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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是夜，东窗镜台下坐了一人，宽肩窄腰，身段修长，过腰的乌丝如瀑泻下，泼洒一身墨色静静流淌，发间绾着的一只水绿色簪子映在这融融烛光之下，熠熠玉色温润柔和，几欲剔透。
铜镜里，那唇完好如初，丝毫不见先前遭受蹂躏后的惨状。
重华上仙微垂下眉眼，抬手拉开单衣的衣领，露出了一侧肩膀，上面也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痕迹。
都道是天人之躯，肤若凝脂琼玉，水不能停于上，自带幽香，所受之伤，不治可自愈，与凡夫俗子大有不同。
回想起此前的一幕幕，重华上仙甚至还能感觉到凤乾的牙齿恶狠狠咬下时的痛楚，以及，那强烈的怨恨！
主殿那边，凤乾随手扔了手里的弓，由内侍扶着，下了层层高阶，往东殿走去。
就这么静静坐了一会儿，重华上仙起身走到窗下推开了窗子，冷风灌上身躯的一瞬，那久违的清醒与冷静，也在慢慢回归。
今晚的天不是很好，云层厚重，月光昏晦，黑压压的夜色，沉重而压抑。
烛台上点着的蜡烛慢慢瘫软下去，渐弱的火光最后挣扎着在烛芯上跳动一下，终是湮灭在流了一夜的烛泪里，偌大的宫殿，顿时暗了。
被内侍抛开的女子踉踉跄跄下了台阶跪倒在了平台上，顾不得生疼的双膝，爬起来就跑。
也不知这一站到底站了多久，直到殿外传来一道凄厉的女声，重华上仙方才回神，皱了皱眉，转身取下木施上的外衣出去了。
跌在地上的女子一面拼命扑腾着手脚挣扎着躲开两个内侍的钳制，一面嘶声叫着，珠钗零落，鬓发凌乱，衣裙上还有几处撕破的地方，模样十分狼狈。
“你们这俩废物，连个女人的嘴都塞不紧！”
清冷的嗓音不高，却似有着雷霆万钧之威势，叫人不可不听，不可不从。
李福海又恼又急，伸脚在一个内侍的屁股上踹了一脚，压低了声音火急火燎地催促“快再堵上，堵上！”
“是，是”
两个年轻的内侍一面慌声应着，一面合力控制住地上拼命挣扎的女子。
“陛下……陛下……”
跌在地上的女子一面拼命扑腾着手脚挣扎着躲开两个内侍的钳制，一面嘶声叫着，珠钗零落，鬓发凌乱，衣裙上还有几处撕破的地方，模样十分狼狈。
“塞紧点儿！”
重华上仙越过李福海看向被内侍拽着的女子，观其着装，是宫中的女婢。
“是，是”
两个内侍拖着嘴巴塞的严实的女子疾步跟在李福海身后，谁知，才下到台阶一半，那女子突然像是牛犊子似的，拼了一股蛮力撞向前面急走着的李福海。
可怜李福海都是半百的人了，冷不防被人用头在后背上这么一顶，正下着台阶的脚步一个不稳，身体直直往前摔去，紧跟在后的两个内侍想也未想，抛开女子就去拽李福海，好在再有几层台阶就是基台上一个平台，三个人跌跌撞撞摔下，倒也没什么大碍。
被内侍抛开的女子踉踉跄跄下了台阶跪倒在了平台上，顾不得生疼的双膝，爬起来就跑。
“快追！”
摔的够呛的李福海顾不得爬起，赶忙催促着要拉自己起来的两个内侍。
女子边疾步下着台阶，边慌慌张张往后看了一眼，冷不防一脚踩空，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来。
“你们这俩废物，连个女人的嘴都塞不紧！”
“李总管，人抓到了”
两个内侍一把拖起趴在白色的石板路上摔的半死不活的女子，动作粗鲁地塞紧了嘴巴，转头对跟来的李福海汇报。
李福海一手扶着摔疼的老腰，一手捂着磕伤的额头，一瘸一拐走下台阶跟上前来，再看看摔成这一副德行还不忘挣扎着的女子，李福海气到极处，抬腿恶狠狠地在女子身上踢了一脚，忍不住骂道“待会儿进了慎刑司看你这蹄子还能有几分能耐！”
女子像是听了什么可怕至极的话，陡然睁大的双眼立时涌出两行眼泪，嘴里呜呜叫着，身子扭动挣扎的更加厉害。
“拖走！”
“你们这俩废物，连个女人的嘴都塞不紧！”
