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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船在码头上停了三天，几箱子大烟终于从船底的货舱里被扒了出来。
在这短短的三天时间里，樊奕川先压制樊良托关系上船查看货物，再将这一坏消息告知了远在南洋等货的洋人，洋人立马打电报来通知樊良弃货，佟家白忙活了两个月，全打了水漂。
佟老爷子在家气得一病不起，两个女儿撺掇樊良赶紧想办法报仇，不能任由樊奕川欺负。
然而不等樊良想办法，樊奕川又给佟家一重创。
樊良等着煤交货后把棉花运往北方卖掉，可惜突有变化，乡下的棉花招了虫子，被毁得七七八八，樊良已与收货方签了合同，毁约得按照三倍赔付，将佟家逼到死胡同。
佟伈也跟着跑来了，在酒店公寓里埋怨樊良：“那些个破棉花能赚几个钱，你非要跟着云岭嵘去做这桩出力不讨好的生意，现在怎么办！我们从哪儿来三倍钱来赔！”
樊良也烦着呢，坐在沙发上抽烟，一声不吭。
今年棉花减产能卖个好价钱，樊良仔细思量过才做了这桩生意，不出意外能赚个佟家半年的花销，哪知出了岔子。
佟伈长这么大没跟佟老爷子学做生意，整天就是跟着亲姐社交和吃买享乐，一听要赔钱就着急，其实没什么概念，嚷嚷着要樊良把佟家的财政大权交出来，让他别把佟家败没了。
樊良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听不得女人讥笑鄙他，当即阴沉脸色把烟头甩了出去。
“你给我闭嘴。”樊良浓眉深蹙，很不耐烦。“佟家如今变成这副模样是拜你爹所赐，你再乱嚷嚷，现在就滚回泠城去！”
“樊良！”佟伈胸口起伏不定，啪地拍案桌，“这两桩生意都是你和云岭嵘去做的，跟我爹有何关系！你不答应云岭嵘，我们何必沦落到此？你是不是成心害我们佟家！”
“我要害你们，早将你们扫地出门，还用你在这里大呼小叫？”樊良起身，砰地一脚踢翻了茶几，吓得佟伈倒退好几步不敢吱声。他指着佟伈一字一句警告：“我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不动你，你别得寸进尺。要想继续留在这里，你就老实些，否则你别怪我不客气。”
佟伈心下一慌捂住小腹，脸色煞白，从没见过樊良这样恼火。
樊良甩门出了酒店公寓。
佟伈一下子坐在地上出神，越想越害怕，跌跌撞撞到沙发边的小方桌旁给她姐打电话：“姐，爹怎样了。”
“到现在没醒。”佟家大女儿叹气，“你说咱家会不会破产？”
“不行！不可以！”佟伈尖声大叫，情绪激动。
佟家大女儿吓一跳：“你吆喝什么，我只是随口说一句。”
“你别瞎说！”佟伈的声音都变了，又尖又急躁，“咱家要是破产了，咱俩怎么办，难道去要饭？”
“那你怎么跟樊良谈的，他可有办法？”
佟伈泄了气：“谈崩了，他刚威胁赶我出去。”
“你是不是跟他硬着来了。”佟家大女儿想都不用想就佟伈的千金小姐脾气又犯了，“樊良出身不好，十分在意别人对待他的态度。再个他是乡下来的，骨子里男尊女卑的思想根深蒂固，你冲他大呼小叫，他可不要赶你走。”
“那我能怎么着？遭了这种事还得好声好气地供着他？”佟伈也有自尊心呢，当然不无对樊良出身的鄙视。
“你到底怀孕没？”佟家大女儿问，“要是有孩子还好说，你若是没怀上，冲你这闹腾劲儿，他不把你大卸八块才怪。”
佟伈最怕这个，樊良可不是任人耍的性子，必定是要大发雷霆的。
“我……我好像是怀了。”佟伈摸摸小腹，不确定地回。
“什么是好像，怀了就是怀了，没怀赶紧想办法装作意外流掉，最好是能冤枉到樊良头上，让他心怀愧疚，对你和咱家都有利。”佟家大女儿的心机比佟伈深多了。
佟伈很担心：“我、我怕他看出来。”
“先去医院查查再做打算，爹醒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等等！”佟伈急声唤，“你要不劝劝爹跟云家求和吧，咱不能只指望樊良。欠下的钱还有挖矿投的钱都不是樊良一己之力能还上的。我们去求求云秉川，让他放咱们。”
“你疯了？”佟家大女儿训斥，“爹跟云家已撕破脸，闹得人尽皆知，你这会儿让爹去求云秉川？是想气死爹？！”
“那你想看你我和爹沦落街头的地步？”佟伈也是走投无路了才想出这招来，“云家不过是想要个说法，爹当年确实做错了，之前还想补救陶家和云家来着，没准这次去说能说得动他们呢。”
