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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 匿名价值

作品: 麻雀与凤凰的战争(全二册) |作者:彻夜流香 |分类:浪漫青春 |更新:07-14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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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下起了小雨,天色也开始渐暗,曲择林的车子开在泥泞的路上,灯光下一个铁皮农业广告牌竖在路边,他动了下耳边的蓝牙耳机:“我看到招牌了,现在往哪儿开?”

“你朝前一直开,开到一个仓库前停下来,下车的时候把你的手机留在车上,然后抱着头走进仓库,记住了不要停顿。”

曲择林摘下耳机,踩下油门一路朝前开去,果然路的尽头有一个破败的仓库。天上的雨下得更大了,外面甚至还打起了春雷,曲择林下了车然后双手抱住头,一直走到门前开口道:“我来了!”

门里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曲择林又说了一遍:“我来了!”

依旧没有回音,曲择林一脚踢开了仓库的门,只见整个仓库里空荡荡,只有许多被封住了嘴,被反绑着坐在椅子上看着他。

而在另一头的房子里,吴哲笑着给许向文倒了杯茶:“这你该放心了吧,今天他要会见的人,关系到项目的审批,所以今天晚上对他非常重要,可是他仅凭一个威胁电话,就放下一切赶过来了,可见他是真心喜欢多多的,年轻人总是喜欢口是心非。”

“可是……”许向文拿起茶杯有些心事重重。

“即便他心里还有些放不下过去,但只要以后真成了一家人,再有了孩子,就有了共同的目标,你担心的那点恩怨,真不算什么。”吴哲笑道。

许向文长长叹了一口气,吴哲拿起面前的杯子笑道:“放心吧,这单生意,我不会让你女婿吃亏的。”

曲择林解开反绑住许多双手的绳子,许多撕下嘴上的粘纸问:“你来干吗?我不是你的仇人吗?我死了不是应该正合你意。”

“你就当我日行一善好了。”曲择林边拆她脚上的绳子边道。

许多忍不住“扑哧”一笑:“那……你就不怕我是在耍你?”

曲择林也不回答她,拉起她的手就跑到门边,可是他们刚将门拉开一条缝,外面汽车就发动了,等他们从门里冲出来,刚好看见那辆蓝色尼桑车消失在雨夜中。

“那是你的车?”

“是他们安排的车。”

“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许多不解地道。

曲择林看着四周漆黑的一片废墟,不管什么意思,现在他们既没车,也没手机,倒真像个恶作剧了。

“走吧。”曲择林脱下了身上的西服,用它盖住了许多的头,然后搂着她朝着外面走去。

“这是哪里?”许多拉着西服,里面隐隐散发着曲择林身上的温度跟味道,她扭过头努力收起心猿意马,看着废弃的瓦砾问道。

“天水湖边拆迁的渔村。”曲择林回答。

“那不就是你们摩恩的地吗?你们不会还有没如实付的拆迁款,所以人家才要找你算账的吧?”

“摩恩只是提供融资,地现在是富投融创的。”

“那这些人把你找来,又一声不吭地离开是什么意思?”

外面风雨交加,曲择林转过了头,大雨已经浇湿了他的头发,闪电不时显现出他的脸,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觉得他眼中的眸子比黑夜更黑:“威胁。你怕了吗?要不要离我远点?”

“怕,当然怕了。我怕自己就算赶快找个男人嫁了,别人也会把我当作你念念不忘的女人,让我受你的鱼池之殃。”

曲择林不屑地发了个单音节,扭过头。雨是那么大,天空还不断打着闪电,附近到处都是高大的树,两人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才是正确。

“能不能问问曲伯伯……”沉默过后,许多问道,她的声音被风雨吹得有些飘,像是在发颤,“我替他照顾他的儿子,让他高兴,使他幸福,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交换?”

曲择林略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对许多微干涩地说了一句:“你不给我添麻烦就很好了。”

两人在漆黑的雨夜里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朝前走着,不知走了多久,许多喘着气又道:“那要不重订一份协议,我这辈子替他照顾曲择林,下辈子还替他照顾曲择林,这样能交换吗?”

大雨白茫茫的,完全阻隔了人的视线,曲择林停下脚步,直起了腰。两人都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天空不时打着雷电,许多的眼睛倒映着那些闪电,像是每次看清,她的眼睛都是发着光的。

天空暗了,天空亮起,许多也不知道在这一暗一亮之间,是谁先主动亲吻的。

不远处有汽车驶来,左小西撑着伞急呼着从汽车上跳了下来:“多多,多多,是你吧!”

