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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心一路飞驰,飞到外海上空时,身后传来祈崆的声音:“小师妹,快点停下!师傅会查明事情原委,不会冤枉你,你现在逃走反会落人口实!”
释心回头,就见祈崆御剑紧追。她催动飞剑,加速飞行,便在这时,肩膀被人搭住,她反应迅速的侧身躲开,便见应央不知何时追上了她,正与她并剑齐御。
风声呼啸,如山呼海奔,应央的声音穿透这巨大的风声传到释心的耳朵里:“释心,跟为师回去。”
释心咬了咬下唇,没有回答他,反而调转飞剑方向,躲避着他极速飞离。应央追上去,再次扣住释心的手腕,释心想也未想,一掌击向应央胸口。
应央似是没想到释心会对他骤然出手,身子晃了晃,险些跌落飞剑,手却死死扣着释心的手腕,不敢相信道:“你跟为师动手?”
“放开!”释心决心离开,便不再畏惧他,连师傅也不叫,直呼道:“大骗子,放开我,我不要当你徒弟了,我要离开这里。”
应央本只当她畏罪潜逃,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不要当你的徒弟了,我要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应央眸色渐暗,“我应央的徒弟岂是你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
释心道:“我什么时候想当你徒弟的,分明是你威胁我。”
应央觉得他跟她的理解似乎产生了偏差:“我威胁你?当初一门心思想进清岳的人不是你?想找掌门的人不是你!你自己找上门来,也是我威胁的吗?”
释心不想跟他解释,只想赶紧离开,可是她终归不是应央的敌手,没几招就被他逼坠下落,便在这时释心突然软软道:“师傅,你要杀了徒儿吗?”
应央迟疑了,便是这片刻的功夫,释心猛地抱住应央,将他一起拖入海里。
到了水里,释心便如一尾灵活的小鱼顺着洋流游了出去,应央持剑追上挡在她面前,如一尊神佛。
释心吐了一串水泡,直接朝海底潜去,奋力潜下去数十丈,释心不仅没甩掉应央,反而距离越来越近,眼见两人相隔不过半尺,他的长发几乎缠绕上她的裙角时,她猛地一个转身,游进珊瑚丛中。
珊瑚丛茂密而鲜艳,无数小鱼在其中游动。释心左转右绕,很快把应央甩掉,随即混进一个密集的鱼群中,掩藏着行迹向前游去。便在这时,一丝淡淡的血腥味随着海水流进了她的鼻腔内。
如醍醐灌顶一般,她停止所有动作,露出震惊的表情,下一刻,她调转方向,寻着血液的味道游去。
血味将她引回珊瑚丛,逆着水流,左绕右转,应央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两人目光相视时皆是一愣,释心第一反应是逃,然而很快,她意识到鲜血来自应央身上,她便不那么想逃了。
此刻的应央正站在一堆手臂粗的触角上,那是一只栖息在珊瑚丛里的巨大八爪鱼怪。释心刚才从它身边经过时,惊动了它,只是畏着她身上的凶兽的气息,它没敢贸然捕猎,应央紧随其后经过,它感知不到他的厉害,于是不识好歹地动手了。
八爪鱼只是生得巨大,并未成妖,潜藏在珊瑚丛中依着习性捕食猎物。应央被缠住后略施法术便脱了身,只是这片刻功夫的耽搁,他便失了释心的踪迹。然而没过多久,释心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他微微一动,释心动如脱兔,立刻往后一缩,却没有逃跑,而是隔着珊瑚礁犹犹豫豫地看他。
应央迅速游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胳膊。这一次释心没有反抗挣扎,反而张开双臂抱住着他。应央托着她向海面迅速浮去,浮出水面后未等应央动作,释心便一口舔在了他裸`露的脖子上。
应央摸了摸脖子,才发现脖子被八爪鱼的触角缠住时划破了一点皮,出了血。
释心还要再舔,应央一手捂住她的脸,将她推开。
“主——师傅!”
“你还认我这个师傅?”
刚才还拼得你死我活的两个人,此刻默默对视,一个冷眼相对,一个满心喜悦。
绝对不会错的,释心尝着嘴里丝丝甜甜的血味,这是神尊的血,虽然稀淡许多,但这味道是绝对不错的!
