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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时光,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快活的。
江聘在阳光下嘻嘻哈哈地逗着鹤葶苈一起闹, 把花朵摘下来, 兴高采烈地非要戴在她的发上。
她头发没盘起来, 只是梳成了条长长的大辫子, 羞答答地垂在腰间。耳边簪了那样大的一盘花儿, 硕大的压弯了花枝, 要从她脸侧折下来。
江聘性子活泛,闹过头儿了,把爱安静的姑娘也惹得叽喳喳地说他。
“好好的花儿, 你非得弄折了,看着不就好了。”鹤葶苈俯身去揪他的耳朵,皱着鼻子骂他, “要是到了夏天, 一群蜂儿围着我要蛰,等你回家我非要哭给你看。”
“不怕。”江聘搂着她, 腆着脸笑, “你夫君无所不能。”
江小爷确实是无所不能的。在后院的那只狼青的父亲还在时, 他就总爱带着狗往林子里钻。摘野果子, 打鸟儿偷蛋, 还要挖野蜂蜜吃。
有一次折腾狠了,用弹弓枪把整个一马蜂窝都给打了下来。一尺多长的蜂窝, 里面的蜂儿都涌出来的情景简直渗人。
铺天盖地的嗡嗡声,遮云蔽日。
江小爷也傻了眼, 但他反应快。揪了根芦苇棒子纵身往水里一钻, 游得比鱼都快。
他没忘了那只陪他长大的狼青。用裤腰带拴住它的一只爪儿,一人一狗一起逃。
等终于到了家里,他出奇了的啥事儿没有。连个小疙瘩都没让蛰着。
为此,他还去明镜斋磨了老太太一整个下午。非要她给自己改名叫江赛风。
嗯…江小爷赛风般快。
他讲得起劲儿,姑娘听得也起劲儿,丫鬟小厮们也都竖了耳朵听热闹。笑闹声顺着风儿飘了好远。
蓝天澄澈,白云飘悠。其景温馨和乐,美满幸福。
要是那个人不出现,便就再好不过了。
“江聘。”一道有些冷硬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严厉,不苟言笑。
几人俱是抬头看,又都是一愣。那里站着身穿常服的江铮远。背着手,头发束得整齐。
江聘皱皱眉,停下了话头儿。沉默。
本来欢快的不行的院子,因为他的到来,瞬时鸦雀无声。
鹤葶苈站起来看着他,张张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本来对这个名震朝野的征西将军的印象,只停留在卫国有功这一个标签上。
但经过了昨晚,知道了他冷漠的父亲形象对江聘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后,她忽的有些讨厌起他来。
他真的是太不称职。即便他是个好臣子,谁也无法否认他的存在对大尚的意义。
鹤葶苈觉得她有些小家子气。眼光只停留在家长里短上,没有顾全大局。
可顾着大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只想顾着她的阿聘。
“你们…”江铮远有些意识到自己语气的问题,刻意放缓了语气,“怎么没来吃饭?”
他身在上位太久,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全是令人不适的高高在上。无论是说话的方式,还是看人的眼神。即使他试着去掩饰。
为了这事特意亲自跑来一趟?
江聘好像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似的,歪着脖子一声嗤笑。他伸手摸了摸鼻子,眯着眼看着立在门口的所谓父亲,目光不善。
“昨晚是我考虑不周。”江铮远沉默了半晌,还是低声开了口,“作为父亲,我也无非是希望你过的高兴些。或许方式有些不尽如人意,但我无可厚非。”
“别把你的那些思想全强加在我的头上,我担不起。”江聘启了唇,满满全是讽刺,“你爱怎样怎样,纳多少妾侍随你自己的意。但谁也逼不了我。”
江铮远眉拧的更紧,有些懊恼,“我,并未想过要逼迫于你。”
他确实是一番好意。
在外多年,回家后看到本来顽劣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娶了妻子,有了家室,他也有了些触动。想和他缓和一些关系,不要僵成那个样子。
在江铮远的意识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主动提出要为江聘纳妾,也是想为他做些事,能让他愉快些的事。可他从未想到过,这会让江聘动怒。
所以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话不投机半句多。
两个观念完全迥异的人在一起,无论怎样都是觉得对方一言难尽。谁也不懂,不明白。
鹤葶苈悄悄把手伸到江聘的背后,给他顺气。
面对着一个新婚一月刚过就想给自己丈夫抬姨娘的公公,她还能保持现在的缄默,已算是极有教养了。再让她去迎合,去陪笑脸,她实在是做不到。
“罢了罢了。”看着江聘丝毫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江铮远挫败地摆摆手,叹了口气,“你不喜,便由你做主。”
江聘仍旧是嘲讽的脸色。他想不出他的父亲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样的话的。有资格?