等她冒冒失失地跑过去,才发现许多在跟曲择林接吻,她连忙刹住了脚,半遮住眼,雨里风声肃肃,左小西将伞递过去喊道:“雨太大了,你们……要不要打把伞啊?”

等上了车,左小西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曲择林,悄悄地趴在许多耳边说:“我跟何叔都快急死了,整个厂里的车,连卡车都开出来找你了,你倒好,跑到大雨地里跟曲择林玩起湿身虐恋来了,这可以啊。”

“去你的。”许多推开她。

晚上他们就在何叔桑园里那栋据说有民国历史的小白楼住下,左小西铺着被子对刚洗澡出来的许多说:“你跟曲择林算是一笑泯恩仇了吧?”

“不知道,他什么也没说。”许多擦着头发。

“当然是了,像曲择林这种人,舌头对他们来说就是个低端的摆设,他们……”左小西用胳膊碰了一下许多笑嘻嘻地说,“更喜欢用行动。”

“可是……他真的会不再介意他爸爸的事吗?”许多有些不确定地说。

“为什么不会?难道出门遇上暴雨掉进沟里就要恨大雨吗?人掉进沟里,不是因为被暴雨坑了,是被自己的命给坑了。曲择林应该想得通吧,他坐到那个位置上,就没坑过别人?买定离手,输赢自负,股票不就那么回事嘛!”

许多瞥了她一眼:“你说得股票市场好像赌场一样。”

“难道不是赌场吗?”左小西故作困惑地瞪大了眼睛。

许多拿手拍了她一下,左小西又嘻嘻笑道:“你要是欲火焚身就说啊,看在你们给我看了两场激情戏的分上,我是可以去隔壁跟曲择林换床位的。”

“你自己春心动了吧!”许多丢下毛巾翻身上床,挠左小西的痒痒,两人在床上扭打到了一处,左小西大笑着道:“曲择林,许多说要你过来跟她睡!”

“你们说什么?”曲择林在隔壁问了一声。

这边室内顿时鸦雀无声,许多伸手将灯关掉,躺下来能听到左小西在枕边压低了声音笑。黑夜中,许多将头埋在被子里,鼻间好似还能闻到曲择林那件西服上的味道,她以为会睡不着,不过终究还是太累了,翻了几个身就睡着了。

隔天离开的时候,左小西很贴心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把后座留给了许多与曲择林两人。许多的手指“嗒嗒”地敲击着座椅,曲择林的手就放在座椅的一边。

她的手指动着,心里还在略略犹豫,曲择林的手已经伸过来盖在了她的手上。两人十指相扣,那一刻许多觉得心情好似长上了翅膀,整个都飞扬了起来。

曲择林上了沙林的车,从后座椅上拿起西服、衬衣、领带,一件件地换上,沙林犹豫地道:“昨天我不确定郑主任他有没有生气,他看上去挺和气,还说了很多鼓励我的话,让我在外国资本公司好好干,将来回我们自己的金融系统,师夷长技以制夷。”

“那你怎么回答?”

沙林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当时我太激动了,差点没当场宣誓脱离资本主义公司。”

曲择林轻笑了一声,沙林拿了封快递过来:“今天早上到的。”

曲择林打开快递,从里面倒出了一只手机,正是他昨天晚上被人带走的那只,他沉默地看着手掌中的那只手机,沙林又颇为担心地问:“昨天我没有误事吧?”

“没关系,昨天只是打招呼,今天才算是正式会谈。”曲择林将手机放入口袋中,换上鞋子然后推开车门走了出去。

沙林看着曲择林的背影,调侃道:“放了主考官鸽子心情倒还很好的样子,难道说那个开法拉利的女人给他加价了?”

直到中午过后,曲择林才离开。坐在车里他一直闭着眼睛,可就在沙林猜他是不是已经完全睡着了的时候,放在座椅旁边的手机发出了一声振动,曲择林第一时间就拿起了它,但直到手机振动了五六下,他才接通。

“曲小友,我是吴哲,你还记得吗?”

沙林从反光镜里看到曲择林的身体微微前倾,然后听他回答:“吴老爷子,怎么敢忘记?”

“想请小友再来喝杯茶,不知道你有空吗?”

“当然,您请喝茶,怎么会没空?”

