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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竹声缠绵

作品: 无醉 |作者:昕言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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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阁千竿竹翠,轻夏的薄热被轻梭而过,也染了茵茵的绿气,一丝丝的温凉。

屋中静谧,焚着松香。

榻上的人鼻骨挺秀,惯性地轻蹙着眉心。虽在睡寐之中,披散的发丝也妥帖地泻在榻上,不乱分毫。

不料外头竹枝上追来一对打情骂俏的翠鸟,你侬我侬地啁啾了片刻,那人的两排黑睫便自微微一振,掀睑而视。寒墨深瞳好不清明,眸光静然在屋中转了一圈,却又微合了眼。

她啊,究竟是没有来。

不一刻,木门却吱呀开了,一个纤巧的影子背光踱进房中。她搁下了手中托盘,施施然走过来,温柔指尖便轻搭上他露在薄褥外的腕。一会儿便挺认真地自言自语,“睡这么熟,就给你画个花脸。笔墨在哪儿……”

她似乎东张西望了片刻,轻碎的脚步一径去了,随后一阵帘响。某人立在床边毫不客气地倾了身子,“嘿……”

影过人面,莫怀臣就忙睁了清隽的桃花眼,随后瞧见她手中的棉帕和眸底的促狭,神色间飞快划过一丝懊恼,扬手要取。

“别动。”那暖湿的棉帕却已任性落下来,为他擦去因为发热而积起的一层薄汗,而后为了这只狐狸难得的吃瘪而笑不自禁,“你操控心脉之术的确登峰造极,就是太爱干净,洁癖也是一种病!”

莫怀臣登时哭笑不得,一言不发地又欲取过棉帕,却被她绕开,小心的擦拭在瞅见他的唇色后变得大力了些,口气也变得不善,“不过你忙也就罢了,从哪里沾了‘冰魄’之毒的?不怕那么对症下药的东西拖个两三月真把你弄死了?我要不来,这禹华城里知道这慢性奇毒的根本没几个。”

使劲使劲,叫他这么不吝惜身体!她明明打定主意不理不管,可他偏出手救了大姐夫和二姐,初初发觉他中了“冰魄”,她按捺不住地急惊,生怕那慢毒攻心,自己施救不及。看他昏睡中独自忍耐着寒毒发作,心下又生出了多少细碎的不忍和疼惜,他猜到了几分?

擦擦擦,痛死他,这个男人就是欠揍,存心叫她不得安生。

再不阻止,只怕面上就要掉一层皮了。莫怀臣无奈地抓住她的手,撞上她含嗔带怒的眸子,却意外地勾了唇角,“你不是来了么?”

就算看得再通透,她的心思终究是水一般易波易澜,说着从此无关,她不是依旧来了么……

“你别逃避问题,‘冰魄’是怎么回事儿?”

他偏要叫她着急,“我也记不真了。”

“你……”倾瞳愤愤抽回了手,美目流火恨不得咬人的模样,“你是真预备找死?”

莫怀臣怔了怔,几日以来胸口的沉疴郁结却忽而散了。她忧心忡忡咬牙切齿,他心间一泓寂渊却悄然而沸。是从何时开始,他任她侵入了自己的情绪?为她的牵挂而愉悦,为她的绝情而心冷,假意了,而后真意了,而后……

“你在意么?”

倾瞳略顿了一瞬,才别开脑袋飞快地答:“我答应医好你的寒症,就不会反悔。至少在那之前,我决不让你死。”

“……”

那人静淡的眸光明显黯淡一瞬,浮上了讥嘲之意。倾瞳心中却愈发烦恼,放软了语气道:“莫怀臣,我们一码归一码吧。你不惜妄动真气才引发了寒毒,你出手相助救了我二姐,我的确十分感激。我不是来和你吵架,是来谢你的。你身上的毒未褪尽,不宜伤气,我,我还是先走好了!”

不防后面的人却牵住了她的指,嗓音依旧安然,“不想欠我更多,就什么也别说,陪我一会儿吧。”

不轻不重的力道好似打在她的三寸上,令她不得不听从,或者,她其实并不想此刻丢下他一个人……

“好。”

守着他进了点粥,拒绝了他要茶的提议,却递了一盏火焰干花的浅红酸茶。莫怀臣不喜酸,闻到便嫌弃地扭了头。后来被她凶神恶煞地盯着,不得已皱着眉头一饮而尽。一会儿玉白的面色倒是红润了些,呼吸由轻促变为和缓,倾瞳才稍微放心。

只因这人身上寒毒发作甚猛,浑身肯定忽冷忽热,应该十分不好受才对。他偏偏无比逞强,绝容不得他人的怜悯。她与他说多错多,只能尽大夫的本分,便从身侧取出一排银针,“你现在身体能支撑么?我来施针,助你除尽体内寒毒。”

“你……”他好似有些诧异,静默半刻,修长的黑睫便自一掀,“要为我施针?”

