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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见过断袖啊?”扶疏就着苏逍的手喝了几口茶水懒散的从他怀中坐了起来,丹凤眼轻佻的望向门外的青袍公子。
那人斯斯文文,清雅如茶,瘦削的手指转动轮椅行至屋内道:“下人鲁莽,惊扰贵客,乃我管束不利之过。”
穿着墨蓝长衫的小厮自觉失言慌忙俯身收拾着破碎的碗碟,扶疏拈了一颗梅干含笑道:“不知四少爷前来所谓何事?”
白成今道:“在下前来只是想询问一下案子的进展。”
“尚在探查。”
“不知可有我能够效劳的地方?”
扶疏把梅干丢入口中摸了摸下巴,勾唇一笑,风流肆意,“还真有件事情请教你。”
“公子但说无妨。”
她压低声音道:“不知扬州城的哪个青楼别具特色?”
白成今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表现出太过失礼的神态,“我有腿疾,平常甚少出门,烟花柳巷之所大哥比较清楚。”
这位白府四少爷倒并不像传说中那么性情孤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比白成然看起来顺眼多了,她拉过苏逍道:“我家夫君略通岐黄之术,可为四少爷诊一诊腿疾。”
扶疏行走江湖多年,纵然容貌出众,女扮男装言行举止与男子无异,眼下堂而皇之的牵着苏逍的手称呼夫君,白成今面有怔忪之色目光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苏逍略一伸手,“四少爷,请。”
“有劳了。”
苏逍手指还未碰触到他的皮肤,扶疏赶忙掏出一条帕子搭在白成今的手腕上,“你不用紧张,我只喜欢他一个人对其他男人不敢兴趣。”
“哦……”
扶疏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眸光晶亮,边嗑瓜子边道:“你们扬州可真是一个好地方,温柔多情,那姑娘的柳腰走起路来真真是弱柳扶风袅娜生姿,樱桃小口唱的小曲酥酥软软听得人整颗心都化了,那小相公各个长得清秀斯文,唇红齿白,就那个昆曲名伶白芍,那身段,那模样……”
扶疏说得眉飞色舞,白成今抽了抽嘴角身体僵的像一块木板,一动也不敢动,这样皎如明月的好模样没想到不仅是个断袖还是个浪荡风流之人,他不仅同情的望了苏逍一眼。
“四少爷的腿疾非先天不足所致,可医。”
白成今握着轮椅扶手,骨节泛白,不可置信道:“真的可以……治好吗?”
筋脉受损,双腿已废,有生之年他从未奢望过可以像一个正常人那般站起来走路。
扶疏伸开手瓜子哗啦啦复落回白瓷盘中,“我家夫君说可医那便是可医,你这腿是怎么伤的?”
白成今稍作迟疑道:“五岁时被剑气所伤。”
苏逍俯身卷起他的裤管,因常年与轮椅为伴,肌肤苍白,瘦的皮包骨头,他伸出两根手指按压着他的膝盖处,扶疏不高兴的吃着梅干侧过了头去,他对她都没有这么温柔过,算了算了,看在他是男人又是病人的份上姑且不计较了。
细如牛毛的银针密密麻麻刺入白成今的膝盖,他眉头紧缩,疼得冷汗涔涔,手背青筋暴起。
“四少爷筋脉受损日久,每日针灸辅以汤药,月余可愈。”
白成今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他的腿竟然感觉到了疼痛,他甚至感觉到了脚趾轻微的颤动,无力的伏在轮椅上狂喜过后心头酸涩,悲戚与绝望快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太迟了。
“念念,你们回来了?”
他宛若被一道焦雷击中,木然缓慢的侧转过身子,迎着细碎的阳光妍丽的桃花碧衣女子对着他弯眼一笑,“哥哥,红山茶开了。”
“念念?”白成今喃喃自语,眸光一亮,待他细看之时朦朦胧胧几个白袍少年跨门而入,一模一样的装束,眉目俊朗,身姿颀长,齐齐对着他颔首一礼。
苏逍执笔写了一张药方,扶疏伸手召唤重取茶点回转的小厮,“送你们少爷回去休息,按照药方去抓药。”
小厮接过药方,白成今有气无力道:“谢过公子,我等便不在此叨扰了。”
温文望着扶疏缠着厚厚一层纱布的右手问道:“前辈,你的手怎么了?”
