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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逢春知道，这样的谈判实在是太不合乎礼仪。但没办法，他的定位不过是一个传声筒，后面不说话，他尚且不太敢可以自己做主，后面既然已经吩咐了，他就更不敢不听从了。
只听他说道：“是你们太急了吧！老夫明明还没有说完！”
他不自觉地开始自称老夫，心中有些难以抑制的紧张。
他说道：“为了保证互市双方百姓的安全，互市地点，不能驻扎双方的任何正规部队。希望贵方可以考虑。”
“不能驻兵！”济尔哈朗瞪大了眼睛，“我们自己的国境内，驻兵难道还需要他陈帅批准不成？”
“但互市地点不同！”纪逢春说道，“互市地点，应该是双方所共同使用才对！”
“这……”济尔哈朗实在是被他整的没脾气。他皱着眉头，好一番思索，最终，看着对方那副根本就说了不算的样子，也知道，对着个卡线木偶没什么好商量的。刚刚不久前，他还在为陈涛的到来赶到高兴，现在，却只得叹了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对纪逢春说道：“好吧，不过，同等的，我们需要和贵方驻扎同样数量的巡防队，以保证我方管理人员的安全。”
“那自然没有问题！”纪逢春很爽快的答应下来。
济尔哈朗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对他说道：“那么，第三点！这一点，我想就不必多商量什么了。把我们的税收交给贵方，那是绝无商量的。所谓欠下的军费，就通过前两种方式偿还吧，贵方觉得呢？”
纪逢春也算是松了口气，连忙道：“此言甚是！”
说到这里，两人都是身心俱疲。
济尔哈朗完全没有替他们金国占到险山镇的任何便宜，反而是被对方大肆搜刮，实在是没有什么颜面抬头。
而纪逢春此时已经安排人布置纸笔，将刚刚所说的一条条一款款，逐字逐句的记录下来，随后交给对方。
双方在纸上签字画押，意味着险山镇和金国之间，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停战期，在这个寒冬伊始的时候，正式拉开了帷幕。
…………
“大帅！”
绕回到后面，纪逢春额头上的汗却还并未消散干净。
只听纪逢春说道：“大帅，这是刚刚签订的，请您过目。”
陈涛半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闻言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皮，随即便又合上了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早就说过，公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战场上拿不下的东西，永远都别想能够在谈判桌上得到！”
“下官知罪。”纪逢春满以为陈涛是在指桑骂槐，说他刚刚处理得不好，连忙跟陈涛认错。
陈涛却很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招呼他坐下来，随后道：“你有什么罪可言吗？提点你两句，不过是因为省得今后麻烦。可今天，其实我真的是来也可以，不来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你知道为什么吗？”
纪逢春摇头道：“下官不知，请大帅赐教。”
陈涛稍稍坐直了一些，敲敲被纪逢春捏在手里的那一纸条约，对纪逢春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嘛？废纸！对我们而言，就是废纸！知道这些废纸是用来干什么的吗？不是用来约束我陈涛，不是用来约束我险山镇，而是用来约束对面的鞑子的！打败了仗，就是这么个下场！处处都不可能会好过，处处都必须要受制于人。他必须严格的遵守每一条规定，不能让我随意抓到把柄。而同时，却又只能希冀我在他们得以反应过来之前，都一直和他们一样，恪守面前的条条框框。”
纪逢春仔细思索着陈涛的每一句话，恍然大悟道：“大帅，您的意思是说，不管下官谈得如何，最终吃亏的，都只能是他们！”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可也是越想就越觉得想不开。
“可是，大帅，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去推敲其中的词句？甚至是，签订这样的条约对我们又有什么利益可图呢？”
陈涛笑着对他解释道：“你啊！还是不愿意自己动动脑子。其实，以你几十年的官场阅历，难道会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吗？他想要利用这纸条约，给自己挣得喘息的空间。我呢，则需要利用这纸条约，从他手中获得更多的东西！各取所需罢了。不过，你也记着，条约就是用来撕毁的，什么时候，这纸合约的存在，难以在双方之间达成平衡了，什么时候，也就是该彻底撕毁他的时候了！”
纪逢春点点头，却又忍不住问起了之前的事情，“大帅，那第一条，明明与我们提出的大相径庭，现如今他们又不敢太过跟我们争竞，我们为什么不坚持原本的条件，而是要顺着他的意思去更改呢？”
陈涛说道：“其实很简单！他想要如何，我是不可能完全按照他的意思去同意的。所以，我肯定要对其中的一些内容做出一些改变。不过，也不是说，他提出的，我就一票否决，根本不琢磨就否定了。你来想想看！我们原本就是要和他们做军火生意的，他无论提出怎么换，只要价格由我来确定，是否要卖，卖多少，都由我来决定，那我们就没有吃亏。我们要控制一定的量，让他们即便获得了一部分武器，也难以对我们造成威胁。至于那些钱，是否能够弥补这次的军费？我早就说过了，这些军费，我自己掏，也不是掏不起。究其根本，还是要摆他们一道！利用这个机会，能多挣出来一个铜板，我们都是赚了的。这一次，明白了吗？”
纪逢春点点头，总算是明白了陈涛的话。可在他的心中，却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完！鞑子不像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能够这么痛快的答应，必然是留有后手。
他心中暗暗祈祷着，险山诸堡可千万别再有什么反复了。否则的话，他这个巡抚，怕是真的不能再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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