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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颐白沿着清虚观后街的小巷, 快步而行,忽然, 一只柔白的手往他肩上一搭,个个指甲用蔻丹染得血红,在白灼的日光下格外耀目, 顾颐白猛然转身, 待看清了身后的人, 冷笑一声:“原来是你!”
“顾公子,我也不知道程沧海怎么会突然来了——公子受惊了!”说着,从水红绫子绣鲜蓝色蝴蝶的衣襟里, 掏出一方帕子, 给顾颐白擦汗, 身子却一个劲儿地要往顾颐白身上贴。
顾颐白迅速后撤一步, 飘然躲开,凉凉道:“蘼芜姑娘, 别在这里贼喊捉贼了!不是你把信儿透出去, 程沧海怎么会来得这样及时!”
蘼芜知道瞒不过顾颐白,撇撇嘴,自言自语道:“公子这不是逃出去了吗?”
顾颐白冷哼一声, “蘑芜姑娘, 当初咱们可是讲好了的,你替我做事, 我付你银子, 你若是有别的想头, 顾某只能敬谢不敏!程沧海无论如何是你的靠山,别把靠山给得罪了!”
蘼芜咬唇,抬头看见顾颐白棱角分明的冷俊面庞,英挺的身姿,禁不住爱起来,仍旧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娇滴滴道:“公子难道真的不想知道,程老爷的计划么?”
顾颐白心跳突起,他当然想知道,可他多少了解这个女人,越是逼她,她越发不会说,冷笑道:“你若愿意说,只管开价,你若是想用这件事要胁我做别的,那我只好自己去查了,虽说会费些周折,可是唾手可得的银子也要从你眼前飞了!”
蘼芜暗骂男人都是白眼狼,到底还是有银子傍身才是真的,忖一忖,点点头,道:“好,咱们改日再聊,到时候你把银子带来。”
蘼芜恋恋不舍地告别,顾颐白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招呼蘼芜,蘼芜满脸春光的回头,顾颐白道:“既然咱们已经达成交易,眼下倒有件小事,想请教姑娘。”
蘼芜欢喜雀跃道:“公子只管说!”
顾颐白道:“罗家的姑娘罗绫,名下是不是有几间铺子?”
蘼芜拊掌道:“有,庄子铺子都有,有”
顾颐白走后,一连十几日,叶绮过得都很平静,池塘里荡起无数凝碧的波痕,朝来暮去的云霞碎在碧波间,石榴红,玫瑰紫,菊花黄,缓缓四散如绚烂的星子。
叶绮很久没出院子了,甚至连屋门都很少出,剑兰和依兰没什么事做,后来剑兰听说替观里抄经也是做功德,可以心想事成,每日一大早起来,就去“裂素写道经”,叶绮问过她俩的心愿是什么,剑兰低头笑眯眯地不肯说,依兰很干脆,说道:“我一愿夫人和三爷能百年好合,二愿我能越长越美,三愿我能永葆青春。”
叶绮笑道:“那是两个心愿,不是三个。”
依兰道:“那么,三愿我每天都能吃到好多好吃的吧!”
叶绮点她的脑门,笑道:“你可给碧霞元君出难题了,又要吃,又要美。”
依兰笑道:“是啊,要是琢言来求,她的愿望就容易多了,她一定会许三个愿望,一愿有很多银子,二愿有很多银子,三愿还是要好多银子。”
“叶绮,你赔我的银子!”一声恶吼,把屋里说说笑笑的三个人吓了一跳,叶绮只怔了一下,疑惑顿生,罗绫怎么还敢找上门来闹!
罗绫看起来怒发冲冠的样子,叉腰站在叶绮门前,叫骂不止,其间还夹杂着许多不堪入耳地市井村话,叶绮也见识过一些泼辣的悍妇,却从没听到过这样令人面红耳赤的粗口,真是难为罗绫一出门,装得比官家的淑女还淑女!
跟着罗绫的两个小丫头瑟缩地站在她身后,一句都不敢劝。罗绫这样一骂,叶绮却也知道个大概齐了,原来罗绫打听到罗晴从岭南进的丝便宜,也有意要从岭南进丝,但双方都已谈好了,不知是谁一转眼,把罗绫谈好的丝一下子吃进,且是付的全额的现银子,再想从岭南购丝却是找不到卖家了,不得已,罗绫只得又从江浙进货,价钱贵了近三成不说,到了快付银子的时候,对方说有人抢在她们前头来购丝,出价比罗绫的铺子高,罗绫想买丝,就得一两丝再高出七个钱,眼见买卖就要做不成了,经验老道地管事劝罗绫,“这是有人成心要跟咱们过不去,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先买了丝要紧!”
前前后后折腾下来,罗绫损失了上万两银子,气得她在屋里直跳脚。罗绫琢磨来琢磨去,她也没得罪什么人,最有可能在背后捅她一刀的就是叶绮了,她越想越笃定,越想越生气,按下不心头火,就跑来找叶绮打架了。
叶绮起初还忍着,后来实在不堪其扰,掀帘子出来道:“要发疯回家发去,你的铺子折了银子,干我什么事?有本事你拿出真凭实据再来闹,再不然你告到官府见清浊。”
罗绫跳起脚来,骂道:“不是你挑唆的罗慕之,他怎么会冲亲妹子下手?你这个不要脸的下作婆娘!”
依兰火了,蹦到罗绫跟前,针锋相对:“你骂谁?三夫人是你嫂子,你嘴巴干净点!”
