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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太太从楼梯上走下来,很有几分不好意思,抬手揭了脸上的面膜:“抱歉,吓到你们了吧?你们要租的房间在楼上,跟我来吧。”说着转身在前引路,走近些看,才知道这身旗袍原来是浅蓝色,光线不足的情况下白得发青。
“您好,冯太太,我叫郦歌,这位是我的女朋友,钟珍妮。”娃娃脸的男孩子礼貌地介绍,从发布在网上的招租消息已经得知,银杏叶街13号公寓的房东太太姓冯。
“哦,不,我姓程。”房东太太纠正男孩子对她的称呼,保养得宜的脸上泛着笑,“先夫姓冯,我也习惯了被人称为冯太太。”
冯太太中年丧偶,一个人守着丈夫留给她的遗产独自过活,这套临街的公寓也是丈夫写在她名下的,虽然已经有了年头,可她舍不得卖,也舍不得搬出去,然而随着年纪渐长,一个人未免孤独,兼之这公寓很不算小,上下两层,冯太太自己的房间在一楼,二楼八间房全部空着,白白浪费着空间,索性全部租出去,既能挣些生活费,又能给这座古旧冷清的老房添几分鲜活人气儿。
“已经住了五位房客,都是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冯太太为这对新租客介绍。
冯太太喜欢年轻人,这会让她感觉自己也回到了青春时候,而且未步入社会的年轻人总归单纯些,她并不想天天费心于那些成年人给她带来的各种麻烦中,因而对于有意向租住公寓的成年租客,冯太太均都婉转地予以了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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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妮的性格有些古怪,古怪到她的娃娃脸男友也无法知道这一秒还在笑的她,下一秒是为了什么原因躁怒。她有的时候喜欢热闹,热闹的时候她玩得最疯,有的时候却喜欢安静,静的时候一个人在不开灯的房间吸一夜的烟。
珍妮是个富二代出身,但却交了个平民男友,于是像很多狗血电视剧的剧情一样,两个人在珍妮家长的反对下勇敢又冲动地私奔了,从家乡跑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并且在暑假结束之前租到了离新学校十分近的这间公寓。
珍妮并没有什么朋友,这源于她那被从小惯坏的性子,有些高傲,有些冷漠,有些叛逆,还有些庸俗,如果不是因为这所公寓离他们新转去的学校近,她根本不想和除男友以外的任何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然而喜怒无常的她心情好时也是乐于交际的,所以在新租的住处安顿下来之后,她很想热闹一下,比如在这死气沉沉的公寓里开个派对,结识一下这里的房客们,给彼此即将开始的“同居”生活开一个好头。
珍妮的娃娃脸男友于是去敲每位房客的房门,略带拘谨地发出邀请。
第一个敲开的是位同龄人的房间,拥有着英俊的面孔和优雅的风度,身上的名牌衣衫为这个人贴上了“高富帅”的标签,听到了娃娃脸的邀请,优雅的高富帅爽快地应了。
第二个接受邀请的是个性格似乎很沉默的大学生,他为娃娃脸开门的时候,娃娃脸看到了他放在床上的吉它,吉它手的默许让娃娃脸轻轻松了口气,和年纪比自己大的男人打交道,多少总会有些压力,因为对方很可能不会给这个面子。
第三个房间属于一位腼腆的女孩子,女孩子腼腆地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腼腆地点了点头。娃娃脸眼看就要完成女朋友交给的任务,脚步轻松地转了个身,见走廊北头的两个房间房门紧闭,大约也住了人,于是试探着去敲其中的一扇,那门竟悄无声息地开了,露出一指宽的缝隙,他忍不住从缝隙往里望去——尽管他知道这样做是不礼貌的,尽管好奇只是女人和猫的专利,尽管他并非出于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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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怒无常的珍妮终究还是发了脾气,她几乎把坐在沙发上的娃娃脸推到地上去,如果不是房东太太帮忙,或许这派对上所有人只能喝白开水了。
娃娃脸看了看挂在客厅墙上的老石英钟,他几乎记不起过去的一个小时内他曾做过什么,他疑惑自己为什么没有去帮珍妮准备派对的酒水而是坐在这沙发上发呆,他甚至想不起他是如何从二楼下来坐到这沙发上的,仿佛这一个小时的记忆从他的大脑里被抽走了一般。
房东冯太太参加了这场年轻人的派对,她的客厅足够大,她的心也足够年轻。
英俊优雅的高富帅在得知珍妮的名字之后说他叫做泰山,事实上他有个还算不错的名字:康隆,健康隆盛。话里话外透出他的身世,和珍妮一样,也是一位富二代,不过珍妮的家境与之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山外有山,有钱人之上还有更有钱的人。
有钱人见惯了大世面,因而就生出些奇怪的喜好和追求来。这位康大少过腻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于是突发奇想跑来租这种平民公寓住,同珍妮和她的娃娃脸男友一样,马上就要步入高三,学校在稍远些的城郊,每天打车上下学参加暑假补习,兴致来时也会屈尊纡贵地乘一回公交,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
康隆入住的时间只比珍妮和娃娃脸早一个星期,看上去同公寓里的其他人也不算熟,所以此刻他又开口去问那个腼腆女孩子的名字,得到了一个腼腆的回答:沈家琪。
沈家琪开学后即将升上高中二年级,冯太太说她是所有租客里年龄最小的一个,要大家平时多加照顾,沈家琪对于自己在这个年纪就单独跑出来租公寓住的原因没有多说,脸上的神情始终腼腆又敏感。
“我刚才下楼的时候,在房间外的走廊上捡到了一样东西,我想应该是家琪你的。”康隆微笑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根女孩子用来系辫子的发带。
家琪摇摇头,珍妮也摇摇头,康隆“咦”了一声。
那么这发带会是谁的呢?