她轻嘶一声皱眉道:“臣之,我手疼。”
她这个人极没有耐心,装着装着便把这事给忘了,也不知道刚刚她有没有表现出不妥之处,她刚刚是用哪只手磕的瓜子来着……
温清道:“前辈,我们查到一些线索。”
“这事不急,我先带你们去个好玩的地方。”扶疏望着自顾自整理着银针的苏逍柔声道,“臣之,扬州三月二十三花朝会,你陪我出去逛逛好不好?”
温文脑中跳出四个大字“美色误国”,前辈满心满眼都扑在苏公子身上似乎并没有查案的打算,苏公子是个知情达理的人,适当的时候与他商议商议更为靠谱。
温念认真道:“事关……白成然……明日接任……青山派掌门。”
扶疏弹了弹身上的瓜子皮,起身刮了一下温念的鼻尖,“念念,《牡丹亭》好听吗?”
他脸颊微红,乌润的眼睛眨了眨道:“好……好听。”
“乖,咱们先去听《牡丹亭》。”
日暮西沉,触目所及之处繁花似锦,花灯连成一片璀璨的星河,行人如织,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扶疏目光轻佻的和几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抛媚眼,不期然发现其中一位姑娘的目光落在了苏逍身上,她面色微沉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兜头跑过来的壮汉撞了个正着,手背结结实实挨了那么一下她的火气蹭的一下便窜了上来,怒道:“你没长眼睛吗?”
待壮汉看清扶疏的样貌形容猥琐道:“小骚货,是你往爷身上扑的,来,让爷好好疼疼你。”
苏逍黑眸之中略过一丝愠怒,牵过她的手挡在了自己身后,扶疏心头一抽,她声名狼藉,江湖中人对她恨之入骨惊惧交加,这么多年从未有人似他这般把她护在身后。
“爷两个一块疼。”壮汉搓着手盯着苏逍还未来得及碰上一片衣角,手腕一痛竟被人硬生生折断。
扶疏冷笑,“我的人你也敢碰,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拂袖之间满地落花宛若飞刀一般齐刷刷射向那人,只闻鬼哭狼嚎般的惨叫,鲜血沿着青石板缓缓蔓延,苏逍道:“勿伤人性命。”
周身浓烈的杀意让人望而止步,她嘴角的笑容透着森然的死气,温文双手环臂打了一个冷颤,暗夜修罗,名不虚传,这……这也太吓人了。
花瓣纷纷飘落,地上躺着一个看不清模样的血人,周身血肉模糊,似被人千刀万剐一般,“滚!”
苏逍阖目念经,扶疏知他不悦轻声解释道:“他出言不逊,罪有应得。”
“纵然品行不端,罪不至死。”
好好好,你长的好看说什么都对,似他这种佛门中人最看不惯的便是她这种以杀人为乐的杀手,扶疏不欲与他多谈徒增彼此不快,捂着手略带哭腔道:“臣之,我的手好疼。”
他抬起她的右手,冰凉的手指隔着纱布轻轻按了按,她极为配合的皱眉嚷痛,苏逍轻轻吹了吹责备道:“莫要乱动。”
清亮的气息打在手背上痒痒的,酥酥的,她眨了眨泪眼汪汪的凤眸,“那你牵着我。”
温清道:“前辈有些任意妄为。”
温文长长舒了一口气:“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
温念难得说得利索,“因苏公子。”
温文脱口而出,“所以说美色误国,红颜祸水。”
瘦西湖藕榭之处白芍登台唱着《牡丹亭》,隔着水声潺潺、水灯迢迢,颇让人有种百转千回欲语还休之感,苏逍未免她胡乱动作,隔着宽袖一直攥着她的手腕,“臣之,我饿了,你喂我吃饭。”
温清几人时刻谨记男女授受不亲的门规极力躲避着前来劝酒的姑娘,温文被浓重的脂粉气熏得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躲到温清身后问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青楼?”
温清用剑与劝酒的姑娘隔开一段距离回道:“应是。”
“剑阁那些门规又臭又长全是废话,软玉温香在怀才是……”她话音未落目光定在一位姑娘落在苏逍肩膀上的粉色手帕上,火气蹭蹭蹭又窜了上来,勉力压制住情绪冷冷道:“男女授受不亲,都下去!”
轩内顿时一片死寂,诸位姑娘被她阴厉的目光震慑住了,惊恐万分,慌忙陆陆续续退了出去。
男女授受不亲?温文干咳两声识趣的没有多问,前辈变得也太快了。
扶疏用左手的衣袖擦了擦苏逍的肩膀处,“明日白府晚宴请了白芍唱曲助兴,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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