罗绫正在气头上呢,抬手就扇了依兰一巴掌,依兰白嫩嫩的脸上登时就腾起了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子,叶绮心疼不已,依兰从小跟着她,犹如姐妹一般,叶绮自己都从来不舍得打她一下,叶绮怒极反笑,“绫妹妹扮戏能当红角了!有本事把你现在的好身手露一回给赵大奶奶看看,看她还敢不敢娶你这样的人进门!”
罗绫却得意起来,笑道:“怎么?见我许了官家,你眼红了是不是?可惜你生为官家女却没那个命,作个商家妇还要与人共事一夫!”
叶绮泰然自若道:“虽然现下你会装,可你能保证装一辈子吗?赵家是家规谨严的人家,三十多年前老太爷屋里的姨娘只不过打死一个婢女,当日就被撵出了赵府,你以后可是要作赵家嫡妻的,居然敢在道观清净之地,抬手就打嫂子的婢女,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要你狗拿耗子!你要不服气,去把今天的事儿告诉赵家啊!赵家若能信,我就服了你!”罗绫看见叶绮义愤填膺的样子,就禁不住的痛快。
“不用告诉,我信!”墨漆盘青丝竹帘掀动,一位穿着铁锈红素面褙子,暗绿薄缎马面裙的中年贵妇走了出来,一头乌发拢作干净大方的圆髻,只别着一枚青玉扁方,戴着青金石耳坠。
罗绫一见此人,魂儿先吓去大半个,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大奶奶,您您您您怎么在这儿!”
赵家后日要在清虚观打醮,大奶奶王氏是赵家的当家媳妇,今日先来观里,把闲人都打发了,楼里都打扫干净,挂起帘子帏幔,预备着那日还要请戏班子来唱戏。
王氏天不亮就来了,叶绮和依兰剑兰都起得晚,只隐隐约约听见赵家的丫环婆子呼三喝四地指挥人打扫云房,伺候王氏住下。
王氏安排了人手各司其职,这小半日就一直在屋里歇着,叶绮正准备等王氏醒了再过去一叙呢,不料罗绫先打上门来了。
本来叶绮念着家丑不可外扬,想要快快打发了罗绫,不料后来罗绫不依不饶,更连依兰都打了,那叶绮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的,只管与罗绫当面锣对面鼓就是了。
赵老爷丧偶多年,一直未续弦,身边只有两个姨奶奶,家务都交给儿媳王氏执掌,大奶奶王氏长嫂如母,在下头的弟妹面前极有权威,庶弟赵长玖和罗绫的亲事,就是王氏做主订下的。
罗绫身如筛糠,站又不是,走又不是,哭也不是,辩白也不是,王氏面沉如水,也不理会院子里的乱局,摇摇头,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这一日依兰跟打了鸡血似的,顶着个狰狞的巴掌印子,眼睛亮亮的蹦来跳去,一边跳,一边兴奋地问:“剑兰,你说赵大奶奶这回知道罗绫是个什么货色了吧!”
剑兰温柔地笑笑:“应该知道了吧!”
“什么‘应该’知道!肯定知道了!”依兰对一掌之仇耿耿于怀,跑过去拉起叶绮的手,问道:“夫人,您要是赵大奶奶,您肯定会退亲的吧!”
叶绮肯定会的,不过罗绫是她的小姑子,罗慕之的亲妹子,不是罗绫做事这样过分,她也不想幸灾乐祸。罢了,说到底是罗绫自作孽打上门来的,怪不得旁人!
看王氏的反应,罗绫这亲事还真是岌岌可危了。
罗慕之也不知怎么就知道她住到道观来了,三五日就是一封信,信上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叮嘱叶绮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用多想,既然搬去清虚观小住,就只管住着,好过在罗家受委屈,他办完事很快就回来。
当初从罗家出来,叶绮一心只想不叫罗慕之为难,就算他再来信,只管狠心不回,可那样多的牵绊不舍,怎能说抛就抛得下?辗转反侧了不到两日,写了几回信,又烧了几回,终究还是没把信寄出去,罗慕之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报平安。
就在这样的迷茫中,迤迤俪俪地又过了些日子,这一日,依兰对叶绮说:“夫人整天闷在屋里也不是事儿,该出去散散心才好。听说梦蝶轩新进了些和田玉的头面,我陪夫人去看看。”
剑兰也在旁边劝,叶绮经不住两人说,就跟着在街边叫了辆马车,一径去了梦蝶轩。
梦蝶轩里进的那一批首饰头面都是用极品和田玉打造的,羊脂玉,白玉,糖玉,青玉,碧玉,墨玉,一应俱全,叶绮试了又试,总觉得哪里不妥,挑了半日也没有称心的,后来才想起来,往日她戴什么首饰,都是罗慕之帮她挑了,替她插戴好了,对着镜子品评一番,再平淡的首饰,只要罗慕之夸好,叶绮也就喜滋滋地觉得很好,如今罗慕之不在跟前,再精美别致的样式,戴上也是淡而无味,女为悦己者容啊,一点不错!
最后叶绮给剑兰买了一对青玉耳坠子,给依兰买了一根白玉簪子,就出来了。
出了门,才发现叫不到车,夏末的大太阳仍像个火球似的在头顶炙烤着,她们几个女流,在街边站久了不像话,可是已经买了东西,也不好再回铺子里坐着,正在心急火燎地时候,一辆缀着金丝流苏的马车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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