“如何?怕我会扎死你?”她不悦竖眉。

“没什么。”

莫怀臣瞅着她,神气间却染了笑,坐起身来,修长的手指就停在斜起的前襟上。轻轻一拽便是风情万千,眸间柔光闪闪,“要脱多少?外衫,里衫,还是……”

倾瞳脑中登时轰的一响。

不不不,她不是这个意思。

不不不,她没有别的想法。

不不不,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夫,又不是没见过男人的身体,绝对不至于见色心起。

咳咳,可眼前风景实在太……旖旎。

飘飘的青色帐围下,玉白衣衫半泻在象牙般光滑的肌肤上,诱人的锁骨轮廓轻飞卓然。习武之人的体魄与余箫的瘦弱自然不同,胸线起伏着若隐若现有力的肌理。因为才发过高热,那人的身体甚至朦胧着一层迷离的薄红……他果真并非只有一张俊得人神共愤的面孔!

赶紧手忙脚乱地制止他的手,“上衣足够了!”

实际上他半裸着上身无辜露出那么一副秀色可餐的神气来,她脸热得都快能蒸熟馒头了。可是手也抓住了他的,眼底就收尽了他春风眸意——他似乎颇为满意呢,因为她的窘急不可言。这个死狐狸,病了都不肯放弃站在上风!

倾瞳哪肯就认输,咬着唇横波道:“你规规矩矩的不许动。”

莫怀臣只是轻笑,很配合,“好,我不动。”

结果是,事实证明不动更糟!她忽然发觉自己要寻他背后的天宗、命门与神道,不让他动,莫非要爬到他身上找穴位?

内心抽搐着,她忧愁地不敢多瞅那个祸水一般的男人,手指在半空旋个圈儿,“那个,你还是先转过身……”

“嗯。”他顺从地转过去,才半露的丝衣便终于从肩头整幅滑落下来,清健的肩头,收紧的腰线,黑发在肌肤间惊心的柔软如丝,真是沥沥销魂……

倾瞳很想掉头狂奔,却只能强撑着,“你别动……”说到后来自己都恨那个发颤的尾音。举起针来哆嗦了一下,才要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眼横心扎下去,手腕却被那人回身轻扣住了,“喂,你确定闭着眼也能施针么?”

他莫不是背后都生了眼睛?

倾瞳只敢瞪着他悠闲的面容,至少那里不会引起人尴尬的遐想。

“你到底要不要治病?想不想康复?”

莫怀臣却堂而皇之道:“不想。”

不愿意彻底驱毒,还是不愿意在历越承帝知晓之前医好?

似真似假之际,刹那满室旖旎全消。

思绪百转间,她垂下手中银针,“‘冰魄’到底是谁下的?”

他这才不紧不慢拉上了衣衫转过身来,衣带松松慵然,“你也认得,我也认得。”

“寇天?”

莫怀臣含笑,“你的脑筋还算够用。”

“你别告诉我你肯自己吃下他的□□。”

他却兀自摇头,淡淡一句算是解释,“我出行一路,他的种种手段环环不绝,你无可想象。冰魄那般厉害,我不至于不要自己的性命。”

她不禁妙颜生嗔,“要命不早些来找我?”

明晓得她是天下第一药师死风老人的嫡传弟子,居然就为了和她赌一口气,所以宁可寒毒浸体也不来寻她?这个男人傲得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害她还担心得整夜未眠。

“你这不是来了么?”他瞧出某人欲甩手而去的苗头,却从身后展臂将她拽入怀中,双手交叉着环住她惊愕间僵直的身体,脸却埋进她幽芳的柔丝间,汲取着令人思念的温香,清越的言语仿佛云间漏过的一缕潺潺月色,“虽然我也曾怀疑,如果我不去寻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是不是再也不会来了。”

他的怀抱带着依旧炙人的灼热,透过薄衫烫了她的肌肤,还有那颗直欲对他强硬起来的芳心。一时反而柔肠百结,为了这个人似有若无的情意发酸阵痛,“你还在发烧。”

“嗯。”

“药还没喝。”

“不喝。”

“……”

流风卷起窗外竹涛潺潺,屋内一派舒润的柔温。

倾瞳任他拥着,好一阵子,才低叹道:“小心眼儿,就算你功力再深湛,身子也经不住常年损耗。我不骗你,这样下去绝对折寿。而且,若你不想我防着你,就不该教我那么多……”

要她戒骄戒躁,要她在任何时刻都保持那份清明的冷然,要她沉下心看这盘扑朔迷离的棋局……

她睁眼看了,所以怕了。喜欢他也罢,在意他也罢,她终究不敢舍生忘死单纯投入其中。因为此刻那个环住自己的力量深沉得无可捉摸,就算她愿抛下恩怨是非随他而去,也无法确定这个倨傲深沉的男人拥有同样的心意。

承帝已经不惜用二姐之命来试探他,一旦得知他又意外中毒的消息,绝对一查到底,疑猜的苗头指向了谁,谁就要倒霉,这次是余战,抑或寇天?

环住她的双臂却收得更紧,似欲将她就此揉进自己的身体。

她幽馨的温度好似能钻入每一道被寒毒侵蚀的血脉,微醺的暖,连着五脏六腑都缠绵上了。他有些担心一旦放开手,尝到了甜头的身体不肯再度适应那片死寂的冰潭,会躁动着忍不住再去追寻,执着到自己控制不住的程度。不知不觉真心叹息了,“谁说不是呢,我有些后悔了。”

另一种方式相识,另一个身份相对,他们之间,会否有所不同?——这问题永远矛盾无解。

带着浅凉的指尖隔了片刻却轻轻按在他拢起的眉间,仿佛竭力欲为他舒开那沉重的阴霾。如烟的自语低到几不可闻,“可惜,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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