冯太太想了想,说:“我想……或许是另两位房客的东西。”
娃娃脸的脑海中闪过了什么:“另两位房客?”
“除了我们之外的另两位房客?”珍妮问。
“住在北尽头的?”家琪由始至终没有看见那两扇门打开过。
“是女孩子?我去请她们。”康隆一向绅士。
“我看……还是不要去了。”冯太太欲言又止,她记得自己参加这个派对除了要与她的房客们搞好关系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些事情是想要告诉大家的,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一言概之,“那两位客人有些……不同寻常,整个夏天都不见踪影,昨天晚上才回到公寓,一整个白天也没有出门……我的意思是,最好不要轻易去打扰。”
墙上的老石英钟指向了晚上九点三十分,吉它手背上了他的吉它离开公寓。冯太太说他是酒吧驻唱,以此为自己赚取学费和生活费。那酒吧离这里并不算太远,有个听起来让人不怎么舒服的名字——亡灵客栈。他的朋友叫他“jake”,冯太太则字正腔圆地称呼他为“杰克”,她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孩子,许是因为他太过沉默,又许是因为他的身上盛载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她喜欢的是朝气,鲜活,精力,所以她的房客们都很年轻。
冯太太目送着jake消失于夜色后,立刻关了大门,而后仔细检查了每扇窗,似乎生怕某些东西随着浓重的夜一齐潜入这有着不吉利门牌的老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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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琪从小就有这样的毛病,换了陌生的地方就难以入睡,哪怕她已经住进了这座公寓三天,仍旧没能将这样的状态调整过来。
街上路灯昏黄的光将树影投在她的墙上,像一个伛偻的老妇扭曲着干瘦的骨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家琪天生胆小,这声音令她全身的寒毛齐刷刷地竖了起来,她平躺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身体早已僵了,可她不敢动,墙上的老妇静静地立着,似是在梭寻这屋中尚未入眠的生物。
世事往往不遂人愿,家琪突然有了想去厕所的欲望。她天生胆小,所以从小就养成了睡前不喝水的习惯,太多的故事里厕所是某些东西最喜欢出没的场所。今晚睡前她照例没有喝水,甚至葡萄酒她也只抿了一点点,可眼下这想小解的冲动究竟是哪里来的?家琪有种被什么东西愚弄着的感觉。
或许,再坚持坚持就可以熬到天亮了,家琪微微偏了偏头,望向窗外的光,隔着窗帘她无法分辩那是灯光还是黎明的光,她想从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看看时间,可她实在是不敢动,只好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同立在墙上的老妇一样,一动不动。
渐渐地,她可以听到楼下客厅里那座老石英钟滴嗒滴嗒的响声,一下,两下,三下,秒针在不紧不慢地走着,家琪跟着数,似乎这样可以鼓励秒针走得快些,或者可以像失眠患者靠数绵羊一样慢慢入睡……事实却相反,家琪越数越清醒,五感变得更加敏锐,老妇轻微的晃动,家俱木料物理反应发出的声响,卫生间残留的珍妮的洗发水的味道,以及越来越难以忍受的想小解的欲望。
“嗡……”老石英钟瓮声瓮气地开始报时,家琪迫切地希望它能够响到六下,七下,然而三声过后老石英钟没了言语,残酷地提醒家琪,此时正是夜半三更。
家琪几乎崩溃了,她已不能再强忍下去,她坐起身,穿鞋下床,披上外套,打开房门,穿过走廊,进入卫生间……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家琪如释重负,一身轻松的冲了马桶,她甚至想哼着歌回房去,她一边自嘲地笑着,一边开了卫生间的门,看到了浓装艳抹的珍妮站在面前。
家琪一惊之后很快平复下来,至少在这深深的夜里还有珍妮醒着同她做伴,要知道,独醒的感觉着实不很好受。
家琪冲珍妮笑笑,珍妮也冲家琪笑笑,红红的嘴唇鲜艳欲滴,而且真的慢慢滴了下来,像红蜡融下的蜡泪。家琪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睁大了眼仔细看,珍妮也睁大了眼看她,家琪从珍妮的瞳孔里看到了同样浓装艳抹的自己以及鲜血淋漓的唇,她下意识的伸出舌尖去舔自己的嘴唇,瞳孔里映出的便是一团血肉。
这一晚,家琪最后看到的是卫生间的天花板,墙角的石灰剥落了一大块,露出小小的洞,一双不知谁的眼正从洞中向外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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