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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6.21】

作品: 致阿喀琉斯 |作者:婉央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3-22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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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新奇漂亮,低温又好吃,人鱼阿喀琉斯的新宠就是溏心蛋了。林可费尽解数给他煮了第二个蛋,这回阿喀琉斯吸取教训,用头发和水流托着蛋,认真地吃掉。然后他兴致勃勃地游回鱼潮中心,和一群闻声而来的大鱼们一起捉鱼。

天明时,猎食者们兴尽而归,鱼潮也销声匿迹,重回平静的海面之下。阳光照耀得海波点点闪烁,而人鱼气势磅礴地拽着一只大贝壳返航了,向困倦地撑着眼睛的林可呼唤。

“可可。”

林可无奈地接待了他和他的猎获——自然全都是肚子饱满,存有鱼子的雌鱼,它们活蹦乱跳地挥舞着翅膀挣扎着,被几层横七竖八的水草捆紧,禁锢在已经扔掉肉的,肚子极深的贝壳里。阿喀琉斯确实学得很快,在林可的影响下,他马上就学会用工具了。林可想,他平常怎么看不出来这么积极这么傻啊。

林可数了鱼,七十八条。海鸟也不是养殖的,也不是天天下蛋的,收集和储存鸟蛋是很难的事。林可折腾了几十天,攒下来蛋昨晚就消耗掉三分之一了。她吃蛋都吃得心疼。七十八条是不可能的,万万不可能的。阿喀琉斯挥舞的头发突然停住了,随即他后退,他感受到林可可怕的气场了。林可站起来,叉着腰,好更居高临下地教训他:

“不行,我们养不起那么多鱼!”其实林可觉得自己是能吃光的,但她才不要为了阿喀琉斯的任性委屈自己。

道理是很简单的。新鲜的鱼才好吃,茫茫大海上并没有足够的地方这样大量的鱼处理干净,林可也忙不过来。现在鱼们压在贝壳里,现在的太阳这么大,只要半天,整只贝壳船队都会成为鱼腥地狱。林可强迫阿喀琉斯丢了一半的鱼,剩下四十条,至少不会将处理食物的木筏平台污染成臭味冲天的鱼肉屠宰场。

他们组建了暂时的流水线,阿喀琉斯负责宰鱼,切鱼皮,放血,剖内脏,扔垃圾,而林可负责把鱼子取出来清洗。接下来的一天,他们都陷入了疯狂的劳动。船队在海上漂泊,向既定的方向航行,而在它们身后,留下一条银白混杂血色的残羹剩饭之路。中午和晚饭因没有时间细致烹饪,他们只吃了一顿贝干煮鱼肉,两个人都只能喝个水饱。林可已经感觉自己没带够椰油木炭皂了,尤其是当阿喀琉斯虽然面无表情但可怜巴巴地凑过来,伸着双手,要她给他也这样洗手的时候。

海中食物丰富,并不愁吃喝,人鱼大概从来没想过不做计划会有这样的恶果。林可也给他搓手,他的手不是纯粹的皮肤触感,抚摸会觉得有细微的鳞片。冰冷泛蓝的手指因为被触碰而沾上暖意,阿喀琉斯难免抱怨:“可可!”林可瞪他:“你还抱怨我啊,是谁要留这么多鱼的?”他的指甲缝里已经染上过多的鱼肉和血丝,他自己很难抠干净。人鱼委屈巴巴地低下了头。

林可继续给他抠手指缝。

这样的姿势真是很难受,她在贝壳上,他在水里。她还洗了大半天鱼子,抬起头时林可都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咔吧响。把他的手放回水里时,她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现在知道教训了吧,”虽然很累不过林可还是笑着说:“你个傻鱼。”

第二天,林可开始做鱼松。于是最快地消耗掉这些吃不完的鱼肉的办法了。她把鱼肉撕下来,让阿喀琉斯拿去脱水弄碎,然后放进锅里,文火慢炒。做鱼松还得有盐,腌鱼子和鱼子酱也得有盐。林可积攒的那点子盐杯水车薪。她让阿喀琉斯从海底深处挖来沙子,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底下塞了块木柴加大火力,现场熬盐。

这回阿喀琉斯没敢再抱怨。

经由林可计算,这样地两边进行,刚好能够维持平衡。在巨大的消耗压力下,林可还学会筛掉盐水里的沙子快速二次加工。有阿喀琉斯的水球帮忙,之后换个地方取原料,她就可以做真正的盐块了。

在烈日下烹饪是个难熬的过程,火虽然很小,热气仍然蒸腾,烤得人汗流浃背。但烹饪和发明菜单是林可喜欢的事。她觉得自己很专注,而不感觉疲累。她往锅里放了一点鱼油,让肉在汪汪的油里染上焦黄,当油完全被吸收掉,而肉变得干脆和松弯起来的时候,那股焦香和甘甜的气味就从锅里升起来了。她又撒了一点点味精,鱼松便在翻炒中沾上一点点细微的虾红色。

