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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雀?宫卿一怔,心里打鼓,嘴上却十分肯定地说道:“壮士不是黄雀,是英雄。”
“姑娘这么相信我”
“请壮士放了妾,妾当重金酬谢壮士。”
他笑:“我不缺钱。”
不要钱,那你要什么?
宫卿心里愈加紧张,态度却愈加陈恳,“壮士只管开口,妾办得到的一定倾力而为,只要壮士放了妾归家。”
他将手指上的发丝又饶了一圈,“那要你以身相许,也能么?”
壮士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种无礼的要求我怎么可能答应,宫卿窘迫无语。
“戏文里都演着,英雄救美,美人以身相许,莫非都是骗人的么?”他故意说得惆怅,将她一缕青丝在指尖绕来绕去,万般缠绵,不舍松开。
宫卿被他亦正亦邪的风格搞得十分紧张。如此看来,这位壮士身为黄雀的可能性也很大啊。佛祖保佑,他是个好人吧。
在宫卿的祈祷之下,壮士终于放下她的青丝,解开了她手上的绳索,然后又去解她脚上的绳索。
宫卿得了自由,想起身道谢。
药力尚未散尽,她又被捆了许久,站起身时身子一晃,居然直直地就往他身上扑去。
他一伸手扶住她,顺势将她接在怀中,低笑:“姑娘领口开了。”
一头扑到他怀里,她本就羞涩难当,再低头一看,瞬间面红过耳。方才被库迪撕开的衣领,这么一弯腰低头,内里的抹胸若隐若现。
她把手紧紧地捂在心口之上,并不全是因为要掩住衣领,而是心跳的快要蹦出胸口。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样搂在怀中。他身上有一股陌生而好闻的气息,清新中带着微微的甘冽,像是一种让人微醺的酒。
他伸腿勾过来一把椅子,扶她坐下,然后蹲下身子,手就放在了她的小腿上。
宫卿又惊慌起来,浑身紧张。
他笑了笑,在她足三里等穴位按压揉捏了几下,接着又揉了揉她的脚踝。立刻,她的双腿便觉得气血通畅了许多。
“多谢壮士。”虽是隔着衣衫,但被一个男人这样触碰,已经远远地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但人家一番好意,并非非礼,她也不好生硬地拒绝,于是便想抽出脚踝,不让他继续按摩。
他放开了她的脚踝,却转而握住了她的纤足,她更觉羞赧惊悚,这是禁区啊壮士,你又不是妾的夫君,怎么能这样。于是,忙不迭地往外抽。
他牢牢握住她的纤足,“姑娘不必羞赧,把我当成行医堂的大夫就好。”
隔着棉袜,他用手指按压她足底的几个穴位,一开始根本感觉不到痛,只是麻木,后来麻木之感退去,感觉到了轻微的痛楚。
“多谢。”她红着脸将脚从他手中拿出来。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她的足心,让她想起了被捧于掌心的赵飞燕。而此生此世,她所求的不过是一人捧她于掌心,给她一世娇宠与安稳。一股从未感觉到的情愫幽然而生,如一只怯怯的小兔,在心里欢快地跳脱着。
“姑娘想要怎么谢呢?”他微微仰着头看着她,辟邪面具后是一双弯起的眼眸。
“敢问壮士大名,翌日妾当带重金登门拜谢。”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枚珍珠,笑道:“送钱多庸俗,不如送一段风流佳话,姑娘以为如何?”
宫卿羞窘低头,装作没听懂。
他叹了口气,似是无限失落惆怅,幽幽道:“既然不肯,那,翌日见到这枚珍珠,姑娘再好生谢谢我,如何?”
那枚珍珠是她领口上的,他拿在指尖轻轻摩挲,亦仿佛在触摸着她的肌肤一般。
她后脊莫名生了一股奇异的电流,一直窜到了头顶,眼前的一切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雾,昏昏的一抹月色中,这个人的手腕上烙了一道伤痕,而她心里,也仿佛被某种东西悄然烙了一个印。
只是片刻的静默,他转身便出了屋子。
宫卿起身跟出了房门,才发觉院子里还站着一个身形高挺的男子,亦蒙着一张面具。
两人身影一闪,消失在院门外。
宫卿正欲跟出去,突然听见了院墙外有声响。她心里又紧张起来。
一队人举着火把疾步而来,火光映着他们禁军的服饰,宫卿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一个眉目俊朗,英气勃勃的青年,阔步进了庭院,却反手将院门一关,走了过来。
宫卿一见他关门,心又提了起来,因为他虽然和禁军同来,却穿着一身便服。
他双目炯炯地看着她:“姑娘可是宫小姐?”
宫卿点了点头,“郎君是?”
