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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子墨蹙着眉，一边将双手抵住屏障，一边道：“将你的屏障转化成形。”
顾明照做，浅绿色的屏障撑开，勉力抵挡着水流的压力，在屏障之上，荆棘蔓延，迅速包裹住外围。
五行之中水生木，按常理来说顾明对凌渊很有优势，但那只是建立在他们综合实力对等的情况下。
凌渊借助对空间的掌控，将自身的实力至少提升了两倍有余，在这种情况下，顾明扩大保护圈时，无异于黑夜里的一簇明火，一道最显眼的靶子。
在荆棘彻底遮蔽视线前，泛着蓝光的剑先行刺了进来，它灵活地在荆棘丛中劈下一根根荆棘，还将上面的刺给震碎。
汹涌澎湃的浪潮也随着剑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掀翻了还未簇成堡垒的荆棘丛，撞到了屏障上。
这一撞，撞得屏障的亮度暗了暗，随后便被鹤子墨的灵力填上，恢复了原本的亮度。
然而随着浪潮而来的，还有被凌渊投掷过来的剑，在剑即将到达屏障前时，空间扭曲了一瞬，减缓了剑势。
顾明心底正欲松口气，便看见凌渊闪现在屏障前，握住了长剑，提剑刺来。
鹤子墨无声念咒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眸中的红光一闪而逝，额上的银白印记微亮，在凌渊手中剑骤亮的蓝光里，显得微不足道。
锋锐的剑尖与柔韧的屏障触碰，幽寒深沉的水灵力与顽强坚韧的木灵力相撞，霎时间，整个空间都在震动，发出难以承受的悲鸣。
显然，这处空间经过多番磨难，已经支撑不起两名大乘期修士的对决。
半个呼吸不到，水灵力与木灵力之间的对决不相上下，然而凌渊的剑却因其锋锐的特性率先刺破屏障的一角，给顾明带来压力，导致木灵力节节败退。
败退的速度太快了，快到顾明根本没办法躲闪，直面凌渊包含杀意的一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鹤子墨的援助来了。
凌渊的剑即将刺到顾明身前的时候，空间扭曲了，这一剑，完完全全落空了，落在了不知是何方的空间里，快到凌渊都没能反应过来。
紧接着，鹤子墨拔剑反手扎破了身下踩着的木灵力屏障，逆流刺向了这处空间的薄弱点，加剧了空间的崩裂与扭曲。
“你疯了！”
凌渊脸色难看地抽回刺入不明空间的剑，比起剑上沾了因果的斑驳血迹，他更在意此处的空间。
武馆各处的空间虽独立存在并不相连，但同处一地，此处空间崩裂的波动势必牵连其他空间，更甚者，将影响七夜谷的阵法。
眼见着鹤子墨继续提剑，正在维稳空间的凌渊注意到这一幕，大声喝道：“你快停下来！”
鹤子墨提剑，漠视了凌渊的存在，继续刺破了下一个薄弱点，空间摇晃地更加剧烈了，连带着空间乱流出现的频率也大大增加，让凌渊被迫停留在原地，顾明也是如此。
不过，顾明相信鹤道人对空间的掌控能力，也知道他不会毁掉这里，所以比起凌渊的着急，顾明更为从容不迫。
大约是顾明表现的太过镇定，凌渊制止不了鹤子墨，便转头说服起顾明。
“顾道友，要是空间崩裂，凭我们的修为活是能活，但必然会沾上因果，阻碍飞升！”
顾明道：“贫道相信鹤道人。”
“你……你们！”
凌渊气急，“尔等欲生造因果，是不是就想告诉我偷轮回珠的不是你们！”
语句表达的虽乱，却也说到了点子上。
鹤子墨停下了动作，转身看向凌渊，突兀地笑了一声，“吾若要那珠子，便不是偷，而是抢。”
这一声笑仿佛拨开了遮蔽日月的云雾，掀开了一层名为封印的面纱。
凌渊莫名产生了畏惧感，明知是鹤道人突然有种不可直视的畏惧，却依旧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在让他畏惧着。
——甚至，他畏惧起了自己的能力。
放肆铺盖在空间里的水灵力被他收回，原本无数水柱林立，如海上浮浪般的地面上半点水渍都没有，就连带着潮意的空气也干燥起来，好似被抽干了水分。
