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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假期,连续下了三天大雪,校园里银装素裹,厚厚的积雪上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雪人,还有人在雪地画画表白。
下雪天最适合表白了。
柳溪记得大一的时候,她还住在学校,一早与室友去上高数课,室友自行车篮子里多了一束落了雪的玫瑰。
室友从来没收到过玫瑰,激动了一整天,后来发现闹了个大乌龙,那是别的女生丢弃的。
柳溪当时把这事说过岑墨听,问他如果以后有喜欢的人,会给她送花吗?
他说不会,因为他不可能有喜欢的人。
柳溪不依不饶追问他,如果有呢?
他说,没有如果。
他的语气像是笃定了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任何人。
柳溪想,如果她现在再问一遍同样的问题。
他是不是也如当时一样不假思索地给出同样的答案。
她真是太可悲了。
元旦之后,进入了考试周。
事情接踵而来,不管是论文,考研,期末考,都让柳溪倍感压力。
有压力也好,可以迫使自己不要一直去烦岑墨。
岑墨总说等他忙完就补偿她,她也在等那一天到来,可是过程太煎熬。
那是一种明明很痛苦,却还不肯放弃的绝望。
她已经被折磨的心力憔悴,严重的焦虑让她失眠多梦,一整天脑子里都是乱哄哄,心慌慌的,很难集中注意力。
有一晚,她平躺在床上,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突跳得很快。
她担心心脏又出毛病了,正巧柳母打电话来说让她寒假早点回家,要和医院预约复查的时间。
柳母说道:“古主任今年休假的早,你要迟了就约不到他了,越是往后,能约到的专家就越少,大家都早早回去过年了。”
柳溪闷闷地应下,“知道了妈,我考完试就回去。”
复查的时间约在了1月17日。
24小时心电图、心脏彩超等一系列检查做完后,古主任诊断后说没有任何问题,还是老生常谈那几句需要注意的话。
古主任是A市最顶尖的心外科专家,当年由岑家介绍过来,柳溪术后就一直由他负责康复治疗,所以他很清楚柳溪的身体状况,他说没问题,就肯定是没问题。
但柳溪还是很焦虑,问道:“古主任,我最近一整天都觉得心跳很快。”
古主任:“除了心跳快,还有哪些症状吗?”
柳溪一一说了出来。
古主任说道:“你的心脏没有问题,这几年你还在看心理医生吗?”
柳溪:“高中后就没看了。”
柳溪车祸之后,不仅心脏受损,还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并发症,做过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但还是无法完全消除,她到现在还有严重的过马路恐惧症。
古主任说道:“建议随访,这个病会有后遗症,情绪容易激动,严重的会得抑郁症,不可大意。”
柳溪认真地应了下来,但不想让父母担心,所以没提看心理医生的事。
回家后,她休息了一段时间,精神好了许多,就更没把这事放心上了。
转眼就到了年尾,岑墨也快回来了。
柳溪住在A市外环,岑墨住她隔壁小区,因为同一片学区房,所以二人从幼儿园到中学都是同校,他又是大名人,柳溪很早就认识他。
但岑墨他们家是传统的高知家庭,一贯看不上商人,更别说柳溪家这种做皮革表带生意的,听上去就和什么江南皮革厂差不多low,要不是因为双方母亲同学的缘故,岑墨哪会认识她。
两家真正有密切交集,是因为那场车祸,岑墨开始辅导她的作业,互相才熟悉起来,而自那以后岑家每年都会“屈尊降贵”来柳家拜年。
如不出意外,今年岑墨的父母也会来拜年。
柳溪想起岑墨已经告诉自己父母二人在交往了,反而是最心心念念这段关系的她,一直没敢和父母说。
眼看没两天就要过年了,岑墨父母一来,肯定瞒也瞒不住,逼得她现在必须交代了。
正巧某日,父母在饭桌上对着她问东问西,她就忐忑地说了。
“爸,妈,我……和岑墨哥在一起了。”
“哦。”
“?”
柳溪不敢相信这个哦是她爸发出的。
平时反对声最大的人,竟然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这寡淡的表情简直像是岑墨附体。
这真是看多了岑墨,看别人都能品出几分他的味道来。
而柳母则哼笑了一声,嘲道:“怎么,不打算继续憋着了?”
柳溪失去了几秒思考能力,什么意思?
柳母擦了擦带油渍的手,解下围裙坐到饭桌前,“他早就和我们说过了,就你考试那天。”
就是那天他们都来送她进考场的时候?
岑墨就这么当面交代了?
柳溪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他都说了啊。”
他也没告诉她他说了啊。
柳母用盛汤的勺子撇开汤面上的油,“我就看你憋到什么时候,怎么,终于知道倒追别人不光彩,不敢说了?”
柳溪被指责的尴尬极了,却没底气反驳。
***
除夕夜下了年末的最后一场雪。
柳溪和家人在爷爷奶奶的新家吃完了年夜饭。
柳父是个做表带生意的人,自己办了小厂子,生意不大,早些年皮革很火的时候,赚了不少钱,后来柳溪出了车祸,所有钱都拿来救她的命,心脏破裂修补术以及后续无底洞的康复治疗,一度把他们家掏空,一直到近几年,柳溪身体无恙,学业有成,而柳父也重新攒了一笔财富,这才给年迈的父母买了一套房,把他们从老家接来照顾。
柳父感念叔婶一家这些年替他照顾父母,所以把他们也一并接来了,并安排了工作,解决了孩子上学问题。
难得一家人在A市团聚,柳溪与小堂妹在小区里放了烟花,到了八点,准时回家看春晚——这是他们每年除夕的项目。
柳溪给岑墨哥发了一条新年祝福,【岑墨哥,等会出来一起跨年吧?】
岑墨:【别出来,冷】
距离12点还有不到半小时,柳父拿了一串鞭炮到楼下准备迎新。
柳溪也穿上大衣,拿着刚从堂妹那顺来的仙女棒跑出门。
柳母见状叫住她,“天这么冷,下着雪,你还出去?”
