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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寒症爆发,让姜潮云在床上好好躺了好几天。
屋子里一直都是热烘烘的,热得碧心进屋稍呆一会儿,就能满头大汗,但这种程度对于犯病之后的姜潮云来说,却又是刚刚好的。
姜潮云现在的精神劲也不行,好像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气,连脸色都是苍白的。
这天晚上开始,有人来给他守夜了,是寒江穆。
姜潮云很不解,问他:“怎么是你给我守夜?”
寒江穆语气很平稳地说:“是夫人的安排。”
姜潮云便没有说话,其实他应该对寒江穆说谢谢的,毕竟昨天晚上是他来救了他,但他说出口了,就和他一开始的意愿相违背了。
于是姜潮云沉默了,只是白天睡得太多,到了这个时候,他却又睡不着了。
姜潮云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或许是从小到大吃过很多补品的缘故,姜潮云不用刻意去养,便拥有一头很漂亮的头发,黑亮、细软、柔顺,此时被姜潮云小心翼翼地拢成一束,铺在枕边,在烛光下泛着水藻一般的柔亮光泽。
寒江穆的目光落在他那如瀑一般的墨发上,手指垂在身侧轻轻地捻动了几下,最后伸出手去。
姜潮云背对着寒江穆,却也能感觉到头皮被轻轻地扯动了一下,他心里一跳,扭头看去,就看见寒江穆俯下身,手里捧起了他的长发。
“你在干什么?谁让你碰我的!”姜潮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面上立即恶声恶气地问。
寒江穆眼皮撩了一下,看他,“我看见一只蜘蛛。”
姜潮云睁大了眼睛,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声音颤抖,“蜘、蜘蛛?”
寒江穆轻轻地“嗯”了一声,“如指大,腹有朱色,是一只毒蛛。”
姜潮云尖叫起来,“快,快帮我抓住它!”
他想爬起来,然而长发还在寒江穆手里,他一动,头皮就被轻轻拉扯,有些疼痛,他只好僵在原地,声音里都有了哭腔,“快帮我,帮我抓蜘蛛,它在哪儿?”
寒江穆唇角微微挑起,眼底闪动着奇异的光彩,声音都轻了几分,他说:“在你头发上,不要动,我看见它了。”
姜潮云害怕地闭上了眼,连嘴巴都不敢长得太大,“……你抓住它没有?”
寒江穆手掌很宽,手指也很长,骨节略粗大,掌心里都是厚厚的茧子,手背也有不少伤疤,任谁看了,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就是这样一双手,捧住了姜潮云漂亮的长发,甚至肆意地落到姜潮云头皮上,五指陷进了他茂密柔软的发丝之中,轻轻地触碰到了姜潮云的头皮。
姜潮云心里忽然一跳,难以言喻的紧张感袭上心头,让他忍不住睁开眼睛。
寒江穆目光落到了他白皙又柔嫩的脸庞上,从他这个角度看去,能看见姜潮云像是小孩儿软且圆润的脸颊,他那高挺秀气的鼻子,还有那饱满淡色、还在微微颤抖的嘴唇。
目光与姜潮云撞上,他那澄澈的眼瞳之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恐惧紧张,在烛光之下,呈现出一种格外炽亮的蛊惑色彩。
寒江穆的身体忽地紧绷了起来,他垂眸,手指从他头上一梳而下,最后梳到发尾,他轻轻地拢起五指,对姜潮云说:“抓到了,少爷。”
姜潮云手指抓紧了被子,“真的抓到了?这么快?”
寒江穆唇角微微翘起,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少爷,本来就在你头发上。”
姜潮云没有说话,寒江穆举起他的拳头,“少爷要看一看吗?”
姜潮云拉高被子,盖住了脸,闷闷地说:“别给我看!”
寒江穆终于笑了出来,他凑近了姜潮云,压低声音说:“真的不看么?很大一只,少爷。”
姜潮云总感觉他嘴里吐出来的“少爷”总有一股奇怪的音调,叫他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在被窝里抱紧了自己,叫道:“我说了不看,就不看!你给我离远一点!”
寒江穆听了,倒是听话地退开了。
姜潮云从被窝里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脑袋,看向寒江穆,那双眼睛澄澈如水,“你把蜘蛛丢哪里了?”
寒江穆回答:“丢出窗外了,少爷。”
姜潮云故意问:“没把它弄死吗?”
寒江穆回答:“没有。”
姜潮云恶声恶气地说:“你应该弄死它,要是再进来咬我怎么办?”