曲择林挂上电话跟沙林说了个地址,虽然他什么也没说,沙林却莫名觉得曲择林这次要去见的可能是个比郑主任还重要的人。

地址所在地是一所挂铜牌的民国时期建筑,吴哲就在二楼的天台上等候曲择林,沙林则被留在了楼下喝茶。曲择林走过去在吴哲对面坐了下来,两人谁也没说话,吴哲在净杯,一系列的泡茶动作之后,才将一杯茶放到了曲择林面前。

“请。”吴哲做了个手势。

“谢谢,我有个问题,希望不会失礼。”曲择林道。

“当然可以,请讲。”

曲择林看着面前这杯茶道:“我其实不太喜欢饮茶,我比较喜欢咖啡,希望饮完这杯,吴老爷子能给我换杯咖啡。”

吴哲沉吟了一下才诚恳地道:“我也有个问题,我这里的咖啡不太好,希望你不会介意。”

曲择林微笑着回道:“符合习惯的总好过不合心意的。”

吴哲转头吩咐人给曲择林准备咖啡,等咖啡上来了,这次他开门见山地道:“富投郑总上次的意见,不知道你后来想得怎么样?”

曲择林交叉双手:“我们接盘了你们的地,如果你们反过头来在股票上做手脚,那我们岂不是肉肠插中间,被人两头吃?”

吴哲不温不火地问:“那你想怎么样呢?”

曲择林抬起头:“10亿……你们所有在天水湖边的地。”

吴哲看着曲择林没有说话,旁边的人却是变了脸色,曲择林也不心急,拿起咖啡杯慢慢喝了一口,吴哲这才开口:“年轻人,心可不要太贪。”

曲择林道:“这不是心贪,这是保险措施,毕竟之前给你们融资10亿资金的人不是我,而是史蒂夫。但是我同意了以龙腾股份来交换融资,那这10亿资金就变成我放出去的了。假如您不同意,有可能我收购和盛药业会不成功,但这都不会比我贸然放出去十几亿资金的责任更大,而且和盛也不是唯一的选择,您说对吗?”

吴哲垂下眼帘,曲择林放下手中的杯子:“您考虑一下,这就是我的报价,您可以把它看成是一个底价。”

等他走了,站在后面的中年人怒道:“他是明知道我们可能还不上摩恩的那笔融资,他是在我们有挤兑风险的时候趁火打劫。”

“生什么气。”吴哲慢悠悠地倒着茶,“这不才是合理的吗?不管怎么说,有还价才有合作。”

李驰给许多送了杯咖啡,凑过去小声地道:“咱们要继续吃进和盛药业的股票是不是真的?”

“你问这个做什么?”许多瞥了他一眼。

李驰干笑道:“咱们不是还套着5%没法出手吗?我当然要关心一下。”

许多打开电脑道:“关心你该关心的。”

李驰只好讪讪地离开。许多翻到和盛药业的页面上,盘感告诉她和盛药业的股价很有可能会井喷,还是个不小的级别,看来柳胖子那里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许多——这是个机会。

许多手指习惯性地敲打着桌面,李驰又进来说道:“多姐,昨天许哥在电视节目里面推荐的几只股票里面就有和盛药业呢。”

“老爹?!”许多连忙走到外面,在李驰的电脑上看到了昨天《股市大讲堂》的节目录制视频,果然许向文推荐的股票里有和盛药业,虽然只是并列推荐。

李驰在一旁道:“许哥好多年都没推荐过自家股票了,上次我们跟人斗得个死去活来,他都没说帮我们一把,看来和盛药业的股票真的不错。”

“许伯伯怎么突然蹚起浑水来了。”顾亚不解地说了句。

李驰翻了下白眼:“什么是浑水,这证明和盛药业的股票会涨,这是咱们走运,不用捏着那5%的股票等死。”

顾亚低下了头,许多瞪了李驰一眼,李驰总算知趣地闭上了嘴。许多的手机响了,她低头发现居然是曲择林,她走进办公室接通了手机。

“在干什么?”曲择林问。

“在听你的电话啊。”许多笑着回答。

“中午打算吃什么?”曲择林又问。

许多靠在办公桌上微笑道:“还没有好的想法,假如某人能给个的话。”

“锅贴吧。”

“中午吃锅贴?”许多笑道。

“我想吃。”曲择林松了松领口勒得有点紧的领带又问,“怎么样,愿意陪我去吗?”

