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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还有人大着胆子进去偷竹子回家编个背篓菜筐什么的,后来张子坤在林子里出了事,敢再去林子里的人就很少了。
张子坤就是在林子里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被吓疯的。就像中了邪似的从林子里惊叫着跑出来,浑身上下的衣服裤子不知被什么东西撕扯得七零八落。回到家就发癔症,胡言乱语,从此再没有清醒过来。
自此,那片老林子,成了卧牛村的一块禁地……
或许是有了庹师在前面带队,跟在庹师后面的张子恒和七八个愣小子心底有了几分底气。张子恒和这几个愣头青小子已经做好了要和大蟒蛇拼个鱼死网破的准备,各个手里都提着家什,有砍刀、铡刀,喜哥甚至拿出了藏在家里的鸟铳……
一伙人跟着庹师在又窄又滑的田埂路上歪歪斜斜地走着。
四周的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斑驳地露出土地黑黄的颜色,使冬天的景象显得越加的萧条。而天空中又开始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估计晚上又是一场大雪。
快到老林子时,眼前的景象令张幺爷也感到诧异和惊奇。
四周的雪都化得稀稀薄薄的了,唯独这老林子的雪没有一点融化的痕迹,厚重的雪白茫茫地铺盖在老林子上,就像是给老林子捂了一床严严实实的棉絮。
张子恒也觉得奇怪,说:“怎么这老林子的雪一点都没有化?真是活见鬼!”
背着鸟铳的喜哥一直紧紧地跟在张子恒的屁股后,说:“四爸,你千万别提鬼啥的,心里都怕着呢。”
张子恒没好气地说:“怕你就回去!”
走在前面的庹师像可以闻见巨蟒的气味似的,鼻子在冷飕飕的空气中不住地嗅着,直直地朝老林子走去。
张幺爷的腿脚很不灵便,跟在最后,趔趔趄趄的气喘吁吁。
张子恒问喜哥身后的一个愣小子:“贵财,你们是在哪儿看见蛇血的印子的?”
贵财说:“在东边。现在雪已经化了,看不见了。”
说话的时候,庹师还真是径自朝东边走。
张子恒就说:“这人倒是神了,鼻子比狗鼻子还灵!”
喜哥小声说:“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人。”
听了喜哥的话,张子恒的眼神情不自禁地在庹师矮小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下。
接近老林子时,大伙儿的心情不自禁地收缩起来。庹师也放慢了步子,显得很拘谨。
被皑皑白雪包裹着的老林子里极其寂静,就连雪花打在林子上的声音都能听得非常的清晰……
就在大伙儿屏住气息准备跟着庹师朝老林子摸索着进去的时候,突然,从林子里传出一阵嘻嘻嘻的诡异笑声。
这笑声尖细刺耳,从寂静的林子里传出来,就像有鬼魂躲在林子的某个隐蔽的角落朝着他们笑似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听见这么诡异的笑声,顿时把所有的人都惊了。跟在张子恒身后的喜哥本就上牙齿磕下牙齿了,乍一听见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脑袋里嗡的一声闷响,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了一般,惊叫了一声:“有鬼啊!”转身就跑。
另外几个愣小子也是条件反射似的跟在喜哥后面撒腿就跑。
张子恒也是打算撒腿跑的,可是那笑声只嘻嘻嘻地笑了一下就没有了。他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但眼睛却睁得像铜铃似的。
庹师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似的朝前面走着。庹师是个聋子,他是听不见笑声的。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跑了起码有五十米远才停住脚,一个个站在那儿呼呼直喘粗气,被惊吓过度的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怪异。
落在后面的张幺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喜哥他们大声喊:“出啥事了?”
喜哥边弯着腰喘气边大声说:“林子里有鬼!在笑!”
张幺爷没好气地说:“大白天的,哪儿来什么鬼?几个没用的东西!还没进去就吓得屁滚尿流了。”说着加快了步子。
喜哥却朝张幺爷喊:“幺爷,真的有鬼,别进去。”
张幺爷没理会喜哥,依旧朝林子走去……
庹师走到林子边,停住脚,样子显得越加拘谨,他似乎也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躲在林子里。
张子恒的心顿时就悬在嗓子眼儿了,有了撒腿开跑的打算。
在林子边一垄没有被积雪掩盖住的荆棘上,果然有几滴血样的痕迹。
庹师俯下身,摘了一根有暗红血迹的荆棘,用舌尖舔了一下……
张子恒现在关心的不是滴在荆棘上的血迹,而是林子里的诡异笑声。他躲在庹师的身后,圆睁着眼睛,竭力朝林子里看去。可是林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张幺爷边走上来边说:“子恒,发现什么没有?”
张子恒没有理会张幺爷,耳朵里就像伸出了爪子似的朝林子里深入。
林子里极其寂静,只有雪花打在林子上面的沙沙声响。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见庹师和张子恒在林子边没有撤下来,又壮起胆子走过来,各个把手上的家什捏得紧紧的,样子既紧张又亢奋。
张幺爷终于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张子恒的身后,说:“庹师是不是发现点什么了?”