强大的压迫感下，凌渊下意识地做出了违背他本心的行动，让未受到影响的顾明不由诧异地将视线停留在明明没有任何表情，眼睛和肢体语言却一直在写着畏惧的凌渊身上。
就在凌渊仍然沉溺在畏惧当中时，他突然晕了过去，倒在了地上，在他倒下的背后，出现在离开这里的门。
“咳，咳咳咳。”
咳嗽声猛烈，是从身后传来，顾明回头看去，鹤道人半跪在地上，头冠竖起来的发散落下来了一些，遮住了脸，但仍然能看清他的脸色白如金纸，勉力用剑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要倒下去，口中依旧在不停地咳着。
空间崩裂似乎在这一刹停止了，顾明见状，连忙跑过去，边跑边想问他的情况如何。
然而，这短短的十几步距离，就像是天堑一般，隔离开了两人。
空间没有崩裂，但它却分割了。
空间的那一头，鹤子墨咳着咳着声音越来越虚弱，暗红色的血沿着唇一点一点往外渗，在第一滴血接触到地面时，原本有些浆状的血液立刻流动起来，由点滴汇聚成细流，涓涓不息。
“鹤道人，你……”
未问完的话立刻换了话题，“我该怎么救你？”
鹤子墨没有反应，血在地面上汇成了血泊，紧紧握剑的手微微摇晃着，晃到宽袖褪至半壁，露出瘦削紧绷的手臂，隐约可见青筋。
顾明不敢坐以待毙，手持拂尘攻击起犹如镜面的壁垒。
他一边采用声势小的手段攻击壁垒，一边重复着之前的话，希望对方能给他一个正确的方向。
哪怕壁垒毫无动静，哪怕对方毫无回应。
哪怕理智告诉他这么做毫无意义，情感却在促使着他一定要帮这个人——因为，这个人也帮了他。
当鹤子墨连剑也握不住，声息全无地倒在血泊里的时候，顾明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是自己被迫手刃曾经的好友时的画面。
好友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他，那双眼里泛着血丝，很疲惫，疲惫到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却仍强撑着精神看着自己即将面临的死亡。
湿漉漉的发丝凌乱地贴在对方脸颊上，俊逸的脸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还有一块小面积的烧伤。
这样狼狈不堪的样子让顾明忍不住伸手帮对方整理仪容，却想到自己即将要瞒着旁人做的事，忍了下来。
好友似乎看不清人，等他走进了瞳孔才发生了变化，看到是他，还扯出一抹笑想要安抚他。
多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身份被牵连，甚至于要走到魂飞魄散的下场？
顾明掩饰住自己的动容，表现得冷淡厌恶，又有一种潜藏在皮囊之下嫉恶如仇的快意，在旁人还在宣扬的时候，努力记住致命的要害，一剑刺了下去。
只有让其他人猝不及防的时候，他才有更大的把握救下对方。
救？
当年的他，真的救下了吗？
看着鹤子墨仿佛失去生机的样子，顾明茫然了。
被压在心中的魔突然爆发，顾明的心神被迅速侵占，连眼珠都染成了鲜红的血色。
他的心神已然入魔，只待经脉逆行，成为魔修。
忽然，鹤子墨的手指动了动。
全红的眼珠溢出了一点光亮。
被鲜血染红的地面和衣袍也在迅速恢复原样，这让那双眼里的红又倒退了些。
鹤子墨身旁的剑发出满足的嗡鸣声，像是吃饱喝足了一样，贴着主人的身躯，以剑身作为支撑把人抬了起来。
有灵性的剑顾明见过不少，但像鹤道人手中的这把他还从未见过。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闪而逝，最重要的是灵剑倘若无主，是绝对不会贸然暴露人前，自由行动的。
确认了鹤道人还活着，顾明松了一口气，心魔转瞬间就被压制住，被迫继续藏匿在暗处。
下一秒，心神起伏跌宕的顾明，也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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