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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语气太过奇妙，以至于总管乍一听，摸不清玉锦绣的意思，但他毫无退缩：“这虽然不是老奴做的，但是老奴身为穆王府的总管，出了问题自然都得找老奴。”
他说到穆王府的总管几字时，身板明显挺了一挺。
玉锦绣的目光更加微妙：“看来，总管对于手下人都十分有信心啊。”
“那是自然，在座各位，都是跟了老奴多年之人。”
玉锦绣在此时乍然笑开，口中一张，话语如连珠炮弹一涌而出：“这账本记录的是今年府中布匹花销的往来，本宫瞧第一面儿上有拨款的数量，每年都有五百两银子给府中下人做衣裳，可对？”
总管笑得嘲讽，嘴上却恭敬道是。
“王妃可是觉得这五百两过多？府中下人代表了王府的脸面，那便是王爷的脸面……”
不等玉锦绣开口，总管便开始絮絮叨叨，玉锦绣挥手一阻，在他微冷的脸色下开口。
“年初到昨日，府中一共花销四百两买了丝绸布匹，一匹丝绸五两银子，足够做十套衣裳，府中上下不加主子总共五十口人，即便春夏秋冬府中每人各两套，也不过花去二百两，但府中并不是所有下人都着丝绸，冬日也着棉衣居多，价格更是低廉数倍，这五百两……不多？”
总管被玉锦绣说得一愣一愣，硬是接不上话来。
而一直跟在玉锦绣身边的流冬更是呆若木鸡。
王妃昨日压根都没看过账本，怎就能如此如数家珍？全府上下五十口人，她昨日倒是听王妃问过一嘴，我滴个乖乖，难道那时王妃便已心中有数？
总管回过神，忙解释道：“这衣裳总是年初便给下人们做好了的，每年便是按照王妃所言，春夏秋冬各四套，棉衣若干，五百两里剩不了是多少，偶尔下人们衣裳旧了破了，还得替换。”
玉锦绣嗤笑一声，“做穆王府的下人倒是日子极好，一年八套丝绸服，旧了破了还能替换，这哪里是下人啊，简直比一般人家的公子小姐还好。”
总管僵着脸不说话，玉锦绣便继续抽一本。
随意翻了翻，发现是后厨采买，她笑开，略过中间直接翻到最后一面，看清那数字后摔在总管面前。
“如今不过刚刚立秋，离着年末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这后厨采买每年拨的也是五百两，吃食讲究的是一个新鲜，总也不会在年初就提前买好了吧？”
总管面色渐沉，复摇了摇头。“
已花销三百八十两……总管准备下半年让王爷和府里的下人们吃什么？馒头吗？”
“总管与身边的管事们在王府呆了这么多年，便是如此骄奢淫逸，浪费王爷辛苦所得俸禄？”
淡淡的质问，问得数人抬不起头。
见众人不说话，玉锦绣又抽了一本，这一次她未曾看项目，只是将数字草草算了一算，发现相差三十八两银子，再度道：“还有账房管事，是哪一位？”
站在总管身后的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站了出来，看神情，似乎对总管十分恭敬。
“这账，是你算的？”
玉锦绣问他，见他看了两眼总管，严声道：“本宫在问你话！”
“是，是小人算的。”账房管事扑通一声跪地，心中对这位王妃已然生出畏惧之心。
玉锦绣随手一扔，“差了三十八两，这出入……你可有解释？”
账房管事呆呆低头，看着那册子心中发慌，差了三十八两他是知晓的，不过是在各个项目上动了些手脚，每次余下个几十文来，毫不惹人注意，但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账本没有错，莫不是王妃看错了？”他翻开账本，还不等他开口，玉锦绣就将刚才的数字报了一遍，“区区心算能力都没有，本宫还当什么家？”
一句话，将以算账为生的管事狠狠踩入尘埃里，面色青白。
流冬终于忍不住：“王妃不过刚才粗粗看了一眼，便算得清？”
这话里给人的信息太过震惊，以至于总管都有些失态：“王妃……是方才所看？”
他原以为王妃昨夜便找好了破绽，企图在今日他等面前立威，但即便是如此，方才那不足一刻钟的时间，足以让总管心生臣服，不说其他，能说出这些问题来，便是王妃过人之处！
可如今却告诉他，王妃压根没看过账本，只是方才草草一扫？！
总管不敢相信，世间还有这等逆天之人。
可玉锦绣的存在，容不得他不信！
“这有何难，流冬想学，本宫也可教你，日后若不想嫁人，还能在王府里谋个账房管事的职位干干，比某些学艺不精的倒要好。”玉锦绣只差直指账房管事的门面骂了。
但偏偏，这位账房先生还不敢反驳，若不是学艺不精，那是什么？
贪了采买的银子……那是有重罪的！
这么一想，账房管事当下撑不住，露出慌乱的神色来：“王妃恕罪，小人学艺不精，当初只为了方便些，做总计时将一些零头简略处理，没想到最后竟差了三十八两银子……”
“哦？那这些银子呢？去了哪儿？”玉锦绣不痛不痒地反问。
众人难堪的面色已然显露无疑。
“王妃，都怪老奴管教无方，王妃还请惩处老奴。”总管忽而屈膝而跪，向玉锦绣请罪。
好啊，说不出去向，这老头要倚老卖老，逼她将此事轻揭而过不成？
玉锦绣最看不起倚老卖老、靠着年纪来道德绑架之人，这总管要以年纪来压她，她便用身份压回去！
玉锦绣拧起的眉一松，目光扫过如山高的账本，语焉不详道：“流冬，去禀报王爷，按理来说本宫该秉公办理此事，但总管好歹跟了王爷这么多年，本宫也不好轻易处置，你且去问问王爷该如何处置此事？”
萧御寒若是接了这烂摊子，她自当乐得轻松，这王府上下，她还真不看在眼里！
流冬见总管神情一松，当即转身出门，片刻后回屋来，声音里带着浅浅笑意：“王妃，王爷说了，想怎么处置，都看王妃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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