他含笑抱拳:“禁军左卫将军岳磊。”
听见他的名号,宫卿终于放心地露出一丝笑靥。
只是一个轻若云烟的笑,便让人无法自持。刹那间,岳磊只觉得心里赫然一声,仿佛冻冰乍破,春潮奔涌。她站在火光之中,如同一只欲火的凤凰,长发飘逸,红裙飞扬,艳光四射让人不可逼视。
唯有这样的一张绝世容颜才可以般配那样的一双眼眸,他暗叹上天的眷顾和垂爱。纵然满腹诗词,仍旧不能形容她美貌。
“姑娘请带上面具,外面人多。”
岳磊递上一张旱魃面具,宫卿这才明白他为何关上院门。被人所虏,事关名节。他不欲外面的人知晓她的身份,看见她的容貌。这份体贴细心,让宫卿心里漾起一阵感动。
“多谢将军。”
岳磊这才打开院门,将禁军宿卫叫进了院子。
很快,柴房里被捆着的三个栗特人,被宿卫扔到了岳磊的面前。
“送到府尹那里严审。”
看着被捆绑的严严实实的三人,宫卿暗暗奇怪,方才那两个人抓住他们,为何见了岳磊前来却离开?
岳磊心里也在纳闷,方才秘司营送来一条消息,让他带人来到这条巷子的院落。送信的人是谁?捉住栗特人的又是谁?秘司营素来行事机密,直属东宫,左卫也无权过问,这个疑惑只能放在心里了。
走出院门,岳磊牵过一匹马,轻声问:“小姐会骑马么?”
宫卿道:“不会。”
“小姐坐在上面,我牵着缰绳,不会有危险,这马很温顺。”
“多谢将军。”
宫卿提起裙裾,一脚登上马镫,可惜身子依旧绵软,试了两次都没跨上马去。她羞臊不已。
正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掌托起了她的纤足,用力一送,她便已坐在马鞍上。
她柔声道了谢。
岳磊回了声不谢,夜晚料峭风寒,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暖。
岳磊并未叫手下跟随,只身送宫卿回去,以免手下知晓她的身份。宫卿对他的好感油然而生,心想怪不得他年纪轻轻便官至左卫将军,做事当真是思虑周全,滴水不漏。
宫锦澜今夜本和同僚有聚会,此刻已经急匆匆赶回到家中。独孤铎送宫夫人回府之后也未离开,在此等候岳磊的消息。
宫夫人趴在宫锦澜的怀里哭得昏天地黑,突然听见一声“小姐回来了”。她还以为做梦,抬头一看,果然是女儿走了进来,立刻扔开宫锦澜扑过去抱住女儿,“卿儿你没事吧?”
“母亲我没事。”宫卿已经挽好了头发,因为在马上吹了夜风,脸颊红红纷纷,看上去气色很好,完全不像是被人掳走的模样。
宫夫人见女儿捂着领口,便问,“你这儿怎么了?”
“嗓子有些疼。”宫卿不便说自己的衣领被人撕了,手掌一直按在领口。
独孤铎直直地看着宫卿,已经错不开眼。他前些年住在湖州,去年袭爵之后才长居京城。虽然听过宫家小姐就是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人,他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来惊艳,但再足的心里准备都挡不住这活色生香的亲眼所见。
岳磊掐了他一把,他这才回过神来,上前道:“宫小姐没事就好。”
宫夫人并不知道第一个解救宫卿的人是那带着辟邪面具的男子,只当是岳磊前去搭救的女儿,对着岳磊连声道谢。
宫锦澜也躬身谢道:“今夜真是多谢岳将军。”
岳磊有些腼腆,“宫尚书客气,护卫京畿安全本就是禁军十六卫的职责所在。”
宫锦澜又对着独孤铎施礼:“今夜多谢侯爷帮忙,小女方能安然无恙。明日宫某当登门拜谢。”
宫夫人却没好气道:“今日若不是被侯爷一路尾随,也不至于有这般惊吓波折,此事若是传出去,对卿儿名声有损,还望侯爷保密。”
独孤铎讪讪道:“这个自然,我们断不会说出去的。”
“那侯爷请回吧。”宫夫人心里对独孤铎十分气恼,心里若不是念着他是未来的侄女婿,只想翻脸。
独孤铎只好讪讪地告辞。
他心里异常后悔,当时应该和岳磊一起去寻找宫卿,这英雄救美的功劳也就有他一份。
此刻已是午夜时分,游人稀少了许多。一轮满月高悬头顶,清辉如雾。
独孤铎痴痴叹了句:“真美,名不虚传。”
岳磊见状猜出几分他的心思,顿了顿道:“她被称为京城第一美人,如今还未定亲,据说只等着明年参选太子妃。”
独孤铎怔了怔,大言不惭道:“本侯爷也是一表人才,文韬武略。身家地位也不必东宫差很多嘛。”
身家地位再高,能和东宫争么?就算那是你亲表哥。岳磊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宫夫人待众人走了,这才低声询问女儿:“他们可曾对你......”
“没有。”宫卿自然知道母亲想问的是什么,为了怕她担心,提也没提库迪非礼她之事。
宫夫人长舒一口气,对宫锦澜道:“今夜真是多亏了岳将军,要好生谢谢他。”
宫锦澜道:“那明日下朝,我请他来家中吃饭,你再准备一份礼物。”
宫夫人连忙称好。
宫卿回到后宅,丫鬟早已准备好了兰汤让她沐浴涤尘。
脱下衣服,看着那衣领口上仅存的一颗珍珠,她想起了那人。
他说,见到这颗珍珠的时候,让她好生地谢谢他。
泡在水中的一双纤足,白皙秀巧,那种被他握在掌心的感觉,依稀还在。
他会不会拿着那枚珍珠来找她呢?怎么谢呢?
她忽然间觉得心跳的快起来,脸上温温的犹如春风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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