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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慕之一边说着, 一边伸手去解她领口的小金核桃钮子。
叶绮下意识地摇摇头,推开他, 罗慕之一怔,问道:“你不愿意么?”
“你说过的,要等中了进士”叶绮越说, 底气愈发地不足。
罗慕之把叶绮揉进怀里, 他身形修长, 滚烫的颊摩挲着叶绮的额角,语气中带着悔意,道:“以前是我错了, 我不该嫌弃你表姑娘的身份, 以后再不了, 你比公侯家的姑娘好十倍百倍——叶绮, 你还在怨我么?”
叶绮只是摇头,低低道:“这跟怨不怨你没关系——我只是, 不想”
罗慕之迷茫片刻, 温然笑道:“我明白了,你这么好,我自然也要混出些样子来, 才配得上你, 如今我功不成名不就,只是靠着祖荫——你放心, 叶绮, 我一定给你挣个诰命!”
叶绮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慕之想了一想, 也笑道:“我明白了——不要紧!女人可以不教夫婿觅封侯,可大丈夫立于世,当然得立一番事业,才对得起心爱的女人!”叶绮粉颈微垂,长睫如翅,罗慕之一时失神,喃喃道,“阿绮,让我亲亲你”
他的吻滚烫而绵密,如烙铁一样烙得叶绮微微颤起来,叶绮胸口起伏跌宕,耳畔清晰得传来那个人越来越粗的喘息,叶绮嘤咛一声,软在他怀里
“三爷,夫人,晴小姐来了!”依兰娇脆地一声,震得室中意乱情迷的两人同时一哆嗦,罗慕之慌忙为她扣好核桃钮子,一边咬牙道:“这个死丫头,怎么这时候来了?”
叶绮看了看自鸣钟,不过才起了更而已,埋怨罗慕之道:“都是你,才用了晚膳就干这个,晴儿哪里来得晚了?”匆匆揭起镜袱,拿着白玉抿子拢了两下微乱的鬓发,快步走出去。
罗晴端端正正地给叶绮行了礼,见三叔站在三婶身后,僵僵地笑着,又给罗慕之行了礼,心想,三叔怎么了,脸色这么差,难道晚饭没吃饱?
罗晴笑道:“母亲今儿夸我的针线进益了,晴儿多谢三婶。”罗晴是个聪明孩子,叶绮教她的针线,她很快就能学会。
叶绮笑道:“是你自己肯用心。”
“这是母亲做的千层糕,拿来给三叔三婶尝尝。”罗慕之躲在叶绮身后恨恨的想,你来了不会只为这点子破事儿吧,千层糕?他才不要吃,刚才差点就要吃到新鲜的小叶子了,被罗晴这一打断,不知道还要饿多久。
罗晴递过一只黑竹丝编的食盒来,依兰收了,罗晴又笑道:“我特来跟婶子说一声,绸缎庄里年下要结算了,我要看账本子,所以明儿起我就不来了,等过了年再来跟婶子学针线。”
叶绮见罗晴身量未足,穿着梨白花罗岫云襦裙,领口袖边都镶着银鼠皮,偏还要做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来,忍不住笑道:“好啊,咱们罗家后继有人了!”
罗晴谦逊道:“婶子谬赞了,过几日园子里的绿萼梅开了,我邀婶子和三姑母一起去摘了来插瓶做点心。”
罗慕之忽然插话道:“我倒想起来了,往年罗绡做的莲蓉梅花糕很好,只是太甜了。”
叶绮心有灵犀地回眸笑道:“那么过几日我跟晴儿采了来,亲手给你做!我的莲蓉梅花糕里加了青梅和菠萝丁,是‘叶氏莲蓉梅花糕’独此一家,再无分店!”罗慕之见叶绮秋水如鉴,水波盈盈,与她相视笑而不语。
罗晴拍手笑道:“太好了,我也爱吃莲蓉梅花糕呢,婶婶,我就爱吃甜的,不过吃太多糖不好,我喜欢放蜂蜜的,婶婶给我做一份,再给三叔做一份,我那份要多多地放蜂蜜!”
罗慕之瞪她一眼,说道:“蜂蜜就不是糖了?当心吃坏了牙!”
罗晴盯着叶绮左看右看,总觉得叶绮哪里不大对劲,叶绮摸了摸脸,笑道:“怎么了,睛儿?”心里打鼓,难道是方才没收拾好,鬓乱残妆吗?
罗晴歪着头道:“婶婶,你怎么在脖子上贴花黄呢?”
叶绮迷惑道:“没有啊!我嫌那东西麻烦,从来不贴的!”
罗睛还是盯着叶绮的脖子,犹犹豫豫地问道:“可是婶子的脖子上好像贴了好多,还是草莓样的。”
叶绮顿时觉得全身的血都涌到脖子上来了,这个挨千刀的罗慕之,刚才一遍又一遍地亲她的脖子,给她在本就白皙薄透的皮肤上种了一大片草莓!
叶绮回头,目露凶光,罗慕之这时也瞧见那一个个的红印子,昏黄的烛影底下,看起来确实像一粒粒莹润饱满的草霉。
罗晴一头雾水,屋里的丫头却都明白个□□了,一个个或是抬眼望天,或是低头看地,没有一个敢笑出声来的,好痛苦啊!
叶绮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这要是传出去,她以后就别见人了!
还是琢玉出来为她解了围,笑道:“夫人这两日在太阳地里走,晒出来的红斑,正用药呢!”罗晴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琢玉看看罗慕之,躲在叶绮身后甜蜜地坏笑着,不禁摇头。
笑吟吟地打发走了罗晴,叶绮回身,步步生风地走回寝处,罗慕之像条小尾巴似的跟了进来,摊开双手,伸到叶绮面前。
叶绮狠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伸手干嘛?”
