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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刚过，正月里，京城的大街小巷就流传起了一首小儿郎们都会的词。
其中有几句是“自己愚钝不自知，嘴尖皮厚腹中空，还说笔墨没用处”。
这些话传到了林南远耳朵里，使他格外震怒。
本是随便挑到个话题，说这大过年的，街上小儿们突然兴起了一首词，不少小儿们都会念，他去到好几个地方，都能听见那些玩耍的小儿们突然念到这词。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林南远本还与这官员聊得甚欢，可听到这些话，他思量片刻便想到了什么似得，表情突变，猛地拍了下椅子的扶手后用力抓紧，气的几乎涨红了脸，懊恼道：“可恶！实在可恶！！”
“……将……将军？”官员有些后怕，在心里暗骂自己干嘛要多嘴，什么话不好讲，偏偏要讲这话来触霉头！
林南远深呼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缓缓平息怒气后才对那官员说：“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官员行了礼就赶紧退下。
刚出堂屋，那官员就紧张的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和脸颊上的汗，在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着还好将军只是叫他回去，而没惩罚他说错了话，不然怕是这年都要过不好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却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儿们口中兴起的词，在将军听来会如此的生气？
真是搞不懂！
官员摇摇头后加快步伐离开了将军府。
林南远越想越气愤，心中自然也料到了是谁捣的鬼。
看来这宁王死了心腹，不仅不能老老实实的，反而还要跳起来跟他们对着干了？竟然编出这等侮辱他的词来让大街小巷的小儿们传诵，实在可恶至极！
此仇不报，难灭心头之恨！
林南远愤怒的握紧双拳，狠厉的眯眼，眸中透漏着浓烈的杀意。
这过年热闹，天气也跟着放晴了起来。
莫梨儿回家探望过了双亲，就想去看看许久未见的乳娘。她想着得给乳娘说说自己现在的生活，免得乳娘为她操心。
可她正在房间里收拾着要送给乳娘的礼物时，就看见夫人站在门外，表情有些纠结，想是想对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见她这般表情，莫梨儿心想着难道是与乳娘有关的事？还是说，娘觉得她跟乳娘太亲了，不想让她去见乳娘？
这么想着，莫梨儿停下手中的动作，笑着向门口走去，“娘！怎么在门口站着也不进来？”
她刚走出门槛，夫人就走过来。她伸出手去牵过夫人的手，关心道：“娘，你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该不是不想让芸儿去见乳娘吧？”
她有些调皮的笑了下，略带撒娇的语气安慰道：“好啦！娘，你放心，你是我的生身母亲，我心里可清楚着呢！”
“……”夫人表情有些为难，张开唇，顿了顿，又纠结的闭上，有些懊恼的“哎哟”一声后放开她的手，干脆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呢喃道：“你娘像那么小气的人吗？你乳娘养你长大，娘感激还来不及，你去看看她，娘又怎么会觉得心里不舒服呢？”
听夫人这么说，莫梨儿倒有些奇怪了。
想起刚刚夫人站在门口就一副好似很纠结的模样，现在更是像下不定决心一样苦恼的样子，莫梨儿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她脸上的笑退却，有些担心地问：“娘，你到底怎么了？”
她又走到夫人面前，结果夫人却又侧过身去，像是刻意要避开她一样。
这反常的举止让莫梨儿感觉更加的奇怪。
她伸手抓住夫人的胳膊，眉头微蹙，担忧又焦急道：“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是干嘛？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吗？”
“……”夫人点点头，顿了顿，又摇摇头，甚是烦恼道：“不是不能对你说，是必须对你说！可……可是娘又不忍心告诉你！”
夫人这才转过身来，像是有些心虚的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就又飘到了别处，抿抿唇后才说：“那，娘说了，你一定要冷静些，可好？”
莫梨儿虽然被她这举止搞的云里雾里的，可心里也清楚，肯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八成是跟乳娘有关的！
难不成是乳娘重病了？还是说乳娘又搬走了，却连地址都没给她留一个？
就在夫人犹犹豫豫着要说出来的这几秒，莫梨儿就已经想了好几个可能。
“乳娘她……她几个月前就出事了……”夫人断断续续的刚说完，莫梨儿就惊愕的瞪大眼睛，虽然心里已经认为夫人口中所说的“出事”可能是不再了，可她却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紧张的问：“乳娘病了？”
“……不是……”夫人迟疑的回答，摇了摇头，有些心疼的看着莫梨儿。
见莫梨儿眸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一双明亮的眸子逐渐变得黯淡，从之前的欢喜变成现在的难过，夫人心里也十分不好受。
“芸儿……”夫人小心翼翼的喊了她一声，有些心疼的说：“娘不想告诉你，就是害怕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娘知道你对乳娘感情深厚……”
夫人话还没说完，莫梨儿就有些悲凉的打断了她：“所以说，娘你不是现在才知道的，而是很早前就知道乳娘出事了？”
