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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走后，纪逢春面对着龚正祥，问起刚刚军械买卖的事情。
他问道：“关于火炮买卖的事情，大帅当真是如此说的吗？可以卖给鞑子？”
龚正祥点头道：“不仅是鞑子，只要给出我们想要的价码，这个生意，跟谁都可以做。”
“可是，那不是我险山镇的致胜法宝吗？”纪逢春问道，“设若是让鞑子知道了这火炮的制作工艺，那岂不是给自己添了个大麻烦吗？”
龚正祥笑道：“纪大人，此言差矣！火炮的确是险山镇的致胜法宝之一，但绝不是全部。更何况，难道我们不卖，他们就会永远停滞不前，永远都不知道该如何制作火炮了吗？要知道，险山镇家大业大，即便是大帅麾下，凝聚力极强，可也免不了，会有一些见财起意的叛徒。我们不卖火炮给人家，这些蠹虫也会把我们千辛万苦研究得来的图纸、工艺转手卖给人家。与其给他们牟利的机会，倒还不如我们自己做。”
“这么说，倒也是有道理。”纪逢春点点头，但随即， 又皱起了眉毛，“这事儿，总归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设若是被朝廷知道了……”
“就算知道又怎样？”龚正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九千岁当朝，只要把九千岁哄好了，陛下又能说什么？再说了，大帅又没有举旗造反，大不了就是个捕风捉影的消息被朝廷知道罢了。没有实证，那消息又能说明什么？”
纪逢春只觉得心里头很不踏实。
龚正祥劝他道：“你啊，纪大人，此次大帅要回险山诸堡，就是为您铺路！您回到险山当您的巡抚，依旧还兼管着这边的事务。那您这个巡抚管辖的范围，辽东经略怕是也比不上。这样的安排，你难道还有什么可以不满的吗？”
“我……这……”纪逢春道，“我也是为大帅着想……”
“您这是在逃避！”龚正祥一语戳破，“您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自己应该听谁的招呼！我说的没错吧？您怕朝廷，难道您就不怕大帅吗？要知道，别说您现在还没有官复原职。就算是日后官复原职了，难道就可以把朝廷放在大帅之上了吗？”
这话说得！
纪逢春不禁觉得，陈涛手下这些人都是疯子。
这种拿着朝廷和陈涛去比，居然还把朝廷比得一文不值的，估计也就只有陈涛的手下才会如此了。
只不过，纪逢春也明白，他是上了贼船了。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一块儿飞黄腾达。
“我并不敢这么想。”纪逢春只得说道，“只是，我想知道，大帅究竟要从鞑子那边儿得到什么？”
龚正祥道：“能够得到的东西很多，具体地说起来，大概也就是……盐铁、马匹、粮食，这些必要的东西。或许，还可以有，各式的情报、消息，甚至是人才，等等。”
“这前面的我可以理解，可后面的……”纪逢春想了想问道，“大概皇太极不会傻成这样吧？情报也可以卖给我们？”
“说您没有想透彻，您还真的是，没有想透彻啊！”龚正祥一边摇头，一边对纪逢春说道，“其实，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大概？大帅就不喜欢这个词！鞑子那边儿不会是铁板一块，尤其是大帅这次挑拨之后，皇太极起码和豪格之间，就会有很深的矛盾。而其内部，原本的四大贝勒，本身就存在着矛盾，而其他由此产生的小矛盾，又是叠叠加加、层出不穷。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吧，我们卖军火，可以卖给皇太极，也可以卖给豪格。可以既卖给皇太极，又卖给豪格。这样的话，拥有了火器，最先打起来的就不是我们和其中任何一个，而是他们两个了！或许，还会是更多的人互相争斗。他们互相出卖情报，看似是对整体没有影响，仅仅是祸害了对方。但实际上，他们之间的情报，只要相互印证，就可以由军情处研究出很多有用的东西。还有就是，除了鞑子，我们还准备卖军火给其他的部队。”
“其他部队？”纪逢春瞠目结舌，“朝廷居然会同意……哦，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您的意思，不过，没有关系。”龚正祥笑了笑说道，“朝廷给的饷银，不够险山镇养兵。军械，对外宣称的是用协防的代价，由朝鲜支援的。朝廷不会向我们要军械，只会向朝鲜国要。到时候，我们大可以把价格开得稍微高一些。”
“这真的是……”纪逢春没有什么话能形容了，只得微微摇着头不说话。
…………
“大帅！”
龚正祥被谢勇带进屋，陈涛正拿着一杆新枪摆弄。
陈涛用眼睛瞄着，手上一顿不顿，只问道：“谈好了？”
龚正祥道：“跟纪大人倒是谈好了，鞑子那边儿许是要费些时候。”
陈涛放下枪，看了他一眼，道：“那依你，这地盘我是要的回来，还是要不回来啊？”
龚正祥道：“大帅心中早有成计，有何必问学生？学生可是知道，您那两个旅如今还没有撤回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人家的后背，看得皇太极心里头直发毛！您玩儿得起，他可是玩儿不起了。”
“这话倒是有道理。”陈涛点点头，“哦，对了，第八旅马上就要撤回来了，你可想好安排了没有？去跟纪逢春说，就说我说的，第八旅是英雄凯旋。我险山镇自打成军以来，从未打得这么惨烈过。这一次，必定要给我好生迎接！抚恤，一定要做好。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啊，嗯？”
“是，学生明白，学生会沟通好双方，绝不会误了大帅的事情。”
陈涛点点头，又低下头摆弄他的枪。
龚正祥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见他不再有什么吩咐，便就轻手轻脚的向外退去。
退到门口，却听陈涛突然抬头道：“再去催一下鞑子那边儿，跟他们说，我没那么多闲工夫等他们。大不了，再打一仗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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