沙林开着车,心里一路感叹,这人要是有资本有技巧,就算被人包着也能控场啊,看人家这节奏踏得。

曲择林挂完电话突然问:“你上次说很了解圈里的女孩子,那你觉得她们最喜欢什么礼物?”

“当然是机会啦,100%是机会。”沙林相当肯定地说,“这个圈子里的女孩子最喜欢的是能让她们promotion的机会。”

曲择林看向了窗外,没有再说话。

等车子停下来,沙林瞄了一眼窗外,就看见了穿着风衣的许多,他在心中大叫真的是那个开法拉利的女人啊!他胡思乱想着,看见许多歪头朝他招了招手,沙林手一滑,两手就从方向盘上滑脱了,下巴磕到了方向盘上。喇叭刺耳地响了起来,沙林看见许多很灿烂地大笑了起来,然后她便与曲择林转身走了。

金融街正处于午休时分,他们牵着手在西装革履的精英中穿行,两人都是步伐跨得比较大的人,从背影看上去,他们就像是一对充满了匹配感的情侣,给人一种行云流水般的视觉效果。

沙林感慨着,所谓爱人,大概就是独立存在,却与你跨着相同步伐,与你手牵手,一起昂首挺胸向前的那个人。

申城的繁华有几重世界,所以摩天大楼的背后也不乏在窄巷里卖锅贴的各类小吃店。许多跟曲择林坐在店铺外面的旧木桌旁,曲择林夹着锅贴问:“周末有没有什么计划?”

许多有些莞尔地看着他:“这才刚过周末。”

曲择林直接道:“要是没有,去天水湖,怎么样?”

“好啊,锵锵前几天还嚷着要去天水湖呢。”

“可以啊,带他来陪何保全。”

许多笑道:“是何保全陪他吧。”

吃过午饭,曲择林将许多送到楼下,正面遇上了卫新志跟卫人杰这对父子。曲择林微微点头示意就走了,卫人杰等人走了,才追上了许多问:“你又跟那曲褒以在一起了?不是吧?”

许多还没有说话,卫新志已经阻止了卫人杰:“你怎么说话呢,多没礼貌,要是多多跟你阿哥在一起,那也是好事嘛。”

卫人杰瘪了下嘴,卫新志又笑道:“最近多多都在忙些什么?你们那个和盛药业的项目应该做完吧?”

“啊,做完了。”电梯门开了,许多笑眯眯地道,“我先走了,卫伯父。”

卫人杰转过头揶揄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老父,卫新志反瞪了他一眼,不耐烦地道:“看什么看,还不回办公室看盘去,最近有消息,钢材股份会涨!”

等卫人杰走了,卫新志考虑了一下,拿起手机给自己的太太陈林发了一条短消息。

最近这段日子,陈林几乎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尽管白雪再三跟她保证买的那几单理财产品不会有什么问题,但直觉上陈林仍然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能扭转这一切的,她清楚地知道只有儿子曲择林。

“太太,这些花还要吗?”打扫卫生的阿姨问道。

陈林这才发现自己将一把花的花茎统统剪掉了,她只好摆了摆手:“都丢掉。”

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司机老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曲择林,陈林觉得那颗一直吊着的心总算稍稍放下来,曲择林走上前道:“妈,老戴说你不舒服,怎么没去看医生?”

陈林挥了挥手,老戴立即心领神会地退了出去。曲择林站着她也没强求他坐下,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了,他选择委屈自己,不过是为了有一个疏远你的借口。可是陈林这次只能选择无视这种隐隐的拒绝,她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在做一个大的项目,你看有没有能帮到你继父的地方?”

“你希望我怎么帮?”

陈林直接地问:“我们当然也不会去参与工程项目,什么地产开发之类。你继父就是想做点股票,你就回答你收购和盛药业是不是真的?”

曲择林看着自己的母亲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我要是给了你答案,你大量买进摩恩将要收购公司的股票,你想过这对我的职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吗?”

陈林焦虑地道:“你继父肯定会很小心的,他是做这行的老手了,绝对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这不是麻烦,这是内幕交易,是犯罪,你知道吗?”

陈林站立起来,在房里来回踱着步道:“你不要拿这个做借口,这股市上的消息多了去了,那些做得好的,做得大的,谁不是靠消息啊?!择林,你就当是成全你妈妈,帮你继父一次,行吗?”

