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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白家的家教极严，换作从前在闺中，白流光是万万不会出手打人。
可谁都有被人逼得动手的时刻，走投无路了，你若不去打别人给个警醒，迟早都会被别人反打上来。
白流光清楚这一点，加之是她二人出言不逊在先，故而这两巴掌，她打的问心无愧。
却是贾青檬瞧见叶舒钦面色阴沉地走过来，想要恶人先告状，手捂着脸，嘤嘤哭了起来。
边哭边开口，嗓音柔弱，丝毫不见先前的泼辣样。
“叶少，瑞小姐这一巴掌，打得委实痛了些，”她将台上的功夫尽数用到了这一刻，眼泪扑簌滚下来，“我晓得是自己话说错了，可瑞小姐脾气大，也不该这样来打人啊。”
贺湘婉哂笑一声，正要驳斥，却是叶舒钦缓缓开口，嗓音寒凉。
“她就算今日将你打死，我也不会怪她分毫。”
众人皆是呼吸一窒。这样不问情由就百分之百地维护，就算白流光都觉得他太过霸道了。
他抬脚上前一步，皮鞋在石径上磕出利落的一声。
薄唇轻微开合，目光森冷：“贾小姐，我那日在后台与你说过，与你之间全然公务，你是做哪行的，该不会不知道做戏是何罢？”
贾青檬愣住一瞬，也不知是羞是气，浑身开始不停颤抖，连怀里的叭儿狗也都嘤嘤叫起来。
叶舒钦冷冷开口：“还不快滚？”
想那贾青檬是京城名伶，又是明珠楼的头牌花旦，被这样毫不留情的斥责驱赶，满面涨红，几乎是无地自容了。
白流光忽然道：“她既是带着你送的狗来找你，你无论如何也该亲自送一送，方显出一份做主人的样子。”
她一开口，叶舒钦的神色终于不再如修罗一般，略有缓和。
他便叫了郭杰飞上前：“把这狗抱过来，留在家里给瑞瑞解闷。”
白流光道：“你送了别人的东西，我不稀罕要。”
“也好，”叶舒钦点头，“把这狗和她们一起送走，贾青檬，你是个聪明人，今日仅此一回，往后要记得分寸。”
贾青檬心有不甘，咬了咬牙，却还是服了软：“叶少，今日是我不对。瑞小姐，我给您赔不是了。”
贺湘婉一拍手，道：“终于懂得点规矩了，这才像话。”
只是白流光心细，注意到贾青檬转身前的那一瞥，怨毒至深。
这人长在戏班，形形色色的事想必遇过无数多，若她打定主意要将今日之耻讨还回来，自然多的是法子。
白流光心下一寒，只觉得今日树了个大仇家，往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石头绊在眼前。
而身边的叶舒钦走近来，喉结滚动，轻声唤了声：“瑞瑞。”
他语气早已不似方才森冷，此刻听来，似是歉疚似是深情。
白流光盯着贾青檬远去的背影，不觉自嘲般笑了一声：“润宁，我还记得你说过，此生不会让我受半点委屈。”
那是七夕的花灯会，烟雨台前人海茫茫，他不过十三四岁，漆黑的眼亮若晨星，无数的一往情深化作风与花香，缠/绵缱绻。
——“瑞儿妹妹，我敢拿性命担保，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你吃一点儿苦，白老爷说我的那些，我都能改，只要你答应，我决计不会让你受一丝委屈，只要是你想要的，我千方百计都能给你办到，即便是那天上的月亮，我都能给你摘了来。”
白流光记起往昔，鼻尖一酸，两滴硕大莹亮的泪夺眶而出：“我早说过，你若是喜欢她，便早日娶了她，也好过她现在找上门来欺辱我。”
“不错，”贺湘婉在旁附言，“叶少，如今瑞瑞全凭你一个人护着，可今日倒好，你这‘红颜知己’当自己是正主一般，不单她，就连她身边的丫头都敢语出不逊。想当年白家风光至极的那会儿，有她姓贾的什么事儿？当真是以为白家没人了么？”
叶舒钦的眉心深皱，良久没有言语，薄唇几乎紧抿作一条直线。
他从来只见过她倔强、要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他如何见过她这样来示弱，方才的寥寥数句，更像是对他撒起娇来。
晚风拂过，含笑的花蕊甜香丝丝沁入心底。
叶舒钦只觉得心都化了，思绪软得一塌糊涂，索性将白流光倾身抱了过来。
“……我有苦衷。”他语气艰涩隐忍，又叹了口气，“瑞瑞，我只求你原谅我这一回。”
白流光的泪，在触碰进他怀里的那一刻，终于决堤。
她并不是个软弱的人，在他出现之前，她原以为今日要坏了大家闺秀的气度，好好地与人厮打一番。
可他偏偏来了，及时赶到，为她解了所有的难关，更是倾其所有来护着她。
“不哭了，瑞瑞，”他拍了拍她的背，温言哄道：“往后我若是再让你受委屈，你便杀了我解气，我也绝无半句怨言。”
贺湘婉见他们二人浓情蜜意，把自己晾在一边，形若空气，不自然咳了声，略显尴尬道：“瑞瑞，咱们的晚宴还没完，可别哭了，不好让客人们都等着。”
此话一出，郭杰飞自然接过话头道：“是啊瑞小姐，方才叶少见您不在，立时急得脸都白了，直接带了我出门来找，也没和贵客们打声招呼。”
白流光这才抬起脸，打算抹泪。
却是叶舒钦将她下巴抬起来，伸过修长的手指，细心地为她拭干了泪。
因下巴被他轻轻捏着，白流光不好动作，只能任由他抬着自己泪光盈盈的小脸，嘴角微微下垂地注视他，视线柔软，神情无辜又可爱。
叶舒钦算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样“低眉顺眼”，小腹一紧，哑声道：“别这样看我，我受不了。”
贺湘婉和郭杰飞默默对视一眼，便双双告退，自己上前回去了。
他二人一走，立刻安静许多，一时间只听得叶舒钦缓慢沉稳的呼吸声，且那呼吸声越来越近，等白流光回神过来，他那张漂亮的薄唇凑得极近，堪堪就要亲到了。
“…别。”
但哪来的及，况且叶舒钦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当下将她柔软的腰箍在身前，抱住了一转，将她牢牢抵在了一颗香樟树上。
白流光生怕贺湘婉她们折返回来撞见，大惊失色就要推开他，却是他力气大，不由分说抓住了她双手，举起来按在树上，而后身子往前一送，将她一团香软制伏在了自己身前。
已经能感觉他的身躯渐渐变硬，白流光又急又羞，低声薄怒道：“…你又欺负我！”
叶舒钦见她急得像只被逮住的小兔子，心中更是情动难抑，不由得轻笑一声，凑在了她耳边，亲了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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