“林子里好像躲着人!”
“鬼话!大白天的谁躲那里边?吓人啊?”
“真的,刚才还躲在里边笑,鬼声鬼气的,把喜哥他们都惊跑了。”
张幺爷信了张子恒的话,说:“哦!真的有人躲在里面。是谁在这个时候还在这儿装神弄鬼的?这不是找死吗?”
话音刚落,古怪的笑声又从林子里某个隐蔽的角落阴森森地传了出来。
这笑声把张幺爷和张子恒都惊了,张子恒刚要撒腿跑,张幺爷却一把抓住他,朝林子里大声喊:“哪个狗日的在里面?给老子出来!”
有了张幺爷这一声大喊,总算是稳住了阵脚。张子恒脸色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林子。
喜哥和那几个愣小子的胆子也被壮了起来,围在张幺爷身边,哆嗦着声音朝林子里喊:“哪个狗日的?出来!出来!”
喜哥也喊:“出来,再不出来老子就给你狗日的一鸟枪。”边说边对着林子把鸟铳端了起来。
庹师虽然是聋子,但是他也感觉到了林子里的动静,回过头,一大一小的眼睛里透出的眼神又硬又冷。
张子恒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心里说:“狗日的眼神咋这么邪恶?难怪连蟒蛇都怕他。”
庹师站在原地,慢慢地俯下身,从地上捡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块……
林子里却没有了声息。
这种寂静是最折磨人的。一伙人就站在林子外,不敢进去,也不想撤退,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子。
突然,林子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是枯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大伙儿的心又随着这一声轻响抖了一下。
庹师有了要把手上的石块扔出去的意思。
张幺爷上去拉了一下庹师捏着石块的手,示意庹师先别扔,看看再说。
庹师看懂了张幺爷的手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一丛茂密的荆棘丛后躲起来,朝林子里窥视。
而张子恒和喜哥他们却僵在那儿,一个个都在哆嗦……
林子里又发出一声轻响,这鬼鬼祟祟的声音似乎把空气都牵扯得在抽动。
张子恒小声说:“是不是真成蛇妖了?会像人一样笑?”
张子恒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是给紧张的空气里增添凝固剂,喜哥的脸因为紧张变得扭曲了,有了要哭的打算。
躲在荆棘丛后的庹师又举起了手里的石块。
又有枯枝被踩断的响声,接着又是一声……
林子外的人紧张得都快发疯了。
终于,一张肮脏古怪的脸从林子里闪现了出来。
一看见这张脸,张子恒的鼻子都被气歪了,疯了似的扑上去,照着那张脸就是几个大嘴巴子。
“我日你先人!原来是你狗日的在里面捣鬼!老子魂都被你狗日的吓没了!”张子恒边扇那人的嘴巴边说。
原来是疯子张子坤躲在林子里笑。
恐怖解除,喜哥和几个愣小子长嘘了一口气,手脚发软地瘫坐在了地上。
张子坤一边躲闪着张子恒的袭击,一边大声喊:“队长打死人咯,队长打死人咯!”
张幺爷也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说:“给老子打!打死这狗日的!这个时候了还装神弄鬼躲在林子里吓人!”
张子恒越打越来劲,索性一把把张子坤抱住,使劲摔到地上。张子坤哇的一声就哭起来。
张幺爷怕张子恒失去理智真把张子坤打出个好歹,于是上去制止住了。
张子恒住了手,余怒未消,脸色铁青,气喘吁吁……
张幺爷这时好像想起了什么,说:“这狗东西,平常一提起老林子就像听见了鬼要吃了他似的,今天怎么会一个人悄悄躲在这里边吓人了?”
张幺爷的话提醒了张子恒,他也纳闷了。
【第八章危机四伏】
危机乍现
张子恒仔细端详了一下张子坤的脸,突然觉得这张肮脏的脸有点邪恶了。这杂种是不是又撞什么邪了?
张子恒的心里闪过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张幺爷的心里也同样闪过了这个念头,就蹲下身,问疯疯癫癫的张子坤:“你狗日的咋想到躲在林子里吓人的?”
张子坤朝着张幺爷咯咯地傻笑。
张子恒对这笑声有点神经质了,朝张子坤恶狠狠地说:“你再这么妖里妖气地笑,老子就把你狗日的嘴巴用泥巴塞起来!”
张子坤被张子恒吓得哇的一声又哭起来。
张幺爷说:“这狗日的一定看见什么古怪了。有些东西,正常人看不见的,撞了邪的人就能够看见。”
张幺爷的话令在场的人脊背一阵发麻,情不自禁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
张子恒突然间惊叫起来:“庹师呢?庹师不见了!”
大家在张子恒的惊叫声里回过神,果然不见了庹师的影子。
张幺爷着急地说:“赶紧到林子里去看看,别让庹师一个人进去了。这林子古怪得很!”
