,那么,其实一开始,君完全可以不让“谢茂”出现。
君让“谢茂”出现了,“谢茂”的存在意义,绝不是被关在墙内。
外人或许不理解君的脑回路,曾经把君鄙视辱骂成毫无执政能力的谢茂觉得,悲哀地觉得,万般不愿意可是不得不承认地觉得,他居然竟然能理解啊!
※
谢茂说,小衣,我不会杀你。
衣飞石丝毫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残酷,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炸开,一颗心也沉了下来。
他膝行前两步,哽咽道:“臣谢君宽仁。愿领责罚。”只要能活下来,哪怕不能再守在先生身边,也还有希望在。何况,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不会被驱逐。
他这样感恩戴德,恨不得将骨头血肉都一寸寸剔下来,任凭君泄愤赔罪,谢茂也丝毫不见动容。
※
墙两边。
那面墙是真实存在的,将谢茂堵在里边,可是,它又似乎没有实质,可以变得透明。
外边的谢茂看着墙内的谢茂。他的眼神一如往常,有诸天诸世界翻涌,却没有一丝情愫,直到墙内的谢茂用挖苦的眼神看着他,他才说:“你是不是很心痛?”
“你折磨自己是不是很痛快?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是个抖m!”谢茂挖苦道。
“我今天只折了他一根手指。”外边的谢茂说。
折一根手指还不够吗?谢茂喘了口气:“你不要再说了。你想什么,我清楚,你会做什么,我也清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出去的!你先不要动小衣……你不要动他。”
外边的谢茂看着他,摇摇头,说:“我不动他,你出不来。”
“我出得来!这是我砌的墙!我能想得到办法出去,我能收拾你!”谢茂似是是抓住了痛脚。
他和外边的谢茂是同一个人,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底线和手段,所以,在别人面前,谢茂可以装大尾巴狼,在自己面前,他装不了。
他知道自己会有多狠,他也知道自己如果处在对方的地位,会做什么,这才让他恐惧。
“你给我一点时间……”谢茂唯有乞求自己的悲悯,“不要动我的小衣。”
外边的谢茂看着他,问:“你是我。”
——你如果是我,你会怎么做?
谢茂疯狂地拍打高墙:“不要动他!不要欺负他!他那么爱你,你不能那么无耻辜负他……”
外边的谢茂头也不回,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想保护他,尽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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