“……”夫人愣了下，迟疑了片刻，还是点了下头，承认。
莫梨儿突然觉得心疼的厉害，胸口压抑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想起小时候跟乳娘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乳娘对自己的种种疼爱，甚至在回京的马车上，害怕她不高兴，乳娘都一路的在安慰她和哄她……
乳娘虽不是她的亲娘，可在她眼里，乳娘一直都比亲娘还要亲！
可是乳娘走了这么久，她却毫不知情！
真是可笑！
莫梨儿抬起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努力克制住内心悲愤的情绪。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吐气时，难受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虽然克制住了心中排山倒海般的痛楚，可她却还是红了鼻头和眼眶，只是坚强的没让眼泪流出来。她薄唇微启，声音微微颤抖的问：“既然娘说乳娘是出事了，那乳娘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又是为什么出事的？”
夫人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心疼道：“……进屋再说吧！”
进屋后，夫人顺手关上了门。
走到莫梨儿面前，夫人心疼的喊：“梨儿……”
“……”莫梨儿微怔。
夫人见她的眸子里这才有了点光，难受的拉过她的手，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梨儿，你别怪娘！娘真的是怕看到你这样难过，才瞒你到现在的！”
莫梨儿看着夫人这样，心里也难过，“娘，我知道！我知道你怕我难过，但是……”
她哽咽了下，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她害怕自己继续说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出来，那样的话，恐怕夫人会更难过，哭的更厉害！
夫人抬起手轻轻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继续道：“也不知你乳娘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遭人毒害了……”
毒害？！
莫梨儿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乳娘是被人毒死的？！”
“……是。”夫人肯定的点头。
莫梨儿想了想，又难以接受的摇摇头，“不可能的！乳娘性子那么软，根本不可能得罪人！所以下毒的人肯定不是因为跟乳娘有过节而下毒害她的！”
莫梨儿的情绪有些激动，说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猛然用手抓住夫人的胳膊，“既然不知道下毒的原因，也就是说，连凶手都没抓到？！”
“……是。”夫人又点了下头。
“……”莫梨儿眸中的光就像风中摇曳的灯火，渐渐变暗，最后熄灭。
她觉得自己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乳娘为何会被毒害？下毒的人是谁？有什么目的？！
这些问题不断在她的脑海里蹦出，几乎要将她击溃。
这时，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
“小姐！小姐你怎么突然把门关上了？”芝瑾欢快的声音响起，“你让我拿的药材我都拿过来了！你要不要检查一下缺什么？”
莫梨儿缓缓侧过脸望向门口，一双眼睛水雾朦胧。她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你再去看看有些什么好的药材，在多拿些！”
“我就是按照小姐你说的量拿的啊！都这么多了，还不够吗？这些都够乳娘用很久了！”芝瑾有些茫然，又说：“要不我先拿进来，小姐你先看看吧？”
她话刚落音，莫梨儿就立即制止道：“不用了！你在去药房看看，一会儿再说！”
“……”门外的芝瑾抱着许多的药材包，听见莫梨儿这样的语气后，有些奇怪的皱眉，担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莫梨儿又说：“行了，你先去药房在看看！”
“……是！”芝瑾虽然觉得很不对劲，却还是遵照了吩咐，暂且先离开。
莫梨儿的眼泪还是没控制住的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夫人见她这般逞强，心疼地说；“梨儿，是娘不好，瞒了你这么久……你若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有娘在！娘陪着你……”
“……”莫梨儿努力维持的坚强差点就在这句话中被击溃，她也想哭出来，可偏偏却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被山里那群孩子欺负时，乳娘蹲在她面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安慰她，跟她说梨儿乖，梨儿是最坚强的小人儿，梨儿不哭……
梨儿不哭！
莫梨儿深呼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将又要滚出来的泪水憋回去，用一种极其坚毅的语气说：“娘，我要把毒害乳娘的凶手查出来！我要知道乳娘是什么时候死的，中了什么毒，死在什么地方，死后多久被发现……”
莫梨儿顿了顿后，认真的对夫人说：“娘，请你全都告诉我！”
“……好！”夫人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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