曲择林低了一下头,然后回答:“妈,这是公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帮助继父的。”

他说完刚转身,陈林就在他的背后道:“听说你这几天都在陪许向文的女儿吃午饭,是吗?”

曲择林顿住了脚步,陈林又道:“你爸爸当年就是因为听信了他的谣言,大量地买进了乐虹股票,结果搞得我们全家倾家荡产,现在你却跟他的女儿谈情说爱,这不是私事吧?”

“许多的事情,我本来想另外找个时间跟您解释……”

陈林没有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不用解释,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同意!”

曲择林沉默了良久,道:“妈妈,我很喜欢她……”

陈林冰冷又解气地道:“谁没有爱情,你从来都没有成全过别人的爱情,现在想别人成全你,凭什么?你跟她谈恋爱我管不了,但是你要跟她结婚,我就拿着你爸爸的骨灰撒到你们的酒席上去!”

曲择林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去,陈林看着儿子离得越来越远的背影,只觉得浑身脱力,整个人瘫软到了沙发上。

门外的曲择林在汽车里坐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卫伯伯,晚上有没有空,我有些事要找您聊聊。”

当晚卫新志满面红光地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搂了一下陈林的肩:“还是我的太太有办法。”

他说着便坐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拿起边上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摩恩的确打算收购和盛来做医药产业园,初步估计和盛药业的股价最少也要升到30元左右。你知道和盛现在的股价多少?才4块多啊……”他双眼发亮地看着陈林,“这最少是近10倍的收益啊,哪怕我们只买1000万,到时也可以赚1亿啊。”

陈林只是很勉强地笑了笑:“不要买太多,否则择林被证监会查的话,就不好了。”

“放心,我有数。”卫新志觉得当初跟陈林捅破曲择林和许多交往真是正确的一步棋,人只要有软肋就容易被攻破,他投桃报李地补了一句,“择林跟许家那个丫头的事你就别太较真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皇历了,说到底人家也没有逼着民安买股票不是。”

陈林问:“可是择林不是跟中诚的风雪江合作吗?现在择林要是不跟风颂恩,那不是……”

“中诚再大,也不是风雪江他自己的,他也是替人打工的。这么大的项目合作,那都是有政府背景在主导,人家看上的可不是谁会成为风雪江的女婿,而是摩恩本身的资源,以及它们操作医药类项目的经验。”卫新志淡定地道,“风雪江在里面也就是个穿针引线的作用,现在项目既然已经成了,也就没那么重要了。倒是许家,他们的地盘再小,那也是人家自己做主,以后要是真跟择林成了,这操作的空间可就大了。”

周末来得很快,许多觉得自己仿佛刚刚还在笑曲择林提周末提得过早,可是临到眼前才发现其实时间走得很快,尤其是那些让人心情愉快的日子。

曲择林坐在驾驶座的位置上,扭头看了眼后面在打闹的锵锵跟左小西,久别重逢的何保全也显得有些格外兴奋。他的表情没什么不高兴,但也谈不上愉悦,曲择林的眼睛是内双型,眼梢微微挑起,眉骨也略高,这让他的眼神显得不那么阳光。这个男人远看挑不出任何毛病,但近看其实五官每一样都不算完美。

许多却觉得这样才刚刚好,她抬起手将曲择林的脸别了过来:“不高兴,也憋着。”

“我没有不高兴。”曲择林发动了车子,朝着高速公路的方向开去。

左小西将头伸到他们中间笑嘻嘻地道:“对不起噢,我今天很无聊。”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几次接触曲择林就知道左小西比那位梅老师还要难对付,她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中间,然后看着他们握着的双手用略古怪的声音感慨:“真的是在谈恋爱啊。”

左小西有时就像趴在别人窗户外面偷窥的人,她不参与你的生活,但把你的生活看得聚精会神,甚至有时能准确地揣摩出你的状态,曲择林不知道她这是在考察还是在考验。

许多拿手推开她的头:“别学小新的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曲择林问了句:“小新是谁?”

左小西立即大笑了起来,连带锵锵也笑了起来,许多瞪了眼两个幸灾乐祸的人:“只是个动漫人物而已。”

“多多,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你以前不是说过,漂亮的人很多,但有趣的人很少,你不是说见色起意的都是肤浅的人,人应当青睐有趣的灵魂吗?”

许多比画了下曲择林,理直气壮地说:“那是因为我没见过漂亮成这样的。”

曲择林当时全神贯注地开着车,没有理会她们的说笑,但是跟锵锵在一起的时候他问道:“小新很有趣吗?”

