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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涛的确是因为有急事，才会选择在这个早晨出去。
校阅部队，是校阅的被袁崇焕任性裁撤的吴琦所部。这么长时间了，他们需要他的安抚，需要让他们知道，他们从来都是辽东军的一员，没有人会抛弃他们。
主帅亲临，让官兵们躁动的情绪渐渐的压制下去。但陈涛知道，彻底解决，却不是马上就可以的事情。他有一个构想，需要问过吴琦的意思。
安抚好了这些士兵，他从城外匆匆返回。
彼时，袁崇焕已经沐浴更衣，一身清爽的用过了谢勇给他准备的稀粥小菜和几样看模样就知道很精致的点心。
不得不说，来到山海关之后，他还是第一顿早餐吃得这么好。
陈涛主动来到袁崇焕的屋中，见他坐在窗前发愣，就径自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袁大人在想什么？”陈涛微微笑着问道。
袁崇焕似是并不惊讶他的到来，淡淡地说道：“我在想什么，侯爷难道不知？”
袁崇焕这似乎是第一次叫陈涛作‘侯爷’！
这个词，在旁人口中不少见，在袁崇焕口中却是稀罕。
陈涛轻轻挑了挑唇角，笑了笑。他对袁崇焕道：“将死之人，大多都在想身后事。不过，我倒是觉得，袁大人没有必要想什么身后事了。”
“哦？”袁崇焕眯了眯眼睛，冷笑一声，“侯爷何出此言？难道袁某就不配有身后事吗？”
陈涛道：“倒不是您袁督师不配有身后事，而是您的身后事，无非就是大明的事情嘛！可这大明的事情，您难道直到现在，都看不清楚？”
袁崇焕道：“这么说，倒是侯爷你看得清楚咯？”
“那是当然！”陈涛端起茶杯来，撇撇茶叶沫，轻轻吹了两口气，抿上一口，对袁崇焕说道：“其实，这事情再简单不过了。旁的地方，袁大人或许可以看不明白。但你身在辽东，我这里的事情，又怎么可以看不明白？说实话，设若你不与我为难，我还真的没有那么急的想要跟你动手！但现如今，你偏要与我为难，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反击了。”
“你说这话，还就怪我咯？”袁崇焕冷笑道：“陈侯爷！您这个人，也着实是不像话啊！大明待你不薄，让你镇守辽东，你居然在这儿干互相倾轧之事，你对得起朝廷吗？你手下的这些辽东军，还不是被朝廷拨款养着？朝廷为你到处征辽饷，你倒好！拿着朝廷的军饷，营建着属于自己的王国！”
陈涛放下茶杯，摆了摆手，“袁大人，你搞搞清楚！早在很久以前，我的这些兵，就不是朝廷可以养得起的了！你知道，我现在手下有多少士兵吗？十万有余！这么多的部队，朝廷给我的那些粮饷，够用吗？我可是要给他们最好的福利，最好的优待。连带着他们的家属，我都要给予一定的优待！而且，退役有福利，退役后的生活也要有保障，这样，才能够让他们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这样的事情，我试问，朝廷能够做得到吗？”
袁崇焕不服气的哼哼，最终，想出了道理来。
“辽东军总归是朝廷的辽东军！养不养得起，也是朝廷的事情。何时需要你来操心？更何况，明知道朝廷财力紧张，你不精简士兵，反而大肆扩充。你这是意欲何为啊？这不是耗费朝廷的人力物力吗？”
“精简？”陈涛眯起眼睛，眼中放出冷光来，“你说我耗费朝廷的人力物力？那好！袁督师，我来问你！你知道鞑子当初有多少精兵强将吗？他们都是怎么训练出来的，你知道吗？”
袁崇焕说道：“总归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少！他们可以精简，我们为何不能？”
陈涛道：“设若率先发难的是我们，我们自然可以为所欲为，有充足的时间，去训练士兵！打造出一支，可以和鞑子硬碰硬的精英部队。但这样做，成本太高了！这世上什么成本最低呢？不是旁的，就是人命！人命是最最值钱，却又最最不值钱的东西！大明没有其余的可以和鞑子抗衡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只能用人命去填！大明需要他们的付出，没有他们的牺牲，也就不会有现在得来不易的和平。可你知道吗？每失去一条人命，只需要一刀，很简单，就没有了。对于我而言，是上报过来的冷冰冰的数字。可对于他们的家人，对于他们的亲儿老小而言，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出去，就再也没能回来的顶梁柱！是一家人全部的指望！”
袁崇焕冷笑，“若是精兵，则会有所不同。哪里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陈涛道：“那么，袁大人以为，精兵是怎么来的？还不是一场一场残酷的战斗中，幸存下来的幸运者？一个新兵蛋子，三场仗打下来，只要不死，就是个机灵的老兵油子了！战场上才能练出来精兵，至于训练场上？永远都得不到！这话说起来简单，但哪一个字背后不是鲜血淋漓？袁大人，难道在你眼中，士兵们的头颅鲜血，就这么不值钱吗？还是，在你的眼中，所谓精兵，就像是你之前裁汰那些士兵那样简单？”
袁崇焕别过脑袋不说话。
陈涛却笑了，“你以为很简单，是因为有人追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知道我今天去城外做什么吗？就是收拾你留下来的烂摊子！这些士兵，不是你家中的器皿，想要就要，想扔就可以扔的。他们背后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家庭！这些人肯出来卖命，当兵赚这个钱，就几乎没有哪一个不是家中缺钱的！你砸他们的饭碗，他们不吃了你才怪！当然，他们不找你，是因为他们找了我。而我不是你，我必须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袁大人，你可真会给我添麻烦。”
“堂堂的山海关总兵，这也叫麻烦？”袁崇焕对陈涛的话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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