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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行礼，惠和郡主却仿似没听到一般，端着茶慢慢含了一口，旁若无人道：“好茶！”
等放下茶盏时才淡淡扫过老太太：“外命妇二品淑人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手招过一旁的内侍，“公公说说看，本郡主是几品诰命？”
内侍上前来，手持拂尘恭声答道：“回郡主的话，郡主乃宗亲内命妇从一品爵位。”
惠和郡主又问：“大周礼记中有载，外命妇见到比自己品阶高的内命妇是要起身问好的。我可有记错？”
内侍双眼一眨也不眨：“郡主聪慧，并无记错。”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答，听意思是要老太太起身跟她问安？！
厅内一下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无一人敢插话。
“哐当……”戏台上传来了铙鼓落地声，余音嗡嗡，入耳烦躁逼得让人眉头都皱起了。
老太太气得手发抖。她受人尊敬惯了，何曾受人这般冷落过？
她是看出来了，这黄毛丫头是故意要她下面子、给她难堪的。
今日她真要站起来，只怕苏府日后都要成了京城权贵圈中的笑柄了。
老太太眼角扫过厅中诸人，果见各家夫人都神色各异地盯着她们这边，目露不解又似乎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苏府女眷这边，谢氏向来口拙，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是最嘴巧的崔氏，神情也是一愣一愣的。
锦念几个小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张氏已是心惊不已。惠和向来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怎么今日一来就跟苏府针对上？
不给苏府女眷面子，不也等同落了她这个主人的面子？
因李晗的关系，她平日也极喜爱惠和郡主，只把当成小辈来看，而不是胡皇亲宗室的郡主。若在平日，她乐得见惠和郡主跟苏府对上。
但此时却是在英国公府，惠和郡主也太拂她这个主人的面子了。
思及此，张氏又不由得暗恼起来。
她正要开口打圆场，却又听惠和郡主说：“当然，本郡主顾念黄老夫人年老体弱，起身问安的事就免了罢。”
话落，不再看老太太，目光淡淡地扫过在场诸人。
老太太面上一抽一抽的，很想回刺几句，但惠和郡主的血脉身份摆在那，又给她递了台阶，她还能如何？
最终，老太太只淡淡道：“老身多谢郡主体谅。”
苏府众人也都暗暗松了口气。
张氏见此，赶忙站出来缓和僵局：“郡主自小养在皇后娘娘身边，最是懂得敬贤爱老之理的。更何况，苏老夫人膝下三位三苏大人都为朝廷效力，报效皇恩。苏老夫人这做母亲的，就是皇后娘娘夸一句劳苦功高也是受得的。”
这话把双方的面子都照顾到了，惠和郡主不再说什么。
折戏还没开堂，张氏只好继续接着介绍在场有诰命的夫人。
有了老太太之前的冷遇，诸夫人都自觉地起身跟惠和郡主道万福，惠和郡主也只是淡淡点头。张氏看得着急，在介绍人时，还特意笑着说起各人相关的趣事。
惠和郡主却不买账。
她对这些大人们的家事又不敢兴趣，但顾虑到张氏是李晗的母亲，太下对方面子也不好，这才偶尔搭上一两句话：“很可笑吗……甚是无趣……下一位……”
这些话还不如不说呢！
张氏努力维持的微笑都僵了，扭头狠狠地瞪了李晗和季氏一眼。
季氏苦笑，今日这出又不关她的事。她能看出婆母已尽力在调和气氛了，但惠和郡主却似换了个人似的，说的话都能噎死人，话还怎么谈下去？
季氏不动声色地给身边的丫鬟使眼色，让她去催戏团快些开锣，等热闹起来，大家都在看戏，声音又大，惠和郡主就是想摆谱也是不成了的。
李晗却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母亲了。可久那样高傲又不拘小节的人，如今为了一个男子，行事未免也太过幼稚了。
这是要把各位大人家的夫人，尤其是苏府都得罪了啊！
若没记错，苏府的大老爷不止入了阁，还担任任户部侍郎的实缺，是站在晋王一边的。
今日之事，定有宫人传回去给晋王和皇后娘娘，等可久回去，也不知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李晗叹气，就听戏台上“呛…呀…”一连串的迭声传来。这是堂戏终于开锣了，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被吸引到戏台上去。
第一台唱的是《唱汉皇》中第一折《归顺豪门降龙女》，武生手持偃月刀率先开腔：“上巳桃花绽如火，郎跨簇箭骑马回……”
卜一开腔，宛如云开石裂，一下就迎得了满堂喝彩。
张氏身为主家，转头跟身边的丫鬟说了一声：“赏！”，各夫人见此不甘落后也纷纷跟着添彩头，气氛终于渐渐活络了起来。
季氏暗暗松了口气。
等第一折戏落幕，却又听惠和郡主说：“折戏还是太吵闹了些。本郡主也乏了，不如请各家小姐到亭子里去，取一些雪水，让赵嬷嬷按宫中秘法烹雪点茶。各位小姐以为如何？”
今日来赴宴的，除了苏府几姐妹，也有六七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听了惠和郡主的话，都往自家的大人看去。
张氏见此心思就活泛了起来。惠和郡主若能离开，倒能让在座的宾客自在不少。
她开宴，原本就是奔着拉近各家关系，可不是让人来找不自在的。
张氏就笑着说：“郡主提议甚好。年轻人就该聚在一起玩，坐在我们跟前倒是拘了你们。只是要麻烦赵嬷嬷了！”
就有惠和郡主身边的一宫装女子站出来，朝张氏福了福：“能侍候各位小姐，是奴婢的福分。”
正是赵嬷嬷。四十上下的年纪，敛衽行礼一丝不苟，看得出是受宫里调教过的。
张氏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跟季氏说：“你去安排人给赵嬷嬷打下手，把要用的茶器茶叶都送到亭子里去。”
坐在一旁的黄夫人是个玲珑心的，起身说道：“能亲眼见到宫里的点茶手法，倒是小女托了郡主的福。”
张氏和黄夫人都这样说了，大家自然也不好驳了惠和郡主的提议。何况，人郡主都把宫中点茶秘法摆出来了，若真不去，反倒存了轻视之意。
季氏见此，就笑着看跟李晗对视了一眼，姑嫂两人也没多说什么。转头就吩咐身边的大丫鬟，让下去准备茶器和小泥炉，又安排人去把亭子里的屏风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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