柳溪:“嗯,找岑墨哥。”
柳母一听这名字,无可奈何道,“多穿点,别冻着,早点回家。”
柳溪应了声好。
推开楼道的门,一股刺骨的冷风灌进领口,柳溪立马拉高羽绒服的拉链,靴子在雪地里踩出了浅浅的脚印。
今年的除夕夜特别冷,以至于小区里都没有几个小孩在放烟花,电视里咿咿呀呀的歌舞声从几户人家窗里飘出。
以往这个时候是最热闹的,而今年只有几位邻居拿着鞭炮,准备点着迎新年。
柳溪独自一人走到了隔壁小区,到岑墨家楼下时,已经差不多12点,陆续传来了烟花爆竹声。
柳溪在嘈杂的声音中给岑墨打了电话。
“岑墨哥,你那好安静,你没在看电视么?”
“没。”
柳溪仰头看着他书房的光亮,“你又在写代码了吗?”
“嗯。”
“你到窗边来。”
“柳溪!”
对方像是料到她做了什么,声音竟是有点气急败坏。
当岑墨皱着眉头推开窗时,便看见簌簌落雪中,那娇小的身影一手握着手机,一手举着燃烧发光的仙女棒,冲他微笑。
岑墨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快回去!”
柳溪纹丝不动。
她每一年都会问他要不要一起跨年,他从来都没答应过,而她每一年都会固执地守在他书房窗前放仙女棒。
今年也不例外。
柳溪笑着说道:“岑墨哥,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十个跨年,也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新年,之前闹得所有不愉快都忘了吧!新的一年,我们要好好的,以后每年还要一起过哦!”
岑墨阴着脸,关了窗,人消失在柳溪视线里。
过了一会,一楼的门开了一道缝,他裹着大衣出来,二话不说便将柳溪拉到屋檐下来,目光凛凛地瞪着她,正要开口训她,周围突然炸起鞭炮声。
柳溪吓得往他怀里缩,同时一双温热的手及时地捂住了她的耳朵。
十二点跨年的钟声响了。
爆竹齐鸣,烟花璀璨。
柳溪抬起头,鼻尖不经意蹭过他的下巴,两人距离近得呼吸交缠。
这是接吻的距离。
柳溪望着他眼里绚烂的烟花,被他刚刚片刻温柔所蛊惑,忍不住踮起脚,缓缓把脸往前凑……
岑墨蹙眉,原本按在她耳朵上的双手往下挪了一寸,捧住她的脸颊,阻止了她的靠近。
那淡琥珀色的眸子清明雪亮,盯得柳溪羞愧难当。
如此旖旎的气氛都不能令他生出半分柔情,冷漠的表情瞬间浇灭了她的热情。
柳溪在呆滞了几秒后,尴尬至极地移开了目光。
无尽的失望在她胸腔内如潮水漫上来。
她算是知道了,他岂止是不想主动,根本就是抗拒与她亲热。
期待补偿?连亲都不想亲,这根本就是对她的羞辱,她还能对他有什么期待?
又是无眠之夜。
***
大年初三,岑墨一家来拜年。
岑母今年提的年货比往年更为贵重,人也更热情更客气了,就差没直接把亲家叫出口。
看着两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柳溪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太矫情了。
明明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双方父母还不反对,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她为什么还整天对着岑墨哥要求这要求那的,把自己搞得不愉快?
她要比许多女生幸运,应该懂得知足啊。
这么想着,柳溪就变得内疚,在果盘里挑选了个色泽新鲜的橘子递给岑墨,“岑墨哥,你什么时候回去?”
岑墨接过橘子,“初六。”
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按,就把橘子皮掀了一块,很轻松地剥了起来。
他今天穿了一件她没见过的新款大衣,更衬得皮肤白皙,就是漂亮的桃花眼有微微血丝。
他忽然咳了一声。
柳溪紧张道:“你感冒了?”
岑墨的回答带了点鼻音:“没事。”
柳溪更内疚了,“对不起,那天晚上是我鲁莽了,害你感冒。”
虽然被他拒绝了亲吻,自己也很委屈,可她更担心他埋怨自己,上赶着去道歉。
讨好他,已经成了习惯,根本不需要她思考。
岑墨抬头,把掰下的第一瓣伸到她嘴边。
二人目光不经意撞在一起,柳溪被那潋滟的眸色看得小鹿乱撞,伸头咬住了他递来的橘瓣。
他像是在宽慰她,“过几天就好了。”
卑微地讨好,换来了他亲自喂的一片橘瓣。
即便她知道他可能只是单纯习惯性把第一口都留给她,她也依然开心。
她开始厌恶这样的自己,不打算做舔狗了,开口道:“这次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要晚几天。”
岑墨正剥着橘子,头也没抬地应了声好。
柳溪愣了下。
即使不打算粘人,她也被这样冷漠的态度伤到了。
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甚至都不问一句为什么。
她果真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岑墨抬起头看她,“要我接,提前说一声。”
柳溪情绪低落,“不用了。”
怕你放我鸽子。
只要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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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新的开始,分手倒计时→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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