寒江穆颔首,“是我疏忽了,下次我会碾死它。”
姜潮云:“……”
他觉得自己有点傻,这种小毒虫谁都会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的,他这么说也不会惹寒江穆反感的。
让人讨厌也是一门大学问呢,姜潮云想。
刚刚的惊吓也挺耗费精神,姜潮云本来都不困,经此一遭,又困了,他忍不住眯上了眼,很快又睡着了。
寒江穆看床上的人呼吸平稳起来,便坐到了姜潮云床边。
他也不没什么顾忌,手伸进了被窝里摸到对方的手臂。
寒症这种病症并非大病,适当调理也能与常人无异,寒江穆以为姜潮云的病,也应当如此,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寒江穆替他把了脉,稍显锐气的眉峰轻轻地蹙起,又很快落下,脉象看,似乎的确是气血虚亏、寒气入体之相。
他将姜潮云的手放回被窝之中,坐到了不远处丫鬟为他准备的贵妃椅上为姜潮云守夜。
翌日,姜潮云醒来,寒江穆已经离开了。
碧心给他端水洗漱,看他脸色红润了几分,猜测他状态不错,脸上也带了几分笑,说:“少爷,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姜潮云伸出手,握了握拳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说:“挺好的。”
两人正说着话呢,一个小厮来禀报,说是陇少爷来探望他。
姜潮云表情明显就有些低落了下去,碧心察言观色,小声说:“少爷若不想见,就不要见了。”
姜潮云打起精神来,说:“不碍事,请他进来罢。”
陇少爷,也是二房的,是姜疏瑾的胞弟姜瑜陇,今年十六,比他还要小上一岁,但现在他已经考上秀才,身上是有功名的。
说起来姜家也是赶上了好时候,以往商户无论多富,也是没法考取功名的,但本朝已经放宽了条件,现在商户也能考科举了。
姜瑜陇才十六岁,便是秀才,日后前途不可限量,正因为如此,即使姜家现在当家家主是姜左岭,姜瑜陇在他们家的份量也是很重的。
恐怕就连姜左岭心里也是盼着这个侄子能光耀门楣。
只要家里能出一个进士,他们的门庭都会为之改变。
姜潮云面对这个堂弟,心里也难免生出些难以言喻的情绪,总归是有些失落的。
姜瑜陇进了门,笑眯眯地对着姜潮云喊了一声“潮云哥哥”。
姜潮云对他笑,“你怎么想着要来了?”
姜瑜陇坐到他面前,身后的小厮走上前,将一个盒子放到了桌上,“好哥哥,我当然是有好东西要给你,才过来的。”
姜瑜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品做工讲究富有韵味的砚台,一只玉质毛笔,还有一指高点缀着细细黄色桂花的纸张,姜瑜陇对姜潮云笑道:“大伯给我送了些东西,我一看,这砚台可是十年前江南工坊最后一批砚台,现在有价无市,在外头能炒到几百两,十分贵重,我收下不大合适,所以给哥哥送来了。”
姜瑜陇拿出那品砚,笔还有纸,“这纸也贵重,叫捚花纸,一刀十两,是大伯给我送了一整箱,我问大伯哥哥有没有,他说你用不着,我就想啊,哥哥你虽然身子骨不行,但在屋里也能看看书练练字,所以我给你送些过来。”
姜潮云心里忽然就难受了起来,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又憋又闷,呼吸都有些困难,这时候他也很难想明白低落难受的缘由,也只当姜瑜陇对他的关心,也只能强笑着应下,“我是用不着,很久没练字了,手腕都使不上劲了。”
姜瑜陇惋惜地说:“这样吗?太可惜了,我记得哥哥当时字写的比我还要好,现在竟荒废了。”
姜潮云说:“没办法,大夫说我不能劳累,要休息。”
姜瑜陇觉得热,问:“这儿好热,我能脱衣服吗?”
姜潮云自然点头应允。
姜瑜陇脱了衣服,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说:“潮云哥,你这儿太闷了,闷久了要生病的,我给你开窗通通风?”
姜潮云也应了,姜瑜陇开了窗户,又走到了他身边。
姜潮云被他脖颈上的一块水滴形状的玉吸引了目光,姜瑜陇似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唇角微微挑起,说:“潮云哥你在看什么?”
姜潮云真诚地说:“你脖颈上那块玉真好看。”
姜瑜陇笑了起来,“潮云哥,你还没见过这个好东西吧,这叫暖玉,价值连城,冬天的时候佩戴,身子会觉得很暖和。”
姜潮云有些惊讶,“这么好?”
姜瑜陇说:“当然。”
他解下玉佩,放到姜潮云手里,很宽容地说:“潮云哥好奇的话,可以借你把玩一下。”
姜潮云看着掌心里的暖玉,有些惊奇,“果然是暖的!”
姜瑜陇说:“这也是大伯送我的,我只是跟大伯说了一声书房里很冷,他就给我送来了这块暖玉,多亏了这块玉,我念书都不会觉得冷了。”
姜潮云的表情慢慢僵住了,“……哦,也是我爹送你的。”
姜瑜陇笑道:“大伯对我这样好,我也不能辜负他,好好念书,考上进士,光耀门楣。”
姜潮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人家对他这么推心置腹,他也不能这么小气,觉得他抢了他爹的关爱。
姜左岭对他也是很好的,所以没什么。
姜潮云呼出一口气,对他笑道:“我看好你,你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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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云子: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jpg
寒老师恶魔低语:只有我才能欺负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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