可是,张幺爷虽是这么说,在场的人却没有一个迈腿的,都看着张幺爷,面面相觑,眼神古古怪怪的。
张幺爷气不打一处来地说:“狗日的都像胯下没有夹卵蛋样!”说着一个人朝林里走。
这时疯子张子坤却冷不丁地突然说:“有个好吓人的洞!”
张子坤的话令张幺爷一愣,站住了,回过身,朝地上的张子坤问:“什么洞?在哪儿?”
张子恒却没好气地说:“一个疯子的话你也信?甭理这狗日的疯子!”
张幺爷却朝张子恒说:“你比疯子还没卵用!”
张子恒被张幺爷抢白得无言以对。
张子坤又说:“真的有个洞。”
张幺爷说:“这狗日的一直说哪儿有个洞,说不定还真是有一个洞。”于是就朝张子坤说:“你快带我们去。”
张子坤果然从地上翻身站起来,甩手甩脚地朝林子里走。
张子恒却说:“那庹师咋办?”
张幺爷对张子恒已经是满脑子的意见,说:“庹师兴许早就进林子里去了。我们进去找他。”说着跟着张子坤就朝林子里走。
张子恒和喜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也只有硬着头皮往林子里去。
一进入林子,一种诡异神秘的气息立刻裹身而来。外边雪风吹得人浑身打颤,可是进入到林子里,却感觉有了点暖意,至少凛冽割肉的雪风是没有了。
这倒让张子恒他们绷得死死的神经稍微松懈了下来。
林子里的光线幽暗深邃,有厚厚的积雪盖在上面,人一进入林子,就像是走进了迷宫里。
张子坤仿佛对林子很熟悉了,领着张幺爷他们在林子里七弯八拐地朝里面走。
林子里没有丁点被人踩过的痕迹,半人高的灌木和荆棘让人走起路来牵牵绊绊的很不得劲。
没深入多远,张子恒就说:“怎么还不见庹师?该不会在林子里走丢了吧?”
张幺爷说:“也就这么宽的地儿,能丢到哪儿去?”
张子恒却说:“幺爷,我们最好还是找到庹师一块儿进去。你还是别太相信这狗日的疯子的话。万一他把我们领着和那条蟒蛇照了面,我们哪个是那条蟒蛇的对手。”
张子恒的话提醒了张幺爷,于是张幺爷就朝前面的张子坤喊:“子坤,你站住。鬼撵起来了?走那么快。”
张子坤扭过那张肮脏的脸,嘻嘻嘻地笑,这笑声顿时把张子恒和喜哥他们的心都笑得僵了。
张子恒朝张幺爷说:“幺爷,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别让这疯子把我们都害了。我咋感觉这林子里今天特别邪气。”
张子恒的话使张幺爷也有点举棋不定了。
这时,从一丛荆棘后面冒出来一张丑陋的面孔,是庹师。
庹师的这张丑脸在林子里幽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的恐怖,若不是有看过他的心里准备,谁见了都会被吓得目瞪口呆。
庹师在朝他们摆手,似乎是叫他们不要靠近。
难道大蟒蛇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大家的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
林子里极其安静,只有雪打在林子上沙沙沙的声音。
张子恒努力控制着恐惧的情绪,压着声音朝张幺爷说:“幺爷,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出去,万一真是那鬼东西在里面等着我们,我们就完了。”
张幺爷这时的眼睛显得格外精神透亮,说:“不怕!有庹师在,那鬼东西怕庹师。”
喜哥和几个愣小子的牙齿抖得咯咯直响。
走在前面的张子坤也似乎害怕了,轻手轻脚地退到张幺爷的身边。
然而林子里除了天籁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被开膛剖肚的黑子
庹师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地方,他又做出弓腰缩肩的样子,似乎要朝着林子里一个危险的目标发起攻击。
张子恒小声吩咐吓得已经快尿裤子的几个愣小子:“操好家伙,看着事情不妙就跑!谁也别顾谁!”
张子恒说这样的话既英雄气短又显得有点悲壮。
幺爷瞪了张子恒一眼,然后顺着庹师注视的方向看过去。荆竹林长得非常茂密,目光只能看见一两米远的地方。
突然,张幺爷听见了一声动物的呻吟。呻吟声很细微很凄婉,听上去感觉很痛苦。
张子恒和喜哥他们也同样听见了这一声低低的呻吟。
喜哥终于抑制不住恐惧的情绪,朝张子恒轻声哭着说:“四爸,我怕!”
另外几个愣小子浑身就像打摆子似的哆嗦起来,各个都已经惊惧到了极点。
张幺爷也感觉出了紧张惊惧的气氛快要把这几个愣小子的神经绷断了,便小声朝身后的喜哥他们说:“大家都别慌,也别怕,有我幺爷在这儿顶着呢!”
其实张幺爷现在也心虚着呢,只不过他在心里发了狠:大不了拼了这条老命!所以他比张子恒他们都显得要镇定!
又是一声痛苦的低吟声。
张幺爷尖着耳朵谛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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