兜兜转转,原来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神尊千辞的转世。
正因突如其来的真相而欢喜之时,释心压根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在浮出水面的瞬间,她和应央就被四面八方飞来的弟子包围了。
为首一名弟子率着身后众弟子恭敬道:“师尊。”
应央看了她一眼,随即将她推了出去。
释心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擒住手脚,她急忙喊道:“师傅,别丢下我!”见应央转身漠然离去,她一急,便使出蛮力想要挣脱束缚,忽然背后一痛,瞬间失去了知觉。
释心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处水心莲花台上,左脚被拷了铁链拴在莲花台上,四周布下了结界。
这是清岳境对待重囚的做法,释心这一逃几乎坐实了她谋害同门之罪。
释心趴在莲花台上,只觉得浑身无力,背部痛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傍晚时候天空飘起小雨,到了深夜,淅沥小雨渐成滂沱大雨之势,水面漫过莲花台三寸,释心卧伏在石台上,全身浸在水里,一动也不动。
应央踏夜冒雨而来,见到就是释心被暴雨浇得奄奄一息的模样。她蜷着小小的身子,本来圆润光采的脸失去血色苍白如纸,眼睛微闭着,密实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将将及肩的短发凌乱盖在脸上。
应央静静地站着,周身雨水不沾,脸上看不出是鄙视还是怜悯,只用他一贯俯视苍生、无情无欲的眼神将一切收进眼底。
凝视许久,释心终于觉察到来人,抬起头。
“师傅!”释心向他爬过去,却被铁链拴住,靠近不了。
“为什么逃跑。”
“我——”
“原来一直是为师自做多情,你并不想当我的徒弟。”本以为这丫头千方百计进入清岳找掌门是想拜他为师,到头来彻头彻尾是他自做多情。
“不是,我,我没有,我只是以为——”
“够了!“应央深吸了一口气,他堂堂清岳掌门不至于沦落到强迫一个小丫头当他徒弟的地步,“你不想当我的徒弟,我便也不会强留你在此地,待查清那两名弟子的死因,我会遂你心愿,昭告全境,将你逐出师门!”
“不要,师傅,你别赶我走!”释心这才明白自己犯了多么愚蠢的错误,怎么能一直陪伴在应央的身边,却认不出来他就是神尊呢?
“师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不要赶我走,无论什么责罚我都认,只要不逐我出师门!师傅,我找你找得好辛苦,你别让我离开你!”
应央没想到释心会如此嚎哭起来,微微皱眉,低下`身,抬起她的脸,擦了她眼角的泪水,柔软的指腹拂过那粒泪痣,这一次,释心颤了颤,却没有躲开。
“释心,那日我摔你下剑,你是否心恨为师?”
“我……”释心哭得抽抽搭搭,顿了顿,违心道,“我没有。”
“修仙之路枯燥而漫长,需心艰且性定,你有修仙的根骨,却没有忍受寂寞的心性。那日我摔你下剑便是警告,没想到你真动了逃跑的念头!”
“师傅我错了,我不会逃了,我再也不会逃了,你别逐我出去,真的,我真的知错了!”
应央看向释心左手腕上的术印,一个浅淡简约的残月形状,暗暗流转着光辉。
四部弟子身上都有这样的印记,琴部是玲珑五弦印,剑部是晖日长剑印,鼎部是琉璃八卦印,塔部是炙焰焚火印,而这烟青孤月之印便是掌门弟子的印记。
给她刻下此印的那一刻,他已经做好抚养她一生一世的准备,结果却换来她的叛逃,何其讽刺!然而看着她现在哭嚎伤心的模样,他又狠不下心来。
徒弟养着养着总会有感情,除非一开始就不要养她!
应央将手覆上术印:“释心,为师最后问你,你要走,还是要留。”
“我要——”
“不要急着回答,想好了再说。你若离开此地,天南海北,逍遥自在。你若留在此地,清规戒律,必须严守,日后若你再犯大错,为师绝不袒护。此刻决定的,便是你的一生。”
释心毫不犹豫道:“我要留下!我要留在师傅身边!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绝不会再离开师傅!”
三日后,释心被去除铁链,离开水心莲花台,带到了三蜀殿内。
三位尊者沐画、秋凌烈、岭北迈以及掌门应央依次坐在上位。
秋凌烈道:“释心,我念你是初犯又是无心,未追究你引发地动毁山之责,只做稍稍惩罚,却没想到你一夕之间又害死我门下两名弟子!同门相杀乃是大忌,你可知罪。”
“我没有杀他们,是他们自己死的。”释心小声道。
“狡辩!若不是你杀的,你为何要畏罪潜逃?”
“我,我是害怕,不是畏罪潜逃!”
沐画瞧了瞧应央脸色,咳了一声,打断他道:“秋师兄,我们已经查清死去的两名弟子一人死于痘症,一人死于心疾,皆是病死。剩下一人,断腿已被小师妹接上,并无大碍。这小弟子只是一时害怕才慌不择路地逃跑,也是一场误会。这样的小事进行三尊审裁,也未免太小提大做了。”
岭北迈也劝道:“既然查清真相,人不是这小弟子杀的,关也关了,罚也罚了,这事便就此了结吧。秋兄,你说呢?”
秋凌烈道:“也许这二人病不至死,因她怠慢才病重不治,她受罚来我青剑山照顾伤员,没有尽到职责,便有失职之罪。”
沐画道:“秋师兄,你这话就有点不讲理了,你的弟子,病重成那样,你不找精通医术之人照顾着,让一个刚入门什么都不懂的弟子照顾,这也太不合理了。若说她有失职之罪,那秋师兄岂不是有失察之罪?”
秋凌烈被沐画说得一怔,竟一时想不到反驳之语。
沐画道:“各退一步吧,既然三人中死了两人,还有一人活着,依我看便罚这小弟子照顾那断腿弟子直至康复,也算将功抵罪,如此可好?”
岭北迈立即附和道:“甚好,甚好!没有比这更妥帖的处理之法了。”
秋凌烈虽对释心看不顺眼,却也不愿自掉身份,被人说是与一个刚入门的小弟子过不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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