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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雨绵绵，将天幕压低，天光掩盖。
容溪生于这般天气中。
似乎也注定了一生难以顺遂。
“夫人，这孩子……”
稳婆在柳雪耳旁说着些什么，刹那间，柳雪面色一变。
“天不佑我啊……本以为生了个女儿已是不幸，怎料……”
时光推移，容溪的秘密被瞒的很严实，她自幼便端的是清高之姿，处事待人，皆注重分寸。
然，无人知晓，这并非因她心性如此，而且上苍不曾偏爱她。
“我要沐浴，你们备好东西，便出去侯着吧。”
容溪年岁渐渐大了，身子也是高挑清瘦，却无人知晓她的隐疾。
屋内，热气氤氲，将视线模糊，在这种情形之下，容溪方敢褪下伪装。
她念起其他姑娘隆起的前胸，再看着自己平摊的前身，止不住泪流。
她自幼便知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并非是她有何天资，而是，她乃古书中记载的“石女”。
无法承欢，无法为夫君繁衍子嗣。
容溪藏着这个秘密，太久了。
可是娘亲却要她登上高位，道是双方牵制，才能瞒住这个秘密。
那日，容溪看见那株已经衰败的迎春花，心中生出悲哀。
“花开本有时，花谢亦有时。”
“若得长生时，何怯春来迟。”
她不求长生，但求淡云流水，安度此生。
若能让她如平常人那般生活，便是吃再多的苦，又有何妨。
何怯春来迟？
容溪无数次泪流，终不如愿。
乱世浮生，她的人生，如大梦一场。
母亲为她铺的路，她本可以走下去，却是步步艰辛，如履薄冰。
“展信安。
女儿不孝，擅自做主，了断此生。
只可惜天地虽大，却不会留给女儿安身之处。
如我这般的怪物，无男子欢喜，将来更无儿女承欢膝下。
宫宅之斗，权谋之争，女儿虽有心完成母亲安排，却终究心中疲惫。
这半生风雨，已然倦了。
花开本有时，花谢亦有时。
若得长生时，何怯春来迟。
容家不孝之女溪呈上。”
容溪落笔，指尖颤抖，唇齿之间，溢出血迹。
“对不住了，娘亲。”没能如你期许。
“对不住啊，五妹妹。”曾与你为敌。
“对不住……”容溪。
这一生，我身为容溪，却不曾好好过活。
只是上苍本就不公，何求她，淡然接受？
容溪丢了笔，身子瘫软，感受着死亡的来临。
真好啊……此后，再无需阴谋阳谋，明争暗斗。
若得长生时……
何怯春来迟？
他人砒霜，她之春日。
而柳雪，争了一辈子，却困在宅中一辈子。
到头来，却是一无所得。
——
“独木不成苍，孤芳难自赏。”
“未尝春滋味，便得两相忘。”
她是婉如。
《诗经》中有言：“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本是美好的祝愿，却敌不过，她不过卑贱之躯。
纵然生父高官俸禄加身，她却沦为二姑娘身边的花泥。
未尝春滋味，便得两相忘。
既然无法担负责任，当初……又为何，要让她生于这世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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