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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念瞪了顾彦宜一眼，现在这个样子，她还有选择不回答的余地吗？
顾彦宜却静默了一瞬，然后才轻声问她：“苏锦念，你为什么一直在逃避我？你别拿那些家教家规的教条来打发我，我想听你的心里话。”
他表情很认真，逼她直视他的眼眸。
锦念垂下眼皮不与他对视。
她能怎么说，说他曾经伤害过她吗？那是前世的纠葛，说出来他也只会认为是借口吧。
今生，他伤害她的事没有发生，他还救了自己好几次，他们恩怨早已两清了。
锦念心里清楚，她其实早在不知何时已原谅他了。
但他还这样缠着她，对两人来说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们之间若真有那么一些莫名的情愫的话，那就由她亲口断掉好了。
锦念强作镇定道：“因为我讨厌你，不喜欢看到你这个人。”
她的话刚说完，环在她腰身上的手臂明显僵硬起来。
好半晌，顾彦宜才道：“苏锦念，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来回答我？”
锦念平静道：“是。”
顾彦宜也没有说话，四周静悄悄的，她甚至能听到他杂乱的心跳声。
好半晌，顾彦宜才淡淡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他缓缓放开了环在锦念腰间的双手，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看湖面，湖面一片昏暗，灯笼和花灯都沉入湖底了。
锦念越过顾彦宜，面无表情地下了台阶。
杜鹃迎上来，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小姐，顾公子刚才那样，我不敢叫人……您还好吗？”
她今晚是按顾彦宜的意思，把自家小姐带到后山湖来的，原以为顾彦宜不过是想跟自家小姐说说话，可谁知道会那样。
男妇授受不亲，若被人发现刚才他们两人相拥，小姐真的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锦念却没有回答杜鹃的问话，她现在什么话都不想说。
转过头去看湖堤，顾彦宜的衣襕在随夜风飘摇，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显得异常孤清。
等回到镜花小筑时了，锦念心情才平复了些，她站在庭院中抬头看月宫，看了许久也分不清，哪儿是桂树、玉兔和嫦娥。
宫嬷嬷心里叹气，劝她说：“夜晚天凉，您还是回房歇着吧。”
她知道小姐有心事，其实刚刚她早就返回到后山湖了，公子和小姐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锦念突然问她说：“我刚才说话是不是太重了些？”
宫嬷嬷沉默。
她私心里觉得，小姐对公子真挺狠心的。
但她是下人，不能这般直白地说出来。
她来小姐身边都将近一年的时间了，公子和小姐的关系不进反退，她其实算是失职了的。
宫嬷嬷就道：“您别多想，您以前在顾公子面前，从来也没有收敛过自己的情绪，前一刻跟他相谈甚欢，后一刻你给他摆冷脸，他也从未怪过您的……您如今实在不必担心他。”
杜鹃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宫嬷嬷，宫嬷嬷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像是劝慰小姐，但其实是说小姐爱在顾公子面前耍性子吧？
哪有做下人这般跟主子说话的。
锦念却了无意味地笑了笑。她在顾彦宜面前，从来都不会去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她甚至还在他面前哭过。
但她现在是在担心他吗？
锦念蹙眉，缓步迈进了厢房。
翌日，李烈行动的消息才传进府里来。
锦念去荣华堂请安时，苏子昂正跟老太太汇报：“……国公爷调了卫所一千兵士，四个城门只许进，不许出。又令两百兵士驻守码头，他自己亲自带人抄了知府衙门，盐运使卢大人府邸。”
“淮安那边，由盐运总督程明宣负责指挥。我听展统领说，另外三个产盐区：泰州分司、通州分司、海州分司，昨夜已由国公爷带来的人控制住，运判和典吏全都收监了。”
老太太停下手上喂投鹦鹉的动作，她问苏子昂：“你三叔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苏子昂忙道：“您莫担心，展统领跟我漏了口风，三叔并没有牵扯进盐税中去。您不知道，单是昨晚一晚，国公爷就抓了六百多人！”
“我就知道你三叔行事向来谨慎，”老太太松了口气，但仍不免有些唏嘘，“六百多人，这是两淮近八成的官员都折进去了啊。”
苏子昂道：“差不离，两淮知府、同知大都折进去了，这一回，三叔升迁有望了。”
老太太就嗔了他一眼：“还没定下来了的事，你可别乱说。”
“我怎么就乱说了，”苏子昂就朝锦念露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两淮官员的考核，如今可不都握在国公爷手里呢，他又怎么可能会打压三叔。”
众人闻言，哄笑着看向锦念。
锦念知道他们在拿李烈打趣她，但她却没觉得半分羞赧，她是由衷为父亲感到高兴，父亲今生不会再牵扯进盐案中去。
偏厅里一下就充满了欢快的气氛，自从二爷病重后，大家都没有这般高兴过了，老太太就吩咐佟妈妈去煮香柚水，她要小辈们净手，然后都跟她一道去小佛堂给菩萨上一炷香。
正巧顾彦宁给老太太请安来了，老太太让他帮喂一下鹦鹉：“它无精打采的，东西也不爱吃，似乎有些水土不服。我怕它哽着了，还特意让人把玉黍打碎了再喂的，但它久久才吃一粒，可真愁死我了。”
顾彦宁就笑道：“您昨晚也喂它玉黍碎了吧，它可挑嘴着呢，得变着花样来的……您试试拿玉黍碎拌菜叶沫，保不准它就吃得欢了。”
老太太连忙让忍冬去备菜叶。
顾彦宁就问锦念：“六妹妹，让您帮伺养的那只鹦鹉，它吃东西可好？”
锦念额头一跳，那鹦鹉让杜鹃拿下去后，她就没有再过问，更别说亲自喂食了。
但她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挺好的。”
顾彦宁笑道：“你闲暇时，一定要跟它说说话。”
锦念只管应下了。
老太太就问顾彦宁：“你们昨晚放花灯到很晚吗？你四哥到现在还没起来。”
“我正想跟您说这事呢，”顾彦宁有些难为情地看着老太太，“昨夜，我四哥他…压根就没跟我们去后山湖放河灯，他已连夜离开扬州，返回京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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