“有趣!”锵锵捡了一堆石头摆弄着,肯定地道。

“哪里有趣?”

“他眉毛很粗!”

曲择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湖面,毫无疑问,他的眉毛浓而笔直,锵锵又接着道:“他的脸像土豆,而且喜欢扭屁股。”

“扭屁股?”

锵锵玩着手中的石头:“他喜欢脱了裤子扭屁股。”

“无聊。”曲择林把眼睛看向了远方。

锵锵将手中的石头来回抛着:“1块,2块,3块,4块……”他将手中的石头“啪”地拍到曲择林的面前,“10块,卖给你!”

“这是什么?”曲择林低头看了一眼那枚脏兮兮的石头。

“小西阿姨说,多多姐姐就是这么赚钱的,左手丢给右手涨1块,右手丢回左手再涨1块,等把石头涨贵了就卖给别人。”锵锵美滋滋地说,“将来我也做这个。”

曲择林看着那块石头,将脚从水里抽了出来,他从锵锵的那堆石头里挑出十块,将它们一一排开:“在市场中并不是只有一块石头在报价,比方说你拥有一块石头报价3块,但有其他三块石头报价是2块,石头的价格就不可能变成你想要的3块。”

锵锵眨着眼睛看着那些排开的石头,曲择林将一块又一块的石头放到他的面前:“所以为了取得定价权,你必须不断地将市场中的石头买回去,现在你拥有八块石头了,你可以决定价格了。”

“我卖10块!”锵锵高兴地道,然后想了想又大着胆子道,“曲叔叔我要卖你20块!”

“好的,可是这时有人过来拆穿说,这只是一块石头。”曲择林拿起剩下的两块石头道,“于是这两块不受你控制的石头就开始降价销售,你卖2块,我就卖1.5块,你卖1.5块,我就卖1块,你手里的那八块石头价格也会跟随着他们的降价一路暴跌,直到变成零。”

锵锵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几块石头不服气地道:“我有八块石头。”

“好吧。”曲择林不紧不慢地道,“也许过程没那么快,因为你还可以从市场上购进石头,托住下跌的价钱,但只要购入的举动一停止,石头的价格仍然会变成零。”

锵锵手里捏着石头,瞪视着曲择林生气地道:“为什么?”

曲择林波澜不惊地回答:“因为市场上永远会存在着两块你控制不了的石头,因为石头的价格本来就等于零。”他毫不在意锵锵就快哭了,穿好了袜子,套上了鞋,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一根棒棒糖递给锵锵,很随意地问,“我拿这根棒棒糖换你的小石头,换吗?”

锵锵眨着西瓜头下的眼睛,看了眼他手里的棒棒糖,再看了眼自己挖的那堆小石头,很明智地消了气道:“换。”

他舔着棒棒糖,看着曲择林用湖水将石头洗干净了,然后从里面挑出了一颗红色的鹅卵石,递了过来:“很漂亮吧,留作纪念。”

“谢谢曲叔叔。”锵锵开心地接过了那块红色的鹅卵石,他用鹅卵石对着太阳问,“曲叔叔,为什么它这么漂亮,价格还是零?”

“因为价格是在你找到其他人也认同你对某样东西有价值的看法时才会产生的,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样眼光好,所以有些价值没有价格,因此有的时候我们对一些价值的认同,不需要找到价格。”

锵锵其实一句也没听懂,但他很满足,他舔着棒棒糖晃动着自己的小脚丫,用各种角度来看那块漂亮的火红色鹅卵石。另一头左小西跟许多也在说悄悄话:“我觉得曲择林不错啊,挺会带孩子的,也很有耐心,你看他带着锵锵都玩了这么半天游戏了。”

许多偏过头看了一眼那边的曲择林与锵锵,嘴角微弯:“他不是在陪锵锵游戏,他是一个人在玩游戏。”

“一个人在做游戏,那锵锵在那边干吗?看他做游戏?”