罗慕之笑道:“给你使劲儿打两下,出出气!”
叶绮真的拼尽全力地打了好几下,可她终究娇小无力,反而打得罗慕之呵呵直笑,叶绮更恼了,捂着脸甩着脑袋哇哇大叫。
罗慕之并肩坐下,搂着她的肩膀,抚慰道:“好了,罗晴又没看出来!再说就是看出来了,你是我媳妇儿,他们又能说什么?”
“你说人家能说什么?”叶绮哀叫道,“都怪你,都怪你,每日都要诞皮赖脸的缠上来!”
罗慕之委屈道:“这怎么能怪我呢?守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哪个男人能做柳下惠?”又细瞧叶绮的脖子,摁了摁,道,“媳妇儿,也不能全怪我,你这皮肤也太薄了,跟鸡蛋皮儿里才剥出来似的,吹弹可破呀!”
说着,忍不住心痒,又想吃豆腐,这回叶绮反应敏捷地躲开了,罗慕之怕她又恼了,笑道:“好了,不闹了,快睡吧,明儿还要走亲会友呢!”
叶绮睡到半夜,五内如沸,朦朦胧胧地醒过来,听到罗慕之均匀平稳的呼吸隐隐传来,心里特别踏实。起身披上寝衣,揭开镜袱,借着红木小几上留的一支残烛,照见自己羊脂玉似的皮肤,嫩生生透着漂亮的粉——这皮肤果然很薄!
叶绮捂着羞红的脸,偷笑了一会儿,盖上镜袱,转过屏风,替罗慕之掖一掖被子,他的一只胳膊伸在外面,叶绮就坐在榻边,脸颊贴着他的手背,静静地想着心事。
叶绮知道,罗慕之是喜欢她的,然而她在崔府长大,知道过太多的平民子弟,未能飞黄腾达时尚能与妻子同心同德,一朝在仕途上春风得意便广纳内宠,甚至忘掉结发之情,真正能不为富贵功名所动摇的感情能有几何?
你知道么?我并不是怨你先前冷落我,更不会贪求什么功名诰命,我只是不确定,如果有一日你果真紫蟒加身玉带围腰,还能如此时这般待我么
十几年来,我一直生活在孤寂冷漠之中,直到遇见了你,你对我来说太珍贵,太美好,美好得我总是在患得患失。你是我荒芜生命中的一滴甘露,是黑暗人生中唯一的一束阳光,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怕自己会万劫不复!我想依赖你,却又怕依赖你!
阳光透过晨雾撒在罗慕之的眼睛里,碎金子般跳跃着,罗慕之揉揉惺忪的睡眼,才想抓过衣裳起身,蓦然间觉得胳膊一沉,原来是叶绮枕着他的手臂,还在香香甜甜的睡着。
琢玉估摸着此刻三爷和夫人也该起身了,就披了件红绸撒花棉袄,进来瞧瞧,见罗慕之醒了,才要开口说话,罗慕之慌忙摆手,示意她出去。
琢玉摇头笑着走开了,罗慕之含笑看看叶绮恬静的睡容,睁着眼睛,又躺下来。
罗慕之的胳膊僵了一天,酸麻酸麻的,与几位同窗在酒馆相聚,筷子都有些捏不稳了,一位任公子问他:“罗兄是怎么了?落枕了?”
罗慕之就势捶捶膀子,笑道:“每日伏案读书,膀子不大舒服!”
另一位钟公子则刚刚成亲,闻言窃笑道:“怕是晚上给人家当肉枕头的缘故吧!”
众人都哄笑起来,罗慕之含笑不语,一仰脖子,笑吟吟地饮干一杯梨花白。
今年罗府的大年三十难得的清静,瑞萱堂的年夜饭吃得静悄悄的,为着姚氏之事,裴氏和姚氏的一双儿女都不大自在,脸上淡淡的,罗绫见母亲不悦,也就跟着淡淡的,罗绢见裴氏母女没精神,更不敢有半分欢笑之色,不觉也淡淡的,罗慕之和罗绡兄妹本就与裴氏不睦,更不会打精神赔笑脸,周氏素来是个枯木死灰似的人儿,罗晴察言观色,也跟着众人淡淡的。
罗家诸人各怀心事,虽是满桌的龙肝凤髓,海味山珍,也吃得淡而无味,勉强盼着菜过五味,说了几句吉祥话,裴氏托病回了房,众人便匆匆散了。
罗慕之早拿出银子来,叫闰徵置办几桌丰盛筵席,给洗心居的下人们吃,他则与叶绮在屋里对饮相酌,叶绮只做了四道菜:飞龙、鱼翅、熊掌、燕窝。菜色不多,但举杯邀月,佳人相伴,更添情致。
酒是叶绮酿的葡萄酒,罗慕之抿了一口,不觉浓烈火只觉甘醇,笑道:“父亲不在家,明儿我要出去拜年,不然,本想带你去白堤赏月的。”
叶绮早就知道孤山角下的御碑亭,是观月的好地方,这时便宽慰他道:“这有什么要紧,往后还有的是机会,何况今儿去看,也看不着满月。”
罗慕之舀了一匙燕窝,摇头道:“新月如钩时又别有一番韵味,并不比满月时逊色,就如你,淡妆浓抹总相宜!”
叶绮嫣然,心想这个罗慕之,是越来越会说话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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