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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歌远和白芷脸对着脸,眼睛对着眼睛看着。
他们的眼睛就像当初相聚一样一眼就能对上。
一眼就能把对方的心占满,只是那时候每次都小心翼翼对上上一秒就不敢贪下一秒。
他们彼此明白这样做会伤害到第三个人李军。
但彼此内心心跳得又开始想寻找对方的眼睛,只好把眼睛移到对方的脖子、手、肩膀。
“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无数次在脑海里,他们都出现了重逢的场景。
见面的动作,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我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我的嘴唇是不是要换支不一样颜色的口红,千挑万选每一套衣服是不是他的品味。
还有我的头发是不是要去吹个发型,都设想了很多次。
真的害怕,你一眼都认不出我,或者我不修边幅的样子,让你不在有心跳的感觉。
这次再见面他们看得长一些,每次思念到极致,白芷会哭,眼泪就像一串串珍珠散落在地。
刘歌远在梦里亲吻她每一寸肌肤浑身着火,醒来告诉自己无数遍他不应该有这种混蛋想法。
又害怕见到她,刘歌远清清楚楚她是他最好兄弟的爱人。
他们不在同一个城市却都曾想编辑一段长长的信息发给对方。
他们害怕越过道德的边境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又全部删除了。
白芷的视线凝眸一片潮湿,透着温热泪水滴了下来。
每一滴泪里都出现了一个字一个字,都在表达他们之间这种想爱又不敢爱不敢言的滋味。
这种感觉无以名状,如鲠在喉,他们害怕这种对视这滋味下一秒就不在属于他们了。
刘歌远每次和白芷对视感觉整个世界都温柔了,这是一个温柔到风骨里的美人,骨子里又有她清冷的气质,遗世独立又不乏韵味。
这些年白芷生活过得如此艰辛,虽然她那双谈不上多标准的眼睛多了一俩条浅浅细纹,在失眠的夜里黑眼圈也出来了。
但在她那秀雅绝俗气质里眉目之间那股灵气在他心里永远是最美女主角。
两人正投入这种感觉时,舒儿跑过来瞪大眼睛望着白芷好奇问道:“妈妈,这是谁?为什么不是爸爸回来?”
白芷迟迟没有开口,听舒儿说话声才缓过神来她还没有请刘歌远进来,白芷嘴角含着豆大的泪儿微微一笑说:“进来先坐会儿。”
他那双闪耀着灰色的多情眼睛温柔而注意地盯在她的脸上,嘴勾勒出微小弧度轻开口:“好。”
刘歌远渐渐倾斜身子脸上笑容慢慢绽开把玩具摆到胸前对舒儿说:“让我猜猜这位可爱的小朋友一定是舒儿吧,叔叔给你带的玩具喜欢吗?”
舒儿右手绕绕头瞳孔微缩,又惊又喜问道:“叔叔你为什么知道我叫舒儿?”
“因为你的名字可是叔叔和你爸爸妈妈一起起的名,我们一起进去玩玩具吧。”
刘歌远进屋看到眼前如此简陋潦倒,为他们一家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他一面真实的在心里难受着,脸上一面开开心心的陪着舒儿玩起玩具。
“喝杯茶吧。”白芷端了一杯刚泡好的茶递过刘歌远的手,舒儿正尽兴自己玩着新玩具。
“坐会儿,不好意思家里太简陋了。”
刘歌远俩手端着茶杯身喝了一口望着白芷说:“简单的格调,简单的布置像这杯茶一样暖心。”
他们在屋里,但是他们之间的那种感觉早已注定藏在心里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体密,也许不说出来反而更好。
“我……”白芷想开口说的瞬间忽然一串细细的脚步声,那么碎,那么轻,舒儿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她的耳朵一直跟着这脚步的声音,这个声音也承载着小舒儿内心每天期盼爸爸早点回家。
李军每天在厂里忙活,晚上有时间就出去代驾补贴开支,所以每次回家时都是轻轻的走怕吵到孩子。
久了他习惯每天都是这样轻声脚步的回家,其实他是想通过脚步声让舒儿知道爸爸对她的爱从来没有减少一分。
舒儿放下手中玩具,直奔向门脚尖踮起左手扒着门把手往下拉了俩次才把门打开大声喊着:“爸爸,爸爸,爸爸,我的爸爸回来了。”
舒儿一下扑到自己爸爸怀里。
李军今天一早到汽修厂房东就在大门口等他,催交下半年的房租还涨了些租金。
这一个月才修五俩车,还有那么一俩个不要脸的车主还赖起账。
这点收入加上他代驾,只够买汽车配件,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更别谈那半年十万的房租。
每个月员工工资,有时候是用那几张信用卡,来回周转给员工工资结了。
偶尔也从朋友那里先借点,在从另一个朋友借钱还前一个朋友。
他觉得整个胸腔就像一口锅,一口高压锅,压力在不断加大,不断加大,不断加大……
他的失败都可以写一本自传了,但人们永远不会看只有失败的一面。
李军抱着扑向他怀里的舒儿心一下子暖了。
见到好朋友刘歌远,脸上的忧愁宛如一朵盛开的金菊笑着说:“什么时候到的歌远?”