许多闭上了眼睛靠在石头上悠悠地道:“在住医院。”

左小西有些不解的时候,锵锵一蹦一跳地拿着棒棒糖带着何保全过来了,他大声道:“小西阿姨,曲叔叔说所有会把石头买回去的人,都是想靠石头发财的自作聪明的笨蛋。我将来不卖石头,也不买石头。”

“你这个小浑蛋,说谁是笨蛋?!”左小西起身装出凶狠的样子朝他扑了过去。

许多笑着将目光投向了远处坐在树底下的曲择林,尽管他们相隔的距离有些远,她也知道曲择林正在扭头看她。

左小西玩累了,走过来瘫倒在许多的身旁,仰头看着天空说:“多多,我有点想谈恋爱了。”

“那就谈吧。”许多说。春天来了,谁又不想谈恋爱。

左小西扭过头来问:“你们……上过床没有?”

“没有!”许多闭着眼睛道。

“难道他不行?”

许多睁开眼道:“你胡说什么啊?”

左小西道:“这年头谈恋爱,哪有不想顺便解决生理需求的,再说他还是留洋回来的。”

“他是传统的人,应该很看重……”许多琢磨了一下选择了个词,“仪式感。”

左小西笑得前仰后合,等笑够了才趴在微有些讪讪然的许多耳旁道:“他想要仪式感,那就给他仪式感,回头我送你一样东西,保证能给他终生难忘的仪式感。”

隔天一大早,许多真的收到了左小西寄来的快递,她满怀好奇地将盒子拆开,发现里面放的是一副手铐。许多拿着手铐半晌合不拢嘴,她从来不知道左小西还会收藏这种东西。许向文从厨房里端着早点出来,许多连忙将手铐塞回盒子,装作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吃饭。

“老爹,你最近怎么突然想起来推和盛药业?”

许向文递了根油条给她:“不是和盛药业正好有行情嘛。”

“可是你从来都不推荐咱们自己在做的股票,老爹你不是说那样会失了平常心,没法用第三只眼旁观股票市场吗?”

许向文只道:“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情。”

许多却凑过去道:“爸,你跟那郑佳人没什么交情吧,人家可是有夫之妇。”

“你说什么呢?!”许向文连忙申辩道,“我跟她可没有关系!”

“噢……”许多一脸的不大相信。

许向文只好道:“我是在帮吴老爷子的忙。”

许多立刻心领神会:“富投融创是吴老爷子的,郑佳人其实就是给吴老爷子打工的。”

“你知道就好了,这次就当还他人情。现在股票市场慢慢不一样了,大家做股票的方式也会不一样,过去的那一套逐渐不同了,人情也不同了,这可能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他了。”

“你欠了老爷子什么人情?”许多追问道。

许向文道:“当年我跟老爷子在想法上有些不同,所以就自己跑出来单干,结果欠了一屁股的债,是他不计前嫌把我又招回去,让我有机会东山再起。那个时候刚好你妈也不在了,我只能把你寄养在亲戚家里,你还有没有印象?”

“有啊。”许多喝了一口粥微笑道,“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许向文看了她一眼道:“现在晚上终于睡踏实了?”

“爸……”许多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继续吃进和盛药业的股票?”许向文又问道。

“是的。”许多拿过纸巾擦了擦手。

许向文迟疑了一下问:“他……有跟你说过摩恩会收购和盛药业?”

“他没说过,但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手里还有5%没法在短期内脱手的股票。他不能提示我买进某只股票,但是不要买哪只股票还是可以说的。”许多喝了口豆浆,“他既然什么也没说,那就证明摩恩这个项目是真的,而且吴老爷子手眼通天,他不可能不知道摩恩跟中诚合作的那个医药产业园的真假吧?”

“我觉得既然和盛药业这么抢手,不如你把手上还剩的那5%转让出去吧。”

“这5%的股票我们在6个月之内出手的话,至少会损失30%的钱。假如我们私下转售股票,贺庆昌也在转手股份,那现在抛售,等于跟他抢食吃。他这个人气量小,又贪财,搞不好会去法院告我们,就算告不了我们,我们到时也会鱼没吃着还惹得一身腥。”

许向文也略微皱了下眉头,许多又道:“和盛的股票不要说有摩恩的介入,即使是吴老爷子一个,也足以使它掀起三层浪。退一万步说,这个新兴产业园很有可能会是这几年里咱们周边最大最赚钱的项目之一,就算咱们不卖股票,做股东也是一本万利,错过了别人会说我们投资眼光有问题的。”

许向文只好端着碗筷进厨房洗刷,许多则悄悄地拿起放在旁边的快递盒回了房间,从盒里再次拿出手铐,她给左小西发了短信:“这就是你所谓的仪式道具?怪不得你昨天笑得那么鬼祟!”

