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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柳暗花明

作品: 无醉 |作者:昕言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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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浩荡,长风穿廊,不意曲折流过那层层叠叠,宫门九重,渐幽而气竭,驻于深不可测的某处红柱飞檐。

深宫长院之中,有二人亦屏息停在御书房的雕花御桌前。

皇上尊严的声音慢扬起来,“你就是木华?”

“禀圣上,正是小人。”

“抬起头来!”

倾瞳堪堪抬首,对上了余承天深沉的目色,忙恭敬敛眸望地。

一瞟之间,那个男人与想象中差别不大,就是发色几近灰白。也是,背负无数血债之人,怎会不多思多虑,早早白头?其实只要一想起自己体内流着这个男人种下的因果,她就觉得胸中窒闷,呼吸困难。

此刻却必须心如止水,暗自克制着呼吸,呼,吸,呼,吸……咬紧了唇齿,听那人不经意地问:“听杜卿家说你最近才投奔杜府的?”

“是。小人早年行踪不定,近日才决心前来投奔。可惜能力有限不能为大人分忧,不过帮着跑跑腿而已。”

余承天微微眯了眯眼。

平凡的外貌,平直的调子,这个木华的确不算个起眼的人物。可见到的一瞬,他的双眼与自己对上,却如斯黑白分明,令他心头莫名地升起一股熟悉之感,连他自己也捉摸不清。

“你近日常出入天宇阁,莫怀臣究竟病情如何?你看到他有些什么奇怪的举动没有?”

倾瞳心道来了,清清喉咙回答:“小人身份低微,每次去都是他的侍卫客气招待,但是泾渭分明,很少看到莫相本人,所以具体情况也是不明。不过小人远远瞅到过,莫相的面色似乎不佳,也时常咳嗽。”

“嗯。只有这些?”

“小人愚昧。”

余承天似乎有些失望,鼻中哼出一个倦怠的长音,扬了手,宫人就将每日必备的参茶递了上来。他今日却不大急,一面吹了吹袅袅的热气,斜睨着倾瞳的方向,“说说,你的家乡在哪儿?怎么个经历?”

他极少对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表现出这样浓厚的兴趣,杜君鸿自然不安,听见倾瞳在身旁从容回道:“小人父母本是东南乡间的普通农户,后来打起仗来,田地荒了,才举家迁到内地。因为终究没有恒产,双亲贫困病逝,小人朝不保夕颠沛流离,后来是靠大人给的一笔资助活了下来,而后索性四方游学,直至今日才上京,一为投奔,二则报恩。”

杜君鸿才接着赔笑道:“实在是多年前的一点小事,难为他记到如今。”

“何时的事?”陡然空气间凝起一丝寒流。

杜君鸿忙道:“是八年前,臣前往中州监考,途中所遇。”

“哦,原来如此。”

气氛复再松缓。

这日午后,余承天难得兴致十分好。考了木华的学识、书法绘画、历史人文。倾瞳刻意应付得平平,末了余承天却赐了她一个光禄大夫的闲职,平时可以出入宫门,不过须依帝王诏命行事。

推辞不成,只能顺水推舟。不过至少今日一试,还算未露破绽。倾瞳作辞出宫,一去再不曾回首。杜君鸿却被留了下来,陪着余承天在争奇斗艳的御花园中散步,远近除了娇花,还有美人,的确美不胜收。

余承天却不过踩着卵石铺就的小径穿花过荫,脚下崎岖不平,话语尚算和蔼,“杜卿家,可知道我为何要留下木华?”

“臣,不知。”

“你不觉得他的眼神,很像一个人么?”

淡淡一句和平的话,带了些感慨之意,倒勾起了记忆中的过往——他们都意气风发,为了同一个女子那般的心动。

杜君鸿故意苦笑皱眉,“臣不以为。”

“你也不用急着否认。当年之事,错对也罢,都过了许久了。你一向做你的学问,如今肯收他做心腹留在杜府,难道不是为了他身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朕提拔他,也是……”余承天干笑了下,接着就咳嗽了两声,那点对当年的遗憾歉意,也就不会再出口,“总而言之,朕不会亏待杜家,你心里总该有数。”

“臣感皇上隆恩。”

杜君鸿垂首,余承天眼中飘过一丝挫败,神色冷淡下来。君臣静默半响,杜君鸿方清了清嗓子,先转了话题:“禀皇上,臣不恭还有事启奏。”

“何事,你讲。”

“是关于先帝之子,余箫……”

午后,余战的轿子与杜君鸿的小轿擦身而过。余战本来预备去见李娉,却被意外宣入宫中,原本欢喜而来,却遭了承帝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酒囊饭袋。

做事不经脑。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授人以柄,败坏皇家声名。

一掌耳掴,打掉了他平日的骄矜,整个面颊又热又麻又痛。心上那根生了锈的钉子,又涌出源源不断的锈毒。

父皇当年不过是因为外公手握兵部大权,才立了不甚美貌的母亲为后。他自小体肥,父皇则素重外表,一直对他不喜。记忆里从不曾好言教导,动辄就是一通震怒雷霆。

“儿臣是愚钝,可是儿臣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余承天呢,虽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今日教训他,其实还是恨铁不成钢。

“猪脑!原来以为你与余非一样不成气候,看来朕还错了,你的脑子还不及他一半。”

不如三弟一半?——余战只听得这一句,就垂头咬牙,拳心好像要攥出血来——不如他一半?