李福海冷冷吐出两个字转过身，挥手示意两个内侍跟上。
蝼蚁尚且求生，又何况是人？李福海越是重视重华上仙，那女子就越是认定重华上仙是她的活命树。她是胶粘在重华上仙身上了，又抓又拽，又喊又叫，豁出命地抱着重华上仙的双腿不放，大有想拉开她，重华上仙就得脱层皮的架势。
“李总管”
应声，东殿的殿门开启，重华上仙从里面走了出来。
闻声，李福海收住脚步，转头看见东殿檐下站着的重华上仙，忙是笑呵呵走了过去。
“刚是卯时，公子怎么醒的这样早？”
回想起此前的一幕幕，重华上仙甚至还能感觉到凤乾的牙齿恶狠狠咬下时的痛楚，以及，那强烈的怨恨！
公子？说起这个称呼，也是昨天才有的。
重华上仙越过李福海看向被内侍拽着的女子，观其着装，是宫中的女婢。
“她这是犯了何事？清早便惹得陛下动气”
“这……”李福海脸上犯了难色，略一思忖，走近重华上仙几步，劝道“咱家知道公子是个斯文人，定然见不得生杀之事，可这里是皇宫，不比公子过去待的民间，这蹄子办事笨手笨脚坏了规矩，自是要罚，公子切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奴才给自己找不痛快”
“一来，这是为了公子你自个儿好，二来，咱家也有私心，想着给自个儿留条生路”
听着李福海一口一声一个“公子”，迁就恭敬，那宫婢低了低头，动作小心地觑了一眼身旁的内侍，猛地抬起脚冲着其中一个内侍的脚狠狠踩下去，毫无意外，被踩的那个内侍惨叫一声，下意识松开了宫婢的胳膊，另一个内侍被他这么一叫，受了一惊，立时松了力气，趁此机会，宫婢拼命一挣，脱开了钳制。
“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那边厢，李福海刚刚将一番道理说与重华上仙听完，还没等重华上仙开口，却不想一股蛮力突然从后面横冲直撞上来，还疼着的腰身被这么狠狠一撞，李福海踉踉跄跄晃了几步，“哎呦”一声摔在了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至于重华上仙，也没能在这场闹剧里幸免。
“公子救命，公子救命！”
那宫婢一下子扑倒在重华上仙脚边跪了下来，两手死死抱住重华上仙的腿拼命摇着，哭的是凄凄惨惨，悲拗动人。
“公子，您救救奴婢，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奴婢不想死！”
“公子，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重华上仙被她这么晃着腿，险些跌倒，知她是活命心切，不与计较，可被人抱住腿这么哭叫，也着实难堪。
重华上仙弯腰，双手扶起惊愕中的女子，缓和了脸色清声道“莫要紧张，说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你且起来说话”
重华上仙弯腰伸手，想拉开脚边的女子，可无奈她死活不肯松手，哭叫也愈发急切起来，这样拉拉扯扯不清，委实让人无法消受，头疼不已。
一旁被撞翻在地的李福海见状，忙是一把推开想扶他起身的两个内侍，催促二人去将女子拉开。
被内侍抛开的女子踉踉跄跄下了台阶跪倒在了平台上，顾不得生疼的双膝，爬起来就跑。
陛下的心思，旁人不知，他李福海岂能不知？！连名字都不许人直呼，若是让陛下看到这一幕，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儿。
只这么一想，李福海便顿觉虚汗阵阵，脊背生寒。
“你们这两个废物，平日里都是白吃的？！连个疯女人都拉不开！”
“小心伤着公子！”
李福海本想将人拉开，却不料这么一来，适得其反，让那宫婢更是死死抱住重华上仙的腿，刚被拉开一点点，就又迅速抱上去，怎么也不肯放松半点力气。
蝼蚁尚且求生，又何况是人？李福海越是重视重华上仙，那女子就越是认定重华上仙是她的活命树。她是胶粘在重华上仙身上了，又抓又拽，又喊又叫，豁出命地抱着重华上仙的双腿不放，大有想拉开她，重华上仙就得脱层皮的架势。