“刚刚到了一会儿。”刘歌远抬眸见李军从座椅起身,站到眼前的李军头发白了不少,如银丝一般。
虽然见到他脸上带笑,但始终能感受到他整个人都笼上一层愁云。
“很不好意思,多年以后让你看到这样的我们。”这个大男人在朋友面前惭愧起来。
“不,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不忘初心,这是最难得的,兄弟不容易。”刘歌远简单接李军的话,怕说错一个字都能让他更加敏感自己的困境。
“谢谢你歌远,你的一句话都能给我力量。”
他的一句正能量话,把李军今天凉透了的心缓了一下,只是这种缓了一下的感觉,下一秒又要被不顺心的事吞噬掉。
李军手机突然响了,李军接起电话:“喂,阿春有事吗?”
“军哥,房东王哥又来要房租了,还有马上要去托一辆事故车,你尽快过来处理一下。”
“好,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到。”
李军接完电话对刘歌远说:“真不巧,厂里又来电话有紧急事要我去处理一下。真的很不好意思兄弟,我去处理完马上过来让白芷先和你一起去吃饭。”
刘歌远说:“没事,你先忙你的。”
说完话的李军急冲冲的走出门。
白芷手拿一件舒儿的小毛毯准备出门,和刘歌远一起出去吃饭。
“那我们……!”当初两人也是这么异口同声说出,就像他们第一次相聚李军也是有事就走了留下他们两个人,所以造成了她的出现惊艳了他。
她一句“你好”,让他整个冬天都不在冷了,也许,这次是她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刘歌远开车带着白芷和舒儿到了一家江南风格装修的馆子。
刚刚走到门口,俩个站门口迎宾服务员见到他们走来微笑点头身体轻斜打招呼:“晚上好欢迎光临!”
他们进了馆子坐进靠窗的位置,窗外面又下起蒙蒙细雨。
服务员上来双手递过菜单问他们点什么吃,刘歌远把菜单给了白芷先点。
她简单点了舒儿爱吃的开洋馄饨,从来没有喝过白酒的她这回要了一瓶。
刘歌远看了菜单点了招牌菜母油船鸭还有几个苏州口味的菜。
在菜还没有上桌前,刘歌远对白芷找了个借口到外面抽根烟,其实他是走到前台把账先结了。
菜全部上齐了,酒和酒杯也上桌了,什么样的开场白,都会让他们心中激起无数的涟漪。
再美的烟雨,一桌的美食都不能挤进心房,不能让心情阳光起来。
喜悦、忧伤、痛苦、无奈……百感交集的他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个劲地流泪。
窗外的烟雨,路边的灯光把泪水构成了一幅最凄美的画面。
白芷终于开口对着歌远说以前都是我看你们两喝酒,今天我来喝一回。
刘歌远说他今天开车不能喝酒说她没喝过白酒还是别喝了。
白芷说没事想尝尝白酒的味道,半杯酒下去就有点脸红。
舒儿吃着自己的小馄饨,吃着吃着可能今天玩玩具玩久了,圆圆的苹果脸轻斜到白芷左手臂。
半开半合的小嘴儿还含苞着那没有吞下去的半个馄饨,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的样子。
白芷虽然喝酒会脸红但脑子都是清醒的她赶紧把舒儿抱在怀里,舒儿躺在妈妈温暖怀抱里睡着了。
出了馆子刘歌远开车送白芷回家的路上。
白芷抱着怀里熟睡的舒儿徘徊很久终于对刘歌远说:“我明天要回重庆老家,你的婚礼我去不了,我可以听听你们的故事吗?”