“那你们…便好好过吧。”江铮远点点头,转身离开。
他常年习武,虽有些年纪了,但步子依旧稳健且快速。转眼就消失在门口,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看着身边冷了脸的江聘,鹤葶苈咬咬唇。用食指去戳他绷紧的脸颊,哄他,“阿聘,笑一笑?”
“葶宝…”江聘无奈地瞧她,捉了纤细的指头到嘴边,轻轻啄吻,“你乖,不要闹。”
明明刚才还谈笑风生的,现在却是连发尾眉梢都带上了倦意。从心底往外的疲乏。
面对着江铮远,他总是像个竖起了浑身的刺的刺猬。不把对方扎的头破血流,他不甘心。
都是倔强又骄傲的人。没有沟通,不交心意。均是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立场。
这样的父子关系,怕是再也难以磨合得光滑了吧。
鹤葶苈回屋给他拿了件披风,盖在他的肩上。她立在旁边,笑着看他。
“我不是很冷。”江聘偏头,笑了笑。他的手覆在眼上,从修长手指的缝隙里看她。
俏生生,活泼鲜亮。
只有在他家姑娘身边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的意义。他还是被爱着的。
“我怕你冷。”鹤葶苈蹲下来,轻柔地整理好他褶皱的衣角。又微微躬了身,捧着他的脸颊笑眯眯,“你得好好的,娘亲说了,你得保护我。”
江聘愣了瞬,她继续讲。不疾不徐的嗓音,带着姑娘家的慢条斯理,“她可在天上看着咱们呢。”
“好。”江聘回过神,原本凌厉的眼角温柔下来,轻轻地应她。
时光还是静好的。不愉快总是会过去,剩下的,是细水长流的温暖和爱。
江聘心满意足地搂着他的姑娘,安静地笑。两人一起挤在一张椅子上,悠闲地看天边飘过的云。
有的从天边来到眼前,有的从近处远去天边。有的云聚在一起,变幻出万千的形状。有的就渐渐消散了,像是从未出现过。
“阿聘…”鹤葶苈歪头看他,用手指去抚他高挺的鼻梁。江聘长得好看,鼻梁的弧度像是被精心雕刻过,硬朗又不失俊俏。
她踌躇着,还是问出口了那个问题。那句在她心里盘旋了多少次,却还是不敢问的话,“你…什么时候走?”
话落,鹤葶苈又闭紧了唇。手缩回来,藏进袖子里。有些紧张,有些怕。
她好怕分离。习惯了他的陪伴,她被骄纵得不像样子。
一想到午夜梦回时,枕边是空的,身体的那一侧是凉的。她就鼻头发酸。
可是,她不能困住他的。即便是以爱为名。
江聘是她心里的雄鹰,他得去远方。少年时的志向,不能成为他一生的遗憾。
她只是个闺阁女子,做不了他的登天梯。但却也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再等等吧…”江聘沉默了瞬,微眯了眼睛,嘴角抿着。
这个问题他也思考过许多许多次。可无论怎样做,他都有犹豫。
向来以果断利落的性子为骄傲的江小爷,在这件事上犹疑得不行。
“我放不下你。你还太小,我怕你委屈了。”
听着他的叹息,鹤葶苈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甜,却也酸。
“不怕以后有人会笑你?”她装作笑着去拍他的肩,“笑你儿女情长,因着家事有顾忌和牵挂。”
“可就是这样的啊…”江聘握住她的手,勾唇笑,“你就是那个牵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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