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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谭府,谭玉书正在他母亲的房中,伺候她服药。
乍听到下人禀报,说是苏府的苏大人亲自前来,还带了苏二姑娘,手中握着的羹匙微微一僵。
躺在病榻上,身体并不太好的李氏听罢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眼泪往外涌出:“是不是那位苏二小姐前来退婚?我可怜的儿……当初明明是他们苏府亲自求的……”
“母亲别担心,我先出去看看。”
谭玉书脸色并不好,他其实估摸着苏家应该也是在这段时间来退亲,所以一直以来都在给母亲暗示,也是怕重蹈前世覆辙,但是没想到来的竟这样快。
李氏还在默默垂泪,谭玉书已经踏出了屋门。
门外守着他的侍从阿武,阿武上前禀报到:“老爷和苏大人、苏二小姐去了正厅,正好差人来唤公子。”
谭玉书缓缓握了一下袖下的手,然后很快松弛下来:“好,我即刻就去。”
他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听到被退婚,还要上门去讨个说法的少年了,苏家即将退婚一事他早有准备,无论是预先暗中给母亲警醒,还是训诫好府内下人以防他们将此事扩大传言……现如今也只不过是再受一次前世之辱,那又如何。
“走吧。”
谭玉书迈步朝正厅走去。
……
此时谭府正厅,苏宛菱坐在右侧一张客椅上喝茶,苏健柏则与谭丛在上座上闲谈着。
谭丛一直绷着脸,无论苏健柏主动与他说什么,都是极为冷淡的回应。
一盏茶下来,谭丛显然有些不耐烦,他猜测今日苏家上门来是为退婚,但既要退婚就果断一些,非要坐着掰扯些有的没的,何故如此,难不成苏家还会以为谭家会为此失了礼数吗?
“苏大人,你今日来到底是为何事?”谭丛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忍不住先开了口。
正在此时谭玉书从外面跨了进来,他一眼看到了坐在右侧的苏宛菱,苏宛菱也看到了他。
居然是当天借马车的那位小公子!
苏宛菱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就是谭玉书?!谭玉书少年时是这般模样的?
“玉书来了。”苏健柏亲自站了起来,态度格外亲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谭玉书是他的儿子,“宛菱。”
苏宛菱被点了名,赶紧一下子站起身。
谭玉书上前两步站定,他身姿犹如玉树,哪怕是向人行礼也是巍然屹立:“父亲、苏伯……苏二小姐。”
谭丛并不愿自己的儿子当面受辱,但他到底是书香世家,一直以来的教养和礼节让他强下心头的怒火开口道:“苏大人今日来到底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宛菱,你来看看当日你借马车的恩人,是不是玉书。”苏健柏脸上充满了慈祥的笑容,转头向苏宛菱询问。
这一句话让原本心中有些悲愤和怒火的谭丛忽然愣了一下,显然没反应过来:不是来退亲的吗?
此时苏宛菱已恭敬的上前,她朝谭玉书弯腰躬身,恭恭敬寂大拜一礼:“当日在鸡鸣寺,多谢谭公子借我们马车相救。”
“哈哈哈,我就说,当日我听宛菱回来说是有一位即将科考的公子借了马车救了他们,便想着会不会是玉书,没想到我一打听,果然是谭家的马车,真是缘分。”苏健柏大笑了两声,伸手拍了拍谭玉书的肩膀,“好侄儿,多亏了你,我的女儿才能救回一条双腿,我们苏家欠你一个人情。”
他说罢,立刻吩咐跟随而来的管家:“去把轿上的礼品拿来。”
紧接着便有陆陆续续一大排人捧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进来,有些手中握着托盘,托盘上不是名贵字画就是名家所制的笔墨纸砚,还有一些金器摆件。
谭丛还没反应过来:“苏兄……这是怎么回事?”
苏健柏道:“上个月我两位女儿上鸡鸣寺祈福,大女儿不小心坠下了山阶,身受重伤,当时马车不在身边,是你们家玉书借了马车给她们,护送她们返回城中看病。”
谭丛闻言,一下子看向自己那个平日里寡言的儿子,怎么没有听他提起过:“玉书,为何你没有说起?”
“哎,谭兄,玉书又未曾与宛菱见过,自然不知道宛菱就是我们苏家的女儿。”苏健柏夸赞道,“倒是你,养出了一个好孩子,有着一颗施恩济众的仁心,救了我的女儿。”
“哪里,哪里。”
谭丛被夸得有些懵,他张了张口,很想询问苏健柏关于退亲一事,但想到似乎苏家也从未真的提及过,又怕问出来反而惹得两家日后有间隙。
现在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谭家一直以为苏健柏今日上门是来退婚的,但现在看上去像只是来道谢的?