这一场闹剧里，没有人注意到，远在那主殿的廊檐下，一支泛着凛凛寒光的利箭，早已在弦上等候多时。
回想起此前的一幕幕，重华上仙甚至还能感觉到凤乾的牙齿恶狠狠咬下时的痛楚，以及，那强烈的怨恨！
“放开她！”
重华上仙面色微冷，低喝出声。
对着宫婢又踢又拽的两个内侍闻声身子一抖，慌忙松开女子的胳膊退开两步，低着头站到了旁边。
清冷的嗓音不高，却似有着雷霆万钧之威势，叫人不可不听，不可不从。
被内侍抛开的女子踉踉跄跄下了台阶跪倒在了平台上，顾不得生疼的双膝，爬起来就跑。
李福海亦是被这一声唬住，看着重华上仙，目露惊色。
素日温文尔雅的人，殊不知竟还有此气势凛然的一面……
便是在宁帝面前，李福海自问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压迫感，他畏惧于宁帝喜怒无常的脾性，畏惧于宁帝生杀无情的冷酷，却不似此时此刻这般，敬畏？！让人不由自主地去恭从屈服，去俯首拜揖，连反抗的原始本能都忘记。
主殿那边，凤乾随手扔了手里的弓，由内侍扶着，下了层层高阶，往东殿走去。
“起来说话”
重华上仙弯腰，双手扶起惊愕中的女子，缓和了脸色清声道“莫要紧张，说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九公主乐兮曾说“听仙君说话的感觉，很舒服，很安心”，或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可摘干净了感情再来听这句话，却也无法反驳。
有些人，举手投足，言语笑态，自有一段风姿卓绝，让人如沐春风。
那宫婢泪光闪闪地看着重华上仙，撇开这蓬头垢面的狼狈模样不谈，倒也确确实实楚楚动人。
只瞧她抓住了重华上仙的袖摆，泛白的关节显露出她此时此刻的惴惴不安。
“奴婢……奴婢……今日是奴婢在陛下身边当差的第一天，方才，方才陛下洗漱之时，奴婢不小心打翻了脸盆，湿了陛下上朝的帝袍，陛下……陛下……”宫婢抽抽噎噎说到这，突然失声哭起，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子抖的厉害“陛下要人活剥了奴婢的皮……啊！”
那一箭的力度很大，锐利的箭头从后心刺入，由后往前，生生穿透了女子玲珑娇柔的身躯，染血的大半截箭身就这么突然出现在重华上仙眼前，鲜血溅上淡青色的细纱缎衣，污迹斑斑。
耳里似乎还有利器穿透皮肉的声音回响不绝，隔着茫茫夜色与宫灯的冷光，重华上仙往羽箭射来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在那里，凤乾还是引弦拉弓的姿势没变，夜风舞动袍子张扬开，看的重华上仙有一瞬回不过神。
“李总管”
重华上仙缓缓低下头去看倒在脚边的宫婢，染红了的箭头上有鲜血滚落，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只是刹那，便成了一具尸体，双眼睁的大大的，嘴巴张着，那些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到底说不完了。
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主殿那边，凤乾随手扔了手里的弓，由内侍扶着，下了层层高阶，往东殿走去。
“叩……叩见……陛……陛下”
两个内侍早吓的是脸色青白虚汗满头，跪在地上的身子抖的跟筛糠似的，四个字，哆哆嗦嗦了几次才算完整。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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