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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就算雪片纷纷扬扬落了一整天,乌云也丝毫没有散开的迹象。小爱丽丝哆哆嗦嗦钻进街对面维尔根特宅的破旧木门,从楼梯后面摸出片板子卡在门后,这样一来寒风就没办法钻过缝隙吹进屋子。她没有开灯,也没有点蜡烛,就这么抱着手钻到尚有余烬的壁炉旁掏弄。
说是晚饭,其实不过一小锅燕麦粥而已。聪明的小姑娘早在贝尔西先生来访时就将装有燕麦和水的锅子埋进炉灰里,如果说烘了这么久还烘不烂,那么再继续延长时间也没有意义。
她边跳脚边扒拉锅子,忍不住回手捏紧耳朵消热。维尔根特太太从兼做储藏室的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盐水豆子罐头:“吃你的吧,吃完就去睡觉。”
天黑了,祖孙两人凑在将熄未熄的壁炉旁,就着这股似散非散的热量吃下晚饭,然后各自回房休息。
过了几天,贝尔西老板带来的消息越发引人向往。据说那位咖啡夫人、以及她背后的大老板慷慨到愿意资助去“留学”的女孩儿们入读常春藤学校——只要她们能拿出与之相匹配的实力。
为了角逐最后的名额,附近好几所孤儿院里都爆出了孤儿之间的霸凌伤害事件,就连教堂的老神父也被请去帮忙救治。出于赚点是点的目的,小爱丽丝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一起过去看看情况。
“愿上帝宽恕我们的罪孽……”
布鲁斯孤儿院外墙上爬满了只剩藤蔓的爬山虎,大大小小的女孩子穿着统一的宽松罩袍,沿着墙根内侧一字排开,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接受惩罚。德纳尔神父用沾着水的鞭子往每人手心里抽了三下,被抽的女孩必须低头重复祷告词。
至于男孩子们,一群光头挤在窗户边上幸灾乐祸围观,时不时冲着某个哭哭啼啼的倒霉蛋笑上几声。小爱丽丝提着视同“圣水”的普通井水跟在老神父身后,等完成这一仪式又跟着他去病房看受害者。
“亲爱的,你留在外面,不需要清创的伤口就交给你了。”
孩子们之间的“玩闹”也有可能危及生命,德纳尔神父不想让小爱丽丝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于是另外指给她一份工作。
“好的,神父!”
于是,女孩拿起酒精和棉签出去关照那些用掌心吃了三记“主之恩赐”的姑娘们。
受罚的女孩子里最大的是个有着典型日耳曼长相的棕头发少女,她比小爱丽丝高了两头,手掌直接抵到她鼻子底下:“嘿!我知道你,住在克洛斯特街上的小杂种!”
大女孩笑得恶意满满,好像这样恐吓就能让面前的小矮子露出屈辱的表情。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即便自身已经深陷泥潭,却还想要把更加弱小的同类踩在脚下践踏。
可惜这次她失算了,因为找错了目标。
“这位横宽竖阔的柱子小姐你好,今天天气真不错,很高兴等会儿能欣赏到你不得不忍痛辛勤打扫的雄伟背影!我会盯着你的,别想把活儿推给别人干。”孤儿院里的洒扫工作自然是惩罚的传统保留项目之一,哪怕最循规蹈矩的孩子也别想逃过。
小爱丽丝露齿一笑,转着眼睛专门抓着别人痛脚踩,不等大姑娘抬手打过来飞快灵巧退开。她一溜烟钻到安置重伤员的治疗室外,蹲在窗台下打听里面的消息。
上至市政厅,下至流浪汉,无论哪种消息她都能打探到,这才是维持维尔根特家生活的根本。
“我们已经做了所有能为她做的事,可怜的孩子,但愿上帝垂怜。”
修女语速奇快,纷杂的呼吸说明房间里存在着很多人。老神父极具辨识度的声音紧跟着传出来:“如果今晚能够熬过去,她会慢慢恢复健康。让我带来的小爱丽丝陪着她吧,那孩子是我主最虔诚的羔羊。”
爱丽丝这个名字并不罕见,但是能被德纳尔神父专门提出来的“爱丽丝”,勃兰登堡的老住户们一听就会心照不宣同时抬高眉毛。
“克洛斯特街上的……额,可怜孩子吗?上帝保佑。”修女急急忙忙在胸口画了个十字:“那孩子的父亲不是教徒。”
老神父的语气重了几分:“所以他才被驱逐出我们的国度。我主是宽容的,祂不会将公羊的污秽迁怒到羊羔身上。如果你们真想让这个孩子活下去,最好按照我说的去办!”