想必这样,吃起来的味道会更鲜美一些吧。

鱼松出锅了,林可从锅里捡起一块,在空气中晃晃晾凉后,塞进嘴里。热气腾腾的干鱼松最初入嘴是没有味道的,随即舌头上的味蕾跳动起来。一点咸味,一点虾鲜,混着海味的甘甜。她开心地眯起眼,将它抵在上颚摩擦,吸吮那股唾液分泌而浸泡出来的鲜味。

啊,真好吃。

做到最后一批鱼松时,天也已向晚了。海上黑得晚,但开始黑便黯淡得特别迅速。林可知道今日的工作要到此为止了,因此最后做了一锅材料丰盛的炒鱼松。这次她放了很多很多虾头酱,多到整个锅子都被酱色染红。这个是她的晚饭。她没洗锅,用剩下的锅底做了鱼子蛋饼。蛋液打散后,撒入味精和一点鱼松干贝碎,混合鱼子碾碎的汁液下锅。【海水不能用于打蛋而且淡水也不够】

因锅温很低,这样煎出来的蛋饼更像是一种水浸煮的,味道也不明显,凑近了闻,除了浓烈的咸鲜味,还会有一股萦绕不去的鱼子腥气。而且湿漉漉的奇异口感还会让人有点难以下口。

但阿喀琉斯很喜欢,他是鱼嘛。这款鱼子蛋饼的特色简直将他的所有爱好都融为一体。他凑近看着食物的眼睛闪闪发光。林可很累了,但那种开心让她不觉得累。她说:“吃吧!”阿喀琉斯抬头看了看她,她很高兴地看到,虽然他没表情,他的眼睛又一次微微弯起,成了月亮。

他们就着海风与波浪将各自的饭吃完。林可剩下还有点时间处理鱼子,于是把剩下的鱼子都做成了鱼子酱。

他们在第三天到达目的地,阿喀琉斯没精打采地含着鱼松搂着蛋,和林可并肩坐在贝壳上。——突然连轴转了三天,以前只知道混吃等死的人鱼累得懵逼。他靠着贝壳边,连那副面无表情也一副被榨干的样子,“可可。”头发末梢蔫巴巴地提起来,指了指海面,示意是这里。

老实说,林可曾对自己落下来的地点有过很多想象。当她穿越异界时,是会有怎样的情景呢?她遭遇的暴风雨,她从云中落下,还依稀记得波涛汹涌的海面震荡凶猛。那时她昏迷了,想必只能沉在水里,随波逐流。可林可直起身来,看到的只是一片平静的海面。仍是夕阳,海面金光点点。四周没有陆地,天上仅有云彩,大海如此广阔,一望无际的波光漫不经心地泛滥开来,向远方去。

贝壳摇曳在水上,大约和林可那日浮在水上并无分别。

林可问:“就是这里吗?”她看不出有任何异样,而阿喀琉斯点了点头。她又问:“那你那时在哪里呢?”他想了一下,头发指了另一个方向。

林可凑过去看了看,不过这么看她是判断不出有多远。但林可能想象那天的场景。“那时候你在水里?”他点点头。这好像是废话,他不在水里还能在哪里。林可也有点好笑。然后她探头看了看天上。班森也说看到了鲸鱼掉落下来,或者,是艘船掉落下来。可是,哪怕他们走得慢,也已经走了三天,这离他能看见的距离也太远了,远到超乎林可意料之外。

林可掏出包,她特地带来了,而且也特地带来了那本修炼手册。要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情理之中呢,它没有一点动静,如同林可将它摊开晒干的样子。好像那个夜晚中亮起的光芒,才是梦境。林可认真地说:“我要下去看看。”

这对她来说是个艰巨危险的决定。她不知道下面究竟有多深,也不知道能憋住多少氧气。如果林可是可可——她应当和大海有深切的缘分。可是,她还是在赌。阿喀琉斯唔了一声,他对这决定没什么感触。

林可脱下衣服,滑入水中。哪怕夕阳映照着,海水仍然是冷的,波浪的力量涌来,让她感到无法抗拒的力量。她有点恐惧,不过更多是紧张。所幸她抽筋,也没当场突变。林可慢慢地摆动身体,习惯水,她是会游泳的,而且泳技不错。这一点,她从决定出发时就验证过。

林可游到储物贝壳那里,她存了很多海绵在那里面。哗啦,人鱼也滑入水里,摆动尾巴,迅捷地游到她身边来。当然他要带她去看。他帮忙林可将海绵存在水球里,水球可以给林可储存一点空气。这样下水的时间就能久些。不过他们准备出发时,他还朝她举了举蛋:“可可?”蓝眼睛无言地问:蛋怎么办?

这好像是一个新的难题。蛋如果进了这么深的水,会出什么问题吗?会压爆吗?放在海面上,被鸟偷了呢?林可想想决定说:“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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