刘歌远回忆起认识未婚妻的那天是周末,他在商业地区彭城广场参加一场活动,路旁的人都快肩碰肩脚跟脚。
这时一个穿着一套黑色连衣裙熟悉的背影从他的身旁而过,他追上去,认真看了看,发现那不是白芷,而是一起参加活动的女孩。
那一刻,他多么失望,但是她不知道,后来这个女孩成了他女朋友。
这些画面在刘歌远脑海里放映了一遍,但是他并没有回答白芷,而是另找话题问她:“是老家有事要回去吗?”
“我和李军先暂时分开我想出去上班。”
“想好了吗?”
“想好了!”
“我可以帮你吗?”
“我相信自己可以的!”
“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你来徐州吧,孩子我让我妈妈帮忙先带着,你在徐州想上班都可以的。”
“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现在面对一个特别纠结的选择,最好别急着选,你必须明白,一定是还没有找到处理这个情境的最好选择,这个时候,你让我帮帮你好吗?”
说着说着车子已经到租房楼下,刘歌远打着一把黑色的伞从车头绕过来为她拉开后车门。
白芷把舒儿放在后坐位盖上一件毛毯车上暖气一直开着,她一个人下了车想和刘歌远聊一会。
她对他说这决定不是一天俩天的事了,她看了一眼天,看了一眼刘歌远低着头说她也害怕往后日子迷茫,所有人把她的决定都当成了笑话。
她说从小就讨厌家庭,没有什么比家庭更让人可怕。
所有人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的人生,从小就藏起了自己的欲求。
自己的痛,压抑自己的童心,换上坚强外衣,去应对人世的风雨。
嫁出来这些年,她和父亲从来没有过一通电话。
她说她就像飘在天空的风筝而当这根丝线被割断,她要鼓起勇气去追寻那飘落在远方的风筝,完成自我的救赎。
天啊,这是上帝让她来人世间演的一部苦情剧,此时此刻他只想抒发这句话。
她的一番话存在着不想麻烦任何人不想让任何在帮忙的伤痛,这种伤痛只能在他心里。
她顽固她坚强她相信自己最后的礼物是希望,即使给她帮助给她感动她还是会拒绝坚持自己的想法。
“明天几点的车,坐的什么车……”刘歌远已经不敢在往下说了。
“早上八点,火车。”
“把票退了,我来给你订无锡到重庆的机票。(苏州没有机场)”
“没事的,火车的风景更好。”
她话一落转身走到车门,还没有拉开车门的那瞬间回头过去和他深深的拥抱着,不敢贪太久停留了十秒便匆匆的把舒儿抱出来回到自己的租房。
这时李军来电话了。
“歌远在哪里?和白芷在一起吗?”
“孩子睡着了我先送她们回家了,正好到家了。”
“那我们出去再喝一杯吧,让白芷先休息。”
“好,你在哪我在你家楼下,把位置发给我。”
他们像以前一样一起加班晚了,就找了家烧烤喝上一杯。
同样的他们进了一家烧烤馆,就连口气和点的菜也没有变。
李军同样要了几瓶啤酒,刘歌远以茶代酒,李军明白他要开车没有强求。
他们没有在聊任何有关失败,工作,烦心的事,而是另找话题开心的谈笑一场。
李军喝下两三瓶酒有了一种破裂的声音,说以前他们三个人一起聚餐的事。
说有一回他们俩喝醉了就躺在街上,把白芷一个人吓坏了,他们两个就是混蛋。
你知道吗歌远她明天要走了,带着我和她的孩子走了,我恨自己,恨自己没用。
他知道什么都变了,是在什么都没变的表层下变的。
清晨一篓阳光直射进白芷他们房间,窗外风在摇它的叶子,干枯的叶子轻飘空中。
刘歌远早就到楼下等着,在车的一旁一根又一根烟的猛抽。
他的心事三三两两停在幽幽心上,不忍心目睹她走上离别的车站,她去了另一个城市的生活会不会……
银色的大行李箱,黑色的背包孤孤单单在墙角惹人惆帐。
到了车站舒儿明白她要离开最爱的爸爸了,抱着爸爸哭个不停,嘴里不停叫着“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们可不可以不走了?我要爸爸妈妈在一起?”
这哭声哪个父母听了心都会融化掉。
白芷对着李军说:“往后的日子一定要相信自己。”眼里全是泪……
刘歌远站在熙熙攘攘转角处,看着她和她的孩子,他的眼角湿了他和白芷四目相望,再相逢也许有太多身不由己,也许不是一个人能做的主。
火车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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