屋子里陷入一片死寂,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重新发出声音:“就按神父说的,请那位维尔根特小姐过来。”
于是,孤儿院里负责维持纪律的修女在汲水井边找到了德纳尔神父带来的黑发女孩儿。这会儿她正满脸肃穆的将井水压出来,再一点一点把它们倒进专门的罐子充作“圣水”。
因为劳作而染上嫣红的脸颊,加上灿若星子的双眸,此刻小爱丽丝·维尔根特就像是点亮苍灰雪地的火把,明亮又温暖。
“上帝保佑。”她暗暗叹气,替这孩子惋惜起她那不堪提起的出身,却忽略掉了对方稍稍有些急促的呼吸与鞋底上沾染的厚实青苔。
提前一步从窗台下溜出来摆好姿势,小爱丽丝一面努力平复气息一面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加贴合修女们的喜好。来自外界的恶意让她早早学会察言观色,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像杂草一样顽强生长。
“我的孩子,放下这些跟我来。别担心了,会有别人继续完成这项工作。”
修女朝女孩招招手,小爱丽丝安静又温顺的慢慢点头再慢慢站直身体,驯服的低着头走到檐下:“您好,女士。”
“神父先生让你在治疗室里留一晚,我带你去看看地方。”
想起那个被集体欺凌的金发女孩,修女在悲悯的心情上又多加了点别的什么——咖啡女士不久之后就要莅临,真希望她能在此之前恢复健康。
不然的话,经济状况窘迫的布鲁斯孤儿院很可能会在春天来临前彻底关闭。
“好的,女士。”
小爱丽丝放下手里的工具,擦干双手跟在修女身后。走过能踏出回音的连廊,通体落地玻璃花窗在她身上洒下一片又一片缤纷但冰冷的色彩。
一直走到底端,修女握紧生锈的圆形黄铜把手拉开门。这会儿屋子里除了伤员外,就只剩下德纳尔神父,还有孤儿院的负责人。
“很抱歉打扰了您的谈话,先生。我把这孩子带过来了。”
修女弯了下腰,退出房间站在走廊上,戴着单片眼镜的瘦高中年男人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女孩:“抬起头,维尔根特小姐。”
“是,先生。”
这就是最后那个做出决定的声音,小爱丽丝听从要求抬头向上看去,碰触到一片晦涩的蔚蓝。
他穿着考究的手工西装,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
“多漂亮的紫色眼睛,还有这头黑发,让人不由想起高加索山区那些健美的女郎。”
他摸摸女孩的脸,贪恋温暖似的把手指在她脸上拂过来又拂过去:“我喜欢听话的乖孩子,告诉我,你是吗?”
“爱丽丝明天早上还得去帮我清理教堂后面的池子,维尔根特太太可就只剩下这一个指望了。”德纳尔神父突然发出声音打断对话,男人收回手,嘴角抿起浅淡微笑:“真可惜,我正想着能不能收养一个贴心又温柔的女儿呢。”
“她父亲还活着。”老神父起身走向留在外面的修女,走了两步停下,转身:“事情就都交给爱丽丝,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如果只是修女,男人当然不觉得需要让步,但是那座老旧教堂里的老神父……长久的坚守让他在教区声明斐然,为了一个小丫头得罪这种有背景的宗教人物,不太划算。
想到这里,他向小爱丽丝点点头:“那么,一切就都拜托你了,维尔根特小姐。”
成年人们离开了治疗室,就这样把生死未卜的伤员扔给一个比她年龄还要小的女孩。
“我说,你的运气可真不怎么样。”
等人全部走远,爱丽丝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紧门窗。
回到病床前,她趴在米白色略微发硬的床单上,把垫子压下去一个小坑。脸色苍白呼吸短促的金发少女似醒非醒微微睁开眼,声音微弱:“你是来接我上天堂的天使吗?”
“抱歉,天使里好像没有黑头发的品种,我看你还得在这个痛苦的世界里继续煎熬。”见她不堪重负的闭上眼睛,爱丽丝用后脚勾了张矮凳坐下,变魔术似的手里突然多了只黑漆漆的杯子。
不是珍稀的东方瓷器,不是贵重的金杯银盏,它看上去简直就像是火山口流出的熔岩冷却后的古怪颜色。纯黑里因着光线折射荡漾出斑斓变化,但你真要定睛仔细去瞧吧,那片油润的七彩却又一下子不见了。
此刻这只黑漆漆的杯子里盛着半盏水,仿佛山间刚刚流淌出来的清泉,还带着新鲜草木味儿。趁着少女闭眼喘息的当口,爱丽丝将这小半杯水倒入床头柜上的水瓶里:“喝点水?今天晚上只有咱们两个作伴呦……”
刻意拉长的尾音让伤员意识到这根最后的稻草一点也不好惹。
“好的,但是很抱歉,我没有力气。”
金发碧眼的少女不得不屈服,就像童话故事里不得不屈服于女巫的公主。
于是“女巫”抄起加了料的水瓶倒上一满杯墩在“公主”简陋的床头柜上:“喝吧,喝了你很快就会好起来,我保证。”
能不能好起来不知道,至少听话就不会被虐待。孤儿院的孩子就没有哪个还娇气的,爱丽丝替她摇起床头半靠半坐着,转身拿起水杯怼到她面前。
“谢谢。”
这种时候还有人肯替她倒水守夜,属实是难得的恩惠。
虽然是冷水,虽然很虚弱,虽然伤口痛的眼前发黑,她还是忍耐着张嘴配合小爱丽丝把整杯水灌进肚子。
饮下这杯凉飕飕的“普通井水”,金发少女长出一口气:“我好像真的好起来了……谢谢你,艾珀妮,我的名字,你呢?”
“你确实会好起来,艾珀妮。现在,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等醒了再喝一杯。”
爱丽丝把床板重新摇低又给她掖了掖被角,绕到床脚找个舒服地方抱着枕头趴上去,借势将备用毯子裹在身上御寒:“我也要睡了,晚安。”
“爱丽丝·维尔根特,我的名字。”
说完她就这么把伤员扔在床上不闻不问,半分医德也没有。
金发少女艾珀妮侧脸蹭蹭身下粗粝的纺织品,大量失血后的虚弱让她迅速沉入梦乡。落入胃袋的水升腾起微醺的温暖感,缓解痛苦的同时化作甘霖滋润着这具身体,修补破损、充盈亏虚。不知不觉间,伤员苍白的脸上慢慢浮起健康人才会有的光晕。
【异能力·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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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系的
小爱丽丝
没有医德
上梁不正
下梁歪
森先生
有话想说
《杯子》森鸥外短篇小说,收录于短篇小说集《舞姬》,文章引用法国19世纪浪漫主义诗人阿尔弗莱·德·缪塞的一句名言“我的杯子不大,但是,我用我自己的杯子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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