父亲,父皇,皇上,你说出这句话来,就不要后悔!

他怒气冲冲地离开,狂飙一般在闹市间横冲直撞。背后鸡飞蛋打一片混乱,他反而又猛抽了几鞭,□□坐骑吃痛不堪,悲鸣一声往前撒蹄疯驰。马鞍经不住那样剧烈的颠簸,却啪地松了,就见某人身子一歪,骤然连人带鞍好似个大粽子从马背上狼狈坠地,滚了五六圈,临河的一个小贩很自然地端了菜箩往旁边一让,他就直接顺着斜坡稀里哗啦进了旁边的河。

扑通一声,大快人心。

不远处一高一矮两人站在河边的小馆楼上,一个清幽悦耳的声音嗤笑道:“你下手可真重。”

杜魏风冷哼一声,“便宜了他!”

“罢了,余箫那边既然爹爹都开口提了,我正好上山一趟。你帮我跑一趟司马府,请大姐有空回杜府一聚,我有话说。”

倾瞳自己去了皇陵,带了大包小包的药材补品,还有,龚侍卫。

到的时候见着冷灶浓烟,余箫蹲在灶旁,边咳嗽边扇着点不燃的柴火,手上包扎着棉布。龚侍卫忙抢进去把余箫架了出来。

“少爷,这些小人来就好!您快去休息。”

余箫被拥出来才看到了外头伫立的倾瞳,怔了怔擦擦脸边的柴草痕,越发黑一块白一块的,“你怎么来了?”

倾瞳咬牙,却嫣然提了提手中的东西,“给你们改善生活。有早荷爱吃的油淋童子鸡。”

不谈前事,大家默契地只做眼前。早荷还躺着不能动,由着倾瞳把鸡撕成碎丝喂给她吃,嚼得龇牙咧嘴还是要下一口。余箫就叮嘱了一句:“慢点儿吃吧。”

喂菜的某人却回首嗔道:“余大哥先把你那份吃了吧,过会儿就凉了。”

“哦。”余箫喝他的粥。

从早晨自己费尽力气,连一锅热水都烧不开,到如今有食有药,心中不禁感动又凄然。

“童若,谢谢你。”

好像她初次见面的话应了验,天地万变,旦夕祸福。他看来注定无法平顺到死,她却是他命中的福星。

“不必谢我。”倾瞳淡淡望他一眼,收拾了食具站起身来,“这一段余战应该不会再来找麻烦。不过为安全起见,余大哥最好暂时别再与李娉有所往来。”

余箫只是苦笑颔首,“我知道了。”

“还有……”她停顿了一下,望着他的眸间轻烟薄笼,“你想不想知道,我究竟是谁?”

余箫愣了片刻,这次倒摇了摇头,“你还是莫要说的好。”

早荷只余了一只眼转来转去,含糊着蹦出一句,“什么是谁?童若不就是童若么?嗷,疼……”抽着气,却依旧理直气壮。

这一主一仆,真真叫人无言以对了。

倾瞳盯了余箫好一阵子,才泄气地挥袖道:“罢了,随便你。总之日后多小心些,禹华比不得偏远僻地,天子脚下,稍微不慎可就是杀身之祸。到时候我也保不住你们。”

“嗯。”

临行余箫特意送她出了屋子,微斜的夕辉洒在外头的窄小庭院,他堪堪伸手拦住了她,温栗的眸中头一次漾出执着的光彩来,“你,你要我学,我就好好学。”

“什么?”

他吸口气重复了一遍,“治国之术,进退之法。童若想要我学,我从今日起,就发誓努力试一试。”

他不能一直拖累她,要她每次费心为他解决麻烦——治病,救命,拉他出泥潭。这原本是男人应该为心爱的女子做的,她却一次一次为他做了。

欢喜她,从见她起,心间就一弯流水淙淙,婉转不尽的盼望。

可如今的自己,怎配谈欢喜?至少,要等到他有能力堂堂正正的面对她。所以哪怕是那么毫无兴趣的书典,他也会认真试着揣摩,然后尽力学习,至少要学到自保的能力。

倾瞳怔了下却启唇笑了,光中一瞬好似芙蓉初绽,“那很好。”

她下山回府,一路打马若有所思,天色暗下来才寻到熟悉的巷口。眼角瞥见旁边支巷里停着一辆马车,无人驾车,不过阴幽地独杵在那儿。

拉停了马嚼,她眯眯眼却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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