“你少扯这些，先把樊良稳住再说。”佟家大女儿说完把电话挂了。
佟伈倚在沙发上一阵阵冒虚汗，一想到樊良方才的表情就发虚。
要是没怀孕……她真的不敢想。
李书夏生了孩子第一次出远门，跟着樊奕川南下秋游，虽然俩孩子还是闹腾，李书夏心情不错，哄哭闹的兮夏也十分有耐心。
樊奕川这回出来自然是处理樊良的事，想约樊良谈一谈，刚到第一天派人去下贴，被樊良拒绝了。樊奕川不强求，对贾掌柜吩咐几件事便陪着李书夏和孩子在湖边的望月楼上赏风景。
李书夏吃着点心说：“佟家现是苟延残喘，樊良还挺有骨气，咬着牙要跟你对着干，我觉得他是闲得慌，他顺着台阶下了不就不用这么难受了，搞不懂他图什么。”
“佟崎在孩子们的百岁宴上找事，与我云家势不两立。他要与我谈和抹不开面，我可以理解。”樊奕川拿一拨浪鼓逗俩孩子，“况且他对你有些意思，若是对我示弱很伤颜面，日后怕是不好见你了。”
“别拿我说事，我跟他不熟。”李书夏怕某人又要翻账，先撇清关系。“你们的事自行处理。他要不愿意，你就把佟家折腾破产一了百了，省得闹来闹去没完。”
“佟家两个女儿怕是不答应，这几天就好登门了。”樊奕川晃动拨浪鼓，逗得兮夏翻了身，他很高兴地抱起兮夏亲了亲。
“她们俩来找你？”李书夏奇了怪，“要找早来找，这功夫黄花菜都凉了。”
“她们是来找你。”樊奕川抬眼看她，“佟崎的大女儿心眼多，小女儿倒还强些。你最好别见他大女儿，同小女儿聊聊还是可以的。”
李书夏听这话音感觉不对，狐疑着问：“你想让我策反佟家二小姐？”
樊奕川抱兮夏到腿上，忽然被兮夏伸开的小手揪住了耳垂，他没管，兮夏像逮到一个新玩具，捏完揪住就扯，力气不小。
李书夏过去掰开兮夏的手指，板起脸来教训兮夏：“谁准你拽你爹的耳朵了？你是越来越淘，小心我打你屁股！”
兮夏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小嘴瘪了瘪，特像李书夏被樊奕川训时的模样，可怜见的。
“她还小，你跟她置什么气。”樊奕川把兮夏放肩头轻轻拍她背，兮夏顺势抱住了樊奕川的脖子，父女俩那个黏糊劲儿，看得李书夏生出点醋意。
要不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小情人，樊奕川太惯兮夏了，李书夏怕兮夏以后变成樊婧淇和佟伈那类没本事只会依靠家里的大小姐。
樊奕川见李书夏很不爽的眼神，装模作样拍兮夏的小屁股两下以示惩罚，还说：“女孩子也该有点规矩，知道吗？”
李书夏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笑出了声：“得了吧你，少装给我看。她那么小能听懂才怪。”她喝口茶正色起来，“说正事，你想我怎么跟佟家二小姐说？”
“你不必说，听她说即可。”樊奕川卖关子。
李书夏迅速领悟：“哦，就是顺着她的话说啊。那还不简单。不过她之前骂我狐狸精呢，能听我说的话？”
“有我在，她便会听你说话。毕竟是想让你给我传话。”樊奕川支个招：“我听闻她昨儿去了医院，许是真有孕了。你以母亲的身份与她聊几句，她自是会对你不设防的。”
“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读过心理之类的洋书。”李书夏眯眼审视樊奕川，“怎那么会玩弄人心。”
樊奕川稍一想，回：“蒋舅爷给我一套朋友留洋带回来的医书，其中有两本涉及情绪和人心之类的例子，便是你说的这个意思吧。”
“难怪。”李书夏了然，“谁要惹了你，真是倒霉了。”
“你不是惹了我好几回了，我又没将你怎样。”樊奕川幽幽地说。
“哼，你那是自己吃飞醋，关我什么事。”李书夏坐到一边哄儿子，“你可别跟你爹那样，以后找个媳妇再吓跑了。”
樊奕川但笑不语。
没过两天，佟伈果真趁樊奕川外出来找李书夏。李书夏特意带两个孩子在酒店客厅见客。
佟伈瞧见肉嘟嘟可爱又漂亮的两个娃娃，心里的戒备没了，再看李书夏也顺眼许多，会不经意地抚向自己的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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