左小西回复得很快:“怎么样,手铐这种东西的仪式感是不是要远胜一枚戒指?绝对会让曲择林这种男人念念不忘。”

“真是一派胡言。”许多拿起手铐,脸上却不由自主露出了微笑。

曲择林跟吴哲的再一次谋面是在一座摩天大楼的会馆中,这次他们喝的是咖啡。

吴哲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听说最好的咖啡是让猫拉出来的,但我实在无法接受拿猫屎来泡水喝,希望你不会介意。”

“其实我也不喜欢,我觉得苦、涩,才是咖啡的原味。”

两人很有默契地举了举杯子,吴哲这才道:“关于上次的报价,我们接受,另一部分我们打算溢价5亿向龙腾地产定增股票,也就是总共定增15亿的股票,您看怎么样?”

曲择林放下了杯子:“20亿。”

“20亿?”吴哲不禁重复了一遍。

“是的,因为……那只是股票的价值。”曲择林看着他道。

吴哲与曲择林对视了好一会儿,两人同时笑了,吴哲举起手中的杯子:“希望下次我们在一起能喝杯酒。”

“我一定盼着那天的到来。”曲择林客气道。

等他走了,吴哲换回了自己的功夫茶,郑佳人走过来帮助他烫杯:“怪不得卫家跟许家最近都在大量吃进和盛药业的股份,溢价10亿,他这是明摆着让我们炒作和盛的股份。”

吴哲笑了笑,在他看来,男人的妻子与母亲绝不仅仅只代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同时也代表着他最重要的私人利益,也正是因为这份私人利益上的需求,所以曲择林才会在这桩交易当中跟他达成默契。曲择林允许他在和盛药业的股价上动手脚,同时也通过他炒作和盛药业的股份以寻求个人的利益。

假设一个上市公司所有的股份有1亿股,当每股10块钱的时候,它的市值就是10个亿,30块钱的时候,它的市值就成了30个亿。这多出来的20个亿有时仅仅建立在一种看法上,而看法是这个世上最容易左右的东西了。

值或不值,知道的人其实寥寥无几,有时甚至很少有投资者会去认真研究这个问题。

“因为……那只是股票的价值。”曲择林这句话,令吴哲觉得这个年轻人看透了股票的本质。

郑佳人顿了顿又道:“匿名价值昨天又增加了隆生的沽空头寸。”

Anonymous Value是一家成立不到一年,在港股市场上以做空为主要目的的机构。它号称以戳破所有虚假价值为己任,至今为止一共出过两份做空报告,都引起了不小的动静,而在最近这段时间,它似乎盯上了隆生。

“不过是闻到了些鱼腥味罢了。”吴哲回答,他站起了身,走到窗前从摩天大楼里看着远处。即使连他身边的人都不清楚,其实他并不会真的在和盛药业上跟曲择林长期合作。

他已经没有余力去进行一场长期的投资活动,他需要的是尽快,尽可能多地套利,以解决那些资金上的问题,而且他本能地从曲择林的身上嗅到了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这是一条你不知道他的胃口有多大的鳄鱼,并且年轻,强壮,在跟他相逢的时候,能各取所需,合作一把就散场,吴哲觉得那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看着玻璃窗外,远方有新的摩天大楼正在建起,新的投资机构也正如同这拔地而起的大楼,看上去更摩登,结构更合理。吴哲讽刺地想,这一切其实有什么不同呢?只要人的想法不改变,那就一切都不会变。

这片土地上的人,身上有着浓厚的赌性,他们勤勤恳恳,同时又很喜欢在某个轮盘游戏上孤注一掷。他们总是想要从这个不可能的游戏上小算一把,发个大财,但其实只是给像他这样的人一个将他们的财富一卷而空的机会。

现在的人以为自己开始理智投资了,但其实不然,就像你从相信自己投机,到去相信某个很擅长投机的机构,投机就会变成投资了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这是个吴哲熟悉的地方,是他的地盘,无论他在外面遭到什么样的打击,受到什么样的损失,他都可以重新退回到这个地盘,汲取新的资本,东山再起。虽然这次他付出点代价,亏本割让了天水湖的地皮,也将退出他最后一个控股的内资上市公司,但是他解决了富投融创的问题,就等于解决了隆生的问题。

“匿名价值。”吴哲笑了笑,坐回去拿起郑佳人已经泡好的功夫茶,此时的温度正是恰好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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