这让之前一直绷着脸的谭丛有些无措,就好像错怪了别人似的,但到底对方有没有退婚之心?他今日真的很想问个明白。
“苏兄,我有一事想要向你言明,关于我儿玉书和苏家的婚事,其实……”
“谭兄放心,今日我送来的只是谢礼,我苏家嫁女儿嫁妆是绝对不会只有这么点的。”苏健柏笑着抢过话茬。
谭丛闻言明显一怔,他抬起头看了看站在苏宛菱身后的谭玉书,随后颤了颤嘴角,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苏兄……今日只是来谢礼的?”
“是啊,不然还能来做什么。”
“苏家……不是来退亲的吗?”
“什么?”苏健柏瞪大了眼睛,“谁说要来退亲?我们苏家何时要退亲了?!”
谭丛一张老脸羞的无地自容,他立刻躬身向苏健柏行礼:“苏兄,是我道听途说,以为今日你们苏家是前来退亲的,所以刚才对苏兄多有怠慢,是我之过。”
苏健柏忙把谭丛扶起:“谭兄说什么呢,我们苏家既然与谭家定了亲,怎么会有解除婚约这样的事,你且放心,到底是谁在外面传的谣言,我必将他查个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罢转头对身后的少年道:“玉书啊,你带宛菱去院里走走,我与你父亲聊聊天。”
谭玉书尚在犹豫,谭丛道:“无妨,带她去院中转转,身边叫上下人伺候,你们二人日后是要成亲的,无妨。”
谭玉书无法拒绝,便应了下来。
“苏二姑娘,请。”
苏宛菱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跟着谭玉书走出了正厅。
谭府并不大,花园也不过是一个前后相连的院落,一眼就能望到头。倒是院中种满了花卉树木,此时又正值春季,百花盛开,倒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谭玉书走在前面,阳光穿透院中的树叶,撒下一道光影映照在他身上,将他白皙精致的面孔照出了一层薄光,明朗至极。
苏宛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跟着他慢慢的走。
谭玉书也一言不发,两个人反而不如当日在马车上说的多。
再这样下去,可就要憋闷死了,苏宛菱终于忍不住,还是先开了口:“谭公子,当日多谢你救了我阿姐。”
谭玉书缓缓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他的目光落在苏宛菱脸上:“当日苏姑娘还不认得我时,可是说要回家禀报,以身相许报答我救人之恩。”
苏宛菱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那日她也不过是见面前的少年公子颜色好,戏言一句而已!
她郁闷的抿了嘴,没有再说话。
谭玉书立在暮光中,看着面前这个少女头顶上飞过的一片花瓣,那花瓣落在她的发间,像是一只停在上面的蝴蝶。
“你为何不提退婚一事?”
他忽然开口。
苏宛菱一下子怔住,随后抬起头来看他。谭玉书没有移开视线:“半月前苏府就传出,苏二姑娘不想嫁给小官之子,势要解除婚约。”
边上的海棠开得艳丽,鲜红的颜色仿佛映在了面前这个清冷的少年脸上,如同丹红落入了水中。
“哪、哪里来的谣传,根本没有这回事儿!”苏宛菱赶紧撇清。
虽然前世谭玉书身居高位时苏家已经落败,他也没有出手对付苏家什么,但到底也不好得罪了他,这一世她只求稳妥,可千万别惹上麻烦。
“我既与谭公子定了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必然不会毁约的。”她提高了声音喊道,但到底重生前的自己可能真做了不少这样的事儿,反而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谭玉书斜斜看了她一眼:“是吗?”
他态度有些揶揄,让苏宛菱忍不住暗恼,明明眼前这个谭玉书仍是个少年,却怎么反而把她逼得如此丢脸,好歹她也活过一轮,论心里岁数可要比眼前这男孩大得多。
“怎么,谭公子这么着急的问我,莫不是担心我们苏家毁约?原来谭公子这么想娶我啊?”她开口反驳。
“你……”
那一瞬间,眼前的少年竟略微一僵,苏宛菱明显看到他精致的耳朵在这一刻慢慢红了起来,就像被丹红染红了一样。
“胡言乱语。”
谭玉书漂亮的眼睛微微轻颤,随后便侧过身去,不再与苏宛菱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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